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起来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梁启诚话虽这么说,嘴角却翘了翘,回过头看着白璇,戏谑地问,“我问你——昨天晚上,趁我睡着后,你对着我做了什么?”
幸好天色暗,白璇一张老脸都红了。
梁启诚却翻身上床,重新压了上来。
床榻宽敞,他抱着白璇翻了几个滚,才气喘吁吁地仰面躺着。
白璇俯在他胸前,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腰。
外头画眉值夜,却是不知道里间的旖旎景象,在外头催促道:“大爷,大奶奶,该起身了!”
梁启诚皱了皱眉,烦躁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白璇忍不住偷笑。
就听见梁启诚闷闷的:“难得今天是休沐日,我本应该亲自陪你去白昙华寺的,奈何族里有个长辈去世,却不可以不到!”
白璇摇了摇头:“大爷只管去忙自己的事儿——小莞也要同行呢?你去反而还不方便!”
“求菩萨保佑我们得个胖娃娃,我可是三代单传的独子!娘子,你肩上责任重大!”梁启诚说着,又叮嘱道,“那你路上小心着点!”
白璇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瑞哥儿虎头虎脑的模样!
自己和梁启诚的孩子,会是怎么模样呢?
白璇心思白转,梁启诚却一无所知,有些好奇:“你去是求子!沈姑娘跟着,凑什么热闹?”
白璇噗嗤一笑:“未成亲的姑娘家,自然是求姻缘!”
梁启诚仔细想想,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那一天,在拓潭寺,沈小莞不幸落水,下去搭救的是白璇!
自己和母亲也搭了一把手。
白璇和沈小莞两人,因此相熟,结成了莫逆之交,互称姐妹!
这小半年来,白璇若是得了什么稀罕的,如有白四姑娘的份,就少不了沈小莞的,当真是拿沈小莞当嫡亲姐妹走动!
自己对白璇更是一见钟情,由此结成良缘。
梁其诚想到这里,心里就一阵柔软
“大奶奶,沈姑娘来了!”
白璇坐在暖炉旁,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等着,闻言,忙吩咐道:“快请沈姑娘进来!”
说话间,画眉在前头引路,沈小莞被红芍和紫雀簇拥着,已经进了正房。
毕竟天气冷了,只见沈小莞穿着一件秋香色缎袄,衣领、袖口处镶着一圈白色皮毛,越发衬得小脸不过巴掌大小。
沈小莞进得房来,跟白璇彼此问好完毕,就冲着梁启诚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沈小莞见过梁大爷!多谢梁大爷和梁太太的救命之恩!”
梁启诚一个成年男子,却是不好打量未出阁的姑娘,忙偏过头避开:“沈姑娘多礼了!”
马车停在二门外。
车厢高,梁启诚抱着白璇上了马车,又殷殷叮嘱道:“早去早回,别耽搁了!”
堂堂今科状元呀,沈小莞早就久仰梁启诚大名。
方才只打了个照面,却是不敢细看,沈小莞站在旁边,用余光飞快地瞥了梁启诚一眼——
因为要去拜祭亡人,他身上穿着一袭深青色长袍,颜色素净,站在那里修身玉立的,看着白璇的眼神温柔至极。
沈小莞一阵艳羡——自己将来,也要找一个这样的,能把娘子放在心上呵护的夫婿!
她被红芍扶着上了另一辆马车,口中感慨道:“梁大爷,对白姐姐当真是好!”看得人都眼热。
红芍也跟着艳羡:“状元之女,状元之妻,梁大奶奶还真是有福气!”
沈小莞点了点头:“都说今生福,前世修!白姐姐前世必定是做了不少好事,才有今生的大福气!”
红芍听沈小莞语气艳羡,“嘻”地嗤笑一声,眉宇间那一粒小小朱砂痣越发夺目,面上却是越发老成持重:“姑娘也别羡慕!姑娘的姻缘也正在等着呢!说不得,将来的姑爷,就跟梁家大爷一样出色呢!”
虽然说着宽慰的话,红芍心里却是一阵沉重。
同样的年纪,白璇已经成了亲,嫁得乘龙快婿,沈小莞的婚事却还没有着落!
主子没有好归处,自己这个奴婢又有什么大前途!
红芍这样一想,对紫雀、画眉几人就羡慕不已。
白昙华寺建在半山腰,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山谷间起着薄雾,曲径深幽。
寺庙是座百年古刹,有些历史了,门墙都有些斑斑驳驳,失了原色。
正殿内,香烟缭绕。
因为有贵客到访,特意清了场,此时只得英王妃一人。
一个锦衣少年坐在门槛上,也不过十八、九岁模样,高挑个子,生得唇红齿白的,身上衣饰华美,正是薛敏胞弟薛敬。
薛敏生母欧阳氏是薛国公嫡妻,生了两子一女。
长兄薛斐是薛国公府世子,薛敏排行第二,排行第三的,就是这个薛敬。
英王妃跪在蒲团上——
眼看着孔桢就要进门,当真是心腹大患,自己一定要赶在她前头生下哥儿来!
有了嫡子傍身,自己这个正妃,才能够坐得安稳!
薛氏这样想着,神色间就越发虔诚。
薛敬眼巴巴地看了一会儿,就有些百无聊赖,发起牢骚来:“我们都到了好一会儿,怎么姐夫还没有过来?别又是被哪个狐狸精迷了路!”
薛敏忙瞪了他一眼:“敬哥儿,你也半大不小,不是孩子了!怎么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快点住嘴!当心被人听见……王爷百事缠身,要处理的事情桩桩件件!你以为他像你一样,是个富贵公子,终日无所事事!”
薛敬挨了一顿骂,倔脾气一上来,更是不服气:“莫非我还说错了?姐夫带兵去打仗,也能带一个女人回来!我看他,就是没有把姐姐放在心上!非要伤姐姐的心!”
欧阳氏生薛敬是难产,在月子里就过世了。
没过几年,薛国公赶着迎娶了继妻。
长兄薛斐大了七八岁,又是世子,有薛国公亲自教导,不是忙着读书,就是忙着习武,或是跟着长辈见人应酬。
薛敬小的时候,却是跟在薛敏这个姐姐身后长大的。
长姐对自己百般呵护,他投桃报李,向来把薛敏放在心头第一位。
他这话却是越说越离谱,薛敏赶紧摆了摆手,喝止道:“不想呆了,就赶紧出去——出去!出去!姐姐都快要被你念叨疯了!”
薛敬只得哼了一声,转身就出了殿门。
园子里松柏青翠,浓荫森森。
石板路上生了些青苔,别有一番古意。
“又是侧妃,又是夫人,又是侍妾,又是通房……这赵琛还真是左拥右抱,让人心烦!”
薛敬发着牢骚,走了几步,突然呆愣在那里——
隔一个拐角,正有两个年轻女子携手走来——
一个身穿秋香色缎袄子,衣领袖口处镶着一圈白色皮毛,娇娇怯怯的,倒还罢……
另一个穿着一件墨绿色缎袄,冬天的衣裳厚实,也掩不住她妖娆的身段,头上戴着一顶保暖的雪帽,当真是眉目如画,娇弱不堪。
薛敬如遭雷击,当即就心头狂跳起来。
他是幼弟,上头亲兄长,亲姐姐都爱护他,养得一向唯我独尊,又有些牛性子,虽然也相看过不少闺秀,婚事却总定不下来。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嘴里喃喃自语道:“我总说,我薛敬是要娶一个绝色的!眼前,那穿绿衣服的姑娘,可不就是个绝色?却不知道是哪家的闺秀!”
魂魄都看得飞走了,脚步游离着过去。
石径上生了青苔,路就有些滑,白璇挽着沈小莞不放:“小心点走!”
沈小莞点了点头,抿着嘴笑道:“娘亲说白昙华寺求子最是灵验,姐姐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到底是未出阁的闺女,说到“求子”二字,面上就是一阵羞怯。
白璇看得有趣,忍不住拍了拍沈小莞手背:“放心吧!沈妹妹你,也一定会心愿得偿,觅得一个如意郎君的!”
沈小莞脸皮薄,顿时霞飞双颊。
两人正在说笑,突然,却有一个锦衣少年斜奔过来。
沈小莞还好些,白璇收不住脚,一头撞了上去,摔得一屁股坐在青石地板上。
那锦衣少年飞快地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扶白璇:“姑娘,你没事吧?”
白璇先一愣——
这……这不是英王妃的胞弟薛敬吗?
前世里,她曾在英王府,见过他几次面!
男女授受不亲,白璇岂会让他碰,忙避了避。
正好,旁边沈小莞伸手来扶:“姐姐,小心!”
白璇忙借着力她的手,站了起来。
画眉离得近,早按耐不住,冲着薛敬控诉道:“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
薛敬两只眼睛全落在白璇脸上,一动不动——
走得近,看得更清楚些——
这绿衣姑娘生得当真是窈窕,一抬头,一蹙眉,说不清的风姿绰约,杏脸桃腮,莹白的皮子吹弹可破……
薛敬被她墨玉般的眼睛看了一眼,觉得心都快要从胸口蹦出来,冲着白璇笑了笑,搭讪道:“我姓薛,名敬!姑娘……姑娘,你是哪家的?”
白璇知道薛敬被养得娇惯,富贵公子一向有些旁性。
只是,他此时的行为举止,却实在太出格了,尤其那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不放……
白璇心中一凛,忙退后一步,紧紧握着沈小莞的手,低声道:“快走!”
话音未落,就被薛敬伸手扯住了衣袖:“喂!喂!姑娘别走!我有事情问你……”
主子们要说私密话,丫鬟们却是不好离得近。
白璇身边又有画眉和紫雀服侍在侧,朱雀也不跟着上来争宠,只远远地落在身后。
先看见白璇被撞得摔了一跤,她赶紧跑了几步,正好把薛敬的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
先是故意撞人,接着又动手动脚!
这个登徒子!
朱雀怒火中烧,从后头抄过来,一拳就砸在薛敬眼角。
薛敬还懵了一懵,顿时雷霆大怒,转身就往朱雀身上还了一拳:“你算是什么玩意,竟然敢打我?”
朱雀挨了还击,往后一个踉跄。
几个仆妇都赶了上来,一拥而上,团团把他围了起来。
画眉是火爆脾气,顺手就捡了一根树枝,劈头盖脸地就往薛敬脸上招呼:“打死你这个登徒子!”
白璇正怒火中烧,突然听见一声“白璇?这是怎么了?”
是赵琛的声音!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他穿着一袭宝蓝色长袍,板着脸走近,眼睛一直落在白璇脸上。
旁边,黄庆一随侍在后,也是一脸疑惑。
白璇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扫了赵琛一眼,*道:“问你家好舅子!”
说着,不再看赵琛一眼,径自扶起朱雀,吩咐道,“咱们走!”
薛敬被两个仆妇压着,脸都被揍得青紫了,一看见赵琛就喜出望外:“王爷姐夫,救救我!”
赵琛眼沉沉的,冷声问:“你做了什么勾当?”
“姐夫跟她们认识吗?那姑娘是谁呀,真的已经成亲嫁人了吗?”薛敬还有些委屈,“我就是有些情不自禁,拉了拉那姑娘的手!”
话音未落,脸颊上“啪”地挨了一记巴掌。
丫鬟们花拳绣腿,手力也有限。
赵琛却自小习武,这一巴掌下去,薛敬脸都被扇得歪掉了。
旁边,黄庆一看着,都忍不住牙关打颤。
白璇噤若寒蝉,几个大小丫鬟更是一声不敢吭!
薛敬倒还罢,就是有些纨绔习气。
最可怕还是赵琛!
既然他在这里,此地却是不好久留!
白璇不想再生事端,利落吩咐道:“我们先回府去!待过几天再来,也是一样!”又跟沈小莞道歉,“却是耽误了沈妹妹你的事!”
沈小莞早被吓得浑身战栗,巴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胆子小!都快被吓坏了!白姐姐,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马车停在跨院,要经过一个回廊,却是要走一段冤枉路。
白璇绕了一圈,一进院子,就听见一阵马匹的嘶鸣声。
那些原本老实温顺的马,此时,正拖着马车四处走动。
跨院里,一阵兵荒马乱。
薛敬气呼呼的,咬牙切齿,手上拿着一把剪刀,正在四处剪着缰绳和辔头,时不时地往马屁股上戳着。
他这是疯魔了吗?
到底想做什么?
背后,朱雀厉声吼着:“大奶奶,快避开!”
白璇就眼前一黑,看见一匹除了辔头的骏马横冲直撞的,正朝自己扑来!
莫非自己要丧命在马蹄底下?
白璇心都要蹦了出来,挪脚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听见沈小莞撕心裂肺地喊着:“白姐姐小心!”
白璇往右侧冲了半步,却是沈小莞扑到自己身上,推了自己一把。
几乎是同时,白璇就听见一声骨头“咔嚓”断裂的声响。
马并没有停下脚步,朝着院门外狂奔而去,
沈小莞身子已经歪了下去,雪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却是她替自己挡了这一难!
第44章 不孕之症
四十四章
父亲早逝,娘亲田氏守寡带大一双女儿。
孤女寡母三人,就此相依为命。
虽然是双生的姐妹,沈宝沅早落地半个时辰,就是姐姐。
尤其,沈小莞小的时候,生得瘦瘦小小的,最是体弱多病。
家里没有个男丁支持门户,日子过得艰难,田氏既要主持中馈,操持家务,又要打理田庄店铺,忙得不可开交!
只得沈宝沅、沈小莞姐妹两人彼此陪伴着,一起读书习字,一起做针线女工,两人住了隔壁,朝夕相处的。
若是到了十一二月,天寒地冻的,姐妹两人还常常挤在一个被窝睡,到了大半夜,还叽里呱啦的不睡觉,气得田氏捋着袖子进来要打她们屁股!
就是前世里,沈宝沅进了英王府做侍妾,沈小莞远嫁到江南,还时不时地写书信过来问候。
怕沈宝沅吃亏,又特地托人带了金银和银票,供沈宝沅在英王府内打点。
只唯恐沈宝沅吃了亏,受了苦!
前世里,自己葬命火海,拍手叫好的恐怕大有人在,真心为自己哭泣流泪的,大抵也只得娘亲和小莞两人。
就看今生,因为自己的早夭,田氏悲痛到形销骨立,就能想象前世的景象!
自己受了多少痛,她们也就会受多少痛!
自己流了多少泪,她们也就会流多少泪!
马车宽敞,沈小莞趴着,脑袋无力地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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