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莽夫,有什么值得忧虑的?”沈老头哂然一笑道:“按说这朝堂上资历比他还老的人也没几个,蹉跎几十年,还是在都察院任职,一味的直,全然不明白曲,这样的人,碰到杨凌那惫懒小子,我还是很期待的。”
孔兴学还要再说:“可是……”
就在这时,书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外公、爹爹,你们在吗?我是映雪。”
沈老头叫道:“映雪啊,进来吧!”
孔映雪进来以后,先是向沈老头和孔兴学行了礼,然后笑着说道:“想必外公和爹爹一定在为杨家哥哥的事担忧吧?”
沈老头笑呵呵地说道:“为那个臭小子担忧?你外公我啊,巴不得那臭小子吃点苦头呢,也好让他明白一点做人的道理,不担忧,一点也不担忧!”沈老头连连摆手。
孔映雪跺着脚,嗔道:“外公!”
“好!好!映雪别生气,外公担忧还不成吗?”沈老头笑着问道:“看映雪的样子,莫非你已经想出了什么好办法,来营救那小子吗?”
“好办法倒没有!”孔映雪微笑道:“不过是整理了一下杨家哥哥平时的一些东西,想来对他会有些帮助。”孔映雪说着,就将自己整理的标点符号用法,给递了上去。
这些东西当然不会是孔映雪去牢里向杨凌问的,都是孙猎人从牢里问了,然后两个人一起整理的。
不得不说,两个才女整理得很好,沈老头很认真地看完了,然后递给了孔兴学说道:“你也看看,没想到我们却忽视了杨凌这臭小子的能力,有了这东西,无论是对经典的理解,还是传书后代,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孔兴学急忙接过来一看,只见纸上详细罗列了标点符号的用法,而且又从经典里摘录了语句,将标点符号套进去,又对原本的理解提出了一些质疑。
孔兴学一点一点地看完,忍不住赞叹道:“想不到贤侄竟有如此才能,我却不知!”
沈老头笑道:“恐怕那小子,也是无心之举,这还要多亏咱们家的映雪啊。”
孔映雪被沈老头笑眯眯地盯着,立刻红了脸,赶忙低下头去,说道:“既然外公和爹爹也知道了,我先告退了。”
沈老头看着孔映雪头上那颗用东珠做成的发簪,摇曳生姿,若有所思地笑了。
第二天,是提审的日子,一大早就见梅峰他们大呼小叫的,让狱卒打来了水,整理妆容。
杨凌冷笑一声,一帮二百五,连同情分都不知道帮自己加,杨凌故意披散了头发,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将衣服上弄得都是肮脏,然后从墙角捡来一点稻草,一点一点仔细插在头发里,问刘三道:“小刘啊,看看公子我,这形象怎么样?”
刘三哭着脸说道:“杨公子,不是小的说你,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跟乞丐一样,这样对那些大人的话,实在是太失礼了,要不小的,打点水来,你重新整理一下?”
杨凌不满地瞟了一眼刘三,说道:“你懂个毛啊,就这样的形象,具有极强的后现代主义,表达了我对这个黑白不分的世界的强烈的控诉,不过我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完善,小刘啊,你帮我看看,哪里还有不对的?”
刘三不懂杨凌说的那些后现代主义是什么东西,不过还是仔细看了看,然后说道:“挺好的呀,没有哪里不完善,就杨公子这么出去,说不定人家路过的人还会给杨公子施舍几个铜板呢!”
“真的?”杨凌兴奋地说道:“早听说,当职业乞丐,不仅收入高,而且劳动强度低,老子也傻,死那么多脑细胞去做生意,早知道老子有这方面的天赋,去当乞丐多好啊!咦,小刘啊,跟我一起去当乞丐吗?赚钱多,又好玩!”
刘三赶忙擦擦冷汗道:“小的还是等着做高级牢头好了。”
“没出息!不思进取!”杨凌鄙夷道:“行了,现在提我上堂吧!”
“那杨公子请!”刘三毕恭毕敬道。
杨凌走着走着,忽然又急匆匆地折回来,拿着镜子照了又照,刘三跟在后面,急道:“杨公子啊,又怎么了,一会过堂的时间都到了,可不好让大人们久等了。”
杨凌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质问刘三道:“小刘啊,老子让你看看哪里有不完善的,你不是说挺好的吗?看着挺可怜的吗?”
刘三期期艾艾道:“是啊,是看着挺可怜的呀!”
“为毛镜子里的我,还是这么玉树临风?”杨凌说着,然后挥挥手道:“算了,我玉树临风也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父母的错。现在给你个光荣的任务,来,朝我眼眶这打一拳。”
“啊?”刘三哭丧着脸道:“杨公子,你别玩我了,我不敢呀。”
“真是个废物!”杨凌啐一口道,看刘三这样子,估计借他个熊胆,也不敢,杨凌看着不远处牢房里的肾虚道长,笑了。
“肾虚道长啊,求你个事呗!”杨凌笑道。
“什么事?”肾虚道长从入定状态下醒过神来,问道。
“劳驾,请你高抬你的贵手,往我这眼眶里来一拳,要打出青紫。”
“你有什么阴谋吗?”肾虚道长警惕地问道。
“有阴谋,不过不是针对你的,”杨凌笑道:“你要是打了,今天让你仿照二师兄的例子,可以多两根鸡腿哦!”
肾虚道长显然也抵抗不了两根鸡腿的诱惑,再次询问杨凌有没有阴谋,会不会打击报复,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忽然一个马步冲拳。
“啊……”杨凌捂着眼睛倒地。
第一三二章 过堂
杨凌躺在地上,只觉得整个眼睛里都是小星星,要不是剧痛,杨凌差点都唱出“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来了,杨凌捂着眼睛,勉强站起身来道:“靠,你个死老道,说打就打,不会让我有个准备吗?”
肾虚道长委屈地说道:“杨公子啊,一旦你有了准备,全身绷紧,就不容易打出青紫来了。”
“你他吗少唬弄我,我算是看出了,你这是趁机报复,老子这几天的好酒好菜都喂了狗了。”杨凌大怒。
“杨公子,这可是你让我打的,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还有你刚才可是说过不会生气的。”肾虚道长继续辩解道。
“老子反悔了,不行啊!”杨凌咆哮道。
“那两根鸡腿的事?”肾虚道长还念念不忘自己的鸡腿。
“没了!”杨凌对一边的刘三吩咐道:“记住,今天中午给他两根鸭腿,还鸡腿,做梦去吧!”
刘三小声地嘀咕道:“其实鸭腿比鸡腿贵!”
“老子有钱!乐意!千金能买爷高兴!哎呦,我的眼睛哦!”
站在大理寺的大院里,杨凌顶着一只熊猫眼,和一旁的梅峰他们怒目而视,不过显然以眼杀人这招,因为杨凌熊猫眼的缘故,杀伤力大打折扣。
忽然只听到大堂上传来一阵惊堂木的响声,然后就是衙役们喊“威……武……”的声音,“带事主!”这一声显得中气十足。
梅峰他们急忙整理了一下衣襟,杨凌则是在一旁将自己的头发弄得更乱一点,抢在梅峰他们前面,杨凌快步跑到大堂上,也不管别人,瞅准沈老头和庞太师的位置,然后以一招野狗抢食,扑到两个人面前,嚎啕大哭道:“两位大爷,你们要给我做主啊!”
哭得撕心裂肺,却是没有一滴眼泪,杨凌还是假惺惺地捧起了沈老头的衣襟下摆擦了擦脸,瞬时将沈老头洁白的衣服给弄得满是污渍,杨凌偷偷抬头看了沈老头一眼,沈老头的额头一抽一抽的,出于发飙的边缘,杨凌哀叹一声,做人果然得一碗水端平啊,然后又撩起正笑得开心的庞太师的衣襟,擤了擤鼻涕,这样总该满意了吧?
两个老头难得表现得比较一致,正要对杨凌发飙,堂上传来一声清澈的惊堂木,紧接着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杨凌,沈老相国和庞太师只是来旁听的,不得无故拉关系,影响审判,赶快转过身来,我们才是今天的主审!”
杨凌愕然地一抬头,丢给沈老头和庞太师一个幽怨的眼神,合着今天不是你们两个主审啊,这不是浪费我的表演天赋吗?再看看审判台,他吗为什么会有台阶,想要再表演一次的难度有些高啊。
杨凌转过身,见一旁的梅峰他们并没有跟一般的犯人一样下跪听审,自然自己也不需要下跪了,再看主审台上,端坐着三位大人,最中间的那个人,须发皆白,却是格外有精神,看着和沈老头他们的年纪差不多大。这位老大人正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杨凌,杨凌心中哀叹一声,想必这位就是菊花关提到的那个史贻直了。
史贻直,进士出身,和沈老头一届的,说起来和沈老头是同年,官场上同年是一种默认的联盟关系,可是这些年过去了,沈老头都已经混到相国的位置上了,这老头还是一个五品的左佥都御史,不是沈老头不肯提携这位同年,实在是这老头油盐不进,跟个炸药桶似的,谁也不会喜欢跟这么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不稳定因素在一起的。
史贻直坐在三个人中间,就证明今天将会是他主导这场审判了,怪不得梅峰他们个个喜形于色,我去,你一检察机关的,抢人家法院院长的位置不好。
史贻直再拍一下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可是认罪?”
这尼玛算是什么审判方式?杨凌一愣,随即抬起头说道:“下官名叫杨凌,认罪这种事,我压根就没有犯过罪,又何来认罪一说呢?”
史贻直冷笑一声,说道:“还在这跟本官这装糊涂,都察院十三位御史,弹劾你操弄舆情,辱骂圣人,你认不认罪?”
“冤枉啊!”杨凌大呼道。
“还说冤枉,我且问你,这报纸可是你创办的?”史贻直拿起一张报纸问道。
“这个,的确是,不过办个报纸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啊,有哪里不妥吗?”杨凌不解地问道。
梅峰拱拱手,说道:“启禀大人,这杨凌创办报纸,其实是为了暗中操弄舆情,上面刊登了,许多朝廷的政典法令,实为藐视朝廷,请大人明察。”
杨凌抬起头看着史贻直说道:“大人,刊登朝廷法令,的确是我让人干的,不过,我想问大人,那条律令上,写着不准朝廷法令不能让大家知道的?”
史贻直说道:“虽然没有明确记载,但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百姓愚昧,朝廷的法令岂是升斗小民可以理解的?而且你在这法令下,又写了很多东西,大肆评论,这样只会让百姓无所适从,长此以往,百姓岂不是只知道你的报纸,却不知还有朝廷?”
杨凌直视着史贻直说道:“听说大人素有直名,常常能够为民请愿,现在看来,大人也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所图的只怕是百年之后,能在这青史上留下一笔吧?”
杨凌这话说得**裸的,直指史贻直的本心,史贻直脸色一红,随即问道:“杨凌,今日公堂之上,你要是不说出一个理由,休怪本官再给你多加一条诽谤朝廷命官之罪!”
杨凌哂然一笑,说道:“我这个人读书读得不多,更别说读得精了,不过我最推崇的一句话却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如果照刚才大人的话来理解,亚圣可是唆使百姓大不敬了。”说到这里,杨凌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无比,说道:“我不知道,大人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不过我可以告诉大人,我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说得多好啊,那些百姓辛辛苦苦一辈子,就是为了供养我们,结果呢,我们做什么,他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做,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才是这片天下真正的主人,他们耕种土地,他们守卫边疆,他们让我们有饭吃有衣穿,我们原本也不过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却因为我们读了几本书,做了一个官,所以就认为我们高人一等吗?所以就该认为百姓供养我们是应当的吗?我告诉你们错了,你们享受着他们的供养,就该接受他们的监督,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杨凌说得疾言厉色,所有人都是一愣,沈老头还是第一次看到杨凌这么严肃的表情,梅峰率先反应过来,叫道:“大人,你看到了吗?杨凌公然承认了这个罪,请大人治他的罪!”
杨凌转过头,叫道:“你他吗给老子闭嘴!别以为念了几本书,就觉得高人一等,你不是想指点江山吗?你不是想为民请命吗?发生天灾的时候,你让那些难民吃上饭了吗?还是边境有战事的时候,你去杀阵杀敌了?只会在这上蹿下跳的,在我眼里你跟一只猴子差不多,老子怎么会跟你纠缠上的?”
梅峰被杨凌骂得说不出话来,史贻直赶忙说道:“杨凌注意你的言辞,现在是审问你!”
“好,就算是现在审问我吧?”杨凌说道:“那我刚才说得可有道理?如果你们觉得没道理,你们谁敢当着百姓的面说他们就该天生供养着我们?大人,你身为御史,职责就是监察百官,可是这天下太大,你能看到多少?将朝廷的法令让百姓都知道,都明白,这样才能监督官员完成得好不好,他是不是一个昏聩无能的人,难道这样也错吗?如果这样也错的话,大人所在的都察院,看来也没必要存在了。”
史贻直被杨凌说得哑口无言,虽然明知道杨凌的话里有许多漏洞,可是杨凌一开始一句话将他说得心说乱了,就是有心找几个漏洞也会被杨凌攻击,想到于此,史贻直决定跳过这一条,说道:“这报纸的事,可以暂且放一放,但是其中有许多不合理之处,我会上奏皇上和朝廷,请他们定夺!不过杨凌,御史还弹劾你侮辱圣人,你认不认罪?”
“不认!”杨凌斩钉截铁地说道:“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认!”
梅峰怒道:“大人!请不要听杨凌的胡言乱语,我等十三名御史,皆可指认杨凌曾口出侮辱圣人之罪!”
史贻直看向杨凌,杨凌笑道:“俗话说,捉贼拿赃,抓奸在床,难道仅凭这些人的一面之词,就可以认定我的罪责了吗?我想问的是,证据在哪?是还有别人听到了,还是我自己写下来了?”
梅峰说道:“我们亲耳听到的,难道还会有假?”
“当然有假!因为我不满你们的敲诈,所以你们怀恨在心,故意罗织罪名,陷害于我!”杨凌指责道。
第一三三章 反告
“大人!”杨凌拱拱手道:“虽然我读书不精,但是我也是有功名的人,此前的秀才不说,而后又进入国子监学习,算起来的话面前也算是沈相国的徒孙了吧!”杨凌继续扯着瞎话。
沈老头闻听此言,恨不得从嘴角拔下几根胡子,剧痛让沈老头龇牙咧嘴的,跟吃不到香蕉的狒狒一样,逗乐了一旁的庞太师。
杨凌继续说道:“沈相国可是和大人同一届的进士,才学自是不必说,对圣人的维护那自然也不在话下的,又见我聪明伶俐、天赋过人,所以经常坑……不对,是敲诈……也不对,是哀求?对,是哀求!他经常哀求我要为孔夫子未完成的事业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沈老头已经变得很不淡定了,坑人者恒被坑之,这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要是在别的地方,沈老头说不定已经挽了袖子给杨凌来一个毛栗子了,可惜啊,这里是公堂,作为大人物,任何时候风度都不能丢,沈老头这时候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脸上还要摆出一副淡然的表情,呵呵笑着,做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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