“还有哪位贵宾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清代郑板桥的真迹《竹石图》,现在是90万……”
年轻买家坐起身子,再次举起手中牌子。
“100万!1号这位先生,愿意出价100万……”拍卖师神情一振。
现场发出一阵轻微的惊叹。
老者和中年贵妇面色凝重,他们在权衡还要不要继续跟进……
“100万一次,100万两次……”拍卖师缓缓报着价,目光向下扫视着,现场的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 想看书来
第一章(2)
与此同时,在京城某古玩街的早市上,摊主老憋正竖着食指,扯着公鸭嗓子大叫:“100块!”
对面的买家手里拿着一个木制金刚杵,眼睛紧盯着着老憋的手指,旁边还有几个看热闹的。
“三十块!”买家发话了。
“真想要,六十块,你拿走,说实话,我已经倒贴了……”老憋的回答干净利落。
“谁信啊?!四十,成就成,不成我放下了……”
老憋犹豫着,正想成交之际,突然看到郑岩站在买家身后冲他直摇头。老憋心领神会,扫了一眼买家突然伸出四个指头。
“四百!”
买家愣了:“你说什么?”
“四百块,少一分也不卖!”
买家回头看到郑岩,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郑岩故作懵懂状。买家气咻咻地把金刚杵扔到摊位上,买家骂了一句:“有病吧你!”,抬脚走了,几个看热闹的也随之散去。
老憋说:“郑岩,一百块是不是要少了?”
郑岩拣起金刚杵掂量着,问道:“这东西本钱多少?”
“这我能告诉你吗?”老憋撇撇嘴。
郑岩笑了笑,“这是个啥物件,你知道吗?”
老憋狡黠地打着哈哈,“这个嘛……”
“现编都编不出来吧?你都不知道这是啥东西,能舍得花钱收?我要没猜错,这应该是你上货时白搭的吧?”
老憋叹服说:“你小子真是个地里鬼,什么都瞒不了你!你快说说,那这到底是个啥东西?”
“这是个金刚杵,藏传佛教的礼器,活佛讲经时用的,咱们这里少见,也算是个稀罕物。“郑岩正色道。
“年头怎么样?”
郑岩拿起金刚杵又端详了一下,肯定地说:“应该是明中期的东西。”
老憋吃了一惊,说:“这么老?!”突然喜笑颜开,说:“还是你见多识广啊,要不是你提醒我,差点叫人捡了个漏儿。没的说,你要喜欢你拿走?”
“行,你开个价儿。”
老憋翻翻眼珠子,说:“六百?”
“嘿!老憋!你这是翻脸不认人呐?!”郑岩笑骂道:“刚才我要不给你长眼,四十你就卖了?!”
“老弟,明中期的东西,年头够老吧?活佛讲经用的礼器,肯定是个吉祥物件,我真没跟你多要,是不是?”
郑岩无奈地点点头:“对对,你说得没错,成交!”
老憋乐得眉开眼笑。郑岩掏出钱包数了三百块钱递给老憋,拿起金刚杵放进白布兜子里。
“怎么就三百呀?”老憋嚷起来。
“没错,我不能白给你长眼,还有三百就当鉴定费吧……”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章(3)
先前的大酒店中,拍卖会仍在继续。
“各位来宾,下面我为大家隆重介绍一件拍品——乾隆官窑粉彩花鸟纹大瓶。”拍卖师点头示意,礼仪小姐 捧出乾隆官窑粉彩大瓶,小心安放在拍台边的展示台上。
“这件乾隆官窑粉彩大瓶,器型端庄,色彩艳丽,做工精致。经多位专家鉴定,一致认定是乾隆年间的官窑精品,极有可能是制瓷圣手唐瑛的手笔。这件国宝级文物在解放前流失海外,经过我公司的不懈努力,终于从一位海外藏家手中征集回来,决定以三百五十万元的价格,定向拍给市博物馆收藏。”拍卖师介绍道。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拍卖师落槌成交。
人群中,市博物馆的左馆长和佟自清教授激动地起身跟周围的宾朋握手致谢。
翌日,市博馆藏珍品内部观摩研讨会开幕。展厅内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专家学者,正在观赏琳琅满目的馆藏珍品。
唐景明来到展厅。佟自清迎上前,叫了声:“师哥,你来了。”
唐景明说:“来的人不少呀。”
“多亏了大家百忙之中来捧场啊。”佟自清陪唐景明走进展厅。
展厅内,众人正在鉴赏昨日刚刚拍得的乾隆粉彩花鸟大瓶,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唐景明说:“自清呀,像这样的重器,这几年真是不多见呀。”
一位专家眯着眼说:“是呀,不愧是唐瑛的力作呀,弥足珍贵,堪称稀世之宝,不同凡响啊。”
另一名专家说:“三百五十万,太值了!要不是定向拍给你们,起码还能翻两三个跟头!佟兄,你们这是捡了个大漏啊!”
佟自清连连摆手:“惭愧惭愧,就凭我们这点财力,没法跟那些大买家竞争!能拿出这笔钱,已经是砸锅卖铁了,再多一分都没可能了!总之这次总算给咱们博物馆多收了一件镇馆之宝啊。”
众专家纷纷点头附和,发出啧啧赞叹。
“对了,老陈呢?”佟自清讶然回顾。
“应该快到了,他会跟黄立德一起过来。”唐景明说。
先前的专家惊讶道:“黄立德也会来?佟兄的面子真是不小啊,哈哈。”
“不是我面子大,是陈总面子大,只有他才能搬得动黄立德……”佟自清微笑道。
第一章(4)
在通往市博物馆的马路上,一两超豪华宾利轿车正缓缓行驶着。
车内,刘闯把着方向盘,黄立德坐在后座,拿着陈汉书给他的图册看着。他身穿一件中式立领上装,显得十分整齐利索,手上拿着一个常年不离手的沉香雕件。
陈汉书说:“乾隆官窑粉彩花鸟纹大瓶,鼎泰定向拍给了市博,三百五十万成交,还不错吧?”
黄立德仔细端详着图册,沉吟片刻说:“中国瓷器跨越千年,历代都有巅峰之作!唯有乾窑才能称之为集大成者!原料、工艺、技法、烧造,无不精益求精,空前绝后!再看这个大瓶,体态丰盈稳健,瓷坯洁白细腻,采用唐英首创的高岭土高配比的瓷土配方,器物虽庞大但并无变形塌陷。通体施透明白釉,丰润娇嫩,明亮透澈。纹饰彩绘栩栩如生,气韵生动,晕染匀称,相得益彰,正是咱们国画中“墨分五色”的最高境界。只有看了乾窑的东西,才能真正领教什么叫不惜工本,倾举国之力啊……
陈汉书连连点头:“够专业,够精辟……”
“不过,器型纹饰,釉质色彩,固然重要,但终究还是末节。技术分析得头头是道,结果还是免不了打眼,有什么用?古玩是个形神兼备的东西,后代的高仿只能仿其形,却无论如何仿不了它内在的神韵!”
“哦?那你说这内在的神韵又是怎么回事儿呢?”陈汉书神情关注。
“一件真正的古董,都历经了百年千年的岁月变迁,代代流传,被无数人收藏珍爱,如果有一天,你有幸把它拿在手里鉴赏把玩,会油然而生一种‘往事越千年’的独特感受。古玩虽然只是一件器物,却又包容万象,蕴藏着数不清的历史信息。它会让你追古抚今,发千古之幽思,追人生之须臾,深深的感悟到沧海桑田,世事无常的变化……这也是为什么古玩会叫人陶醉痴迷,越陷越深,最后难以自拔的魅力所在呀!”
“立德,你说得太好了,我不得不承认,我达不到你这种境界。”陈汉书叹服道。
“古玩真伪之辨,直觉最关键,可这种本事,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的,不
光靠努力更要靠悟性!“黄立德不再言语,把玩着沉香雕件开始闭目养神。
半小时后,黄陈二人乘坐的宾利轿车在市博物馆正门口停了下来,刘闯帮黄立德打开车门,陈汉书从另外一边下车,来到黄立德身边,说:“我们进去吧。”
两人走进博物馆,唐景明、左馆长等一群人闻讯匆匆迎上来,呈扇面型向黄立德聚拢纷纷跟他握手寒暄。
左馆长说:“黄先生能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捧场,我们荣幸之至呀。”
“左馆长太客气了,贵馆又添了一件镇馆之宝,我是一定要赶来道喜的嘛。”黄立德赶紧逊谢。
唐景明说:“立德,我还怕你赶不回来,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多可惜呀。”
“是呀,所以我特意提前了一天回来。唐总,你们安蒂克的秋拍也快上了吧?”
“下周末,到时候你可要赏脸来捧场呀。”
“那是自然。”
佟自清说:“黄先生,走,过去看看东西吧。”
“好好。”
佟自清等人簇拥着黄立德来到粉彩大瓶前,请黄立德近距离鉴别。
黄立德一看到大瓶,脸色立刻凝重起来,他围着大瓶来回转了几圈,不时点点头,像是在琢磨什么想法。突然,他停住脚步,目光凝注在大瓶纹饰中的那只鸟儿的眼睛上。他从兜里取出一个高倍放大镜,对着鸟儿的眼睛仔细观察起来……
左馆长关切地问道:“黄先生有何评价?”
黄立德似乎没听到,一言不发。放大镜中的鸟眼里清晰地显示出一个方形的印记。看到这个印记,他的内心顿时激烈翻腾起来,思绪已经变得恍惚。他突然想到了10多年前的好友朱伯勤,同时当年发生的惨烈一幕也开始在他的眼前摇曳起来……
第一章(5)
10年前的一个黄昏,在窑厂作坊里,黄立德和朱伯勤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争吵过后,二人无力地坐在窑厂作坊一张简陋的木桌旁。
屋内推满了杂物,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摆着些酒菜。黄立德拿起酒瓶倒了两杯酒,端起一杯递给朱伯勤。
原本静默的朱伯勤一瞪血红的眼睛,突然跳起来一掌打掉黄立德端过来的酒杯,接着把桌上的酒、菜全都打翻,转身开始疯狂地砸东西。工作台上他自己制作的瓷胎被他一一抱起摔碎!。
黄立德心疼坏了,马上跑过去拦住他,将他推开,大叫道:“你干什么?别砸!这些都是你的心血啊。”
朱伯勤毫不理会,往黄立德脸上就是一拳,黄立德被打倒在地上。朱伯勤拿起最后一个瓷胎,高高举起,摔个粉碎!黄立德心疼不已,爬起来冲过去,几乎贴到朱伯勤的脸,大吼大叫道:“你他妈疯了你,瓶子招谁惹谁了,有气你冲我撒啊。”
朱伯勤一把推开黄立德,黄立德又冲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桌子工作台无一幸免被两人撞翻在地,油灯被碰倒,灯油撒了一地,火苗燃成一片,开始四下蔓延,颜料,画笔,再到桌椅,两人心里的火气似乎比屋里的火更大,打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不过黄立德显然不如朱伯勤体力强壮,两人扭打到门边,朱伯勤把黄立德揪起来推到门外。
“你给我滚!”朱伯勤用力把门关上反锁。
黄立德怒火中烧,在门外疯狂地砸着门板。
“朱伯勤,你个神经病!有钱不赚啊!摔瓶子?有本事你别做啊!”
屋内无声无息,黄立德又气又累,喘着粗气。突然间,他被门缝里冒出缕缕烟气呛得直咳嗽,猛然想起刚才就看到屋里已经着了火,黄立德大惊,又开始疯狂砸门,叫道:“伯勤,你听我说!开门!你快出来,着火了,你快出来!”
“伯勤,你他妈的快给我出来,快点,你听见没有?你误会我了,我们可以让官窑继续流传,发扬光大,你做的东西也可以成为后人模仿的范本啊!伯勤,你千万不能出事呀!除了你再也没人能做这么好的瓷器了!几百年也不会有!你快出来!我求你了,你快出来!”
“伯勤,伯勤。”
屋内的朱伯勤仿佛睡着了一般,毫无声息。
黄立德见朱伯勤还是不肯出来,眼看火光已经越来越亮,烟也越来越浓,不由奋不顾身地一脚踹开作坊的木板门,顿时熊熊烈焰扑面而来。
黄立德试了几次都没冲进去,面对凶猛的火势,干着急没办法!
“伯勤!伯勤!你听到没有?!快出来!快出来呀!”
火越烧越大,黄立德被逼得不断后退,只急得直打转,眼看着作坊渐渐被冲天大火无情的吞没!黄立德不由顿足捶胸,痛心疾首。
“伯勤!你不能死呀!你不能死呀!”
突然间他想起屋后还有一个窗户,赶紧没命向屋后跑去。
等黄立德赶到屋后,看到窗户也已经往外冒着滚滚浓烟。
黄立德趴在窗口大喊着:“伯勤!伯勤!”可是作坊内依然没有朱伯勤的回音。
黄立德情急之下爬上了窗台,他正要跳进去,突然一根房梁被烧断砸下来,火星四溅,挡住窗口,想进也进不去了。
黄立德绝望无力地颓然倒下,失声痛哭起来……
……
“立德、立德……你怎么回事啊?”
“啊?……”黄立德回过神来,正看到陈汉书关切的眼神。众人的目光也齐聚在他的身上,左馆长更是满脸狐疑神色。
“黄先生有什么想说的,直言无妨。”左馆长淡淡地说。
唐景明道:“难道你看出有什么问题?”
黄立德支支吾吾地说:“啊……没有,没有。”
“你明明是有吗……”陈汉书说了半句,收住了话头。
“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一步,不好意思。”黄立德摇摇头,起身告辞。
黄此举加重了左馆长的疑虑,急忙阻止道:“黄先生,您要真是看出有什么问题,可不能藏着掖着。”
黄立德不置可否,只顾低头沉思,显然还是顾虑重重。
佟自清也走上前问道:“黄先生,您真的看出有问题吗?”
“不不,我……我岂敢班门弄斧……”黄立德神态谦和。
“这从何说起,黄先生,这是国家花重金收购的文物,开不得玩笑,有话您就直说,不要有那么多顾虑。”佟自清稍稍不悦道。
黄立德叹了口气:“按说,我真不该多话,可我平生最恨以高仿造假牟取暴利,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更何况,这件东西又非同一般,我实在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呀!”
左馆长一惊,说:“你说这是件……赝品?!不会吧?!”
“可这的确是件赝品!”
黄立德讲话落地有声,展厅里的人都惊呆了。霎时十分安静,安静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佟自清神色激动:“你可不能口说无凭,得拿出证据!”
黄立德亢声道:“我黄某人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敢当着佟先生和各位专家的面信口开河呀!”
左馆长急道:“黄先生你就快说吧,到底有什么问题?!”
黄立德说:“朱仿大家应该不会陌生吧?!”
“朱仿?!”佟自清叫道:“你是说朱伯勤?!”
“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等偷天之巧?!”
“你是说,这个粉彩大瓶是朱仿?!出自朱伯勤之手?”
“对!”黄立德表情显得既无奈但又很自信,其他专家也都惊得目瞪口呆,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佟自清呐呐道:“请黄先生接着说下去!”
黄立德说:“刚才大家说的都没错,这件大瓶无论器型款识、釉面纹饰都对,做工之精美无可挑剔,但它不是出自唐瑛之手,而是朱伯勤!这个大瓶有朱伯勤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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