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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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 第3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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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孙元的意料,两军汇合之后,马士英却并不插手任何军务,一概事务都交给孙元处置,这让孙元高看了这马老头一眼。

    心中还琢磨着这个未来的奸相是不是想笼络自己,必须,宁乡军实在太能打了,这些年,不知道多少人粘了自己的光抢了战功升官发财的,孙元从来不讳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大奸臣。

    他也预计着马士英会找自己长谈一次,许下不少愿什么的。

    可说来也怪,马瑶草自从与孙元合军之后,都保持着淡淡的疏远,两人之间仅仅停留在公事公办的程度。

    这样的感觉让孙元感觉很舒服,很自在,也懒得刻意同他接近。

    “不是孙某小看那刘超。”孙元吐了一唾沫,呷呷笑道:“若我是刘超,就算不愿意耗费力气攻打宿州,也不可能平白将日子消耗在这里。我必先分兵扫荡灵壁、固镇、蒙城等地,补充部队,抢劫粮秣。宿州地瘠民贫,大军云集于此,每日的消耗都是一笔巨大的数字。他囤兵于此,战略上已经输了一筹。且,贼军初起,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乱民,正该靠着胸中的一口气抢劫财物,鼓舞士气。若是拖延得久了,看不到实际的好处,如何收拢人心。所以,刘超也不过尔尔,必败也!”

    孙元如今是金吾将军,品级和马士英相同。可明朝文贵武轻,孙元在他面前说出这番话来,已是大大地无礼。

    马士英手下的几个幕僚都面带愤怒之色,马士英却还是一脸的恬淡:“孙总兵,以刘超以往的战功,可见此人是个沙场骁将,不可太大意。还是早些扎营休养士卒,说不定明日刘贼就会杀过来。而且,此人善于用计,最喜突袭。当初在贵州平定安贼反叛的时候,就经常使用夜袭手段获取战果。宁乡军全是骑兵,利于野战,若是摆开了阵势作战,刘贼手下都是步兵,必须不是我军对手。换我是刘贼,说不定今夜就会偷袭宁乡军老营。”

    孙元点点头:“马总督说得是。”心中却不以为然,什么骁将。当初刘超在永城聚军说是要去打李自成,可临行的时候见闯军势大,却是畏惧了,甚至不惜反叛。这也叫骁勇?

    说起用计夜袭,嘿嘿,那就是一个假设。

    我宁乡军军纪严明,夜里斥候的侦察圈子也撒得很开,可不是想偷袭就能偷袭的。

    见孙元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马士英也不再劝,当下就带了自己手下的军队觅地扎营。

658。第658章 求情

    见马士气英带着部队自去扎营,孙元也下令让部队结成营寨就地休整。

    部队实在太累了,士兵们往日经过严格的训练还可以咬牙坚持,可战马却经受不住。战马这种大牲每日必须饮用大量的干净水,特别是在长途行军之后,若找不到水,你就等着看它们一匹匹倒下吧。

    宁乡军所选择的驻营地点位于一处干涸的河床之中,本以为这里能够轻易地找着水源,可士兵的锄头挖下去三尺还没见到有湿气的泥土。这让来自江南水乡的宁乡军都暗自心惊,中原大旱,竟然严重成这等程度。

    没有水可如何是好,坐在一处坡地上,孙元心中一阵焦急。嘴紧早已经干得起了壳,口中的唾沫也变成胶水一般,又苦又涩。

    据斥候来报,北面三十里地的睢水里还有水,不过,那地方如今正是刘超军的老营,已经被他给占了。

    孙元直恨不得立即带兵大过去,可理智告诉他现在急不得,一切等明天再说,先熬一夜吧!

    还消息还是来了。

    “禀将军。”一个卫兵红着眼睛过来,显然是哭了一场,表情也显得慌张:“方才……方才我军的我军的……”

    孙元:“慢慢说,我军怎么了?”

    “战马死了,死了十来匹。”

    “什么!”

    听到那个卫兵的话,孙元这才知道,因为天气太热,刚才一个马厩里的十一匹战马全趴了窝,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落了气。

    本来,但凡有经验的马夫都知道战马这种大牲口的汗腺发达,一旦跑起来,身上的汗水就像泉水一般涌出来,尤其是在这种大热天。因此,宁可人渴着,也要将饮水省下来喂马。

    孙元早就知道淮北和河南大旱,也预先做了准备,从凤阳出发的时候,都带了一定量的饮水,由马夫保管。

    可这个马厩的马夫头儿不知道是糊涂还是实在渴得受不住,竟伙同其他几个马弁跟战马争水。到现在,他们所在的马厩已经断水一整天,活生生将十一匹上好良驹给渴死了。

    “十一匹河曲马就这么死了?”孙元气得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他这次来宿州带了五千匹战马,基本是一人双马,如此才能保持部队的行军速度。

    宁乡军骑兵一向以快著称,最近几年又在练穿插机动战术。一下子死了十一匹马,岂不是一下子废了自己十一个精锐骑兵的机动能力?

    抛开这个不论,但从经济的角度来看,这个损失也是极大的。

    在古代,一匹合格战马需要经过骑兵几年的训练才上得了战场,至于上好的战马,跟是骑兵们的宝贝疙瘩,更亲兄弟一样。按照现在的物价,折合成后世的人民币,一匹军马起码值二十万元。也就是说,自己一下子被人弄丢了十一辆大众帕萨特、迈腾,怎么不叫孙元又惊又怒?

    而且,宁乡军军纪严明,像这种触犯军纪的恶劣行为还是第一出现。

    此风不可长,此例不可开,必须严惩。

    孙元咬着牙齿竭力让自己不至于在将士们面前失态,回头问陈铁山:“****法官,按照军中条例,此事该如何处置?”

    陈铁山冷冷道:“为首的马弁头,枭首,传阅三军,以为警戒。从犯,鞭五十,逐出宁乡军。”

    孙元一挥手:“就这么办。”

    “是。”陈铁山一拱手,就问那前来禀告的士兵:“哪个马厩,相干人犯又是谁人?”

    “禀****法官,是第六队的马厩,马弁头姓冷名英,刚加入我军没几日。”

    “原来是这个怂货。”孙元身边的余祥哼了一声。

    “余祥你认识他吗?”

    余祥提醒孙元:“将军你忘了,在南京将军你和阮大铖阮大人会面的那一晚。”

    “想起来了。”孙元点点头:“此人不堪得紧,死不足惜。”

    看到陈铁山带着卫兵离去的背影,孙元心中还是火烧火燎的。

    突然,身边的小余道:“将军,实在太渴了。方才马总督总是让咱们小心,说刘贼可能夜袭我军老营。干脆,咱们索性今天晚上尽起大军杀过去,夺了睢水水源地。否则再等上一夜,说不定大伙儿都要渴坏了。”

    孙元心中不觉一动,明朝人因为吃肉少,身体中缺乏维生素A,大多有很严重的夜盲。可宁乡军的伙食开得不错,一个月每十天都会吃一次荤,情况比其他部队好些。而且,战马都不会得夜盲症。如果今天晚上突袭敌营,没准能收到奇效。

    可他立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道:“不成,我军实在太疲乏,走了这么多天的路,今天晚出动,一口气再跑上三十里地,只怕经受不住。此事不可再提,今晚就让士卒们好好睡上一觉吧。”

    “是,将军。”

    说着话,前面不断有战报传来,原来是宁乡军的斥候正在同刘超的侦骑在方圆二十里范围内正在捉队厮杀。

    各斥候队的规模都不大,一般都是三人为一伍,多的也不过五人。

    自然,宁乡军的侍侯修理敌骑当不在话下,毕竟,他们当年在济南之战时可是能够和多铎起笔功能打得旗鼓相当的精锐。

    不过,据斥候们反馈回来的情报说,刘超的斥候战斗力不错,同九边夜不收相比也不逊色。而且,敌人的侦察骑兵接连不断,人数一般不少。

    这让孙元有些意外,在以前他觉得刘超不过是裹胁了一群百姓的土包子,现在看来,这厮的部队倒有些正规军的章法,以前却是小看他了。

    不过,就算刘超带的是九边边军,孙元也不怕,这是基于他对自己军对强大实力的自信。

    便笑道:“马总督还担心敌人今晚夜袭我军老营,开玩笑,这方面二十里都已经被我军斥候控制住了,一草一木,尽收眼底,难不成刘超插着翅膀飞过来不成?”

    孙元身边的将领们都轻松地笑了起来。

    正笑着,一骑卷着滚滚沙尘冲过来。还没等跑到地头,马上的骑士就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跑到孙元跟前,不住磕头:“将军,将军,饶了我家兄弟吧!他年纪小,以前没当过兵,不知道军中的规矩,饶他一回吧!”

    孙元定睛看去,跪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自己的侍卫之一荆然。

    他将头磕得蓬蓬响,好象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竟将额头磕出了血。

    说到后面,荆然更是大声号哭起来。

    孙元:“荆然,怎么回事?”

    荆然:“将军,饶了我家兄弟冷英吧!就算要杀,你就杀我这个做哥哥的。荆然绝不忘记将军的大恩大德,来世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将军的恩情。”

659。第659章 今夜贼军必来

    孙元自从那日在南京看了冷英之后,心中对他这个绿头乌龟恶感极甚。后来在闲聊的时候听余祥说起这厮在海上的怂样,已经彻底将此人归类于废物之列。

    见荆然求情,冷笑一声,道:“笑话,我宁乡军一向赏罚分明,且本将也公正严明,冷英犯了事,按照军法当斩,同你又有什么关系,杀头也杀不到你脖子上来。还不快快退下,休要在此聒噪。”

    可荆然还是不肯起来,只不住磕头,眼泪如泉水一般涌出来。

    孙元见他实在难缠,冷哼一声,一挥手。

    两个侍卫走上前去,将荆然从地上架起来,就要架走。

    “放开我,冷英兄弟你们不能杀!”突然,荆然一声暴喝,甩开两个卫兵,就将手伸进怀里。

    两个卫兵以为荆然要去掏武器,同时大喝:“大胆,干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骑飞奔而来,高声喝道:“荆然,混帐东西,你还做反了?”

    来的人正是骑兵军统领汤问行。

    见是他,两个卫兵这才松快荆然。

    汤问行从马上跃下,抬起右腿就踢了荆然一脚,骂倒:“狗日的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给冷英这个熊货求情,你求情不说,还敢在将军面前狂悖无礼。真以为你今日杀了四个贼子,立下大功,就不得了啦。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你说话的份儿?就冲你这混帐举动,我也不赏你,功过相抵,还不快滚!”

    他这句话骂得虽然难听,可语气中却带着一种对得意部下的欣赏,所有人都能明显地听出其中的护短之意。

    “杀了四个贼子?”孙元眉毛一耸,忍不住问。他早就听余祥说过,这个荆然是个好手,正因为这样,余祥才推荐他过来做自己的贴身护卫。

    可惜,因为他是一个新人,前几日就被梁满仓以一个来历不明的新人如何能够做将军的亲卫,终须知根知底的老人才可靠为由打发到军队里去了。

    汤问行道:“没错,就在先前,荆然所在的斥候队遇到五个贼军哨探,荆然一个人就斩了四个,当真是了得。其他四个弟兄刚才还在末将跟前抱怨,说这荆然武艺实在太高,有他在,其他弟兄也得不着什么功劳,让末将另外找个部队安置荆然。”

    “还有这个说法。”孙元也乐了,部队中的士卒敢战好战,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有的时候,自己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听汤问行这么一说,孙元心头的怒气好了些,就朝荆然挥了挥手:“罢了,本将恕你刚才无礼之罪,下去吧!冷英可恶,罪不容赦,你也不用替他求情。”

    其实刚才荆然将手伸进怀里并不是要去掏武艺,而是想将怀中的锦衣卫腰牌和驾帖取出,表明自己和冷英的身份,也好救冷兄弟一命。不过,他也知道如果真掏出腰牌,自己和冷英说不定死得更快。

    毕竟,任何一个人是孙元,在知道身边有锦衣卫密探之后都不会很愉快。以他的身份,要捏死自己就好象捏死一只蚂蚁。

    可是,如果自己什么也不做,冷兄弟岂不是死定了,他必须要赌。

    还好刚才汤将军突然到来,荆然抓在腰牌上的手松开了。

    汤问行如今正是扬州镇参将,骑兵军的统领,孙元最信任的心腹。原本以为孙元看在他的面子上会饶冷英兄弟一回,却不想,这宁乡军的军纪如此严格,却没有法外开恩的可能。

    他内心之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后。

    耳边又传来孙元的声音:“汤问行,方才马总督还同某说,说不好刘超今夜就会过来偷营。你的斥候撒出去了吗,警戒圈子多大?”

    “将军放心,斥候都已经撒出去了,警戒圈子有二十里大。贼军若来偷营,还没到地头就被我军健儿给截住了。这几日车舟劳顿,将军且睡个安生觉好了。”汤问行自信满满地回答:“末将绝对不会放一个贼子过来。”

    说话中,灼热得好象已经凝固的空气动了,有微微的清风吹拂而来。

    孙元心中一畅:“甚是舒服。”

    “孙将军,今夜的风绝对小不了,说不定会有狂风大起,我家冷兄弟年轻不懂事,且饶他一遭吧?”说话的正是荆然,他又跪了下去。

    余祥见这个荆然依旧痴缠不休,彻底恼了,正要命人将他捆了,孙元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示意荆然继续说下去。

    荆然跪在地上:“禀将军,小人以前行走江湖讨生活的时候,一年中总要来徐州、宿州几遭,这里的山川地理气候也曾经听人说过。此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这片相山丘陵地,每年五月初,若是有旱情,必然会起东南风。这东风一刮起来,极大。崇祯三年徐、宿大旱,东风起时,昏天黑地,吹得人站不住脚,百姓房屋的屋顶也被揭走了上百间。今年旱得厉害,现在突然有东风起,小人估摸着,夜半的时候风必然极大。”

    这话倒是没有说假话,锦衣卫干得就是密探的活儿,荆然作为南京锦衣卫千户所的总旗,每年都会到淮泗地区巡视一趟,对这边的风土人情极为熟悉。

    孙元森然道:“荆然,你敢为你的话负责吗?”

    荆然:“将军,小人敢用自己和我家冷兄弟的脑袋为刚才这番话担保。若今夜子时大风不起,请将军以扰乱军心之罪砍了我们二人的头颅。”他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无形中却是叫孙元暂时不要对冷英行刑。

    孙元又将目光落到汤问行脸上,汤问行上前一步,低声道:“将军,这一路上如何行军,哪里有水,哪里又可以驻扎部队,荆然都是极熟的,以前应该常来这一带。他的话,末将却是相信的。”

    孙元对荆然道:“好,就暂时饶过冷英一次,对于他的处罚,一切等明日战后再说,下去吧!”

    荆然心中一阵狂喜,高声叫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当下也顾不得磕头谢恩,一道烟似地冲了出去,自去传孙元的命令,让陈铁山不要行刑。

    “今夜会起狂风……”孙元看着荆然跑出去脚下卷起的黄尘,心中吃惊。

    这宿州已经干旱成这样,别说子时夜半狂风大起,就算是这几日骑兵军在光敞敞的平原上行军,马蹄卷起的沙尘已是遮天敝日,能见度不过三十米。真到大风起时,也不知道是何等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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