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能与姐姐动手”李碧云垂手在侧，只是用身子挡住了她身后的巫行云。
“那你还不让开！”李秋水气急又要动手。
李碧云劝说道“姐姐你不要一错再错，一会若是行云醒来，你便不好走了”
“我还怕她不成！”李秋水更恼了，她举剑向前，突然复又停下，看着李碧云问道“你刚叫她什么？你们已经这么亲密了吗？！”
“我们…”
“哼！”巫行云暗恨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话“碧云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李秋水大怒“你们！你们！你竟然敢！你怎么敢！”
姐姐…望着李秋水厌恶的目光，李碧云只是希望她能尽快离开，心中有苦，面上便显得越发的哀切“你快走吧，此事一定不能叫二师兄知道。”不然以二师兄的性子，姐姐便…
“敢做还怕说吗！我要杀了她！”李秋水眼睛都红了。
“哼！只怕没那么容易！”巫行云抢先攻了过来。
李秋水对巫行云攻过来的掌法完全不散不避，完全一副要将其立毙剑下的打法，眼见两人就要两败俱伤“快住手”李碧云一掌将巫行云拍开，却避之不及被李秋水的利剑刺进了腹中。
“碧云！”
“碧云！”
巫行云一声惨叫，连忙想要过来，却因着走火入魔后又妄动内力，不要说站不站得起来，她现在连起身都做不到，若是此时李秋水想要杀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李秋水现在却没有功夫理会她，她双手捂着那好似流不尽的伤口，满眼含泪哭道“碧云！”
“快走…”李碧云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却留恋的抓着李秋水的衣角。
快走…姐姐…不要被人伤到，不要被无崖子知道，不要…再哭了…
“走吧”最终，她还是放开了手，扬起了浅笑告诉她“我没事的，走吧…”
看着李秋水踉踉跄跄离去了，李碧云才转身朝巫行云走去。
“碧云！你怎么样？”巫行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李碧云拖着一路的血迹过来看她，喂她吃了一颗药丸，急喘了两口气才坐下来止血疗伤。
她无法回应她所求，本想着守着巫行云痊愈也好隐居避世，了此一生，却不想…李碧云默默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欠了她…
可能一开始就错了，她不该放任巫行云对她的痴念，累其一生；她不该对着自己的姐姐起了心思，却迟迟无法斩断情丝；她也不该来到这里，遇见了她们…
想起李秋水看着她的眼神，李碧云只觉得连体温也一并随着血流失了。
安置好巫行云，李碧云趁着她沉睡时离开了天山，巫行云被李秋水害至走火入魔，如果不能治愈，只怕日后都要保持这幅女童模样了，这对心高气傲的巫行云来说是绝对不可以容忍的，只怕将来两人之间势必至死方休…
李碧云了解她们，所以也只能叹气了。
逍遥派有一至宝，能起死回生，治疗走火入魔更是不在话下，却已遗失了数十年…此番下山，李碧云就是为了它去的，若是治好了巫行云，又助她神功大成，之后再将她们之间的事了了，想必巫行云就能放下了。
待此后，她就隐居去吧，再不与她们有所瓜葛了…
她若是不在了，想必巫行云也没有了与姐姐相对的念头了罢…
她只要知她安好，便好了…
李碧云站在天山山腰看向远方，顷刻白衣似仙，翩然而去，再不见身影…
☆、四
“师姐，你在这里好自在呀！哈哈哈哈！”人未见，声先闻，虚竹正陶醉于这如音乐般轻柔娇媚的声音里，没看见巫行云徒然大变的脸色。
“师姐，我们两姐妹多年不见，怎么今日见面，你非但不高兴，反而还要匆匆离去？”白衣翩然，长发漆黑如墨，从远方飞身而下站在她们身前的是一如当年的李秋水，巫行云却早已在她身上看不见那人的影子了，除了满腔的怒火便是常年的怨恨，不知从何而起的，如今却只知道恨了。
“哼！李秋水，你算好了这几日是我返老还童的日子，想要来杀我，没那么容易！”
“师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呢，小妹自从和师姐分离之后，常常想到灵鹫山看望师姐，可是师姐功力深厚脾气又不好，小妹怕惹师姐不高兴，所以只好等到散功之时，再来看望师姐。”过了这么多年，李秋水的模样从不曾改变，如今胜券在握，说话倒是缓慢了许多，只怕是没将现在的她放在眼里吧！哼！
“哼！李秋水你这个贱人，事到如今，还讲这种话来讥讽我！哼！你不但无聊，还无知！你看看，这是什么？”
“掌门人的七宝指环！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哼哈哈，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当然是你的师兄，我的师弟，无崖子传给我的！”眼见仇敌色变，巫行云不由得畅快的大笑。
“你说谎！他怎么可能给你呢？不是你偷来的，就是抢来的！”
“哼！李秋水！逍遥派掌门有令，命你跪下听我吩咐！”
“掌门人是你自封的吧！一定是你杀了无崖子师兄，才抢了这指环！”
“你不听掌门号令，想背叛本门是不是！”
“你到底把我师兄怎么了！”
“哈哈哈！看样子你很惦记他呀！只可惜，他只记得我，早已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师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将师兄害死的！”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妖妇，拿到指环又有什么用！无崖子既然亲手把指环交给我，那就证明他心里根本没有你！师妹，就节哀顺变吧！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他心里只有我，没有你！”
“他亲手交给你？不可能！他不会的，他根本不可能爱上你这个老怪物！”
“要不是你当年害我走火入魔，我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毁了我的一生！”
“我毁了你的一生？你不看看你做了什么？”李秋水揭下面具，面具下是被划花的脸，伤痕纵横交错，让人不忍直视。
“本来我跟我师兄无崖子感情很好，日夜厮守，幸福美满，就是这个老妖怪从中破坏！让师兄对我日渐疏远，最终还是离开了我。后来，我嫁到西夏成了王妃，这个老怪物始终不肯放过我，就在我大婚之夜，生生地把我的脸给划花了。”
“哈哈哈！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贱人！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两人对掌吐血倒地，眼见着巫行云那边有个小和尚关怀备至，李秋水看着却又想起了她的妹妹，如果是碧云，应该最是见不得她吃亏了吧…
可惜，数十年前她已音信全无，不知身在何处了…
这些年除了大师兄，李秋水想起最多的就是她，如今旧人相交，便又想起旧事来。
“两位前辈！你们就暂且休息吧！”
“小和尚！快过来。”
“师叔，怎么了？”
“点我的百会穴。”
“这，晚辈不敢。”
“不要管她！这个贱人的小无相功是天下一等一的内功，她要是内力失制，宣泄不出去，就必死无疑！”
“师叔，若是晚辈帮您，您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和姥姥再打了，好吗？”
“好，我答应你。”
“蠢和尚！你帮她制住内力，她一定会杀了姥姥的！”
“姥姥，我总不能见着师叔她这样，见死不救吧？”
若是此时是碧云，哪怕面对的是一直交好的巫行云，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罢。
“小和尚，我不会，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伤害师姐”
“小和尚，她说的话什么时候当真过，你要是相信她，你一定会害死姥姥的！”
“我…我…哎呀！你们二位前辈的话，没有一个算数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你最好谁也别管！看是这个贱人眼睁睁的看着我死！还是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哼哼哈”
“既然你想，那我就成全你！”李秋水恨上心头，想起当年往事，李碧云黯然神伤的模样，自从知她再无音讯后，就成了她唯一的画面。
那是她见过碧云的最后一面，记忆里的她哀戚的、委屈的、难以置信的、留恋不舍的样子…
碧云以为她不知道，她却将她的反应一一看在了眼里，这才没将碧云的离开怪罪在巫行云这个无关的人身上，因为她知道，巫行云对于碧云什么也不是。
“哎呀，你们快别打了！”
“不行！这个贱人不死，我誓不罢休！”
“仇深似海，至死方休！”
虽然失了内力，早已仇深似海的两人像个小孩一般拉扯起来，虚竹好不容易将她们从阎王殿救出来，怎么能让她们再打，连忙拦在二人之间，三人正在纠缠之时，虚竹随身带着的画轴掉了下来…
“这画是哪儿来的？画的是谁？”
“这画是无崖子老前辈，在临终前给我的，他让我找画中人传授我武功，他说这是他的…什么心上人。”
“心上人？！”
“心上人？！”
“给我！给我！”
“给我！给我！”
“别抢啊！”
“这画的一定是我！”
“做你的白日梦！师兄他妙笔丹青，怎么可能画你这个老怪物！”
☆、五
“李秋水！我的手下要到了，一会儿我让你生不如死！”
“我…我不行了！”
“这个贱人终于死了！我的大仇报了！她终于死在我的前头了！”
“你把画给我，我看完之后把它撕烂，我就再无牵挂了！”
巫行云急急摊开画卷，画中人的样子与她脑海中早已模糊的身影重合，她总算是又看见她了…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哼哈哈哈哈！”
碧云，你看见了吗？无崖子的心上人不是你姐姐，一直都是你，可笑你姐姐痴人说梦，入了魔障！碧云！碧云！我必不教你孤身一人，我这就来陪你，只盼我这幅模样，你可不要不认识我啊…我把你姐姐的脸给划花了，若你知道肯定要怨我了，你那么喜欢她，为了她从来都不怕伤我的…
你便不要知道，认不出她最好，我还是会一直陪着你，就像你那些年一直陪着我一样…
“哎，师姐，还是你先死一步，那这样到底是你胜还是我胜啊？”
“师侄！快把那画拿过来，我要看看，看看这个贱人到底为什么又哭又笑，就这么死了，快拿过来！”
“你师伯还真是粗心大意，她的救兵一到，我哪里还抵得过她，当然得诈死了。我看到她一死，可高兴了！”李秋水有些得意，这么多年她总是被巫行云骗，这回终于也被她骗了一回…
“是她？是她…”
碧云…多年梦见，如今看着画中人，脑海中的人越发的清晰了…
“姥姥说不是她，不是她，然后大笑归西了，可师叔您却说是她，是她，这画里的人到底是谁啊？”
“你是不是觉得这画中人，她的眼神跟笑容跟我很像啊？”
“是，是啊，可是…”
“可是，却又不那么相似…”
“这也不奇怪啊，这画可能是照您年轻时候的样貌画的。”
“不是，那是因为这画中的人根本不是我，是我的亲妹妹。”
“每一个人都说我跟我亲妹妹，甚是相像，尤其是眼神，还有笑容…”
“可笑！我跟我师姐为了大师兄争了一辈子，可是，万万没想到，我们的大师兄，爱得竟然是我的妹妹，呵呵…呵呵…”
“当年我和我师姐、师兄，还有我妹妹李碧云，一起在逍遥派抚琴练功，相处得十分融洽，我师兄无崖子英俊潇洒，我对他十分倾心，可是，师姐也对他爱慕有加。”
“当心！”李秋水等无崖子收剑，拿起准备好的汗巾为他拭汗，却听见长剑破空之声，连忙推开无崖子与巫行云交起手，巫行云一向闭门不出勤加练功，内功深厚在天山已是少有对手，就算留有旧疾，有碧云常年服侍如今只怕也不是大碍了。
以往除了回院子能看见碧云，平常都是跟在巫行云身边，也不知她为什么独独对那块冰块有兴趣，明明之前下山路过的时候还救过她呢！虽然难得下山一次，她当时一下没想起来，但碧云也还不是没对她道谢呢！这个小没良心的！
还在这么想着，熟悉的气息已经飘至身边，扶住了踉跄的她，耳边是李碧云熟悉的声音“姐姐”
李秋水其实一直觉得自家妹妹才是这天山上最好看的，光是站在那都会吸引人的眼睛让人不由自主的看着她，她气质安然身形俏丽，是她们之中最合适穿白衣的，每每瞧着都恍如谪仙。
看着这样的碧云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李秋水心里其实很是开心的。
眼见着碧云护着她迎上前与巫行云交手，李秋水心里十分感动，巫行云对碧云好，全天山都知道，可碧云向着谁，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哪怕是一直交好的巫行云，碧云都会护着她，这一点，是她笃定的，也是她自觉一直胜过巫行云的地方。
她在碧云心中是与众不同的，真是让人欣喜，真是我的好妹妹！
可是…
“我师兄的眼里就只有我妹妹李碧云，对她极其关心，可惜当时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出，也一点都没有怀疑过谁。”
“我知道师姐会一直跟我争师兄，于是我用了苦肉计，让师兄跟我远走高飞，我们住在剑湖边的一个山洞里，还有我们的女儿青萝，可是大师兄常常闷闷不乐，跟我话语甚少，我以为他心里放不下的是师姐。”
“我知道师姐正在练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那年她二十六岁，正是她练功的关键时候，于是我算准时间，让她一生变为怪胎，好让师兄对她彻底死心，之后，我将师姐一生如女童的消息告诉了师兄，我想毕竟我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就算是他对我大发脾气，迟早有一天，他都会原谅我的，可是没想到，师兄他并没有责备我，但是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他每天在洞中的白玉石前雕刻，直到刻出跟我一模一样的石像，我当时不懂，明明我就在他的身边，他为什么不理我。他以前经常痴痴的看着玉像，流露出不胜爱怜的神色，我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直到今天我才真明白，原来我师兄，他真正爱的是我妹妹，是他的小师妹李碧云。”
“他一点都不爱我跟我师姐，当初，是为了不想看到我们姐妹，为了他自相残杀，他才勉强跟我在一起…哈哈…我真傻…我真傻…”
“师姐，我们的师兄，并不爱我们，他爱的是我妹妹李碧云，他一直深爱的，只是我妹妹李碧云，不爱我们，我们两个傻不傻？为了一个不爱我们的男人，糟蹋自己一辈子，真是不值…我们两个是可怜虫…不值…”
“可是…师叔…无崖子老前辈临终前却说他当年自以为是成全，如今他已经后悔了，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师叔，你妹妹如今在哪啊？师叔？你听见了吗？师叔？”
“…后悔什么…”
“我不可以说的，无崖子老前辈说一定要当面告诉你妹妹。”
“她早已经死了，说吧…”
当初问巫行云讨要人的时候，说她死了她还不信，曾经派了所有人去找，却没有找到，她这才相信她早已经不在了，于是这些年来空落落的，心里没个着落，如今，脑海中的人倒是越发的清晰了。
“是，无崖子老前辈说，当年意外发现了她的心意，于是想要成全她，既是断了她的妄念，也是为了他的痴念，可如今他已经后悔，希望能在死后得到她的原谅。”
碧云的心意？她的妄念？碧云原来也是有喜欢的人吗？那他是谁？师兄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