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民沉思一会儿，决定了方向：「蓝华，我们先去卖东西，再来哥哥带妳去新的地方练功好吗？」
「好！」蓝华开心地答道，进到游戏后，她显得非常有活力。
兄妹俩又立刻赶到村里的装备商和武器铺。
「嗯……这些是很好的毛皮啊。如何，我愿意出每件三枚铜币的价钱，到时候做出来的装备，再给百分之七十的折扣，不错吧？」
「嗯……好，没问题。」
装备商人笑呵呵估了价格，蓝民不会讨价还价，反正看起来不错，也就答应了，老板当场付了三百枚铜币给他，现在两人总共有六百铜币了。
「蓝华，哥哥跟妳商量一下。」
「嗯？」
「因为妳治疗比较多，我想，我们先把钱集中起来买战士装备，等赚够钱，再帮妳换新装备好吗？」蓝民想得仔细，像战士这种肉搏职业，攻防靠的都是装备，而信徒专精医疗，刚开始装备不好也没差，集中资源给蓝民，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好呀！没关系！」钱用在谁身上，对天真的蓝华根本没有差别，蓝民疼爱地摸了摸妹妹的头。
「他们感情真好，而且这哥哥玩游戏的技巧比某人好多了。」
店铺里，一直跟踪两兄妹的鬼面人站在房间一隅，斗蓬下的小声音传出，似乎在嘲笑他的「宿主」。
鬼面人没有答话，被遮住的面孔没露出任何表情，他们压低声音，身影却没被室内人看见，似乎用什么方法隐形了一般。
蓝民用所有的钱买了五件新装备，分别是「长剑」、「胸甲」、「铁护腿」、「长筒靴」、「小圆盾」，都是三级的普通物品。
「哇！哥哥好帅！」蓝华不断拍着手跳跃着，换上新装备的蓝民只腼腆地笑，他把新手装「练习用剑」跟「基础护甲」换了，又多出三样物品，攻防能力当下提升不少，看起来更有战士的样子。
「好，我们去找邪猴吧！」
蓝民的计划，是放弃在新手区抢怪，靠着牧师与战士的搭配，直接挑战稍微超出等级的邪猴任务，但他们的行踪却被一群人看在眼底。
「嗯？又是那两个小鬼，他们要去哪里？」、「而且换装备了，看起来很有钱啊……」刚才恐吓他们的那支队伍，看见蓝民往山上走去，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嗯……看来他们又有新点子了，我们跟上去，看看有什么好赚的，然后把他们干掉好了，省得一直跑在我们前面。」
带头的战士名叫寅虎，他用冷酷的语调说。
对某些玩家来说，阻碍别人是胜利的手段之一，这支卑劣的队伍真的跟了上去，想伺机袭击……
他们打开ＰＶＰ状态，却发现一个淡淡的身影，突然在他们身前浮现。
「哇！你……你是谁？」、「ＮＰＣ？不，是玩家吗！」他们揉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
现身者慢慢把斗蓬兜帽掀开，抬起头，露出一张恐怖的鬼面。
「嗯……我有点事，想找这对兄妹帮助，可不能让他们受伤害。」鬼面下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与他诡异的外表全然不合。
领队寅虎走上前去，很高傲地说：「那又如何？你是玩家吧？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弄到那套装备的，不过游戏才刚开始，大家等级差不多，你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挡住一支队伍？再不闪边，就连你一起铲掉！」
「假如你们做得到的话……」威胁无效，鬼面人依旧淡淡地说。
这种态度把带头的战士给激怒了：「好，自己找死。所有人一起上，给我把他斩了！」
除了带头者之外，这组人马还有三名战士，正好凑齐两名远攻，两名近攻。另外还有一名魔法学徒和两名信徒，阵容相当坚强。
两名拿剑的战士冲了上去，后面持弓者和魔法学徒一起发动魔法。
照理说，不可能有人能闪过这种合作无间的攻击，不过鬼面人闪过了，刀刃和箭矢像是自动避开他的身体，这似乎是等级差距的威力。
寅虎看到一连串「落空」在鬼面人身上浮现，而对方从斗蓬下轻轻伸出剑指，连抖两下，念了两声：「定！定！」
两名肉搏的战士立刻像雕像一样定在原地，但在这时，一枚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落在鬼面人的身上，爆发。
「成功了？」后排的人高兴地问。
但是丢出火球的魔法学徒脸色却相当难看，他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说：「抵……抵抗？」
烟雾散去，鬼面人毫发无伤地站着，他平静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长方形的黑纸，上面写满无法辨认的银色字体。
「舞天雷正法……」鬼面人平静地念，手一扬，黑纸飞射到队伍的上空。
「烈！」
一道天雷划过，正巧打在黑纸之上，黑纸上方吸纳了白色的雷霆，下方却瞬间爆出数十道细小的雷电，落在寅虎等人的头上。
「哇啊啊啊！」
耀眼的白光渐渐消逝，现场只剩下七具被雷击烧焦的玩家尸体。
「哇，你真是残忍耶。」
「唔……反正又不会很痛，像他们这样成群结队，掉个半级经验影响不大吧。」鬼面人淡淡地响应斗蓬下的声音，他伸手将自己的鬼面摘了下来，看着自己的杰作，堪称英俊的脸上带着些许促狭的笑意。
这个男人，竟是应该已从游戏注销的陈湘。
「嗯，在去与小朋友接触前，先为他们准备一些礼物吧……」陈湘微笑着，喃喃自语说。
「蓝华，已经六级了！」
美妙的系统语音提示着这对兄妹，他们在短短时间内升到了等级六。
蓝民的策略非常成功，战士攻防皆强，提升装备等级后，他同时成为绝佳的盾与剑，蓝华只负责在后方尽力治疗，或在祝福术时效过去时补上而已。
邪猴多以三到四只为一组，力量和速度也高，可是牠们生命点数不多，以蓝民的攻击力，五剑中挥中三剑就能打死一只，只要妹妹医疗法术足够，就可以非常流畅地打怪。
两个人的效率当然比陈湘好多了，从上午练到傍晚，两人已提升成等级六，口袋里装满分解邪猴尸体后得到的「邪猴皮毛」、「坚硬的邪猴骨头」以及「无瑕邪猴头骨」。
「嗯！还有『邪猴尖牙』也收集到一百颗了！」
「哈哈，太好了，蓝华……」蓝民也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现在他们应该是这附近等级最高的玩家了，刚才虽然有零星玩家过来，但是都没有组队，所以被邪猴打得落荒而逃，之前遇到的七人队伍又不知为何没有现身。
「或许真有太多玩家在新手区互抢了？」
蓝民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现在升级所需经验值提高到一千六百点，邪猴的等级变得比他们还低，应该换地方，去接新的任务了……
「哥……哥哥……」正当蓝民志得意满，计算着接下来要做什么时，蓝华突然从身后呼唤着他，她的声音带着强烈的颤抖，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什么事啊，蓝华？」蓝民转过身，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狼、狼……」蓝华很害怕地说着。
两人背后，一匹黑狼缓步走来，牠有一对青色鬼火般的眼睛，粗壮的肌肉显示出力量，尖牙恍如长刀……
魔法级的野兽──断爪。
「不要怕，蓝华，看看牠，只是等级七的野兽而已。」蓝民挺起手中长剑，做出接战的姿势，稚嫩的口气中带有兄长的勇气与坚强：「不过是只狼而已，我们能打赢！」
在新手村练功领先，让他感觉不可能败在一匹低等级的野狼手下……可惜，他这回大错特错。
「天黑了……」刚准备好「礼物」，站在新手村门口的陈湘，霍然惊觉天色变得昏暗，夜晚时刻即将降临，他知道这是鬼狼出现的时刻。
「糟糕，这样很危险，一定要阻止……阻止他们杀了断爪才行……」
想不到他要帮助的，竟是怪物断爪！
陈湘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一把将斗蓬披在头上，往后山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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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吊着蛛网的高塔
「那么，会议开始。」
在一间可以眺望整座城市，风景良好的高楼房间里，一张圆桌前坐着十位东西血统兼具，男女各别的人。
窗外，无数超高摩天楼在夜色中形成发着光的金属海洋，来往穿梭的浮行车犹如光的丝线。看着这幅画面，很容易让人觉得自己飘浮在黑暗的星尘之海。
背对着这壮丽的景象，一名东方血统的男人宛如王者，站在圆桌之前。
他的表情严肃，看着其它圆桌前的成员。
这些人就是「十圣剑」，天际公司为了寒夜Online招募来的传奇游戏制作小组，他们现在全天候待在天际大楼之内，专职负责寒夜的营运和主机管理。
除了陈湘、吴蕙雅两位首席，和暂时代理陈湘职务的牛胖，如今任何人都不准进入这两个楼层。他们不隶属天际，双方采分工合作的协力模式，在游戏界，十圣剑的声望甚至比天际更高，因为他们在短短十年间，异军突起，陆续创造了几个轰动全球的游戏。
一个新游戏推出，就会打破自己之前的销售纪录，十圣剑这个称号，已成为玩家、厂商和游戏制作者心中神圣的代名词，但他们的面貌，一直不曾在人群面前出现，只有少数合作者曾看过他们，这场会议，也是以秘密性质进行。
站在主位，背对整面采景玻璃的东方男人，负责主导会议的进行，他一席黑色西服，约莫三十来岁，身边坐着一名全身黑衣的沉静女子。
男人理去所有的头发，露出一颗光洁明亮的脑袋，但是轮廓深硬，表情倨傲，犀利的眼神，让人感觉不到可笑之处。
他宣布会议开始之时，会议室内堪称肃穆，但这气氛立刻就被打破了。
「提尔芬嘉……不要那么严肃嘛！难得开一次会不是？」一名留着红色卷曲长发的年轻英俊男人插嘴，他躺在舒适的座椅里，双眼慵懒地玻С梢幌撸沂挚吭诜鍪稚希抛帕臣眨ばα常谄辉诤酢�
唤作提尔芬嘉的男人冷冷地瞪着他：「少啰唆了，霍朗汀，今天没有时间陪你装疯卖傻。」
对方语气严厉，红发的霍朗汀却只是摊摊手，不以为意地笑着。
「那么，今天集合我们大家一起来到底是？」坐在提尔芬嘉对角、霍朗汀身旁，蓄着浓密胡子，有双清澄眼神的褐发男人不疾不徐地开口，沉稳和善的脸散发浑然天成的威严。
「艾克斯卡利巴。」
这些人似乎并不用本名称呼，这些难念的词应该只是代号。
站着的提尔芬嘉微微阖首，注视圆桌对面的男人：「今天的会议，是要讨论今天寒夜正式开放的一些状况，以及未来要采取的策略，衷心期盼您提供宝贵意见。」
艾克斯卡利巴稍微年长一些，在面对他时，提尔芬嘉表达出少许尊崇之意，表情也略微和缓，不再如此倨傲。但是当他再度发言时，那股无视一切的感觉又回到脸上。
「寒夜已经正式上线，今后的营运方式，还有再度确认的必要，虽是第一天开放登入，里面也已发生不少事，其中有些相当不寻常。为此，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顿了一顿，提尔芬嘉说：「首先，关于服务器与主机运作状况，就由程序组向大家报告吧。嘉拉丁，阿隆戴特。」他看向右侧，黑棕色卷发的东欧女子和长发的东方青年坐在那里，提尔芬嘉点个头，示意他们发言。
互看一眼后，两人中的女子嘉拉丁站了起来。
「到今天下午为止一切正常，玩家带来的主机负载甚至不到百分之一，天际那边的设计相当完美，七颗超脑串连之后，发挥预想以上的功用。」
「很好，不过……」提尔芬嘉沉吟着：「陈湘首席失忆住院，到现在还没恢复，另一位首席领域不同，能帮的有限，目前的副座不是可以信赖的人，我们必须继续催促天际派出新的人选才行。」
「但是……陈湘首席是一手设计、制作七颗超脑的人，过去和我们合作的一直是他。尤其是『父亲〈Father〉』里面隐微的设计和功能，只有他清楚，天际也表示要派出完全适任的人员是绝不可能。」艾克斯卡利巴说。
「唉呀，陈兄都已经醒来，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记忆了吧，反正几个月来的测试运行这么顺利，何必浪费时间找个新人？技术不够就算了，要是很难相处，岂不是自找麻烦咧？」
霍朗汀依旧懒洋洋地瘫在椅子里面，但他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艾克斯卡利巴沉稳地点点头，表示同意：「况且……『因果律』计算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应该是我们都同意的。」
提尔芬嘉皱着眉回答：「确实这件事不能被天际知道……但主机还是需要工程师维护，不要忘了，这块名为『游戏』的牌子不得不遮着，这样我们才能安心地进行工作。」言下之意，似乎指他们还有另外的工作，游戏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这件事，陈湘是否参与其中？
「那么，企划组认为应该等待陈湘首席恢复？」提尔芬嘉注视着艾克斯卡利巴。
艾克斯卡利巴沉静地回看：「是，就照现在这样，由其它工程师支持即可，听说陈湘首席伤势恢复得不错，应该不用太久便能回复记忆。」
「是啊，是啊，真神奇啊，听说原本是很重的伤，想不到主机还能治病呢……」
霍朗汀又开口闲哈啦，提尔芬嘉硬生生打断他的话：「我不在乎实际上如何运作，只要不影响『因果律』计算，其它我尊重你们的意见。美术组和程序组都没异议吗？」
没有人表达意见，这个议题暂告一段落。
提尔芬嘉想了想，又再度开口：「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今天上午讨论区出了一点争执……」
「是指新手村出现高等玩家屠杀新手的事吗？」
想不到这件事这么快就曝光了，原来是被杀的队伍在官方讨论区引起争论。
程序组中，刚才没有发言的东方青年阿隆戴特接口：「这个部分我们已经否认了，经过查证，应该没有这名玩家存在，目前等级最高的玩家是七级，况且以寒夜的升级机制，现实时间半天就在新手村里升到十五级以上，理当是不可能的。」
阿隆戴特温和地陈述，但他目光直视过来，有种挑战对方的意味。
提尔芬嘉对这番话并不太满意：「你们查询过游戏纪录了吗？不管『理当』，还是『应该』，先去查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个事件？」
阿隆戴特微微皱眉，辩驳说：「也不必为玩家的胡闹乱了阵脚，调阅游戏数据需要程序和时间，况且这很明显是玩家遇上高等ＮＰＣ在大惊小怪，寒夜的人工智能，就算被误认为玩家也不奇怪……」
「然而，我们并没有在新手村设计那样的ＮＰＣ啊。导师们也没有理由去攻击玩家。」艾克斯卡利巴说，别有含意地看了阿隆戴特一眼。
阿隆戴特默默地回望，他的双眼有些孤傲抑郁，不似外表那般平和有礼，尤其他看艾克斯卡利巴时，似乎还带了些许怒气。
「总之，就算是出闹剧吧。我要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是我们管理组的职责。」提尔芬嘉一副没兴趣介入对面两人关系的样子：「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算只是误传吧，只要引起外人注意，天际还是可能介入调查。
「况且擅自让天方的人和陈首席在开放前进入游戏，也是个问题。就算程序上没有瑕疵，舆论也可能造成压力。总之现在要谨慎，如稍有不察让『因果律』的事曝光，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提尔芬嘉显得相当小心翼翼，但他也想不到新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