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该死的岳路明,你他娘制的什么火药!”犟驴子失去了目标,发泄似地将大斧朝前砍去,却落了空。
这个时候,方阵中传来一声号角,这是孙元这次战役所下达的第一个命令。
很快,犟驴子身边传来火枪队军官的大声吼叫:“火枪手,后退。”
宁乡军在打了两轮枪之后纷纷消失在长矛阵后,长矛兵在让火枪手进了方阵之后,同时朝中间一靠,阵形变得更加紧密。几乎是人挨人,人挤人,看不到一丝缝隙。
但手中的长矛依旧竖直地依靠在肩上,形成一片密匝匝的森林,看不出一丝波动。
刚才对面明军火枪的一通齐射倒叫鳌拜吓了一跳,作为一个年轻的沙场老将,他听出这枪声和自己以往听到的却不太一样,实在是太整齐了,而且,两轮射击中也没有一点间隙。
他在后面看得明白,敌人的火枪手纪律非常好,胆气也壮,等到建州勇士进入射程之后才同时射击留。不想自己以前遇到的明军,一看到建州勇士的冲锋,不管子弹能否够着,就因为恐怖胡乱开枪,然后丢掉手中武器,转身就逃。
其结果是,明朝军的火枪手在战场上基本等同于累赘,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反扰乱了自家阵型。所以,这几年,明军中的火器营越来越少,已经处于淘汰的边沿。
这两轮射击之后,清军的前锋部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即便高举着盾牌,明军枪管里射出的铅弹还是轻易地射穿用牛皮和桦木制成的盾牌,击中后面的士兵。
“啊!”不断有惨叫声在战场上响起,地上已经倒下了将近二三十个巴牙喇兵。将死未死的士兵在地上蜷曲抽搐,发出阵阵痛呼。
只一个照面,前锋军竟减员一到两成。
“他娘的!”
“等下非杀光这群汉狗不可!”
巴牙喇军是真正的建州土著,任何一人都是族中的精锐,和军中的将领们都是粘亲带故。一下子被人打死这么多,清军将领们眼睛都红了,发出阵阵咒骂。
鏊拜也是怒不可遏,一挥手:“吹号,后军跟上,次第进攻,我就不信汉狗光靠火器就能抵住我建州男儿!”
……
朦胧中,对面的建奴也有号角响起,显然是在催促前锋加快进攻速度,尽快解决战斗。
两千明军在整个京城大战场上根本算不得什么,建奴的目标是卢象升中军,估计也不想在这一队人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对付两千明军,前锋部队一个冲锋就够了。
不过,宁乡军面对清兵的进攻不但能够用火枪还击,还能顶住巨大压力在战场上站主脚,这一点还是让他们感到惊讶。
但明军的指挥官显然是一头猪,这么多长矛手集聚在一起,挤成一团,如果我建州勇士一旦切进人群,他们手中那三米多长的长矛岂不成了摆设?真到那个时候,还不如一把匕首好使?
“不得不承认,巴牙喇兵是这个年代最强的士兵。”孙元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众将道:“一般的军队,伤亡超过两成,部队就要崩溃了。本以为在我军大炮和火枪的射击下,至少能打退敌人的第一轮进攻。却不想,建奴竟然扛得住。”
听到孙元的夸奖,众人面上都露出不服气的表情。温健全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可一想,宁乡军自组建以来,好象就没什么伤亡,更不用说伤亡超过两成。这打仗,比谁死的人多,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孙元:“建奴是强,不过,任何军队的强悍都是有底限的。长矛手准备,今日且让我看看建奴能承受多大的伤亡而不崩溃》”
“长枪手准备!”
“枪下肩!”
“枪下肩!”
“平举!”
到处都是军官们的吼叫声。
一根根长矛如翻花一样落下,平平地指向前方,一瞬间,宁乡军的长矛方阵如同一只愤怒的刺猬,猛地膨胀开来。
405。第405章 噗嗤噗嗤
“哗啦!”建奴本阵那边,又传来一阵脚步的声响。又有一队大约千余人的队伍整齐地向前开来。
同时,又上百个骑兵跃上战马。看样子,清兵觉得要想击溃这两千明军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任务。接下来的追击,就是骑兵的活儿了。
听到号角,走在前面的那两百巴牙喇兵的速度明显地快起来,他们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叫,将盾牌全力顶在自己身前,准备迎接明军长矛手的第一波戳刺。
孙元在阵中看得忍不住淡淡一笑,建奴刀盾手的心思他最明白不过。这些巴牙喇兵武艺高强,若是单打独都,一个人打三到五个明军士兵不在话下。且身高力壮,如果换成别的明朝军队,他们只需用盾牌挡住长矛,然后将身子一侧,就能直接切进明军大阵中。以这个时代的明朝边军的训练程度和勇气,遇到这种情况,也只有崩溃一条路可走。
只可惜,清兵的战法遇到孙元的长枪右刺战术,也就是待宰的羔羊。长枪右刺破盾战术,在后世的军事论坛上可是一个长盛不衰的话题,对于如何破盾以及长矛方阵在冷兵器战场上该如何使用,网友们已经总结出一整套经验。甚至还有人依靠这套战术,写了几本架空历史小说。
前世做为一个军史发烧友,孙元对这套战法自然是耳熟能详。穿越到明朝之后,他也懒得费那个脑筋,直接照抄这个已经被网友们补充得极为完善的战术。
又经过两三年的实战检验,这一仗,以两千对五千,孙元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度。
最后的问题只是,清兵能够承受什么样的伤亡,又能坚持多长时间。
“轰隆!”就在一个瞬间,建奴的前锋已经扑到宁乡军阵前,剩余的一百多人同时朝中间一个收缩,队型密集起来。
“长枪,向右!”无数口令响起。
这样的口令在过去的两三年里,几乎每日都要听个上百次,已经深深地印在宁乡军每一个士兵的脑海里,已经成为下意识的行为。
“刺!”
“刺!”
“刺!”
口令中,几乎没有人有一丝的犹豫,无论眼前是否有敌人,无论敌人是否已经近得快要和自己鼻子碰鼻子,所有的士兵手中的长矛都瞬间向右一刺。
眼前,全是飞舞的枪杆子和雪亮的枪尖。
冲到最前头的巴牙喇军同时一呆,自己明明已经冲到敌人的跟前。按照正常情况,敌人应该当头一枪刺来才对,所谓棍打一大片,枪扎一条线。按照武术上的说话,扎枪,得以腰为圆心,利用腰力,侧身全力一刺。这一枪得刺得又平又直才算合格。
当然,自己也有信心用盾牌抵住敌人这一枪。接下来,就是最迅速的格挡和砍杀。
但敌人却偏偏放下自己不理,反朝旁边斜刺,即便是刺在空气里,依旧是虎虎风生的架势,这不是搞笑吗?难道这一队明军已经被我建州勇士吓傻了,连枪都刺不正?
可接下来所产生的战果,却让清兵突然发现,真正可笑的却是自己。
几百杆长枪从清兵防守虚弱的右侧,从盾牌于盾牌连接处的缝隙刺进来,深深没入自己的右肋。
有的人因为个头矮小,甚至直接被扎穿了脖子。
有武艺高强的清兵见旁边有长矛刺来,下意识地想回刀去挡,只可惜敌人的长矛从不顺手的一方过来,一时间却慢上了半拍。
敌人的长矛来得是如此之快,这才是真正的枪扎一条线。只不过,这条线是斜线。
这一队巴牙喇军人人身上都穿着铁甲,手中举着盾牌,头上还戴了一顶头盔。若是被刀劈中,也不过留下一到浅薄的白印子。只可惜,他们面对的是长矛。在这种戳刺类兵器之下,棉甲、铁甲就如同纸糊一样。
剧烈的痛楚瞬间夺去了清兵身上的力气和生命。
“啊!”冲在前前排的建奴几乎人人中枪,惨烈的号叫响彻底天地。这大概是清军和明军从天启年开始起来,历次作战中所发出的惨叫声最多的一次。
这叫声是如此的响亮,可刺出这一枪的宁乡军士兵却不为所动,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瞬间将枪杆一转,将敌人的内脏搅烂,然后“喝”一声收枪。
这个动作,这一年半以来,在费洪、韶伟、犟驴子、温度健全等人的训练下,每天都要重复上千遍,早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上百条鲜血同时标上天空,艳红淋漓,然后如雨幕一样落下,淋了下面的人一头一脸。
刚才火枪齐射之后的白烟尚未散尽,此刻,已经被血雨染成了瑰丽的粉红,尽显冷兵器战场那残酷的美丽。
血水扑了宁乡军士兵一头一脸,并顺着他们的眉毛、颧骨、鼻尖一滴滴往下落,却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擦,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平端着长枪,瞪着灰白色的眼珠子麻木地看着前方,恢复战斗状态。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稍微动一下,等待自己的就是军官们劈头盖脸的呵斥和惩罚。是绕较场跑二十圈,是一千和俯卧撑,是替战友梳十天马桶。那……实在是太可怕了,那种不堪回首的记忆,再不想来一次。想比之下,战场上的死亡又算得了什么?军官的呵斥、处罚、无休无止的班务会,触及灵魂的批评和自我批评,才是比死更叫人感到惧怕的事情。
这一排长矛有刺,又有超过六十个建奴倒在地上。死去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因为疼痛在地上不住翻滚,抽筋。
加上先前的火枪齐射,建奴的第一波进攻已经有超过五成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犟驴子提着枪斧站在方阵的一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心中郁闷到极点。本以为,这一仗打起来,又有这么多真鞑,怎么说也得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厮杀才是。
可一场叫人热血沸腾的大战并没有发生,宁乡军士兵只需一个右刺、收枪,战斗就结束了。没有电光石火,没有爆风骤雨,没有雷霆霹雳,有的只只砍瓜切菜、杀鸡宰羊。
自己刚才挥了半天枪斧,也选择好了目标。可等到硝烟散尽,那些看起来强大到不可一世的敌人却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这让犟驴子有种用尽全力一拳挥出,却打空了的感觉。
宁乡军很强这一点,作为军对的高级军官,犟驴子自然是相信的。可强成这样,却叫人难以想象。
长矛火枪战术宁乡军以前也不是没站战场上使过,滁州大战,和阿山的大战。那两战,倒还是有来有往,打得甚是热闹,不相今天这样简单。
经过了一年多的训练,这支宁乡军竟然强成这样?
这不是天兵天将吗?
后面的建奴显然被宁乡军这个战法惊住了,剩余一百来人同时呆了呆,停了下来。
后面,清兵的号角声又响起来,第二支开来的千人队已经缓缓逼近。接着,第三个千人队也出动了。
号角声一声高过一声,显然是在催促前面的人快走,别挡住后面部队的攻击面。
那一百个巴牙喇兵犹豫了片刻,又同时发出一声喊,举着盾牌前赴后继冲来。不过,这一次进攻,他们的脚步明显地显得犹豫,有的人眼睛里甚至还闪过一丝畏惧。有机灵的巴牙喇兵已经佝偻下身子,尽力地缩小自己的受打击范围。
如此一来,他们的阵形就显得有些散乱。
“不愧是建州白甲,付出了超过五成的伤亡,依旧没有溃散。金人不满万,满万天下无敌的名声也不是白叫的。这只军队练得不错,敌将是个人物。也不知道是岳托、多尔衮还是多铎。想也也不会是他们,这三人可多是爱新觉罗家的直系子弟,怎么可能只带这么点兵。”孙元忍不住赞了一声,不得不承认,清国立国之处,国势正处于上升期,这个时代的八旗军确实是远东地区第一强军。只不过,等到清兵入关,占领北京之后,八旗军迅速地糜烂下去。到最后,只能依靠投降的汉军在前线作战。
听到孙元对敌人的称赞,所有宁乡军军官面上都带着不服。
所以,下令的声音更是响亮:“向左——”
听到这一声命令,所有的士兵都同时将长矛向左一摆。
其实,宁乡军的长枪战术说穿了就是左刺、右刺、收枪三招。也就是说,部队的长矛战术中根本就没有前刺一说。
前刺这种战术,无论你的枪林再密,枪与枪之间总有一道缝隙,遇到武艺高强的敌人,人家手中的盾牌一荡,撞开枪杆子,就能顺利地沿着这条缝隙突进来。
但斜刺却不同,这个漏洞却被彻底地堵上了。
只是这样一来,士兵就将正面亮给了敌人,自身的安危得交给旁边一个战友斜刺过来的长矛,得对战友彻底的信任。
刚开始训练的时候,孙元也派出过士兵模拟敌人的进攻。
保护自己是生物的本能,刚开始的时候长矛手还下意识地躲闪和出枪格挡。但军官们无情的鞭打和花样百出的惩罚让士兵形成了条件反射。
这才是宁乡军长矛方阵的精髓,以前,无论王允成派多少人过来偷学,却怎么也学不像。
所以,今日一上了战场,无论对面的敌人如何凶狠丑陋。士兵们都依照着平日的训练,长枪同时朝左刺去。
“刺!”
第二波进攻的建奴刚冲进枪圈,就看到无数条长矛从自己的侧面刺来,直接没入自己的身体。
长枪入肉的“噗嗤”声响又一次响起,叫人听得头皮发麻。
406。第406章 猪队友真难搞
如同上次那样简单,只一轮排枪齐刺,一切都结束了。
地上再没有一个站起来的巴牙喇兵,两百人整齐地倒在宁乡军长枪方阵面前,有人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有人还在高声哀号。血在地上流成了小溪,天气实在太冷,肉眼可见,有腾腾热气冒起。同先前火枪冒出的白气不同,这白色的热气中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孙元对部队今天的表现非常满意,说句实在话,长枪方阵刚组建的时候在战场上也获取过不小的胜利。但是,滁州时,部队被李自成骑兵冲击的时候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伤亡。打阿山的时候,也有些吃力,好在阿山部之有一百真正的建奴,部队的压力并不大。有的时候,孙元虽然有过超过这个时代的人的见识,可对于长矛方阵,他内心中还是动摇过的。毕竟,这个战法不过是后世网络上军事达人们的纸上推演,并没有经过实战检。
在真实的战场上,效果如何,也不过是大家的想象。
因此,在渤海所的这一年半时间里,孙元也曾经对自己产生过怀疑。甚至还想过,干脆组建一支纯粹的火器部队。
今日这仗打得如此轻松,叫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长矛方阵战法在这个时代非常新鲜,在冷兵器战争时代,步兵的战斗本能是杀死最靠近自己的敌人。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而长枪斜刺战术,则舍近求远。这个战术的最关键之处在于对身边战友的绝对信任,相信战友能够在瞬间将朝自己扑来的敌人刺倒在地。
这是团队合作,这于是近代军队的特点。
相比起古典步兵,近代军队就是一台高效率的杀戮机器。
再强的古典步兵军团,遇到近代军队,等待他们的不过是一场单方面的大屠杀而已。
这个年代的清朝军队在个人勇武,单兵素质上确实是大大地高过宁乡军,可这又如何?他们终归不过是古典军团,同宁乡军在武器上有代差,在战术上有代差,被人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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