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惊讶地说:“你是说他故意编造了这个第二人格的故事呀?”
“当然了,”布雷迪森说,他对梅森的装腔作势显然有些不屑,“梅森
先生,你肯定不会指望证实有什么第二人格这种东西吧。”
“当然,我不可能像你和西姆斯那样关系密切。我只是见过这个人,但
他说起第二人格时似乎很真诚。我只是希望你能证实他的话。”
“不要贬低我的智力,梅森先生。”
“你是说西姆斯先生故意撒谎?”
“是的。”
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久了?”梅森问。“几乎从我一见到他就知道了。有
点儿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是个臭名昭著的恶棍,一个可恶的骗子。梅森
先生,是你要我说这些话的。他身上多少有那么点儿可爱的地方,可他经常
喝得醉醺醺的,是个天生的骗子,他用那些孩子都不相信的谎话来为他的缺
点开脱。相信我,梅森先生,是你让我把这些讲出来的。
可既然讲出来了,我就坦白告诉你,用句俗话说:只要我活着我就不相
信他。只有一件事他办得很聪明,那就是他能在喝醉了的情况下,假装有些
消息不愿泄露。在你不防备的时候,让你从他那得知他发了财。换句话说,
他是个非常、非常好的演员,仅此而已。他做戏的能耐比他扯谎的本事要大
多了。”
“谢谢你。”梅森说,“我问完了。”
“问完了?”莫夫盖特有点儿惊讶地问。
“是的。”
莫夫盖特狡猾地说:“梅森先生,我有权盘问我的证人,是不是?”
“你当然有权。”
“尽管他是我的客户。”
“我懂。”
“对于你盘问过他的事情,我都可以提问?”
“我认为这是合法的。”
“律师,是你自己同意的哟。”
梅森只是微微颔首。
“那么,”莫夫盖特得意地对布雷迪森说,“布雷迪森先生,我想问你
的是,你是否对皮特·西姆斯先生的品质有所了解。”
“是的。”
“他的品质怎么样?”
“很糟糕。”
“他的熟人都认为他是不可靠的,是吗?”
“绝对是这样的。”
“你相信他宣誓作的证词吗?”
“完全不信。”
“我的问题问完了。”莫夫盖特满意地大声说。
梅森说:“我想我们的取证工作结束了。”他站起身,伸伸懒腰,打了
个哈欠。
“你当真要把这个官司打下去?”莫夫盖特问梅森。
梅森转身对他说:“律师,请去读一读有关诈骗犯罪方面的法律。你会
发现光凭欺诈行为的事实陈述还不足以构成对一个人的犯罪行为提出诉讼的
理由。事实陈述如果得到确信,可以依照该陈述提起诉讼,它也必须是可靠
的。你的客户说他认为皮特·西姆斯是个糟糕的骗子,只要他有口气他都不
愿意相信他;他认为皮特所说的话一概不可靠,他自己还是采矿专家,他在
买矿前还亲自察看过。所以,很明显他对自己的判断绝对自信。律师,有的
时候坏名声不见得都给人带来坏处。你再读一遍诈骗法之后,再想想你愿不
愿继续。”
布雷迪森回身看了看莫夫盖特,他的表情说明梅森的一席话切中要害。
“可我的客户并没有讲,他是靠自己的判断行事的。”莫夫盖特说,“也
就是说,他没有具体讲过这种话。”
“等到陪审团听取证词的时候再说,”梅森笑道,“这个人学习采矿知
识有天份,在成为总裁之前已有足够的能力主宰公司的前途和命运,不需要
叫任何采矿工程师来帮忙,他亲自考察而且在检测报告完成前就签合同——
不要跟我争吵,把你的看法讲给陪审团听。顺便提一句,律师,你没有说服
你自己的客户,也没有说服你自己。”
莫夫盖特说:“梅森先生,我想你误解了证人对他的公司财产进行调查
的陈述。证人会有机会在证词交给书记员之前通读一遍才会签字。我了解案
件的真相,布雷迪森的调查不会妨碍他以诈骗行为为由废除合同。”
莫夫盖特对他的客户使个眼色,让布雷迪森别说话。
梅森微笑着说:“看一下贝克利起诉阿切尔的案件,加利福尼亚第74
号,附录489 条规定:在一个人没有进行独立调查、而他又完全不相信卖主
对财物特点所做陈述的情况下,他仍不能认定这就是欺诈行为,不管这种欺
诈行为有多么明目张胆。记住:你的客户说过他只要还活着就不会相信皮
特·西姆斯的话。”
莫夫盖特冥思苦想,可就是无以对答。他突然对梅森说:“梅森先生,
我会在法庭上跟你讨论这个问题。同时,还有另一件事我想趁你在场处理一
下。”
“什么事?”
“你持有班宁·克拉克在东山再起采矿公司所拥有的股份。”
“是的。”
“你知道有人发现了一份遗嘱的事儿吧?”
“真的吗?”
“一份以前订立的遗嘱,克拉克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他的妻子,或在他
妻子死亡的情况下,留给合法继承人,但是继承人不包括吉姆·布雷迪森先
生。”
“是真的呀?”梅森含糊其辞地应道。
“我很遗憾,”莫夫盖特小心谨慎地继续说,“克拉克会把这条写进遗
嘱。这就像是一记耳光,毫无道理。这是对一个一直把他当做朋友的人的诋
毁。
布雷迪森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可是,”莫夫盖特接着说,“不管怎样,布雷迪森太太是惟一合法继
承人,所以她将继承遗产,她已将遗嘱交给法院作遗嘱验证。梅森先生,你
自然不会保留那些股份,而会及时地将它们卖给女继承人。”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梅森问道。
“因为我们知道那次股票转让根本就是假的。”
“谁说是假的?”
“你是说股票转让时真的支付了报酬吗?”
“当然支付了。”
“你不介意的话告诉我报酬是什么?”
“我认为没必要告诉你。”
“梅森先生,我想你知道作为一位律师,你是以受委托的身份行事的,
你和客户签定的任何合同都会被认为是具有诈骗性质的,从客户那儿获得不
应得的好处后果也十分严重——可能会成为起诉你有不符合职业道德行为的
依据。”
“莫夫盖特,这有点儿像威胁。”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我是否可以认为,尽管我一再要求,你还是
拒绝放弃这些股份?”
“这没什么好商量的。”
“梅森先生,这会带来很多麻烦。我们之间也会产生矛盾。”
“哦,”梅森说,“正因为观点的不同世上才有赛马和法庭诉讼。”
“但这并非只是一件诉讼案,我觉得有必要对你的行为合乎道德与否提
出质疑。争论会很激烈,也会涉及到个人利益。”
“好吧!我喜欢战斗,喜欢言词尖刻的争论——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
话,我要回去了。”
梅森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16
德拉·斯特里特在梅森的桌子上展开了晚报,“看,我们的朋友,保罗·德
雷克。”她说。
梅森满脸嘉许地看着保罗·德雷克的照片,他身着破旧的衬衫,打着补
丁的工装裤,戴了一顶磨光了面的斯泰森毡帽。他牵着一头驴子,驮的包裹
用帆布盖着,一把镐头、一把铁锹和一只金色平底锅都绑在包裹外头。整个
照片给人一种非常真实的感觉。保罗·德雷克脸上是友善真诚的表情。照片
里的他很瘦削,皮肤黝黑,身体经过多年的沙漠生活磨炼显得强壮结实。他
举起的右手拎着一只鹿皮袋子。
照片下的文字记载着发生的故事:“保罗·德雷克声称发现了著名的失
踪矿藏。图中德雷克正把一袋金砂递给哈维·布拉迪——富有的拉斯阿利萨
斯牧场主。详见第6 页。”
正文登在报纸第六页的显著位置上。题头是这样的:“探矿的人找到了
失踪的富矿,南加利福尼亚牧场主与潦倒的探矿人分享线索。”
梅森津津有味地读着故事。故事说拉斯阿利萨斯的著名牧场主哈维·布
拉迪一直向往着成为探矿人,可命中注定他只能经营规模不大的养牛生意,
他赚了钱投资购买更多的牛,最后成为南加州养牛业巨头之一。但是他心中
一直暗藏着要去探矿的想法,因为他广泛的商业活动使他无法亲自去沙漠,
布拉迪开始读有关矿藏和采矿的书,特别是有关西南部失踪矿藏的书。他不
遗余力地找寻能弄到手的每一条消息,逐渐把他的图书馆建成西南部资料最
完备的图书馆之一。因为害怕被人嘲笑,布拉迪对最亲近的朋友和同事都没
有提过他的嗜好。与他相识多年的人都想不到他会对失踪的矿藏感兴趣。通
过详尽的研究工作,他逐渐认识到失踪的矿藏也许要重新确定位置。就这样,
6 个月前当布拉迪开车穿过沙漠的时候,命运终于对布拉迪的执著给予了嘉
奖。就在他驱车穿越沙漠去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参加牲畜会议时,保罗·德
雷克,一个典型的沙漠探矿人正悲惨地拖着脚步走在叶莫尔到温德米尔站之
间的路上,心里为死掉了的驴子难过着。德雷克只剩下扛在背上的包裹。他
慢慢地走在公路上,一阵汽车刹车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一抬头看见了布拉迪
友好的笑容。随后,德雷克把沉重的包裹扔进了汽车后备箱里,人则坐进布
拉迪的车里,一同驶向温德米尔车站。在交谈中,德雷克讲到他对沙漠地带
很熟悉,而哈维·布拉迪刚刚推断出著名的失踪矿藏中的一个矿就座落在这
片沙漠中。德雷克没有在温德米尔车站下车,而是去了拉斯维加斯,成了哈
维·布拉迪的座上宾。在牧场主开会时,德雷克就呆在饭店里。布拉迪一有
空闲就会到德雷克的房间里攀谈,尽可能全面地了解德雷克。于是,在会议
的最后一天,布拉迪提出个建议。他要以分享矿藏为条件援助德雷克。德雷
克从此再不用四处探矿,而将成为一个沙漠侦探,他会沿着布拉迪指定的路
线找矿,这条路线是他推断出来曾经有人走过并最终找到了整个西南部最富
的矿藏之一,当然这个矿现在失踪了。
报纸接着讲述道:当事人双方自然对他们之间谈话的具体内容保持缄
默。但是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这个协议终于在昨天下午大放光彩,几乎已
把那个探矿人忘个一干二净的布拉迪收到了好消息,他的推理能力又一次帮
助他找到了沙漠中最富的矿藏之一。就在这出命运导演的但行善事不求回报
的戏剧性事件将落幕的时候,德雷克回来了,还递给了哈维·布拉迪一个鹿
皮包,包里装着探矿人不到25 分钟之内拾到的价值几百美元的砂金。这个矿
藏六七十年前就有人来过,而那个人因为兴奋过度,结果后来再也找不到这
个地方了。
梅森欢快地笑着说:“我得把报纸给保罗·德雷克看看,他干得不错。”
“还得给哈维·布拉迪看看,”德拉·斯特里特说,“他是个讲信义的
好朋友。”
“他的确是。可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他的朋友会嘲笑他的。
但是,就这样,他也不会到处张扬。”
德拉·斯特里特眨眨眼说:“某种程度上讲,他做这事儿心里也会有不
少抱怨。他的幽默感总能使他精神饱满。”
“对朋友的忠诚又让人觉得他如此可靠,”梅森说,“有没有保罗·德
雷克的消息?”
“一点儿也没有。”
“我告诉过他要庆祝一下。”梅森说。
“德雷克会去庆祝的,费用全报销的。”
“当然啦!德拉,看看能不能接通布拉迪的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走到她的电话旁,通知了交换台的格蒂。几分钟后,布
拉迪的电话接通了。
梅森说:“抱歉,来不及早点儿对你说,让你受累了,布拉迪。见面时
我向你解释一下。”
“不用解释,”布拉迪说,“一个需要解释的朋友不值得交。你要牧牛
人为你做事的时候,他要么告诉你不行,要么他就为你办事,而且还非常高
兴。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事?”
“不用了。”梅森告诉他。
“你的人德雷克喝醉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
“他说是你让他当众醉酒,这样他就能胡说八道了。但是,他说话时还
是有点儿醉,出于安全起见,我还是把他关在屋里了。”
“不容易对付吧?”梅森问。
“也不算太难。他逃跑了一次,跑得挺快,我用套马索把他绑了回来。
这一阵儿他就比较温顺了。”
“他能开车吗?梅森说。
“老天,根本不可能。”
“你有没有人可以把他带到莫哈维,然后再把他放了?”
“就这样醉醺醺地走吗?”
“是的。”
“好吧。我自己开车送他。如果你想看到两个真正的老探矿人寻欢作乐,
到莫哈维来吧,看看保罗·德雷克和哈维·布拉迪庆祝他们交上了好运。”
“我会去的,”梅森笑着说,“只是,不要。。”
布拉迪说:“呸!那个发疯的牛跳进窗户里来了。”然后梅森听见那边
的话筒掉了,接着是话筒晃来晃去像钟摆一样撞墙的声音。从话筒还可以听
见哈维·布拉迪在叫喊:“别上那匹马,他会
把你掀翻的!”接着电话断了。
梅森叹了口气,挂上了听筒,对德拉说:“你听见电话没有?”
她点点头,“听起来好像保罗·德雷克在学着做牛仔。”
“真不容易。”梅森深有同感。
德拉说:“我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人的消息。”
15 分钟,德拉带回了消息,盐丁儿·鲍尔斯已被盘问过,警察放了他。
他的活动房屋拖车已被警察扣下,所以盐丁儿换上运马拖车,装上驴子,不
知去了什么地方。
肯沃德医生中了风,伤口也有些感染。他已去了沙漠静养。
威尔玛·斯塔勒跟他在一起。
梅森说:“跟侦探事务所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盐丁儿的踪迹。”
德拉下楼去了德雷克侦探事务所,回来报告说他们有人办这事儿去了。
她问梅森:“你取证的结果怎么样?”
“想必他们已经溃不成军了。”
“我敢说这会让莫夫盖特气得够呛。”
梅森点了点头。
“你得小心点儿。你击败他两次,他就会找你的茬儿。”
梅森说:“他正抓住一些东西不放。”
“那是什么?”
“是股票。他也不太有把握,但他在琢磨我在股票上签了克拉克的名字。
我不得不这样做,只要克拉克描一下,股票就合法了。如果他还活着,不管
怎样也没关系,因为他知道并且准许我签他的名。可克拉克死了,我进退两
难,他们把这叫伪造罪,你看,我企图用伪造死去客户名字的办法为自己取
得价值100 万美元的股票。”
“莫夫盖特对此有所怀疑吗?”
“是的。。莫夫盖特只是四处逡巡而已。他威胁我说出这件事。我当然
不必保留股票,但我不敢把它交出来。”
“你做了什么?”
“当场拒绝了他,把他气昏了。”
“头儿,小心点儿。”
他笑着说:“已经来不及了,我不喜欢谨小慎微。”
德雷克的事务所发出报告已是下午4 点了。班宁·克拉克在“步行者通
道”地区拥有一些矿产。这些矿被称作“高天矿区”,而且东山再起采矿公
司已拥有它的购买权,这个购买权将在午夜到期。显然盐丁儿在向这些矿进
发。肯沃德大夫和威尔玛·斯塔勒陪着他,肯沃德大夫想换换环境,找个安
静的地方。
梅森记下了班宁·克拉克的“高天矿区”的具体位置,然后对德拉笑着
说:“德拉,看门人是不是还存着一对睡袋?”
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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