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也是少结一个冤家,省得日后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格根塔娜在心里比较着皇后与茂妃的不同,要知道她自己也是做人正妻的,这出发点就不一样。茂妃更多是从关心儿子的角度来想事儿,处理事情的出发点也是她那个小院子的得失,二十年的习惯,一时难改。两下对比,倒是皇后的做法比较合乎格根塔娜自身的发展了。
格格们用心听着,年长的几个就注意借鉴吸收,乌云珠有些半懂不懂的也跟着点头。淑嘉笑了,说是封建主义,还是要顾及到下位者的感情和利益的。这世上有敢勒皇帝脖子玩儿的宫女,出卖后妃就更不在话下了。给每个人一个盼头,立一个榜样,让大家知道,跟着你混,就会有好下场,原本不是死心塌地的人,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希望她们能想得通才好。
淑嘉在高三燮上报名单的次日,在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就向太皇太后禀告了此事。太皇太后精神越发短少了,眯着眼睛,享受着宫女的按摩服务:“这些个事儿你看着办就好,哪里用跟我说?”
淑嘉道:“那也不能越过了您去。”
“你办事儿,我从来都是放心的。”太皇太后更懒得动脑筋了。
淑嘉继续陪笑道:“这样得了,您就说您身边儿谁是必得留的,别到时候给您换了。”
太皇太后想了半晌,掰着指头数了一回,淑嘉听得很是无误,老太太几乎把她身边的人念叨了个遍。
成,那就一个都不换。
接着,淑嘉又让各位太妃、太嫔定一定必须要留的人员名单。这些人也都聪明,以往三十岁为界的时候,留下来那是恩典,省得出去了没个着落。现在二十五岁就放归,还能抓着青春的尾巴嫁个相对不错的对象,大部分人留下来那就是结仇。
众太妃、太嫔纷纷表示:“到了年纪的就放了。”除了一二人,知道身边某人在外面的亲戚都靠不住了,才请求留下某一宫女,直到她变成嬷嬷,又可接旁的差使了。
由于年龄差的问题,这两年注定要放出比往年多很多的宫女,内务府也要在准备各种先帝丧仪相关事务的同时花更多的力气、挑选更多的替补。即使淑嘉执行了承包责任制,谁宫里的人谁负责,余下的人员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等名单拟定,已经是小半个月过去了。
接着,有女儿待选的包衣人家又开始活动了。
因为要补的人多,中选的概率就大,这是个基本常识。如果你家女儿是去当粗使丫头的,很多人家大概就不愿意,有门路、日子过得好的,就想方设法求个恩典免选。
但是!现在宫里可不是康熙朝的时候,一堆主位,谁也不比谁高贵,谁都能说得上话。现在有了正经的主子娘娘,想求情?跟宫妃说了没用(宫妃也少),到时候皇后一句话,你照样玩儿完。
这真是件愁人的事儿。本来呢,到皇后娘家去转一圈儿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他们家顶着丧事儿,不好入宫。赫舍里氏也是可以去求一求的,效果就不好说了。还有福晋们的门路也可以走上一走,成功的概率大概会更低。
怎么办呢?就在众人都犯愁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抄了近路去了皇后那里,并且游说成功了。
却说,密太嫔是个小心的人,入宫二十来年,颇得圣宠却老实本份。一半是性情,一半也是认清了形势——康熙再宠她,儿子生了三个,位份上也一直按着她。所以她办事儿,求个保底就好,不肯再张扬。
密太嫔生日,已经被召回的李煦一家的先头部队抵京了,当然要送寿礼为贺的。押队的是李煦之子,外男见不到先帝遗妃,家眷倒是进来磕头了,对密太嫔提了一个要求:“家里女孩子养得娇惯了些,不懂规矩,恐冲撞了贵人,还请密主子照拂一二。”
临行前,李煦有命,孙女儿就不求恩典免选了,入宫也好,但是请求密太嫔照看一二。密太嫔的儿媳妇是皇后的妹妹,必然要走皇后的门路,这事多半会成,如果皇后出手留下了人,也不会过于苛待,孩子的前程就来了。
密太嫔听说不是求免选的恩典,也是放心:“如今雍王掌着内务府,管得严,要是求免,我说不上话,要是照顾,我在宫里,总能想想办法的。”
收到一个不算难的请示,密太嫔松了一口气,就怕问题太难,她帮不上忙。第二天就跟儿媳妇讨主意:“我有心把这孩子要到我跟前来伺候,并不用给旁人添麻烦,你看可好?”
淑惠心道,到了您跟前那就不是伺候了,这丫头甭管为人如何,那都算是半个客人了。我是您儿媳妇,到了您的跟前还要立点儿规矩,虽然不用一直站着,可也膈应不是?万一您照顾着照顾着,看她到了二十好几,眼瞅着难嫁人了,再把她给了我老公,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到这里,淑惠笑了:“额娘也太小心了,我想李家的孩子,在家里也是金尊玉贵娇养娇待的,到了宫里侍候人?小姐翻作了丫头,那也太委屈她了。虽说现在改了规矩,二十五就能放出去了。可咱们说句到家了的话,二十五,出去了也未必嫁得好。额娘要照拂她,索性别叫她入宫得了。”
密太嫔道:“你说得倒轻巧!咱们虽在宫里,与主子娘娘见面得多,略熟些,也不要把面子都使尽了才好。不特是我,你虽是主子娘娘的亲妹子,也要省着点儿用。”
淑惠垂头作恭谨状:“媳妇儿省得了,”还是努力游说密太嫔,“额娘说面子要省着点儿用,可是……一句也是说,两句也是说,把那孩子要过来难道不是已经舍出脸面了去?既然已经欠下人情,不如把事情办到底。您说呢?”
密太嫔有些意动,淑惠再加一把火:“眼下还不知道孩子是个什么模样儿呢,李家多半是谦逊,那样的人家哪有不懂规矩的丫头?可万一有点子不到之处,宫里头规矩大,您也不能时时都护着她。”
密太嫔终于被说服了:“就照你说的办。只是……我没什么机会能独见主子娘娘的。”这事儿还得你去办啊。
淑惠答得很痛快:“我明儿去见她,正好,裕王福晋和简王福晋她们明儿也要来。都是熟人,也好说话。”
密太嫔颇为欣慰,儿媳妇这一出头儿,算是帮人帮到底,为自己在李家那里可是挣了不少脸面回来,须知道,自己是欠了李家人情的。儿媳妇性情好,考虑周到,对自己的态度也端正,很为自己考虑,密太嫔笑问:“咱们大阿哥这几日怎么样了?”她这是问的淑惠的儿子,十五阿哥那还没满周岁的长子。
说起儿子来,淑惠的话也多了起来:“整天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他在念叨什么,一个清楚的音儿都听不到。”
“他还没满周岁呢,哪能这么快就会说话了?”
……
……
……
淑惠说到做到,在淑嘉的“姐妹聚会”上,就把问题提了出来。
今天到场的还有淑怡与宁蕙。宁蕙的病倒是好了,就是看着瘦了一圈儿,淑怡倒是过得自在,她现在有了儿子,又不用担心保泰的长子媳妇与自己混闹,如今最专注的就是与宫里打好关系,争取为亲生儿子弄个好前程。孩子大了,最好能够到宫里读书。
见了宁蕙,三人先问她的身体,宁蕙道:“病了一轻,倒觉得轻快了不少呢。”
淑惠道:“嫂子,这不是觉得,看着也轻快了。”
说得众人一笑,淑嘉道:“看来那个方御医倒是有点子本事。”把人给治好了。淑怡道:“太医院里的人,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呢,上回我们大阿哥病了,那个何御医的方子吃起来也是见效的。”
说了几句御医,淑惠就转到了正题上来,说起了李煦孙女儿的问题。也不用忌讳什么,就这样暗示地提了一下,某些包衣人家的丫头,还是不让她进宫为好。
一提到这个,三个“姐姐”都严肃了脸。淑怡道:“四丫头想的也是呢。”宁蕙顾忌更少,直言道:“他们这些人家,一向是直求恩典免选的,这回居然舍得把闺女送进来,简直是人间奇谈!”
物反常即为妖,人反常有计较。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还能有什么别的企图不成?她们不能不多想。想想看,在外面锦衣玉食,只要不是个小M,谁没事儿钻宫里来当使丫头?那就是所谋者大。
淑怡果断地道:“不能要。”
宁蕙也说:“给他们家恩典罢。”
淑惠有点紧张:“宫里爷们多,万一有一两个心大的。”其实不是心大,而是条件好。想想看曹佳氏,铁帽子王福晋都做得,还做得有声有色,可知包衣家女孩子有些素质还是不差的。这样的女孩子入了宫,简直就是不安定因素。
不说对皇帝有什么不良影响了,哪怕是娱乐了皇子,淑嘉都不乐意。
做了母亲的人,想法就特别多,淑嘉也不例外。这么多的包衣女子入宫,老实本份的还好,要是有存了心思的、家里有麻烦的,万一本身素质再高一点跟皇子们缠到了一处,那就是个“猪一样的队友”。看看弘晰,真是躺着也中枪,他那个岳父犯了事儿,在很多人眼里,他也不太值钱了。
淑嘉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在婚前看上个宫女,万一弄出个庶子来,然后孙子的外祖父又被查出是个贪污犯,那可真是比吃了死苍蝇还恶心人了。又或者,在儿子还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弄个宫女来,两人海誓山盟,正经老婆过门儿倒成了第三者。
“皇帝与我都在孝中,一切从俭了罢。”淑嘉下了决断。
宁蕙道:“若是有一两人模样儿、性情儿都还好的,倒是不妨留下来。咳,我听说,谦主儿那里很有几个伶俐丫头呢。”
淑嘉笑道:“谦嫔有福了,有这样好的丫头伺候着。”
三人觉得身上一阵阴风刮过,再不提这事儿了。
严格地守孝,是不能XXOO滴,可皇帝跟皇后还是几乎每天都要见上一两面。于胤礽来说,步行去看老婆,也是在繁重的伏案工作之余的一项放松。并且,作为一家之主,过于关注后院不好,却也不能完全不知道,尤其后宫的许多事情是连着前朝的。
到了淑嘉住处,胤礽摘下帽子,淑嘉从红袖手里接过拧好的帕子给他擦脸:“今儿外头倒不热,你没出多少汗。”
胤礽转转脖子:“你这儿有什么吃的?”
“有好汤,喝不喝?”
“大善。”
夏天喝点儿酸笋鸡皮汤,还算比较合口。不用担心补得太过,胤礽现在连轴转地工作,补一点也无所谓了。就着饽饽,喝了两碗汤,胤礽舒了一口气,起身慢慢走着消食儿。
夫妻二人饭后散步,此时太阳已慢慢沉了下去,外面已经不热了,又在蚊虫还没上来的时候,正合适慢走闲聊。
淑嘉就说了宫女的事儿:“如今缺着人手,只叫能干活儿的来罢,弄这些娇丫头进来,调…教起来也吃力。”
胤礽道:“这个恩典我可不想给他们,”对了,免选是恩典,“领着钱粮又不肯当差,办了差使却在损公肥私。当我是冤大头么?”
“那就叫她进来?搁到密太嫔那里?密太嫔看到她就想到李家,就念着李家的好,等老十五、老十六求到你跟前儿,看你怎么办。”
胤礽哼了一声:“便宜他们了!”
淑嘉道:“倒是便宜我了,耳根子清净了。”
胤礽牙痒了一会儿:“什么话都先别透出去,选也照选,最后才撂了牌子去。”
好狠……不是免选,是淘汰。
“好。”反正目的达到了。
答应完了,淑嘉又笑了。胤礽奇道:“有什么好笑的事儿?”
“你装得倒凶,还是看着先帝的面子上,想保全他们不是?”
胤礽又作了一个凶恶的表情给淑嘉看,把她逗得笑声更大:“别害羞啊。”
被老婆TX了的胤礽骈起两指,飞快在妻子的腋下戳了两下。淑嘉连忙跳开两步,险些跌到:“不带赖皮的啊。”
笑了一回,胤礽的心情也舒畅了些,叹道:“快一年了。下个月,他们该娶妻的还是娶妻,该看戏的还是看戏。”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淑嘉曼吟道。
胤礽继道:“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四目相接,又都收了回来,胤礽执起妻子的手:“不管怎么样,汗阿玛一直在我心里。我当不负他所望,造一个大大的盛世。”
淑嘉紧了紧手:“你能的。我信你。”
胤礽道:“你说得太笃定啦。难事儿也不少……”絮絮说起近期各种变故,灾荒啊、盗匪啊、贪污啊、官吏无能啊……
淑嘉哑然,听着胤礽背了许多处置方案,最后方道:“你不是已经在做了么?开始就不嫌晚,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我等着看就是了。”
“一定教你看到!”胤礽又鼓起了劲儿,“明儿就把老四调到户部去。”
淑嘉险些被口水呛到,这是要让老四去追债了啊?“现在?先帝周年在即,他不得先忙完内务府的事儿么?”
“老十三上手很快,不必担心的。”主要是,法海同学在户部得罪人的效率太高,再等一个月,说不定就被人盖麻袋砸黑砖了,弄老四过去,第一件要做的不是追债,而是跟法海沟通一下。
外面的事情淑嘉不太懂,只好说:“老十三是个精细人。”
胤礽道:“这倒是,交给他办,我也放心。”
真是放心得太早了,没两天,吸取了上一回挨打教训的弘晰就过来跟胤礽打小报告:“三叔和十三叔,杠上了。”
可以理解,太可以理解了,对于允祥来说,允祉不但是三哥,还是在他额娘丧礼上失仪的混蛋。对于允祉来说,允祥不但是十三弟,还是一路对他翻白眼的疯子。
先帝周年祭,是要内务府与礼部合作的。基本上,皇家的许多大事、礼仪,都是这两个部门合作,呃,偶尔还会有户部等部门搀和一脚——拨款。
本来呢,老四和老三合作得还算愉快,老三偶尔偷偷懒也有老四给顶上了。老四办事又认真,有疏漏的地方,他给指出来了,老三照着做就好了,也省心。现在换了老十三来,也是个细致的人,有什么疏漏也都指出来了,指出来就罢了,他还要嘲讽那么一下。嘲讽也就罢了,他还要说:“你还不如个孩子。”这孩子就是已经娶了老婆的弘晰。
弘晰一看势头不好,就跑来跟胤礽告状:“三叔与十三叔不和,由来已久,整日吵吵闹闹,儿子怕耽误了……先帝的周年大祭。”到时候您可别再抽我了。
胤礽想了一想,周年大祭在老四主事的时候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个收尾,不至于误事。不过这一家兄弟的,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正好,周年大祭,内务府与礼部都是要过来汇报的,胤礽也想趁机让他们两和解,从此兄友弟恭,亦不失为一段佳话。这是强制和解,胤礽的想法很简单:你们的个人恩怨不能耽误我的事儿,现在你们得调整状态来配合我的工作,而不是让我每次布置任务的时候要绞尽脑汁把你们两个分开以免掐架。
老十三不领情,非常不领情,老三也很郁闷,极其郁闷。
胤礽的想法很美好:老三再次道歉,老十三接受道歉。胤礽把大团圆结局的剧本儿写好了,没想到两个弟弟太有个性,都没按他的剧本儿走。
允祉:我剃个头丢了爵位、挨了骂、还对着敏妃的牌位磕头道歉了,已经付出代价了,现在还要二次收费?
允祥:要是你妈死了还被这样羞辱,你能善罢甘休啊?死都不原谅!我要原谅了,岂非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