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隆戴特与嘉拉丁愕然互望一眼。
阿隆戴特对着天使谨慎地问：﹁计算机，妳的意思是，这个人不是玩家，也不是ＮＰＣ？﹂
﹁是的。﹂简短的回答。
﹁联络提尔芬嘉吧。﹂阿隆戴特转向嘉拉丁，神情异常慎重。
﹁看来营运之前，主机被黑客入侵的事还没有结束。﹂他严肃地说：﹁我们有对手了。﹂
﹁秘密被揭露了，因果的转轮濒临失控，世界啊……﹂天使站在悠长的石阶上，金色长发散发圣灵光芒，容颜绝望哀戚，当她发出悲叹时，周遭的吟咏歌乐停了下来。
﹁没有解救的办法吗，吾主？﹂声音在殿堂中响起，但四周没有人影。
﹁办法是存在的，但每条路都需要牺牲，何者才是正确选择？﹂她喟叹：﹁我终究是太年轻了，姊姊啊，不能给予我更多的提示吗？﹂
﹁无上者给您的话，﹂无踪的话音再度响起：﹁对您没有帮助吗？﹂
﹁我无能决定。﹂天使摇头：﹁异界的圣者，似乎他们的意志，才是世界存续的关键。陈湘……你会是来自虚空的毁灭者，或者是新世界唯一能期待的那抹晨曦？﹂
池子的水面映照出陈湘的身影，他对着一群玩家不知说些什么，表情少见的严肃。
天使把手轻轻一摆，几名玩家浮现在池中。
﹁为了吓阻他，阻挡毁灭的时刻到来，必须将这些人集合一起才行……﹂天使蹙着美丽的眉头，用严肃而无奈的表情思考着。
在水池里，那队玩家正与一只野兽搏斗。
那是一群精灵，其中有个迅捷敏锐的身影，背着与天使相同的金色长发，手中长剑绽放着光辉。
第一章 暗影的双生子
在仓库前，陈湘几乎帮每位队友换上一两件魔法级装备。
大家约好不问，只能在心里怀疑，不过，似乎有种见怪不怪的感觉……
﹁等级九有新技能，我们就节省时间，各自寻找导师吧。﹂
陈湘说出技能导师的位置：﹁战士去守备队找齐别林队长，他通常待在队长室办公。村子东面缺屋顶的旧房子前，那名老乞丐是盗贼导师。信徒导师是村长，没有导师的职业也能向她买技能书。至于巡守……﹂
他微微感伤：﹁请向值班民兵询问猎人张火的去向。﹂
即使过了半年，想到兄长般的张火，仍让他有些伤痛。
﹁任务不难，一小时该够了，完成后，我们在旅店门口集合。﹂
陈湘走出仓库，突然下巴一松，目瞪口呆……
至少三十名玩家堵在仓库门口，朝着陈湘一拥而上！
﹁啊，出来了，大大！﹂
﹁大大，我们找得你好苦啊！﹂
﹁是打到英雄级物品的队伍吧，想请你帮帮我们。﹂穿着黑袍脸色阴森的女性是领导者。
她竟然叫做罗莉！讲起话来，简直像是地狱的回音。
陈湘见其人已先抖了一阵，闻其声更是肝胆欲裂：﹁帮……帮帮帮什么啊？﹂
﹁大家都快玩不下去啦！﹂
﹁练功区被霸占着，根本没办法升级，大大帮帮忙吧！﹂
几个人在后面应和，原来因为大邪猴暴动，造成玩家的练功断层。
罗莉阴森地说：﹁这些玩家都升不了级……请你给点好装备，高几级也就行了……﹂
﹁这……﹂陈湘面有难色。
要求很简单，只是时机不对，陈湘手边也不会随时都存着三十个玩家的装备呀。
有个叫金星的战士见状，发怒说：﹁怎么样，要见死不救吗！﹂
﹁装备不是难事……﹂陈湘解释：﹁但我们赶着出发。这件事正好与大邪猴异动有关，约莫两天就能解决。﹂
陈湘没说出详情，以他的个性来看，他没信心、也不愿意统整玩家。
对方当然无法就此被说服。
金星摇摇头：﹁其它村子都没这状况，我们输得太多了。帮不帮一句话！记住，这么多玩家，不会善罢干休的！﹂讲到最后，竟变成威胁了。
折八在叫骂声中悠然踏出一步，战戟往前一指：﹁说些什么？﹂
他凤目慵懒地横扫诸多玩家，满面虬髯不怒自威，宛如天神。
断爪鬼眼飘忽，也露出犬牙威吓，气势与主人相比毫不逊色。
﹁呃……真想用武力解决吗？﹂金星也有些慌张，他没料到对方态度这么硬。
﹁让我说句话吧。﹂欧阳晋出场，微笑着说：﹁别用武力。这件事无论谁都能得到最大利益，在下愿做个担保。﹂
﹁是浮上台面的时候了。﹂欧阳晋暗忖，然后用演说家的口气说：﹁以东方，和欧阳家的名义。﹂
东方琴面色不佳，像为义弟的行为感到忧虑。
罗莉想了想问：﹁你所说的……难道是那间洲际企业，东方财团？﹂
蓝民闻言悚然一惊，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欧阳晋不卑不亢：﹁是的，这支队伍，有半数是我们财团组成的特遣队。﹂
玩家之间引起一阵骚动。
﹁哇，怪不得进度这么快，原来有东方财团在背后支持！﹂
﹁以东方的手腕，当然能拿到特别的好处。﹂
欧阳晋举起手：﹁别误会，东方没有使用规则外的手段，我们和玩家站在同样的起跑点，我们拥有的只是资源优势。
﹁例如，其它新手村里，至少有十几支东方的队伍在进行攻略！﹂
﹁十几支队伍！﹂众人惊叹。
欧阳晋自信满满地朗声：﹁不仅如此，成员多数是各大游戏前几名的玩家，这代表东方对寒夜的攻略非常重视，势在必得！﹂
玩家都被他描述的远景煽动了。
罗莉也对东方名号颇有兴趣：﹁那你刚刚说的最好结果是？﹂
欧阳晋开始解释：﹁当下关键是，中等玩家没处练功，只要找到新的中级练功区，一切便能恢复正常。﹂为此，他将聚集无数野熊的山谷位置，透露给现场玩家。
﹁据我所知，已经有一支队伍朝那边出发了。﹂他补充。
﹁谁？村子里只有你们没被大邪猴暴动困住才对。﹂金星诧异。
欧阳晋微微一笑：﹁呵，英雄级物品的事，谁告诉大家的？﹂
﹁叫什么﹃鼠牛虎兔队﹄的家伙。﹂
﹁果然！﹂欧阳晋不露声色地想，接着说：﹁你们想，他们怎么知道？其实，刚才那些情报早跟他们讲过了。﹂
﹁可恶的﹃龙蛇马羊队﹄，原来他们才想独占好处！﹂玩家们气得牙痒痒的。
可怜的寅虎队，反而沦为众矢之的。
欧阳晋落井下石：﹁这样看来，装满魔法级装备的宝库，他们也没说吧？﹂
﹁魔……魔法级，﹂金星不可置信地问：﹁喇叭裤？﹂
﹁是宝库！在山贼盘据的城寨里，有间装满菁英级以上物品的宝库……﹂
玩家们听见，都快要疯掉了。
﹁有宝库也没用，光山贼巡逻队就打不过了。﹂罗莉狐疑地看着欧阳晋，思考他的用意。
﹁不用担心，我有轻松偷走宝物的方法。﹂欧阳晋让半迭粗糙的破纸在手心实体化：﹁这是我们打败巡逻队发现的任务道具，﹃山贼密令﹄……﹂
陈湘见他拿出这迭东西，心里竟狠狠一跳！
他发现，自己好像知道欧阳晋打算做些什么……
﹁读了它，会触发一个任务，﹃秘密入侵﹄。要在三天内把密令交给守备队长，否则山贼会倾巢而出，偷袭村子。﹂
﹁喔他奶奶的，那快去回报啊。﹂金星听到入迷了，明明是他们把对方拦下来的耶。
欧阳晋毫不介怀地一笑：﹁不，这个任务我们不回报了。﹂
﹁啊？﹂金星还愣愣的。
欧阳晋带着策士般的微笑，一字一句证实他的担忧：﹁就让攻击事件发生吧，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啊，还有这种任务解法！﹂罗莉露出佩服的表情。
﹁没错，趁山贼潜入村庄时，玩家组队掠夺宝库，我发现寒夜生物活动拟真度很高，估计山贼数量也是固定的。﹂欧阳晋说。
﹁这就是鹬蚌相争的道理。﹂罗莉阴森地笑着，似乎喜欢这个点子。
﹁这样不行……﹂陈湘当然不能坐视华源村受苦：﹁云翼……云翼！可恶，醒不来吗？﹂
他在心里拼命呼唤这个名字，斗篷里的房客却毫无反应，
﹁等……等等……﹂平和坚定的声音，盖过玩家欢乐的讨论声浪。
﹁这样不对，不……这计划我不同意。﹂陈湘双眼散出英光，蜕去那层慵懒直视着欧阳晋。这半年游戏时间，他真的有所改变。
﹁陈兄是否有什么意见？﹂阴阳师心底一沉。
隐约中，他早料到这一刻的到来……陈湘成为东方绊脚石的这一刻。
﹁嗯，我觉得不妥当。﹂陈湘有些困扰：﹁唉，该怎么讲呢……﹂
对周遭人事物，他经常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算是天性使然，有人说他平和淡泊，有人说他蠢笨呆板，也有人说他自私冷漠。
假如是以前的他，应该也会同意这种﹁游戏技巧﹂吧？
欧阳晋的才华无可否认，但现在，他却感到必须阻止才行。
﹁你的计划很合理，但是……﹂但是不该如此……
陈湘迟疑着，他内心想得很多，却不擅于表达，于是，他呆呆地蹦出了一句：﹁这……这样对村子的居民，太……太不厚道了。﹂
玩家们互看一眼，脸颊渐渐变形膨胀，接着，开心至极的笑声，从人群中爆发出来。
﹁噗哈哈哈哈││大哥别开玩笑了，这不过是个游戏啊！﹂
﹁你醒醒吧！对ＮＰＣ讲什么仁义道德？杀死了，主机马上再生一个，有什么损失吗？﹂
﹁别把虚拟和真实搞混啊，ＮＰＣ只是游戏设计出来的工具而已。为ＮＰＣ限制玩家，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玩家们没有恶意，只是毫不保留地大笑。
陈湘也不知如何辩解，面对这种观念，他甚至无法说服自己帮助ＮＰＣ的意义。
﹁大哥啊，不然你有什么好方法？这位兄弟想的很实在啊，你不会希望我们这些新手自己杀上去吧？为ＮＰＣ放弃宝物也太可惜啦。﹂金星半开玩笑中很务实地讲。
陈湘不擅说话，只好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心中想法渐渐明晰起来。
燃烧的村庄，张火超然坚忍的脸孔，重新在记忆中浮现。
他想起小王带领民兵御敌，老王拿着屠刀和小伙子们一起战斗的画面。
老村长……她对真神的吶喊也回荡在脑海，那样清晰，这种情感是真实的。
﹁我带你们杀上去。﹂张开眼，陈湘不多解释，淡淡地说。
欧阳晋愤怒地咬住嘴唇想：﹁他到底坚持什么？﹂
山贼等级比大邪猴和野熊更高，数量纵使不及，但坚守着城寨，根本不可能说打就打。
欧阳晋按捺住脾气：﹁要考虑清楚啊，真办得到吗？﹂
﹁是啊，凭什么呢老兄？带我们杀上去？恐怕不必到门口，大伙儿就集体注销搞网聚了还差不多。﹂金星嘿嘿干笑。
﹁嘿！这也是不错啊！﹂他的话引起四周一阵笑声。
﹁凭什么吗……凭我等级二十。﹂
现场突然一片安静。
金星笑容扭曲，重新问了一遍：﹁你说啥啊老兄，你凭什么啊？你凭什么？﹂
﹁凭我等级二十！﹂陈湘一字一句地说：﹁我把等级信息解禁了，欢迎你们来看。﹂
玩家们依旧静默，只是下巴全都垂挂在空中。
金星大力挖着耳屎，笑容扭曲成哭脸了：﹁耳朵有点怪啊，老兄！你……你凭什么啊！﹂
其它人直接看清楚了，陈湘玩家数据卡上，确实写着等级二十！
﹁大哥你怎么练的！开放不过两天，没睡觉也打不到二十级吧！﹂
﹁教一下，讲解一下嘛！﹂
陈湘心里发颤，公布等级是他水泥脑里想到的唯一方法，但如何圆谎才是最大的考验……
﹁因……因为我幸运。﹂陈湘抖抖抖。
﹁啊？耍人啊？﹂跟寅虎的反应真像。
陈湘闭上眼，只差没双腿一伸，豁出去大吹特吹：﹁因……因为天使身上有隐藏讯息！我跟她玩猜拳连赢二十把，系统就帮我连加二十级！﹂
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陈湘感到无数灼热的精神能量透过眼神喷向自己，在脸皮上汇聚。
﹁妈呀这个谎还是太烂了，他们不会要动手砍我吧？﹂
他偷睁开眼瞄向前方，却看见一群玩家，用﹁闪着星星﹂的眼神望向自己。
哇哩咧，这种感觉怎么那样熟悉？
金星的表情非常复杂，羡慕中带有嫉妒，嫉妒中带有崇拜，他悻悻地说：﹁可恶，我就知道那天使一定有问题。实在太幸运了啦！﹂
﹁这么幸运的传说，今后再也遇不到了怎么办？﹂
﹁泥是全世界玩家的梦想！泥是传奇的化身！﹂
﹁神人啊！请受我一拜！﹂
陈湘决定出去游戏之后，务必多找些网游小说、影集来看，了解一下这些故事到底是怎么教育群众的。
﹁咳呃，要记得，这些事不能给太多人知道，否则大家都可能被官方偷偷删除数据。﹂
陈湘尽力不在脸上表露情绪，﹁好心﹂地警告在场玩家。
所有人拼命点头，因为看过陈湘等级信息的他们，等于坐到同一条船上。
﹁嗯，这样子可以接受吗？﹂陈湘往欧阳晋看去。
欧阳晋没想到他不惜公布自己等级，他自以为看懂了陈湘不喜出风头的个性。
到底，这小小新手村重要在哪里？
让东方成为领导者的计谋，因此错过了时机，与他争执只会引起反感，玩家心中的风已经转向了。
﹁就按照你的办法，东方没有意见。﹂
﹁谢谢……﹂陈湘感激地说。
﹁各位，虽然我不是东方的人，却也在他们队伍之中。﹂陈湘对玩家讲：﹁欧阳兄才是队长，我只是出点意见，日后大家还是听他的，毕竟东方有更多资源能帮助各位。﹂
欧阳晋露出诧异的表情。
这是陈湘的真心话，若不是为了华源村，他绝不会在此出头。
欧阳晋淡淡一笑：﹁陈湘大哥不是部属，而是独立的重要伙伴，他等级这么高，自然要听他的意见。当然东方不会吝于帮助各位，等解完秘密任务，山贼城寨的战斗我们定出大力。﹂
﹁太好了！﹂玩家们高兴地欢呼。二十级玩家，加上东方的队伍，他们的信心受到鼓励。
欧阳晋对玩家们微微颔首，气度雍容。
陈湘的补充说明，竟然让东方一跃成为传奇玩家背书的队伍。
﹁只是，陈湘还是太令人忌惮了。﹂尽管推了自己一把，他还是没法控制的危险人物。
欧阳晋彻底发现，这看似随和傻气的青年，其实带有太大的不稳定性。
微风吹进迂回孔穴，黑色岩壁上的火把也随之摇曳。
沿着火把前进，到洞窟的最深处，一名黑袍老者跪倒在黑色坚硬石质祭坛前祈祷。
老者吟诵着听不懂内容的词句，是高阶信徒用来与真神沟通的古老语言。
他祈祷得如此专注，直到另外两名黑袍人走到身后了，才霍然惊觉。
双耳听见不该存在的脚步声，他略略吃惊，从毡布上爬起。
﹁你们是谁？胆敢侵入这块圣地。啊，无关紧要，你们将成为很好的实验品……﹂
老者冷笑着看着他们，气势十足，似乎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举起右手，一柄沉重的黑色钉头锤浮现在掌中，老者口中喃喃祈祷，左手酝酿出一团暗影，阴森黑气直逼而来。
两人中稍矮的身影，兜帽下发出冰冷不悦的哼声。
他身边的大汉走上前去，用低沉富有威严的声音喝叱：﹁无礼的东西……辨认不出面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