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这种敢于斗争,勇于牺牲,自强不息,舍己为人的大无畏精神表现了在神话传说中,是符合中华民族传统风格的,即对命运积极的抗争精神。在中国神话中,神或者具有赫赫战功的英雄,首先是以其果敢的精神和英勇的行为,为天下芸芸众生创造了一个不可多得的生存条件,其次他们的斗争又是不屈的、持久的,无往而不胜的,西方神话中的神和英雄虽也不乏勇敢、坚强,但往往又被一种不可知的抽象命运所左右。
较为典型的例子,是中国关于鲧禹治水和希腊关于普罗米修斯的神话。这两个神话部分情节相似,但他们所赖以斗争的精神支柱和命运内涵却大相径庭。普罗米修斯被缚在奥林波斯山的悬崖上,忍受神鹰的日夜啄食而坚强不屈,但他认为“无论谁只要学会承认定数的不可动摇的威力”“便必须忍受命运女神所判给的痛苦”,他靠命运,靠定数来忍受痛苦,最后,是命运使他与宙斯化干戈为玉帛,取得胜利。
希腊神话有一位普罗米修斯的神,他依照神祗形象用泥土造人,后来又想帮助人类减轻供奉神祗的负担,最终得罪了天帝宙斯。宙斯拒绝给人类提供火,普罗米修斯借助木本茴香的树枝,走到太阳车那里,窃取了火种,从此人类用火烧烤食物,照耀黑夜。普罗米修斯的行为激怒了宙斯,他派威力神克斯托斯,暴力女神比亚,将普罗米修斯锁在阿尔卑斯山的悬崖绝壁上,每天派一只鹫鹰去啄食其肝脏,但肝脏被吃后,随即又复生长,……普罗米修斯被吊在绝壁上,经历了无数悲苦的岁月,最后被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拯救。马克思在《博士论文》中称赞他为“哲学的日历中最高尚的圣者和殉道者。”
中国神话中的鲧,面对洪水勇敢斗争,并窃天帝之息壤,甚至对黄帝派的火神祝融来杀头也不以为意,其尸体三年不腐,用刀剖开腹部,化生出精魂和心血的结晶——禹来继承其未竟的治水伟业。鲧靠的不是命运的安排,而是前赴后继的积极抗争精神。
同样,古腊神话中关于俄底浦斯和中国神话中刑天舞干戚的故事,也鲜明地表现了对命运的不同态度,显现出两种不同的命运观。俄底浦斯处处与命运抗衡,但最终还是摆脱不掉命运之神的安排:杀父娶母,强调了冥冥中命运的不可抗拒性;刑天反抗天帝,虽失败被砍头,却仍“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戈以舞。”丝毫不受命运的左右,也没有失败者的悲哀,渲染出中国神话较为浓厚的悲壮色彩。→“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陶渊明《读山海经》)。另外,还有夸父渴死后,他的手杖化作广阔的邓林;女娃淹死在东海,冤魂却变为一只誓志填海的小鸟……这一幕幕悲剧的故事,并不使人感到悲哀,主要是因为这些神话人物身上体现着的高贵精神品质及深刻思想意义。西方神话中的神如英雄也不乏其勇敢、坚强,但同时却又被一种不可知的抽象命运观所左右。
但是,由于早期神话受当时生存环境及生产力水平的限制,其内容无非是当时常见的日月星辰,山川丘壑,飞禽走兽,水草树木这些东西,所创造的神也脱离不开人的外形,比如:原始人的抗旱斗争,在神话中就被幻想为羿射十日的故事,他们征服海洋的尝试,则被想象为精卫填海的壮举,但是不管先祖的想象多么丰富,终究也想象不出有七十二般变化的孙悟空,更想象不出哪个神灵能手执“金箍棒”那些税利的武器。因此,早期的神话,不可能像后世的神话那样场面壮阔,情节复杂,人物多姿多彩,而是带有很多毛茸茸的原始痕迹,但是如果剥落了其原始的旷野,其本来面目自然就会扭曲。
(三)神话翅膀所翱翔的地方,每每都是科学创造发明的先声(神话有时竟是科学的预言,或幻想的科学)
在很早以前,人们就已经梦想着能在空中飞行,于是有了“飞毯”的故事,人们梦想着加速走路的速度,于是有了“快靴”的故事,当然这两个例子都是外国神话,中国神话在这方面一点也不逊于世界各国神话。拿飞行的设想来说,就有羽人国,驩头国,“鲁班刻木为鹤,一飞七百里”(《述异论》上),“奇肱民能为飞车,从风远行”(《博物志?外国》)的记述,今天的飞机、火车、轮船不正都实现了远古人在天上“飞”的梦想吗?《列子?汤问篇》还记载了偃师向周穆王献机械人的神话,这个机械人不但能歌善舞,而且能用眉目传情,挑逗穆王左右的嫔妃,致使穆王疑心这个机器人是用真人扮的,下令杀了他的头,我们暂且不考虑这段记载是否真实可靠,单从书中的描绘来看,就足以和现代机器人媲美。
(四)从艺术上看,神话具有强烈的积极浪漫主义精神:离奇的情节,奇特的幻想,大胆的夸张,丰富的想象
《淮南子?天文训》:共工一怒,头触不周山,竟把天柱地维撞断,使天塌一方,地陷一角,日月星辰为之改变位置。
《史记?殷本纪》简狄吞燕卵,孕育了商民族的始祖“契”。
《史记?周本纪》姜嫄踩了一下巨人的足迹,竟“身动如孕”,生下后稷,后稷教民稼穑,使民丰衣足食,无饥寒之忧。
很典型的神话:“巨鳌(大鳌或大龟)戴山”渤海之东,有五山焉,这五座大山,是由巨鳌在下面背负着,巨鳌们不以戴山为苦,反而愉快地手舞足蹈,颠得山上的神仙惶惶不安。巨鳌头能把大山顶起,可见其大,然而龙伯国的巨人“一钓而连六鳌”并把它们放在自己背上疾速奔跑,其力量之大,形体之大就更难于想象了。
中西方神话的区别:
1、中国神话很零散,希腊神话有严密得体系。因为,中国统一晚,前221年才统一,而希腊一开始就是一个统一体。以宙斯为中心的庞大的神的家族。
中国古代神话篇幅都很短小,对神的事迹记载非常简略,故事性不强,没有古希腊神话那样的长篇巨制和曲折生动的情节。 十二大神:主神宙斯、天后赫拉、火神赫菲斯托斯、太阳神阿波罗、月神阿耳忒弥斯、战神阿瑞斯、智慧女神雅典娜、美神爱神阿佛洛狄忒(维纳斯),总之,十二大神几乎代表了自然界的所有属性。
中国主神:南方神话开辟神——盘古;北方神话开辟神——女娲;三皇五帝:伏羲、女娲、神农;黄帝、颛顼、帝喾、尧、舜
2、中国上古神话有着极为鲜明的尚德精神:
这一点在与西方神话特别是希腊神话进行比较时显得更加突出。有人说古希腊人是正常的儿童,中华民族是早熟的儿童,正常的儿童用充满好奇和激情的眼光看世界,早熟的儿童用淡漠和沉思的眼光看世界。中国上古神话中的大神均有不食人间烟火、没有凡人情欲的神格特征;神话中充满对远古英雄和帝王献身精神的讴歌与礼赞,以及对神话人物保民佑民的职分要求。这其中一部分是先天神话的内在特质,另一部分则是出于后天的改造。几千年来,这种尚德精神一直影响着人们对历史人物的评价和对现实人物的期望,甚至也影响着20世纪以来中国现代文明的走向。
翻开中国上古神话,一个圣贤的世界扑面而来。尽管神话没有十分完整的情节,神话人物也没有系统的神系家谱,但它们却有着鲜明的东方文化特色,其中尤为显著的是它的尚德精神。这种尚德精神在与西方神话特别是希腊神话的比较时,显得更加突出。中国古代神话中的这种尚德精神,一方面源自于原始神话的内在特质,另一方面则是后代神话改造者们着墨最多的得意之笔。在西方神话尤其是希腊神话中,对神的褒贬标准多以智慧、力量为准则,而中国上古神话对神的褒贬则多以道德为准绳。这种思维方式深深地注入中国的文化心理之中。几千年来,中国古代神话的这种尚德精神影响着人们对历史人物的品评与现实人物的期望,决定着社会对人们进行教育的内容与目的,甚至也影响着20世纪以来中国现代文明的走向。
“不食人间烟火,没有平凡人的情欲”,这是中国上古神话中的主要大神们神格的重要特征。在中国的很多经史典籍中,中国上古的主要大神们,诸如伏羲、女娲、炎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禹等等,都是崇高和圣洁的。他们不苟言笑,从不戏谑人类,更不会嫉妒和残害人类。在个人的私生活上,他们从来都是十分规矩和检点的,十分注重小节、注重品行和德操的修养,并且尊贤重能。几乎每一位神王都没有“红杏出墙”或“乱播爱情种子”的现象。在他们的身上,只有神圣的光环、纯洁的品性和高尚的情操。当人类向他们看过去的时候,只会仰面向上,顶礼膜拜,而不会有丝毫的不恭不敬。
相反,在古希腊神话中,我们所看到的大大小小的天神都是世俗的,是满身人间烟火味的形象:众神之王宙斯狂放不羁,拈花惹草,在神界与人间留下了一大串风流债,更严重的是他任意行事,不讲原则,充满嫉妒和个人爱好;神后赫拉,本是众神的表率和人间的神母,但她却经常为嫉妒和仇恨而迷失了本性,做出一些残酷和无神格的蠢事来,没有丝毫让人类敬重的地方。主神如此,他们手下的众神也都有着极为相似的品性。
“对神的献身精神的崇尚和礼赞”,是中国上古神话尚德精神的另一重要体现。这种牺牲精神首先表现在古老的创世神话当中。中国的创世神话,是以牺牲创世神的肉体来完成天地开辟和万物创造的。所以,中国古代的开辟大神盘古在完成了天地开辟任务之后,就将自己的双眼化成了日月,将四肢与头颅化成了五岳,将血脉化成了长江与黄河,将毛发化成了山林与草木,将肌肉化成了泥土,将筋骨化成了金石,而他身体上的寄生物则变成了人类。另一位开辟大神女娲,她在完成了补天、造人的大功之后,也将自己的身体化成了万物。所以《山海经》中云有神十人,乃女娲之肠所化。今天我们虽然不能全部了解女娲化物的细节,但这则神话多多少少为我们透露了这方面的信息。
后来的始祖神继承了创世神的这一传统,并将它发扬光大,为中华民族创造了可歌可泣的业绩。燧人氏发明火历经千辛万苦种种磨难;炎帝为发明农业种植和草药而尝尽百草,几经生死,所以《淮南子?修务训》说神农“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辟就,当此之时,一日而遇七十毒”;先秦史书则言大禹为治水十年奔走,三过家门而不入,以至于“胫不生毛,偏枯之病,步不相过”(《荀子?非相》注引《尸子》)。
不仅创世神和始祖神如此,在对我国远古神话英雄的故事传说及对英雄的讴歌中,同样也反映出一种崇尚奉献与牺牲的精神。在这些神话中,大凡是为社会的进步、为人类的幸福而献身的英雄备受人们的赞颂;反之,凡是那些不利于社会前进、有碍于人类幸福的神性人物则要遭到唾弃与批判。所以为逐日而死的夸父、射日除害的后羿、救民于水患的大禹等均在人民的心目当中占据着崇高的地位;被大水淹死之后变成鸟不停地以木石勇填苍海的精卫,也生生世世为人们所敬重。而那些残害人类的神蛇、怪兽一般的反面人物,如果不被英雄诛灭,也会被历史文化所诛灭。
中国上古诸神所普遍体现的献身精神,是世界其他民族的神话英雄所不具备的。在希腊神话中,其开辟神话充满了血腥。巴比伦神话和北欧神话同样也都带有浓浓的血腥味。记载着巴比伦神话的《埃努玛?埃立什》说,开初,神族有两大派:一派象征着无规律的“混沌”,是从汪洋中生出的神怪;另一派象征着有规律的“秩序”,是从汪洋中分化出来的天神。创世的过程被理解为混沌与秩序的战斗过程,最后秩序战胜了混沌,且以混沌族神怪们的尸体创造了万物和人类。北欧神话则说,天神奥定杀死了强有力的冰巨人,以他的尸体创造了世界上的万物。
中国上古神话中的尚德精神不仅仅体现在大神们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尚以及伟大的献身精神,同时也体现在他们“保民佑民的责任感”上。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既是被人们所礼拜的神,就应该尽到保民佑民的职责。远古时代,中国的许多著名的大神均具有始祖神的身份。这些始祖神均是自己部族中功劳卓越的人物,他们在为本民族的发展与壮大的过程中或在民族的重大变故中,起到过巨大的作用。他们成为本民族始祖神的先决条件也决定了他们作为大神的责任与义务。特别是自西周以来,由于历史和政治的需要,诸子百家有意识改造神话中的人物形象,将人类理想的英雄美德都加在了他们身上。这种现象所造成的结果,使得存留在上古神话人物身上的野性消失得干干净净,有的只是道貌岸然、冠冕堂皇。于是这些上古的神话英雄或始祖神们以一种崭新的姿态登上了历史舞台,由神祗摇身一变成了品德完美的人间帝王。首先,他们均以天下苍生为重,平治天下、造福人类是他们的根本职责。其中大禹就是一个典范。大禹大公无私,为天下苍生的幸福鞠躬尽瘁。其他如炎帝、黄帝、尧、舜等也莫不如此。同时,中国神话传说中的上古大神们并不以天下为己有,而是举贤授能,并且素有“禅让”的美德。所以,尧年老后便把帝位传给了舜,而舜同样也将帝位传给了大禹。这种境界如此之高之美,以至于后人甚至搞不清这究竟是史实还是神话了。
古希腊的神话与传说表现出了与中国神话大不相同的文化特色。在古希腊神话中,天神与人类一样,也表现出爱、恨、怒、欲望、嫉妒等凡俗的情感。“潘多拉的盒子”便是一个例子:当人类被创造出来以后,英雄普罗米修斯帮助人类观察星辰,发现矿石,掌握生产技术。作为天父的宙斯竟出于对人类的嫉妒,拒绝将“火”送给人类。普罗米修斯从太阳车的火焰中取出火种赠送给人类。宙斯发现之后就将普罗米修斯锁在高加索山上,让凶狠的饿鹰啄食他的肝脏。与此同时,宙斯加紧了报复人类的步伐,他命令火神造出美丽的潘多拉——“有着一切天赋的女人”,诸神赐给她柔媚、心机、美貌,让她带着盒子送给普罗米修斯的兄弟——厄庇墨透斯。厄庇墨透斯留下潘多拉,打开了那给人类带来灾难的盒子,于是从盒子里飞出了痛苦、疾病、嫉妒等等,从此人间便陷入了黑暗的深渊。对此,宙斯并不满足,他又发动洪水来灭绝人类。
西方神话中的这种种行径和中国神话的补天、填海、追日、奔月、射日、治水等神话相比,真是判若天壤,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宙斯不幸成为中国上古的神王,那么他早就被打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中国上古神话中体现出的这种尚德精神,有一些是先天神话的内在特质,而另一些则是后天人为改造的。它是文明社会中文化的重塑与选择的结果。经过这种文化的重塑与选择,在古老的大神们身上还遗存的一点点“人性”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是远远脱离社会、脱离人类、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理念化形象,于是他们原有的神性也随之削弱,他们成了人间崇拜的偶像,变成人间帝王们的典范。于是神话中的大神们最终演变成了人间的始祖,敬神变成了祖宗崇拜,神话变成了宗教崇拜。
正是这种尚德精神,使中国文化中处处体现出了对“德”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