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也没用,都几点了。”已经七点多了,回公司干么?
“也对。嗯,你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交给我。”
“不用了,我不累,而且等一下我要叫他起来吃药。”抚上额,确定他的热度确实降低,她总算放心了点。“对了,我弄了点蛋花粥,如果你饿了,可以吃点。”
“我吃过了。”就算饿得要死,他也不想跟魁里抢食物。“那就交给你了,有什么状况,我在隔壁,叫我一声。”
“对了,你知道他的手伤是怎么来的吗?”
“就是你带我去私人招待所那晚,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捏破玻璃杯……”至于魁里看见了什么,为何出现那么大的反应,那都不是他能够代为回答的。
“是吗?”跟她朋友判定的一样,果然是被玻璃类的锐器伤到,而且事后完全没有上药,才搞到感染发炎。
大笨蛋!他不知道这么深的伤口应该到医院处理吗?放著细菌感染,受苦的还不是他自己。
官亭又在心里狠狠骂他一顿,连典圣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静静地看著他,将他的刘海拨开,目光突地落在他左耳上的蓝宝耳环。
咦,这耳环似曾相识。
她沉吟著,却发现他的右耳并没有耳环也没有耳洞,那么他左耳的耳洞,是她当年替他穿的那个喽。
他没有取下耳环,让耳洞消失。
为什么?他不是很讨厌耳洞的吗?他不是讨厌戴耳环吗?下意识地摸上右耳垂,当年他替她打的耳洞早就消失不见了。
那是她强迫自己忘掉他的方式。而他呢?他为何还保留著?
忍不住伸手轻触他的耳,却被人揪住手。
“不要碰我。”声音沙哑而虚弱,黑眸晦黯得像是倒映在海面的夜幕。
“你醒了?吃点东西再吃药,好吗?”她已经懒得管他的恶语了。
他沉痛地攒紧浓眉。“出去。”
“啰唆!我就是不出去,怎样?”烦啊!一直赶人,是赶怎样的?
他抬眼瞪她。“不需要对我虚情假意!不爱就不爱,分手都分手了,既然连朋友都当不成,你又何必招惹我?还是你以为照顾我,我就会多帮你一点?别傻了,我恨不得能赶快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他无情的话语是上膛的枪,一句一弹,打得她伤痕累累。
唇瓣微颤,一阵麻感袭来,梗住她的喉头。“明明是你不愿意跟我回台湾,是你决定分手的,为什么事到如今却像是我做错了?”
她承认,他不愿意跟她回台湾、选择分手,让她痛苦了好久,也恨了好久,可是再痛再恨,她还是想见他,还是忍不住想靠近他!但是他看她的目光如此陌生,像早将她永久驱逐出他的心,要她怎能不发狂?
她还爱著他!尽管父亲说他只是个成不了气候的混混,但她还是爱,就爱他的放荡不羁,就爱他的不拘小节。
他总是吊儿郎当自在度日,跟谁都能打成一片,但只有她发现,他在与他人之间筑起一道高墙,不让别人太靠近,这种点到为止的交往模式,是她努力了好久,他才开放一角让她踏入他的心。
“说分手的是你!”他只说要留在美国。
话一出口,他沉痛地闭上眼。他一定是病糊涂了,才会像个孩子拗著陈年往事,真是幼稚。
“我只是要你选择,又不是真的想分手!因为我不想要谈远距离恋爱!”那样的感情会失去交集,终有一天会分手的。
魁里哑声失笑。“都分手三年了才谈这个问题,你该不是想跟我复合吧?”他瞅著她,笑意不达眼眸,眸底是一片冰冷。
“我……”
“不会吧!”他放声大笑,粗哑笑声里满是自己才懂的惆怅。“我不知道你现在想玩什么游戏,但恕我不奉陪,一切到此为止。”
“我没有玩游戏!”
“喔,是吗?”笑意突敛,他像只狂暴的野兽,尽管病著身体虚弱,却丝毫不减他的危险性。“那么,你威胁我又算什么?”
“我只是……”
“余情未了?旧情复燃?”笑意震动著胸腔,威目一凛,悍野如狂。“若是你真有意跟我复合,你就不该糟蹋自己的身体!你应该很清楚,我有洁癖,要我跟其他男人共享一个女人,我办不到!”
他不在乎她是否为处子,他在意的是她是否忠贞!
“我没有,那只是用来气你的话。”她无力地抱著头,让豆大的泪水不断地掉落。
他勾斜著唇,笑得邪魅。“戏弄我,很好玩吗?”
“你!”猛抬眼,难以置信他竟然不相信她的解释。
“你忘了你的男朋友了吗?”那夜可是他亲眼目睹,绝对不是误会。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辩?还想在他面前扮可怜,好让他心疼?
没用了!他的心已经死了,再也不疼了。
“那个是……”她胡乱回答的,他为什么认为她有男朋友?
“你还想再狡辩什么?我要你等我,结果呢?你甚至把我送的耳环送给另一个男人,就连我替你穿的耳洞都不见了,你若真对我余情未了,又怎么可能舍得这样对我?就我傻!”他恼火地动手扯下耳环,力道之大,拉伤了耳洞,渗出了血。
“你不要这样!”她哭著,被他激动的表情给吓到。
他总是不愠不火,笑得随遇而安,就连分手时也是安静道再见,从没发过火。
他挥开她的手,将沾血的耳环丢到远处,气喘吁吁。“是你没遵守约定,又何必在这当头说这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她一头雾水,想解释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
“出去!”
“不要!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让我们把话说开,不要留下遗憾。”他留著耳洞,就代表著他还在等她,他还爱著她。
“典圣!”他拔声吼著,抓起床头上的水杯往地上一砸。
脆亮的碎声像是两人感情的丧钟,已死的爱情,没有回头的机会。
“发生什么事了?”典圣冲向房内,被剑拔弩张的氛围给震住。“魁里?”
“把她赶出去。”他虚弱地又倒回床。
“我不出去!”
“叫她出去!”
“我不要!”
“官小姐、官小姐,你冷静一点,我们先出去,否则他病情会更严重的。”典圣很无力地叹口气。
官亭又珍珠般剔亮的泪水不断淌落,看著他的侧影。
“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不爱了。
魁里自嘲地笑,可是一股止不住的酸涩不断地侵袭著他,刺痛他的眼。
他没认定分手,所以他还在等待。
总裁上任那场派对,他原以为她是来找他的,只要她解释她为何沦为交际花,他什么都可以原谅,但是她不是来找他的,她是来威胁他的。
思及此,他忍不住笑得更凄恻。
每到约定日,他总是会回台湾,尽管从未见过面,他还是在等待,但是今天过后,他不会再等待了。
第四章
沉默持续维持中,魁里的眼眸像南极冰山一样冷冰。
官亭又竭力对峙著。
她想知道问题所在,却找不到源头。
她被问题困住,烦躁得连公事都不想管了,就连胃也该死地参一脚恶整她,痛得她想扁人。
“亭又,你还在这里,所有干部都等著你开会,你居然在这里发呆。”
官亭又不爽抬眼瞪去。“怎么,现在公司没有我就会倒了吗?”火大地将不满一次爆发。
官密之被炮火打得连退二步,一脸哀怨地看著她。“哥哥惹你生气了吗?”
火还在胸口上闷烧著。“哥——”她无力地往办公桌上一趴,长发散乱地铺满桌面。
“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官密之察觉她的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了?”
“哥~”她可怜兮兮地抬眼,却意外瞥见他耳上的耳环。“哥,把你的耳环拿来给我看看。”水眸发亮。
“嘎?”
“快点!”
“喔。”他三两下把耳环取下来。
一接过手,官亭又立即取出典圣从魁里房里找出来的耳环,两个排放在一起,分明是一对耳环。
典圣说,魁里的耳环是特别订制的,独一无二,非常珍贵,丢了很可惜。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哥也有这个耳环?若她没记错,这耳环哥已经戴了一阵子,也正是如此,当她看见魁里的耳环时才会觉得熟悉。
猛然抬眼,水眸微眯。“哥,你为什么有这只耳环?”她神色严肃,不容他唬弄。
官密之视线飘怱。
“回答我!”
“我买的。”
她闻言挑眉,站起身。“你买的?”
“对啊。”可是声音很虚。
“在哪买的?”
官密之垮著脸。现在是怎样?这只耳环这么热门,每个人都在打探?
“你要是回答不出来,我马上请辞,公司往后会如何,我再也不管了。”官亭又撂下狠话。
“亭又~”不要这么没兄妹情啦!“我说,你不要生气。”一
“说。”她洗耳恭听。
“你不可以生我的气。”
“罗唆!”
“那是……”他深深叹了口气。“那是你在美国留学时交的男友寄来的。”
话一出口,她仿佛被闷雷击中。“怎么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是你刚回台没两天的事,爸不准我跟你说,要我把东西拿去丢,但我看这耳环很漂亮,所以就拿来戴,想说你也不会发现。”
“他寄这个给我?”她傻愣地看著躺在掌心的一对滴状蓝宝耳环。
“上头还有张纸条,被爸撕掉了,但撕掉之前,我有看一眼,上头大概写著,要你等他,相约在四月二十九日见面,不见不散。还附了一张影印地图,是我们家的路线图,约定地点在我们家对面的公园。”
四月二十九日?那不是他的生日吗?家里的路线图……那不是她画给他的吗?怎么会这样……
“爸怎么能这样对我?!”她气到跌回办公椅,泪水扑簌簌地流。
天啊!他指的约定是这个吗?
她根本就没有收到,她根本就不知道啊!
“反正你跟他都分手了,你也別太生气,而且爸都走了,你……”官密之又是一声叹气。“爸也是为你好,还特地为了你飞去美国,教训那个没用的男人,反正他本来就配不上你,他……亭又、亭又,你冷静一点!”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她瞪大血红的眼,单手抓著他的衣领。“爸去找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爸只是怕你受骗。”
“你们不懂、你们不懂!他没有骗我,他没有伤我,是我、都是我!”是她笨,在他拒绝她之后,听信了父亲的说法,认定他只是想玩弄她,铁了心地要忘了他,就连他为她打的耳洞都蓄意任之消失。
那是他们之间最甜蜜的联系,像在证明他们曾经深深爱过……
现在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愤怒了。
门开,魁里下意识地朝门口探去,直到典圣碍眼地占主他大半的视线,才懒懒地调回目光。
“我请人买了便当,吃点吧,你还要吃药。”典圣把便当往桌面一丢,疲惫地扯开领带,放声鬼叫。“天,总裁真的不是人干的!哪来那么多事啊?演这个角色,我才发现我的人缘超差,根本没人要帮我,每个人都想落井下石。老大,我可不可以回美国了?”
鬼叫了老半天,魁里老神在在地窝在沙发里,黑眸垂敛看著右手掌心的伤口,不管电视正快乐地呜咽,而典圣正悲情地鬼吼。
典圣瞪著他。难道说,他吼得不够大声?哭得不够凄厉?
迅速冲向厨房,连灌数口冰凉的矿泉水,他回到客厅准备再度开工呐喊,却瞥见魁里拎著外套要出门。
“你要出去?”不要吧,他哭得还不够尽兴,再让他发泄个三分钟如何?
“嗯。”穿上墨绿和米黄直线条的外套式衬衫。
“等等,我让司机回去了。”挡!
“我不需要司机。”
“你要去哪?”再挡!
魁里凉凉抬眼。“需要我写行程表吗?”
“如果有当然最好。”
“你可以再白目一点。”声音透著杀气。
“我是担心你。”典圣忍不住叹气。“公司很多事要我忙,最近亭又又搞失踪,你不要再增加我的压力了。”
“她失踪?”魁里不著痕迹地打探她的消息,语调随性得像是客套问问。
“也不能说是失踪,而是她这几晚都没回来,你没发现吗?”
“天晓得。”他哼了声,彷佛根本不在意。
但他老早就发现这一点,却强迫自己不准在意。
典圣观察他一下。“你要去找她?”
“你认为呢?”黑眸自斜落的刘海中迸射出危险光芒。
典圣倒退两步。“看你的表情,我想应该不是。”他很会见鬼说鬼话。“那个财务长要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上班?”但当见鬼说鬼话无法说服大老爷时,快快转移话题才是上策。
“看心情。”
“她失踪,你心情不好?”
魁里恼火的瞪去。
典圣快快翻口供。“你心情太好,所以想多放几天假庆祝,当然可以,我也很赞成,可是我一个人在公司独撑大局,好可怜……”大人开恩,请同情同情他,不要再瞪他了。
魁里连跟他抬杠的力气都没有。“就快了。”
“真的?”典圣乌亮亮的眸像小星星闪烁。
他脱离苦海的时间就快到了?感谢上帝!
手按在门把上,魁里回头。“也许。”心里有个底,但会不会如期完成,他也不敢打包票。
“那我可以去整理行李了吗?”他想拉开窗户哟喝两声。
“随你。”开门,阖上。
魁里来停车场,取了车,在夜色弥漫的陌生道路上奔驰。
他并不是在这个城市长大的,这里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但曾经有个女孩,为他画了地图,告诉他属于这个城市的美。
而她画的地图上的每个标的物,他都去过了。
一个人孤单地走在她告知的每个地方,想著她毫不保留的热情,他笑著却也伤心难过,很想抛开一切去流浪。
流浪一直是他最向往的,她知道,也曾答应他,有一天要陪著他去流浪。
结果呢?
他扯开自嘲的笑,漫无目的地逛上一大圈,来到一处高级住宅区,数幢大厦前方有片绿意盎然的公园。
他来过两次,两次都在这里过生日。
今年是他三十岁的生日,他还是来了,踏著无月夜色,在绵细如丝的雨中漫步公园小径,顺著晕黄灯光转弯,来到熟悉的位置,却瞥见一抹纤瘦的身影坐在排椅上,神情专注地看著前方,就连他人来到身边都没发现。
他的心发狠地颤抖著,呼吸不自觉地屏住,黑眸贪婪地锁住她嫩白的侧脸。
她一头乌亮黑发只用一支发簪随性绾起,单薄条纹背心配过膝牛仔裤,外搭了件苹果绿短外套,随性的模样像个活泼的大学生,任谁也猜不出来她是向阳银行的行销经理。
目光专注,纷飞细雨也阻止不了她。
她的颈线优美,总是惹得他想向前啃咬,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而她的耳垂……“你把我的耳环拿走了?”
她的耳洞不是不见了?为什么会戴著他的耳环?
他粗嘎的出声,把她吓得跳了起来,看向他,蓦地傻气地笑了。“生日快乐。”
魁里心口一紧,别开眼,强迫自己冷静,装作若无其事地掀起唇角。“谢谢。能把我的耳环还给我吗?”
“好。”她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