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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目地出手救人，这算是很有自信吗？就好像他只是第一次见到张火，却几乎为他丢掉性命。暴虎冯河称不上勇气，随意牺牲自己也称不上仁孝，但陈湘似乎觉得自己与这种人有哪里不同。
不知该怎么说，但当时的他脑中没有多余想法，这一次也是如此。
稍微观察一下，陈湘看见那父亲手里似乎紧紧握着什么，他好奇地掀开那只手掌，发现其中是一个雕刻细致的青铜坠子。
「或许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至少，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再次召出物品窗口，把坠子放进其中一个字段。
就在这个瞬间，系统语音响了起来：「拾取任务物品，触发任务：爱情的见证。」
「任务……」陈湘赶紧打开窗口一看，果然一个新的任务出现在字段中。
任务：爱情的见证。目的是找到这对父女的亲人，并将青铜坠子交还。
「任务？」陈湘闷闷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重述一遍。
「难道之前发生的事，就只不过是个任务？」明明应该感到轻松的，但对陈湘来说，心中竟生出莫名的怒气，因为被这虚假的任务给愚弄了感情吗？又好像不是。
陈湘并不觉得刚才的感情是虚假的。
邪猴虐食猎物的景象还留在脑海里，父亲和女儿扭动挣扎的荒谬影像，也挥之不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真实，有什么意义？」陈湘生着闷气，当虚拟和真实无异，这项事物还可以称之为「假的」吗？「真」与「假」，其中的分际是否只在人类的一念之间？
那对父女应该和天使、张火、村长这些「人」一样，是高等人工智能吧？他们的反应太过真实自然，那剧烈的痛苦，与父女间真情的流露，绝不是中低阶智能可以表达出来的。
或许刚才的景象，只是游戏为任务营造出的一场「戏」。但，因为只是戏而已，所以看见这么真实的一幕也该无动于衷吗？人类可以因为眼前的事是假的，就选择对不正确的事物心无所感，视而不见吗？
「真实的，互动……」大量高等智能的好处，就是能够营造出一个真实的世界。这个真实，是虚假的真实，还是真正的真实？
「明明才刚开始觉得有趣的……」
大量采用高等智能是一件好事吗？是正确的吗？陈湘不知道会不会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疑问，假如可以选择，陈湘会在这个时刻离开游戏，以他淡泊的个性，不太喜欢接受这种刺激。但是，他已经离不开了，至少暂时离不开。
打从被困在游戏开始，他就注定深入体验这个世界，或许，还得改变这个世界。
无论如何，在还没有外人来的现在，他只能继续这场几乎分不清真实或虚幻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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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侵入者
天际公司，隶属天网集团旗下的尖端电子科技公司，在这栋总高两百三十层楼的超高摩天大楼里，有无数高科技实验部门。
超过千名的工程师、技术人员在此服务，各司其职，发挥不同领域的专才。
超高摩天楼上段是营业区及公务区，中段是警卫森严的实验区域，下段则是仓库、材料囤积区。
而第一百零七层，正是间全然独立的技术实验室。
这里也是寒夜Online计划的技术执行区与正式上线时的机房。
这间房间的中央，安装了一具直顶天花板的大型机械。
抬头望去，那大型机械上连结着粗细不等的电线、电缆，外表没有丝毫装饰设计，赤裸地露出里面的结构。
「牛胖，最终测试的结果怎么样了？」一个好听的女性声音在机械前响起，话语里带着充足活力，彷佛具有韵律的音乐一般。
说话的是一位留着短发的女子，她站在敲打着键盘的胖青年身后。
在他们前方，一张垂直于地面的巨大金属面版耸立着。
七个圆形凹槽整齐分布其上，正中一个最大，旁边六个较小的凹槽围绕着它，已安装上六颗较小的金属圆球。
这些小圆球看来十分完整，外层裹有装甲，还刷了一层漆，给人厚实的印象。
圆球上编有型号，分别是「Ｉ」、「Ｌ」、「Ｇ」、「Ｂ」、「Ｄ」、「Ｓ」。
最中央的空洞里镶嵌了大型的圆球，但外壳看来较新，似乎是最近才正式安装上去，以它为中心，彷佛刻纹般的线路隐隐含光，将周遭的六颗小圆球连结在一起。
大圆球装甲上的型号，是个刚漆上不久的大字，「Ｆ」。
刚才说话的女性，就是这间实验室的两名首席工程师之一，吴蕙雅，她正看着工程组的副座牛胖测试这台主机。
牛胖坐在主机的外接控制屏幕前，端着键盘，手指连环敲打着。
大量指令输入后，大型机械发出轻微的运转声，数据、算式和图形，飞也似地在屏幕上列示。胖子的眼睛正盯着一连串数据，一个又一个系统测试指令被输入主机。
「没问题啦，陈老大的设计相当完美，七个主脑的运作一点错误也没有，真多亏他在出事前把主脑完成上线……」
「嗯……」听见对方提到陈湘，吴蕙雅点点头，表情有点生气。
「陈呆这家伙都接受十几次疗程了还是没醒，真不可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好过来？」
「这个……失去意识又不是陈老大愿意的，更何况……」
更何况谁知道那小白脸医生用的疗法有没有效？
牛胖缩了缩肉肉的脖子偷瞄吴蕙雅一眼，没敢把心里的话说完。
吴蕙雅白了他一眼，却没有生气的样子：「你说的没错啦。其实我也是很担心……可恶的臭笨蛋……」
那美丽的脸庞黯淡了一点，看得出在那心直口快的抱怨背后，其实也有着浓厚的关心。
「那妳今晚要去看他吗？照顾照顾病人唷……」
「我为什么要去照顾他！那家伙逍遥得很，英雄救美呢！搞得现在三天两头就有大小姐来找他，哪需要我看？」吴蕙雅怒气冲冲地说。
吓得牛胖缩了缩脖子：「说生气就生气，还真是搞不懂妳……大姊妳不会是吃醋吧？老大应该只是路见不平，他不会看上那种小女生啦。」
「我为什么要为他吃醋！」
牛胖笑嘻嘻地试着打圆场，结果却越描越黑，他赶紧转头，假装专心在计算机屏幕上。
这种时候装死最有用了，果然话锋一转，吴蕙雅又很沉醉地说：「不过，若是为了赵医师，我倒不介意多跑一趟医院……」
「那种小白脸哪有我们老大好啊……」
「你说什么？」
牛胖只敢在旁边嘀咕，这种批评赵岚的话若说出来，他绝对被吴蕙雅用暴力处决。
「没什么啊！只是，我总觉得妳跟老大不是很搭吗，为什么始终没来电一下？你们交往我绝对举双手赞成。」
「谁要跟他来电啊，那个自大的工作狂……」举起下巴斜眼睨着牛胖，吴蕙雅双眼冒火，咬牙切齿地说。别说来电了，打雷还差不多。
「工作狂是没错啦，但奇怪老大文质彬彬，哪里自大了？」
「就是他这种态度显得他更自大！」吴蕙雅没头没脑地说。
牛胖苦笑着，看来他梦想的配对只能是个梦想。
「好了，完成了！硬件方面百分之百没有问题！」话说到一个段落，画面上的数据与图形也跑到尽头，测试结束了。
吴蕙雅点点头，似乎也相当地感动，毕竟这是实验室研究三年的成果。
「接下来帮主机安装外壳就可以正式上线。这工作不影响主机运作，暂时不用关机也行。」
牛胖往后瘫坐到椅子上，辛苦这么久，总算可以放松心情休息。
吴蕙雅欣慰地笑着说：「终于完成了。那么，剩下的问题就交给十圣剑他们啰……」
「十圣剑……我看十钟楼怪人还差不多咧。」
牛胖语气充斥着不满，上次为了陈湘的事与他们交涉，硬是碰了个好大的钉子，直到吴蕙雅亲自出面才搞定，到现在，他对这群人的印象还是很不好。
吴蕙雅也噗嗤一笑：「他们真的是有点奇怪。不过我觉得他们除了对游戏设计和人工智能的事有点偏执，看起来不算什么坏人。」
「我觉得全世界妳只把我和陈老大当坏人。」
「乱讲！」吴蕙雅笑着抗议，自从陈湘昏迷住院后，牛胖很久没见到她这样轻松的表情了，她露出爽朗的笑容开玩笑地讲：「我认为你跟陈呆是全世界最坏的坏人，其它的我只是暂时没看见！」
「这样不是更糟吗？」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吴蕙雅又说：「不过，他们真的那么有自信？连测试都不用就正式开放？」
「没办法。公司就是信任他们……虽然说陈老大也算外部测试啦。」
「最好他昏迷着还能玩游戏啦。不过，公司对十圣剑的信任是从哪里来的？」
「这我也不知道。总之他们要求公司不进行外部测试的理由，好像是想保持『虚拟世界』的独立性与神秘感。」
「所谓的『另一个世界』……对吧？」吴蕙雅沉思着。
寒夜Online的程序制作小组十圣剑宣称，游戏里的全数ＮＰＣ，甚至连怪物，都是高等人工智能，是一个能够与玩家做最真实互动的数字世界，同时他们也保证高等智能的自主性，不会影响游戏的流畅与剧情感。
为此，他们才需要与拥有世界级科技力的天网集团合作。
「不过，我记得十圣剑因为发表过某篇言论，曾被视为人工智能防制的激进派，ＵＮＣＥ军方还特别表扬过他们……现在为啥反过来当高等智能制造机了？数亿个高等智能啊！还会自主增生，军方不会介入这件事吗？」牛胖怀疑地说。
吴蕙雅也思考了一下，回答：「不……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答应。你想想，其它公司想这样做，军方有可能允许吗？据说十圣剑也已做好万全预防，寒夜里的人工智能无法对外界做任何事。
「更何况，我们网络组也按照要求，在主机上做了好多层物理防护机制，必要时将寒夜与世界网络完全孤立也没问题。」
「嗯……要求很严啊。十圣剑做的防火墙也确实无懈可击，无论从内部或外部都不可能突破。也对啦，不愧是激进派啊……就是要这种人物军方才会放心吧。不过，他们动的手脚应该不只如此，我看这七颗超脑一定也有什么秘密。」牛胖信誓旦旦地看着眼前的巨大主机说。
「是啊……这些设计都是陈湘和十圣剑谈出来的。可恶，保密成这样做什么嘛！陈呆知道内容也不告诉我们，现在还给我昏迷不醒……厚！」
吴蕙雅气嘟嘟的，一副心痒难搔的样子，她敲了敲牛胖的肩膀：「喂喂，正式开放的时候，你会去玩吗？」
牛胖做出理所当然的表情：「这还用说吗？『寒夜』可是目前游戏界的指标耶！七颗超脑连结起来营造的世界，可不是以前那种小儿科可比的……」
他顿了一顿，然后邪邪地笑着说：「况且，市面上预估，『寒夜币』将是全世界游戏兑换金额最大的货币……嘿嘿……」
牛胖话还没讲完，吴蕙雅已经一铁拳飞来：「混蛋！虚拟物做现金交易是违法的，也违背游戏规则的！」
牛胖被女金刚一拳打飞，很痛苦地摸着他有弹性的脸，带着哭腔说：「呜……这种事也不一定吧。最近企业界不是很多人吵着要制定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交易规则？反正这几十年来很多人根本是整天泡在游戏里，这跟一个独立国家有什么不一样？」
「不管怎么说，违法就是违法。其它的事，等法规改了后再说。」
在这名女工程师的正义感下，牛胖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
不过吴蕙雅刚生气完，又不存好意地问：「对了，你上网的装备是在哪买的？」
「跟公司拿啊，就在两百层贩卖部，天际员工有五折优惠呢。」
「牛胖……」
吴蕙雅矮下身，玻ё叛郏靶Φ匕衙览龅牧惩Ｅ置媲按铡�
「停停停！妳干嘛！」牛胖大声地叫着。
虽然吴蕙雅的美貌令人心儿怦怦跳，但每次看见她玩这招，他就知道一定没好事。
「我也想要一套装备，可是我以前没有玩过网游，你可以带我去挑吗？」
牛胖松了一口气：「那有什么问题，我是老玩家啦！告诉妳，因为在公司，我还能帮忙讲价，最高级装备保证比五折更便宜，不便宜砍头，还能帮妳省运费跟安装费……」
「那就谢啦！不过还有一件事……」吴蕙雅玻а坌ψ牛劾锷磷判岸竦墓饷ⅰ�
「惨！太大意啦！打蛇随棍上，中计啦！」牛胖忍不住在心里哇啦惨叫。
「嘿嘿……你还要带我玩。」
「不要吧！我向来都是独行侠耶！」
「独什么独！难道你忍心看一个新手在游戏里迷路吗？我工作这么忙，从来都没玩过，没经验很危险的。」
「这……」
「你不帮我，难道我要去依靠陈呆不成？他搞不好比我还游戏白痴！」
这是实话，陈湘是超级工作狂，吴蕙雅是中级工作狂，只有牛胖这能懒就懒的家伙有时间玩遍大小网游。
吴蕙雅扯住牛胖的领子，用力摇动他的身体说：「拜托你了！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好，别杀我，我带妳玩就好了吧？」在这种生命受到威胁的请求下，牛胖委曲求全地答应了，吴蕙雅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咦？」突然间，牛胖滑稽的圆脸露出惊讶的表情。
「大姊头，等等，先别闹啦！主机这边有状况。」他一脸严肃地凑近看主机的外接屏幕，检视上面传输进来的数据。
他输入一行指令，更多讯息从窗口显示。
「果然，有黑客在攻击寒夜的主机，已经攻入最外层网络的第三个安全防卫节点！」
「什么？不可能，网络结构的每个节点都装好计划安排的防卫程序，我确定没有遗漏，除非程序出了漏洞……」
吴蕙雅皱着眉说，关于专业的部分她可是自信充足。
牛胖摇摇头：「不，不是网络结构的问题，妳的设计非常完美……程序也没问题，是对方技术很好。可恶，这家伙个性古朴，但是也很难缠啊。」
「啊？黑客也有个性？我以为他们都是藏头露尾的人物。」吴蕙雅略显不屑。
牛胖耸耸肩，试着解释：「不是这样的，虽然看不见脸，但其实从入侵手法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个性。有的人急躁，乱枪打鸟；有的人构想天马行空，从意想不到的角度侵入；也有人光明正大硬破防火墙……总之其中手法多样，简直像一门琳琅满目的艺术。」
「还艺术咧……我就不信这些黑客会像赵医师那样优雅，他们八成都是躲在黑黑的房间里，獐头鼠目的家伙！」
「哈……这是偏见啦。」牛胖键盘敲打得飞快，眼神少见的专注：「像这个家伙，他用的都是很古典的语法，现在很少人有这种技术了……其实他在外层晃荡好几天了，我看他攻击跟别人比不太猛烈，没想到还是高手……」
「应付得来吗？要不要切断局域网络结构？」
「不，我可以对付他。」牛胖固执中带点狂热：「防护系统还是把他顶出去了。他似乎没有破坏的意图，或许是想证明自己或盗取资料。我正在顺便追踪对方的来源，要把这小子揪出来以绝后患……就快抓到他了……好！追踪到了！」
按下一个按键，牛胖兴奋地大叫一声，但他的脸随即垮了下来，低声愤怒地说：「可恶……被耍了！这狡猾鬼根本不是什么古典的家伙！」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