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收起笑容:“肉都含在嘴里,要想叫某吐出来,可能吗?废话少说,谁他娘敢从我这里将部队弄走,就是我孙元的寇仇。黄佑,此事我意已决,就这样吧!你所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应付那些过来讨要骑兵的混帐东西们,还有想个办法让别的人少说废话。”
这已经是正式的决定了,黄佑当下也不废话:“是,将军,属下已经办妥。宁乡军突然扩编成现在这样,已与军制不合。要想让别镇的人闭嘴,只有一个法子。”
孙元:“你说。”
黄佑:“将军现在应当做的事就是谋求一镇总兵的官职,如此才能保住你手上的人马。”
孙元:“此事我等早在战前已经商议过了。”
“确实是,此事的关键还在于刘相的提携。本打算等此战结束之后,再慢慢筹划,看来,时间紧迫,得尽快落实,将军你得尽快同刘阁老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明白了,我这就去见刘相。”孙元站起身来。身体却是一晃,身上还是软绵绵地不得劲。
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三日,却还是没有将养好身子。
左手臂骨已经被多铎打断,伤筋动骨一百天,估计没有三五月好不囫囵。今后,因为左手落下了病根,要想再冲锋陷阵已经没有可能。
此战孙元伤得不轻,背上的肋骨断了两条,身上被敌人长矛刺了四个窟窿,内伤不小,还得了轻微的脑震荡。
也是他身子平日间锻炼得强壮,换其他人,不躺上半月起不了身。
……
“这事说易也易,说难也难。”听到孙元的话之后,刘宇亮抚摩着下颌的长须呵呵地笑起来:“太初,你有这样的上进心,老夫很是欣慰。国家也确实需要你这种能征善战的虎将。你是老夫从军伍中一手提拔起来了,某自然不会不管你。本打算,等到此战结束,等你立下绝世大功之后,再奏报天子和朝廷,徐徐运筹,为你谋一军镇安置。不过,如今看来,却是太缓。”
“真若等到那十在缓缓运筹,你手下这么多兵马必然保不住。到时候,光杆一个去上任,岂是国家之福?”
“所以,你现在得立下一场惊天动地的功劳,让朝廷让天子不得不赏,且立即就有派遣和任命下来。”
孙元:“你的意思是解济南之围,不过,济南战局中,我宁乡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棋子,一切都得听洪总制行辕之命行事。如今我明军主力的态势是谨守营寨,估计是不会主动与敌接战了。”
“况且,我宁乡军势单力薄,根本没有能力单独解济南之围。”孙元接着道:“阁老的提议末将以为不妥。”
孙元自然知道刘宇亮在想什么,这个老刘头虽然贵为内阁大学士,但身上有时却有一种叫人哭笑不得的幼稚。他只差说刘宇亮“异想天开”了。
开玩笑,如今山东可是集中了满清所有的机动兵力。孙元估计,多尔衮、多铎、岳托三路清兵加一起,起码又三到五万战兵,可以说,满州八旗中绝大部青壮都出动了。再加上辅兵,还有所俘虏的民夫、丁口,都达三四十万之巨。这个天文数字,想想就叫人头皮发麻。
这样强大的兵力,灭掉明朝都有可能了。据后人考证,崇祯十七年一片石大战,清兵入关大军也不过四到五万之间。
孙元道袍现在手头也不过五千,这点人马,人家给你来个人海攻势,一天时间就把你给消耗干净了。要想解济南之围,痴心妄想嘛!
刘宇亮却哈哈大笑起来:“太初的顾虑老夫自是清楚,领军这么多日,老夫不说晓畅军事,对于军务之事却已经不是门外汉,自然不会犯这种糊涂。不过,这仗怎么打,济南之围该如何解,却有讲究。”
孙元还在摇头:“阁老,这一仗无论怎么看,都是无力回天了。”
“住口,看看如今的你颓丧成什么样子,还算是百战百胜的骁将吗?”刘宇亮突然发作了,他决定先给孙元来一个激之法:“太初,难道你不羞愧吗?”
说着话,他两眼射出精光来,压低声音道:“高起潜轻车冒进,自寻死路,不足惜也。不过,他的思路是没有问题的,只要送一支军对进济南城,对于振作济南军民的士气却是不可估量。建奴欺软怕硬,还从来没有攻陷过如济南这种坚城。只可惜,川军不足用,王允成不足用,这才使得川军全军覆没。试想,如果那日换成你孙太初,换成无敌的宁乡军,说不定此刻我等已经在城中观泉了。而建奴见攻城无果,又承受不了巨大的伤亡,已经提兵北归了。”
孙元瞠目结舌,有点口吃:“阁……阁老的意思是,再来一次,让我宁乡军杀进济南?”
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这么搞,岂不是笑话一场?
“又有何不可?”刘宇亮开始激动起来:“太初,这次建奴入寇以来,我大明军屡战屡败,也就你我的战绩还拿得出手。比如泊头镇之战,和与多铎一战。但这两场胜利的战功却还是显得不足。不足以让太初你谋得一镇总兵之职。”
事关自己切身利益,由不得孙元不提起精神。他心中也是大觉疑惑,也顾不得说场面话:“阁老,末将这两战的功绩还不够吗?”
开玩笑,自大明朝和辽东建奴开战以来,除了当年奴尔哈赤和大炮打死,好象还没有人的斩获比得上自己,怎么还不够?
刘宇亮缓缓道:“你这两场的胜绩,老夫已经写成折子据实禀告天子和朝廷。但某以为,泊头镇一战,太初你消灭的不过是汉军,而泊头也不算是大城。朝廷只看重你斩了多少真鞑的脑袋,说难听点,一百颗汉军的头颅也顶不上一颗真夷的脑袋。”
“却也是。”孙元默默点了点头,接着问:“可刚才过去的这一战,我军斩首巨大啊!”
“幼稚。”刘宇亮不客气地打断孙元的话:“莫说你斩首六百,就算是六千又如何。济南战事一片糜烂,你身为洪老亨的部属,整个战役都打得一团稀烂,难不成朝廷要独赏你一个小小的参将。你让朝廷如何安抚各镇总兵,又如何让洪亨九以后又有何面子带兵镇守辽西?朝廷已经决定战后让洪承畴就任蓟辽总督,一个人撑起对建奴的防御。他若是威信不在,谁能顶上去。卢建斗已经以身殉国,孙传庭患了眼疾,朝廷已是无人可用。为了这对辽东的大局,太处你的功劳很有可能被朝廷轻轻抹杀掉。”
孙元听得暗自心惊,一琢磨,还真是这个道理。确实,如今朝廷除了洪承畴还真没有人有那个资历、威望和才能统帅辽西将门,整合蓟镇、山海关、宁远三镇兵马。自己这次说不定,还真要被上头刻意个压制了。毕竟,自己一个小小参将还比不了一个督师,还上不了朝廷的台盘。
“难道,我宁乡军真要学高起潜,想办法杀进济南去?”孙元有些默然了,这不是拾人牙慧吗?
“对。”刘宇亮不住点头:“只要你我先进济南,这守主一省省会的大功换谁都忽视不了?太初你放心好了,到时候,老夫同你一道进城,情形又有不同。”
孙元轻笑一声:“只怕是阁老想得独立守住济南的大功吧?”他看着一脸期盼的刘宇亮,心中一片雪亮,接着又是无奈。这个刘老头,年纪越大,对于功利一物,越是热心。
这话一说出口,孙元才发现自己失言。他和老刘头这一个多月以来打得火热,说起话来也没有任何顾及。却忘记了,人家毕竟是内阁阁老,还是要面子的。
刘宇亮老脸一红,讷讷道:“只要能守住济南,解救满城百姓,又有何不可?太初,以你的剽勇和宁乡军的敢战,老夫以为,要进济南也不难。川军之所以全军覆没,那是因为太烂,怪不了别人。”
孙元摇了摇头:“阁老你想过没有,这济南城还真有可能守不住。我宁乡军长于野战,而且就这么点人马,进了大城,往城墙上一撒,根本管不了使。城若一破,你我只怕也要与城中军民一道玉石俱焚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刘宇亮不住摇头:“建奴还从来没有攻陷过如济南这样的大城,你多虑了。太初,你是不是担心没办法打进济南,放心好了,老夫定然会说动洪老亨,让他发各镇大军配合。”
“没用的。”孙元坚决地否定刘宇亮的提议:“当初各军之所以配合高起潜,那是因为各镇边军战斗力还在。如今,经过一场惨败之后,六镇兵马已然疲惫不堪,可以说,精气神都丢了。自保尚且不足,还如何能够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
说到这里,孙元一脸的诚挚:“阁老,一场几万人的大会战。战前的粮草筹备、各镇兵马调动,战役筹划,都需时日,不是随时都能开战的。而且,洪总制和你不和睦,绝对不会行险的。”
524。第524章 面临
如今的刘宇亮已不是刚将行辕设到宁乡军时的军事白痴,孙元的话他自然明白,一呆,讷讷道:“却是忘记了,洪老亨肯定不会同意的。没有各镇兵马配合,我宁乡军自然是什么都做不成的。”
说到最后,他长叹一声,满面都是失落。
在此之前,他还真想过一旦让宁乡军保自己进了济南,之后不知道有多风光。到时候,自己自然会上一道折子给天子和朝廷,将自己坐镇济南之后,孤军奋战,保一省省会不失的政治和军事意义大吹特吹。
这样的功劳,朝廷就不得不赏了。
嘿嘿,虽然说所有人都知道济南不可能丢的。可仗没打完,谁知道呢!谁敢假设,如果我刘宇亮没有进济南,济南就能守住。
如果有个万一呢?
因此,这山东之战,我刘宇亮就压倒洪承畴,拿到首功了。
到时候,我刘宇亮阁臣的位置算是坐稳了。内阁首辅的位置我也不妄想,但次辅之位还是可以争取争取的。真当那个时候,我刘宇亮的的人生才算是真正圆满了,此间风光,自不用多言。
老夫一旦在内阁和朝堂上站稳了,孙太初这个得意干将自然要大大提携以为酬功。一镇总兵官算得了什么,九边重镇,你随便挑。
不过,孙元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到他头上,叫他顿时从幻想的天际跌落尘埃,其中的失望当真是让他无法忍受。
见刘宇亮一脸的落寞,孙元反安慰起刘宇亮来:“阁老,不进济南也没什么。末将以为,这济南还真守不住,说不定,一省省会陷落的事情要发生了。”
“不可能,不可能,济南怎么会陷落。”刘宇亮不住摇头,不过,对于孙元的谋略,他还是很信服的,心中隐约起了一丝不安。面容就变苍白了:“糟糕,如果济南真丢。只怕老夫也免不了要吃挂落。不但老夫,山东各级官员,各镇军官、巡抚,都要糟。倒是洪老亨……朝廷正要用他,未必会有什么事。”
孙元点头:“正是,洪承畴现在是一动不如一静,不再吃败仗,就算是胜利。阁老,咱们看看再说吧。”
“哎,看看,还看看。老夫倒是可以看看,只怕太初你这边顶不住。”刘宇亮郁闷地叹息。
事实正如刘宇亮所说,接下来几日,各镇前来讨要骑兵的人络绎不绝,搞得孙元很是恼火。与此同时,上头又开始来找孙元的麻烦,特别是陈新甲这个与他不和的老上司。说是孙元部如今的兵力已经超过一营,已是大大有违明朝军制,让他将新编入宁乡军的兵马交给宣镇。
孙元头疼不已的同时,又是暗自愤怒:这鸟人打仗的时候看不到人,可现在却钻出来捣乱。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兵凶战危,正该同心同德一至对外。你却好,反想着来找我麻烦。还不是看我孙元扩充了实力,想来占便宜。当处王允成将川军整个儿地拉到高起潜那边去的时候,你怎么不跳出来?还不是看我孙元职位低微,是你的下属,想以势压人?
黄佑:“太初,单就陈总督,还好办,反正又刘阁老顶着。而且,战场上,贸然分兵,也有损宁乡军战斗力。不过,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怕就怕陈新甲和各镇总兵闹到洪总制那里去。”
坐在中军大帐之后,黄佑小声地说。
他这几日又是忙着布置防务,又是应付各镇前来讨要兵马的军官,累得面容憔悴:“山东之战已经打成烂仗,洪总制毕竟是外来人,秦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开到山东。对于各镇,洪总制还多有依仗。到时候,群情汹涌,只怕一向超然的洪亨九也不得下令了。到时候,将军就算想不将军队交出去也难。”
孙元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摸了摸额头:“黄兄,我何尝不在为此苦恼,可又能如何?或许,唯一的破局之举就是学王允成,护着刘阁老杀进济南去。可建奴势他,现在各军防守自家营盘尚且不足,刘阁老毕竟没带过兵,各镇总兵又不买帐。不可能像当初一般,全力配合我军。”
“而且,就算我拼着一条命不要,杀进济南,也守不住啊。难不成真要学唐时的张巡,将一腔子热血都撒在济南城中。某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只可惜军中弟兄平白陪我战死疆场啊!”
“难不成,我孙元这次是真要困死在这里。”
一想到要将好不容易收集来的两三千兵马分出去,其中还有被自己当成宝贝疙瘩的骑兵,孙元心中就在流血。
山东之战打到现在,已经是无法可想了,即便孙元击溃了多铎的骑兵。可多铎的骑兵不过是一支偏师,而且损失也不足以让兵力雄厚的建奴伤筋动骨。
相比之下,明军王允成部全军覆没,六镇大军也被多尔衮打得节节败退。高、王二人被敌阵斩极大的折损失了各镇兵马士气,明军吃得亏更大。
自那一战以后,明军就全线退守。
这些天以来,清军不断派出兵马进攻明军各地的关隘和营寨,小规模的战役就没停过。自然,明军依旧是从失败走向失败,就没在战场上体面过。
按照真实历史所记载的那样,结果就是济南城陷落,大屠杀。然后,抢够了的清军放弃已经被杀成尸山血海的空城济南,沿天津卫方向大摇大摆地回辽东去了。
见孙元一脸丧气,困坐愁城模样,黄佑心中也是难过。
他安慰道:“太初休要烦恼,以你的的智略,定然能想出良策的。”
“良策,我又能想出什么良策?孙元只不过是一芥武夫而已。”
黄佑:“太初,因而不能这么说。当初在泗州,你说降一斗谷和乾公鸡,反间计就使得不错嘛!”
“黄兄谬赞了。”孙元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之所以使出那样高明的计策,不过是因为对历史的先知先觉,知道这两个家伙将来会出卖高迎祥而已。真说起使计,自己不过是一个门外汉。
不对……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
孙元心中一动,隐约把握到了什么,将头低了下去,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525。第525章 就是要将先知技能使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这只穿越到明朝的蝴蝶一扇动翅膀,这片时空的历史好象发生了变化。
这个变化在开始的时候或许还不甚明显,但随着自己越来越融入这个明朝,这一蝴蝶效应也越来越猛烈起来。
特别是泊头镇大战这场在真实历史上并没有出现的胜利之后,岳托部清军因为没有汉军旗老练的火器并协助,到现在还没有拿下济南。
要知道,这座大城在真实的历史上,也没能支撑几日就陷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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