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另有安排,我答应你,无论花多少钱。就算买,也替他买一个官职。”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正如他刚才对韶虞人所说的,现在的韶伟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从一个孩子到男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要想让他尽快变得成熟,就需要严格的纪律和锻炼。
在后世,江浙也是富庶地方,又实行独生子女制度。不少富豪家的孩子,因为衣食无忧,加上家中娇生惯养,也非常之顽劣。父母实在没办法管束,就将儿子送去参军,为此甚至还掏出几万十万块前打通关系。
说来也怪,两年军旅生涯之后,往日的纨绔子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个有担待的好小伙。
可见,当兵,对于一个男人的成长却是有极大好处的。
当然,明朝的军队是另外一种模样。可孙元想要组建的是一支现代军队,将韶伟放在里面锻炼,只需半年,就能让这个该死的小舅子脱胎换骨。
看到孙元的背影,琢磨着他刚才所说的这一席话,韶虞人皱起了眉头,一副若有所思模样。
旁边,小梅小心地说:“姑娘,少爷从小就没吃过苦,这次去当兵,可如何是好?不成,姑娘你得同老爷说说,让他将少爷喊回来。”
韶虞人突然轻叹一声:“喊回来又如何,以及是每天养在这院子里?每天睡到日上三杆,然后生出事来。这里可是千户所,军机重地。若是惹出祸来,老爷那边又该如何处置?”
小梅:“可是……”
“或许,让我往日也是太放纵伟弟了,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小梅:“姑娘,这事是不是再想想?”
韶虞人咬牙:“不用想了,反正只半年时间,我们都应该相信老爷,老爷总不可能害伟弟吧!”
135。第135章 下马威
一切都来得是如此突然,也没有任何准备,韶伟就拿着郭道理开的条子,朝军营走去。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军营距离他所住的千户所官署也不过一两里地。按他起先的想法,估计是每天去军营报个到,跟军士们练几趟拳脚,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因此,他就这么空着手走了过去。
到了军营,就看到营房门口站了好几个身穿破烂鸳鸯战袄的士兵,手中提着长长的红缨枪在那里站岗。那红缨枪的红缨已经被磨得没剩几根,颜色也变成了肮脏的黑色。
再看看他们,一个个瘦得跟小鸡一样,最高的那个也只到自己鼻子。
韶伟心中便有了轻视之心,心中冷笑,孙元的兵就这样,纯粹是一群叫花子嘛!
他也不打招呼,大摇大摆朝里面走去。
看到韶伟的个头如此之高,卫兵倒是吃了一惊。不过,还是有一人将枪一横,拦住韶伟:“站住,干什么的?”
韶伟大怒,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本少爷要干什么,也轮得到你来问?闪开!”
“是是是。”那卫兵见韶伟很是气派,心中却惧了,忙闪到一边。
“算你识相。”韶伟哼了一声,正要进军营。那边,有一人带着两个卫兵走了过来,喝道:“怎么回事?”
来的这人韶伟认识,正是陈铁山,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清瘦汉子,身上穿着整齐的军服。他以前在边军中也曾经当过管队,如今在孙元这里,应该是个总旗吧。
他就微微一拱手大大咧咧道:“原来是陈小四啊!”
陈铁山皱了一下眉头,面无表情地说:“是你,韶伟,你来这里做什么,不知道军营是不能乱闯的吗?”
说着话,他手下两个卫兵就栏住了韶伟的去路。
韶伟见他如此不客气,心中冒火,冷冷地掏出那张条子,道:“给你,这是孙元开的条子,让本少爷来这里当兵。”
“你来当兵?”陈铁山接过条子,看了一眼:“哦,原来是在陆中秋的第六队。”
“对,就是在小陆手下当兵。”堂堂韶伟,居然要在陆中秋手下当大头兵,韶伟感觉很没有面子,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然后道:“陆中秋的第六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陈小四你来得正好,快带我过去。”
陈铁山却不理睬韶伟,反瞪了刚才让韶伟进军营的那个卫兵,冷冷喝道:“刚才是谁叫你放韶伟进军营的,军营重地,一个陌生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如果是敌人奸细呢,可知道该当何罪?来人,拿下,打五军棍。”
“陈旗总,饶命,饶命啊!”那个卫兵大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陈铁山身边的两个士兵如狼似虎般扑上去,唰一声撕掉那卫兵的衣裳,提起鞭子就夹头夹脑地抽下去。
可怜那卫兵身上本没几两肉,被几鞭下去,顿时被打得皮开肉绽,鬼叫连天。
韶伟大怒:“我自进去,不关他事。”打狗还得看主人,陈铁山这么干,纯粹就是驳他的面子。
陈铁山森然道:“部队自有军法,进我军营,就得依孙将军立下的规矩。来人,再加五鞭。”
“是!”那两个卫兵又开始行刑。
这下,挨打那人更惨,“饶命,饶命啊!”
韶伟:“好你个陈小四,你这是要跟本少爷对着干是吗?”
“住口!”陈铁山冷笑一声,指着地上被抽得浑身是血的那人:“再加五鞭。”
韶伟:“他娘的,有种冲我来,打一个不相关的人算是本事,还讲不讲道理了?”
“要说道理,好,我就同你讲讲。本人陈铁山,宁乡千户所总旗,得孙将军令,就任我军军法官一职。”陈铁山一脸的严肃:“按照我宁乡所的军法,你韶伟无故闯我军营,当斩。不过,你还没学过我宁乡军的条例,不知者不罪,且饶你这一回。可这个士兵却是知道,却依旧放你进营,按律,当斩。念在他是第一天入伍,人头暂且寄下。但死罪可饶,活罪难免,打他几鞭还是轻的。”
“你!”韶伟正要再骂,被打那个士兵却大声叫起来:“公子,公子,你不要再闹了,再这么下去,小人就要被陈旗总打死了,公子饶命啊!”
听他到喊,韶伟低头看去,禁不住抽了一口冷气。却见,这人的背心上已经血肉模糊一片,已经看不到一块好皮肤。里面的肉都翻了出来,血水流了一地。
“好狠,好狠!”韶伟知道再这么闹下去,那士兵今天就活不成了。
只得愤怒地转过头去,阴沉着脸上军营里走去。
背后,传来陈铁山阴森森的声音:“什么公子,是士兵韶伟,军营之中乱用称呼,再加五鞭。不过,念在你身子亏虚,就此罢了。来人,送去关两日禁闭。”
“士兵韶伟,进我军营,就得受军法约束。军中的规矩,你们旗总会告诉你的,照着做就是了。否则,休怪我军法无情。对了,以前在凤阳,咱们相处得好象很愉快吧,找时间咱们再亲近亲近。真违反了军法,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孙将军也不会管的。”
不知道怎么的,韶伟听到这声音,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感觉这次军旅生涯,好象并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么轻松愉快。
进了军营,里面好多人,有点乱糟糟的感觉。
很快,韶伟就寻到了自己所属的第六队,看到了旗总陆中秋高大的身影。
陆中秋这人韶伟是很熟悉的,以前也说过话。此人是山西太原人,家中三代当兵,而且都是军官,可谓是行伍世家。
陆中秋是中秋节那天出生的,今年正好二十岁,人很老实,寡言少语,同孙元他们说话的时候,常低着头,三句话也放不出一个屁来。对于这家伙,韶伟是很不以为然的,就走上前去,连声叫:“小陆,小陆,是我,我来当兵了。”
说着,就将条子大剌剌地递过去。
陆中秋接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士兵韶伟,归队吧,准备吃饭!”
“好,吃饭了,还真别说,我却是腹中饥渴难耐了。”
“士兵韶伟,同长官说话的时候,你应该回答‘是,长官’,听清楚没有。”陆中秋严肃起来。
“至于吗?”韶伟白了他一眼。
“回答,是,长官。”
“你他娘……”韶伟恼了,正要骂,这个时候,两个卫兵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韶伟眼尖,发现这两个卫兵胸口中都别着一个铁牌,上面好象刻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秤的花纹,立即知道这应该是陈铁山的手下。
他现在对陈铁山已经有些畏惧了,这厮就是个手狠的。自己以前在凤阳对费洪等人诸多欺凌,保不准这家伙会公报私仇:“没事。”
陆中秋也道:“没事,第六对总旗陆中秋,正在向新兵韶伟训话。士兵韶伟,你应该回答,是,长官!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是长官!”韶伟大觉屈辱,直着脖子吼了一声,白皙的面孔涨得通红。
“去吧!”陆中秋一挥手,指了指前面那一排房屋,示意韶伟过去报到。
那边已经排起了长队,等候挑选。
为什么说等候挑选呢,按照宁乡军的编制,整个军队总共有一千一百人,分为十个百人队,由一正一副两个总旗统率。每个百人队下又分为十个十人队,十人队的队正则是小旗。
陆中秋的第六队的十个小旗已经选出来了,正在新兵中挑选自己的部下。
韶伟刚一走过去,几个小旗的眼睛就亮了。
韶伟好歹也有一米六十七八左右,又年轻,再过得两年,个头超过一米七没有任何难度。这样的人物落到一群个头仅一米五十的士兵当中,当真是鹤立鸡群。做军官的,谁不希望自己手下都是大汉。
立即就有一个人喊道:“那谁,那高个的,过来,你归我了。”
另外又有一个小旗骂道:“怎么回事,怎么好兵都被你挑了,我们还有个屁的搞头,不依不依。”
“喂喂,这是我的,你们都别跟我抢,否则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几个小旗顿时乱了,又是叫又是骂,更有人上来,拽着韶伟就朝自己队伍里拉。
“一群土包子,一群土匪!”看着身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士兵,韶伟已经彻底麻木了,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拉进一群人当中。
很快,陆中秋的第六队就编制完毕。他捧着一个花名册点完名,然后就开始吃饭。
宁乡军有一个大伙房,有十多个火夫。除了火头是从外面请来的,其他人都是临时从新兵中挑选出来。这十多个伙夫很是让大家羡慕了半天,俗话说三年天灾饿不死厨子,天天在伙房里弄伙食,想吃些什么也方便,真真是一等一个美差啊!
今天晚上的伙食非常不错,是面条,里面和了不少素菜,放了许多油。最妙的时候分量管够,一人一斤。
军户们都是穷惯了的,一个月也见不到两天油星,一个个都敞开了肚子直吃得浑身大汗。都说,想不到这次训练竟然吃得如此之好,值了值了!
唯一不美的是,吃饭需要排队,要等上半天。而且,吃的时候不能说话,否则,那些胸口挂着铁牌牌的军法官就会一鞭子抽过来。
136。第136章 末将想不通
从韶虞人那里出来之后,孙元又去了军营,今天是新兵入营第一日,万事开头难。一支军队是有它本身气质的,而这个气质则体现在细节当中。
到了军营,天已经黑透,不过,月亮甚大,加上军营里到处都点着灯笼,竟是亮如白昼。
一进较场,眼前就是黑压压的人头和白花花的人体,定睛看去,这一千多士兵都被脱得精光,露出嶙峋的胸膛。
然后,就有人将一桶桶清水挑过来,命令士兵们擦洗身体。
这年头也没有香皂肥皂一说,于是,每个士兵都上都分得一小片皂角,在身上一搓,倒也能看到泡沫,效果也不错。
有的人身上实在太脏,在用皂角之前,甚至拿着一块小石片在身上不停地刮。
一时间,满耳都是哗啦啦的水声,污水横流,如小溪一样漫过来。在灯光下,上面还浮着一层白色的不明之物,看到孙元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卫生还是需要的,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天气又热,如果不讲清洁,若是出现瘟疫,只需几日就能放倒一大片。
孙元在校场边看了半天,又回头问费洪:“老费,茅房准备得如何了,粪便怎么处理?”
费洪:“早已经挖了两口,有四十个蹲位。至于人粪,将军不用担心。那可是个宝贝,早就有农户过来问能不能让他们每日来掏。不过,咱们千户所也有不少地,自己都不够用呢!”
“对对对,怎肯便宜了别人,给钱都不成。”一个总旗连声附和:“将军给士卒们吃得这么好,这粪便的施在地里,肥力十足。”
孙元一笑:“倒是没想到这出,我也是平白担心了。还有,军营的卫生每日都要打扫,阴沟阳沟里不能有积水。”
费洪点点头:“将军放心,你所说的内务已经写进条例里的。不过……”他还是有些疑虑:“将军的军队规矩实在太多,这跟打仗好象没有任何关系吧,弄这么麻烦有用吗?”
孙元:“军队,说穿了最重要的就是纪律,纪律两个字要贯穿到整个日常之中。要让士兵们习惯听军官之命行事,潜移默化,上了战场,才能做到令行禁止。或许,就目前看来还不觉得如何。等着吧,最多两个月,你就能看到一支不一样的部队。”
他露出雪白的牙齿微笑:“关键在于细节。”
洗完澡后的士兵也不许穿衣裳,而是光着屁股就朝宿舍跑。
孙元也跟着走了过去,就看到每个宿舍面前都站着一个军官,身边是几条草席,上面堆着被子、衣服和鞋袜。
军官们大声地点着名,又叫道:“所有人都听着,依宿舍号码排好队。孙将军开恩,每人发两套换洗衣裳,还有一床新被子。”
“啊,集中训练还发被服!”光着身子的士兵们都张大了嘴巴,接过军官发到自己手中的被服,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要知道,这年头对于贫穷的军户来说,很多人全家也就几件衣裳,一件衣裳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穿他十几年也是常事。一件衣裳,足够他们全家吃上两月了。
就有人激动地喊:“孙将军真是活菩萨啊!”
“咱们真是运气,遇到这么好的官长!”
“但愿这次训练时间长些,吃得好,又有新衣裳可穿,都不想回去了。”
……
孙元在旁边听得满面笑容,心头暗笑:等过几日,一上训练场,只怕你们就不会这么想了。
他回头问管陶:“管老板,士兵们的随身行李都交上去了。”
管陶:“回将军的话,都已经交上去了。”
“可做了登记,等帮人家保管好了。”
“已经登记完毕,小人和郭道理忙了一个时辰,写字写得手软。”管老板不由地甩了甩发软的右手,抱怨:“不过是一些破衫烂衣,甚至还有草绳,丢地上都没人拣。”
孙元:“不管怎么样,士兵的东西咱们都放好,这是军中的规矩。走,进屋去看看。”
宁乡军每间宿舍里放了十张床,可供二十人居住。
里面放了两张新制的长条桌,条桌上是二十口小脸盆大小的木碗,里面各自摆了一双筷子,不用问,这是士兵们吃饭的家伙。
一个军官大声呵斥着一个士兵:“筷子,你的筷子给我放好,同时筷头对着正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