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我家小姐嫁给刘超,而且,还请了媒人,写了婚书。”
“原来是这事,是有这事。”孙元好像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果然是,果然是你!”小红气得牙关咬碎:“可恶,孙贼,果然是你干的好事。”
“我干的好事,关我啥事体?”孙元一愣:“真是莫名其妙!”
小红喝道:“这事我们已经问得明白了,你孙元还无敌大将军,还猛张飞再世呢,连一座小小的永城都拿不下来,真是徒有其表。你打不下永城,自己个承认自己无能也就罢了。可是你为了自己的名声,偏偏在大老爷跟前说要招降刘贼。刘超不肯投降,你也急了眼,就不管我家小姐死活,也不知道在大老爷那里灌了什么**汤,说得大老爷答应将小姐嫁给刘超,这才赚得刘贼出城投降。听到这事,我家小姐私底下不知道哭过多少回,眼睛都哭成一个桃子了。你好歹也是个男儿,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竟然毁了一个女子的名节,将她推进火坑里,可耻不可耻。那刘贼比我家大老爷年纪都大,试问,如何你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儿,肯嫁给一个比你还老的贼子吗?难道你心中就没有半点羞愧,你还叫是个人吗?”
她满眼都是怒火,里面有泪花沁出。她的嘴唇虽厚,却翻得极快,直说得孙元回不了嘴。
孙元心中窝火,这他娘都是马士英弄出来的,关我屁事?估计是老马这事闹得动静实在太大,回到南京家里之后知道不好同老婆女儿交代,索性都推到老子头上来,让我背这口黑锅。
这鸟人,也太没廉耻了吧!
还是两榜进士,还读了一辈子圣贤书?
斯文败类!
“小红,别骂孙将军。”小绿忙柔柔地劝道:“刘贼死守不降,不如此不能取得他的信任。孙将军这也是为国为民,不得已而为之。”
厚嘴唇的丫头小红大怒:“小……绿你也不要替孙贼说话,哪里有胳膊轴往外拐的,人家害了你,你却给他说好话,做好人也不能这么做吧?三书六礼都下来,礼法大于天,可怜小姐还没成亲就成了望门寡。”话还没有说完,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小绿见小红流泪,忙安慰道:“小红,没什么的,真没什么的。”
孙元却哈哈大笑起来:“望门寡,哈哈哈,哈哈,这话有趣。”
“你!”小红抹了一把脸,怒目而视。
小绿又朝孙元一福,大着胆子抬起头,正色道:“孙将军,无论怎么说,这事是你不对。我们这次来追你,倒不为别的,就是想同你理论,你欠我……欠我们小姐一个道歉。”
这小美女倒是通情达理,不像小红那样凶横霸道,孙元心中气顺了一些。他刚才被人无端指责,心中窝火,本打算将真相说与二人听的。
可转念一想,如果真将这事说给她们听,老马回家之后只怕日子不好过。首先,他老婆就会打过去,将老马骂一个狗血淋头,而且,他女儿那一关也不好过。
这个马士英欠我那么多钱还避而不见,实在可恶,可在征讨刘超的时候对我孙元还算不错,咱也不能这么不讲义气。索性就替他背了,下次见了老马,将此事一说,看老马好不好意思。
在前世,替朋友背黑锅的事情孙元可没少干。比如某同学在外面玩了一个通宵的麻将,他老婆满世界打电话找的时候,孙元很勇敢地说某某同学就在我身边呢,喝了许多酒,已经睡着了,没办法回家。嫂子放心,他绝对没有打麻将,绝对没有输钱,他大学时的女朋友绝对没有和他坐在一张桌上边打牌边追忆往昔峥嵘岁月……
“哎,当时我也是没有办法。”孙元摇了摇头:“没错,这事是我提议的。我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小红:“果然是你这贼子!”
孙元对着她们长长一揖:“这事是我的错,孙元在这里真诚向你们小姐道歉。要打要罚,孙元自己认了。还强你们将这句道歉的话,带给你家小姐,就数孙元对不起她了。”
小红指着孙元:“你你你,一句对不起就成了。三书六礼都送了,如此一来,我家小姐岂不成为整个南京城的笑柄,以后还怎么嫁人,她的名节可以说都是毁在你手头了。”
是啊,这里是封建社会,马小姐名声一坏,以后也找不到好人家。
孙元心中也是叹息,这个马老头,真是心硬手辣,就连老子这个只求结果不问过程的现实主义者也看不过眼,虎毒还不食儿呢!
孙元没有办法,继续叹道:“是啊,现在说道歉的话也晚了。不过,当初确实没有办法。你们却不知道,永城之战,历时两月,每天都有成百成千的将士死在战场上。多拖延一日,就多几百条人命。二位姑娘是没有看到过那种惨烈,你家小姐也不知道战争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亲眼见到,只怕就不会说这种话了。你们大约不知道,马侍郎每天都会站在围城的长围上亲自督战,不到半夜不会回帐歇息。老马那么大年纪,却生生在永城风餐露宿两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老了十岁,叫人看了,心中不忍啊!能够以这种方式顺利的结束永城之战,也是一件好事。”
小绿却突然一福:“我应该能够想象到,也能理解。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这国家已经这样了,再这么下去,就是国破家亡,任何人都不能置身事外。我家小姐也不能例外,想必也能接受你的歉意的,孙将军快快请起。”
“小……绿……”
孙元心中赞了一声,直起身子:“小绿姑娘真是深名大义,孙元佩服。”
他心情好起来,忍不住调侃道:“听说你们家小姐乃是南京城中有名的美人,就算背着刘超这件事,也不愁嫁啊!只要马侍郎愿意,放出风声,提亲的人还不将马府的门槛都踏破了。”
小绿却是莫名其妙地脸一红:“什么有名的美人,没有的事。”
“不是美女吗?”孙元一愣。
小红大怒:“孙元,你放尊重点,休要满口胡言。”
孙元:“我这不是听人说的吗?”
小绿摇头:“才不是呢,也就是普通人。”
孙元笑道:“应该是真的,丫鬟如此秀外惠中,做小姐的想必也差不了。这个老马也真是……”他一时说顺了嘴,就笑道:“我和马侍郎关系不错,实在不成,要不我孙元吃点亏,请个媒人上门提亲好了,反正我也是光棍一条,到时候亲自向你们小姐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啊!”两个小丫头同时尖叫起来,都一脸通红。
孙元哈哈大笑:“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啦!”开玩笑,我和老马这么熟,也下不了这个手,将来见天喊他泰山老大人,不腻歪不尴尬吗,凭什么啊?
“你!”小红气得捏紧了拳头。
说话间,三人竟走进了条巷子里。、
孙元一看,这里好多眼熟,似是来过。
只瞬间,他就想起来,这不是自己当初和阮大铖在画舫上见面之后,和众人路过的那条街吗?当时,他就是在这里遇到冷英的,这条街都是窑子,自己带着两个小姑娘钻到这里来,像什么话?
叫人看到了,两个小丫头还做不做人了。
急叫一声:“快走,快走。”
就转过身去。
小红一把拉住孙元的袖子,凶巴巴地喝道:“怎么了,别想逃!”看不出她小小年纪,力气倒是不小。
孙元低声道:“姑奶奶,我逃什么逃啊,这里肮脏得紧,还是快些走吧!”
小绿急道:“小红,不可对将军无礼。”她脸红得厉害,刚才听到孙元要娶马家小姐的话,脸红得要滴出水来。
小红:“这里干净得很,哪里脏了,休要作怪。”
孙元苦笑:“小红姑娘,这条街可都是窑子,咱们若在勾留,以后还如何做人?”
听到孙元这话,两个小丫头同时吓了一大跳。
小红尖锐地叫了一声:“孙元,贼子,你竟敢带我们来这里。”
“无心之过,无心之过。”
三人正要朝外面逃去,突然间,孙元见旁边的院子里走出一人。
这人却正是冷英。
孙元猛地想起,这里不就是那个阿娇卖笑的地方吗?而冷英做了阿大的侍卫之后,这次正好随朱玄水回南京来了。
想不到他刚一回南京,就又跑这里来了。
孙元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冷英。”
可冷英却好象是被魇住了,却没有听到孙元的话,就那么木呆呆地立在院子门口。
719。第719章 南京的基督
孙元又叫了一声,且提高了声气,可冷英还是一副泥塑木雕模样。
孙元心中大奇,就走到他面前,定睛看去,这个冷英目光都直了。
他伸手在冷英眼前晃了晃。
冷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象只剩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冷英,怎么回事?”孙元摇了摇他,将冷英从梦魇中摇醒。
突然,冷英嘴一张,号啕大哭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泪水如雨点一样落下来,身子颤个不停。
小红小绿二女本已经仓皇地逃到街口,听到到惨痛已极的哭号,都停下脚步,伸头好奇地看过来。
此时已经到下午,已经有贩夫走卒、无事闲人过来消遣,见冷英在窑子门口哭得这般上劲,都好奇地站在旁边指指点点。
慢慢地,人越围越多,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冷英是被窑姐儿偏光了家财,回家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向老婆孩子交代;又有人说这汉子估计是吃霸王鸡,被窑子里的打手毒打了一顿;更有人说,估计是这汉子刚才在窑子里突然不举,再不能人道,故尔伤心……说得越发地不堪。
孙元如今好歹也是个上位者、大人物,若是被人认出在这种地方逗留,传了出去岂不是一场笑话。顿时心中着急,又摇了摇冷英,低声喝道:“冷英,又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快走,另外寻个地方说。放心好了,你好歹也是我扬州镇子的人,但凡手了委屈,某却不能不管。”
说着,就冷笑道:“嘿嘿,一个小小的窑子竟然敢惹老子的人,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可冷英对孙元的话置若未闻,哭得极是伤心。
孙元大怒,提起手来就狠狠地抽了他一记耳光。
“啪”这一巴掌下去,冷英不哭了,眼神也渐渐地转为清亮。
旁边围观的闲人也被这记响亮的耳光声抽得一静。
孙元喝道:“士兵冷英!”
冷英虽然在宁乡军中呆了不过几月,却也是经受过部队严格军纪训练的。扬州镇的军事训练何等严格残酷,军纪可谓已经是融化到冷英的血液里,成为他的潜意识。
当下,冷英身子一颤,立即啪一声一个立正,大声道:“到!”
“我问你,你为何哭泣?”
冷英:“报告官长,冷英伤心,故尔哭泣。”
“为何伤心?”
“报告官长,这是冷英的私事。”
“好,既然是私事,某也不管你。”孙元凛然道:“可是,当着这种多人痛哭流涕,却叫人笑话我镇我军。某问你,你们骑兵军的条例上第一句话是怎么说的?”
“报告官长。”冷英道:“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孙元:“说得好,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刚才孙元问一句,冷英就规规矩矩地答一句,旁边的人看到得趣,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孙元皱了一下眉头,继续对冷英喝道:“士兵冷英,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报告官长,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我听不见,大声点。士兵冷英,你没吃饭没力气吗?”
“报告官长!”冷英扯直了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吼:“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这一声异常响亮,直震得巷子里回音激荡不息,将众人的笑声都压下去了。
众人都愕然地静下来,再不笑了。
孙元:“士兵冷英,你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血染征袍,我宁乡军的任何人见到你,都会竖一根大拇指,说一声好汉子。怎么今日却如此软弱,叫人瞧不起。听我口令,向后转,齐步走!一二,一二……”
等到两人离开,巷子里的众人才嗡一声闹起来:“天呐,刚才这两人是宁乡军的好汉?”
“废话,肯定是,你看他们身上的杀气,定然是的。”
“哎,咱们刚才还笑了半天,却是小看英雄了。”有人懊恼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是啊,却是小看英雄,今天咱们这人丢大发了!”
……
“冷英,你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说吧。”孙元的语气缓和下来。
从窑子一条街出来之后,孙元就带着冷英走了两条街,寻了一家雅致的茶社,点了茶水和瓜子,坐下说话。
大约是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幕感到好奇,马士英家的两个小丫鬟小红和小绿也跟了过来,坐在孙元旁边,瞪着好奇的眼睛不住端详着冷英,孙元也不赶她们走。
这家茶社临着一条小河,从窗户看出去,外面全是垂杨柳,风一吹,翩翩起舞,倒是雅致。再看里面的陈设,档次应该不低。
前面有一个拉二胡的老头和一弹琵琶的女子,二胡不紧不慢地拉着,女子则轻轻柔柔地唱着戏文。
冷英好象有点冷的样子,只用双手捧着茶杯,垂着眼睑不说话。
孙元:“可是去见那个叫阿娇的女子……对了,我却是忘记了,军镇已经去找了马侍郎,请他帮忙弄一份改籍文书,你拿到没有?”
听孙元提到马士英,两个小丫鬟竖起了耳朵。
冷英点了点头:“拿到了。”
孙元:“拿到了就好,想必你今日来这里是为阿娇赎身的?”
“是。”继续点头,冷英本就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
“赎身,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小绿突然插嘴,好奇地问。
孙元笑了笑,指着冷英道:“他叫冷英,以前在南京锦衣卫做小旗,后来又在我军中做骑兵,累功至防守军官一职。他有一个红颜知己叫阿娇,乃是和风尘女子……哦,说是红颜知己,怕是有些不准确,这事说起来有些曲折。”
说话间,孙元难得地来了兴头,就将冷英和阿娇这事从头到尾大约地说了一边。
小绿一双丹凤眼有水雾一转,轻叹一声:“可怜,真是可怜。那阿娇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却因为家人坏了事,却堕入风尘……哎……冷公子知错能改,有担当,又有情又义,却是一个男儿。”
在先前小绿本以为冷英是孙元军中粗鲁的军汉,今日进城来寻欢问柳,要行那肮脏之事。刚才听孙元说明白其中的原委,又知道这个冷英以前去见阿娇却从来没有和她有过肌肤之亲,心中对冷英却有了一丝佩服。
正在这个时候,茶博士走过来,“老爷,点一首曲子吧?”
孙元扔过去一枚碎银子。
“谢老爷的赏,不知道老爷要听什么?”
孙元:“随意,不过,声音小些,别来打搅我们。”
打发走茶博士,孙元一笑:“冷英,好个没出息的东西。既然你已经拿到户部的转籍文书,过来赎阿娇就是,在那里号哭什么?对了,是不是老鸨漫天要价,又或者是你腰中银钱不够。”
孙元:“冷英,你好歹也在我麾下流过血,你的事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