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勒玛虚扶一把,让图鲁什起来,道:“好,图鲁什,各位将军,我命令你们立即整顿好部队,听我命令行事。”
……
不片刻,军营中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呐喊声:“清君侧,清君侧!”
“杀了多尔衮!”
“屠尽那些狗王公!”
“扶咱们王爷坐龙椅,咱们也做从龙功臣!”
“万岁,万岁,万岁!”
大约是这吼叫声实在太响,地上的先兴罗什一动,慢慢地爬了起来:“我这是死了还是活着?”
“你自然是活着,不过等下究竟是死是活得看你自己了,只需你听娘娘的吩咐,不但不会要你的性命,说不定还会有厚赏。”虚玄淡淡一笑。
先兴罗什:“我愿降,我愿降。”
杜勒玛:“来人,把他带下去。”
等到两个士兵进来将先兴罗什捆下去,见掌握了大局,杜勒玛才软软地倒了下去。
1372。第1372章 值得
果园忙上前一步将她扶住,关切地低声问:“娘娘可好?”
其实这话算是白问,果园明显地感觉到杜勒玛胳膊上的肌肉颤个不停,就道:“要不,我先扶娘娘去后面歇息一下。”
杜勒玛毕竟是个女人,即便性格再刚强,看到这一地的尸体,回想起刚才的刀光剑影,精神上却已经处于崩溃边沿。听到果园问,她心中一暖:还是这个小和尚真的关心我啊!
就微微点了一下头。
果园立即道:“福晋身子乏了,要在后面歇息片刻,图鲁什,你们先下去准备兵马,等到准备妥当再来禀告。”
说完,就和虚玄一道扶着杜勒玛去了后面。
到了后院,进了房间,虚玄人老成精,自然看得出果园和这鞑婆子有私情。却不说破,很自觉地立在院子中警戒。他心中也是鄙夷:果园和尚也不知道修的什么佛法,沉溺****,平日里又是喝酒有是吃肉,还贪财成行。这种人将来只怕是要下到十八层地狱的,偏偏却有个得到高僧的大名,说不好还要继承止安禅师的衣钵做潭柘寺的主持。哎,谁叫他是孙太初看重的人呢,可见,要想宏扬一宗教门,上层路线是必须要走的。
进得屋中,果园让杜勒玛坐在椅子上,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福晋受惊了,小僧给你倒杯茶水。”
杜勒玛一把抓住他的手:“不。”
果园:“还是先喝口水吧!”
“我说,不要了。”
“福晋,你真得没什么吧?”
“别问,我说你别问。”杜勒玛的声音大起来。
果园愕然站住。
正在这个时候,杜勒玛突然一把将他拉过来,然后用手紧紧地箍住,接着小声地哭起来。
果园感觉有冰凉的泪水不住淋下,落进他的脖子里。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杜勒玛的腿上,低声安慰:“会过去的,会过去的,我的皇后娘娘,过了今天你就是皇后娘娘了。如今,部队已在你的控制之中,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
杜勒玛还在哭:“我怕,我怕。”
说着,就将满是泪水的脸帖在果园的面颊上。
果园:“不要怕,皇后娘娘,从现在开始应该是别人怕你才是。过了今天,全北京城的人,无论男女都会害怕你的,那些从前得罪过你伤害过你的人都会跪在你的面前祈求你的仁慈,祈求你的宽恕。”
杜勒玛:“真的吗……我的果园,我的圣僧,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会是真的。”
果园心中突然有种酸楚和悲伤的感觉,他知道,过了今天,整个建州都会为豪格陪葬,所有的人都会死在这北京城里。侯朝宗已经对天发誓,这城中的建奴一个也别想逃。
自然包括杜勒玛,国破家亡,等待这个女人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这可是我果园这辈子第一个女人,我这么做真的好吗?
值得吗?
值得的,值得的,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为了为死去的舅舅和阵亡的弟兄,或者仅仅为了光大佛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我心中为什么这么难过?
阿弥陀佛,止安师傅说得对,咱们出家人修行,不能一味避世。否则,草木虫鱼不都会成佛?
在修行到一定程度之后,还得在滚滚红尘中走上一遭,如此才能够真正明白人生究竟是怎么回事,才能够明白如何找寻无上大道。
这或许就佛祖对我果园的一场考验,非大智慧者不能过。可若是了却这场因果,却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造化?
阿弥陀佛,众生皆苦,贫僧这个时候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做无常,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有眼泪涌了出来,这是果园第一次为一个女子流泪,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看到果园在哭泣,杜勒玛心中也感动,知道这个和尚对自己是真正的忠心耿耿,可以信赖。
她本性刚强,哭了几声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将果园推开,道:哭什么,没个出息,流几滴眼泪就算了,老这么下去可不成。也不知道侯朝宗那边怎么样了,等下发动起来,我还真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今天的一幕都是侯方域策划的,可以说,他才是这种夺取军权行动的决策人。
本来,按照原计划,侯朝宗是要一道过来主持大局的。但先前他们刚要出城的时候,宫总却来了个太监,说是皇太后要诏他进宫去讲经。
接到口喻,侯朝宗心中大苦,没办法只能吩咐众人按照原计划行动,不要担心他的人身安全,反正他到时候会想办法脱身的。
侯朝宗一边说,心中一边咒骂着皇太后:这个恶狼一般欲求不满的臭婊子,直他娘,有多尔衮这头牯牛还不满足,见天昭老子进紫禁城侍侯寝。俗话说得好,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老子身子已经弱成这样,还不给喘一口气。
他实在经受不住了,一向温文尔雅的朝宗先生忍不住在心中爆了粗口:“直娘贼,等到君侯破了北京城,老子一定押这臭娘们这武则天去犒赏有功将士,叫她也见识见识什么叫龙精虎猛。
侯朝宗这人虽然毛病不少,可他的智慧众人还是非常敬服的。他不在,老实说众人还是有些心慌的。
果园安慰道:“娘娘放心好了,朝宗先生说了,只需按照他所叮嘱的去做,就算不会出什么纰漏。他啊,就是诸葛孔明在世。”
杜勒玛心中安稳了些,缓缓地吐了一口气,道:“过了今天,假如还有将来,本宫绝对不会忘记你们这些从龙之臣。”
果园道:“娘娘,小僧不过是一个出家人,功名利禄于我如同浮云,有的只是对你的一片忠诚。”
杜勒玛动了情,感动地说:“果园,我知道你对本宫是真心的,你的好,我都记在心中。”
眼圈又红了。
果园心中又起了万丈波澜,连忙在心中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一切都是佛祖对我的考验,一切都是心魔。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虚玄道长大喝一声:“站住,有事就说,不得擅闯。”
屋中两人这才清醒过来。
传来图鲁什的声音:“主母,末将图鲁什求见。”
杜勒玛抹了一下眼睛,淡淡道:“进来吧!”
图鲁什进屋之后,单手打了个千儿:“禀主母,部队已经结合完毕,有正蓝旗精锐一千三百零七人,即刻就可进城,还请主母示下。”
“恩,做得不错,先兴罗什那边主母样了?”杜勒玛微微颔首,问。
图鲁什:“回主母的话,先兴罗什就是个软蛋,不是我建州的人,末将还没用刑,那孙子就告饶了,说是愿意投降咱们正蓝旗,替咱们骗开宫门。”
杜勒玛冷笑:“算他识相,如此,倒是不妨饶他狗命。虚玄,开外城城门的事怎么样了,可有把握?”
虚玄走进来:“娘娘放心,我的徒弟已经预先埋伏在长安门城门口。他们已经换上了正蓝旗兵丁的衣裳,拿了兵部的文书,只等约定时间一到就会前去换防。如果守门士兵不肯,直接杀人夺关……”
“好。”杜勒玛站起来:“出发,救出王爷。”
这就是侯方域的全盘计划。
1373。第1373章 圈禁
冷,实在是冷。
按说,出生于白山黑水冰天雪地的建州人不应该怕冷才是,可此刻的他却浑身发颤,牙齿咯咯地响着,就好象正在咀嚼着干胡豆。
即便使劲地裹着身上的袄子,豪格一身都因为肌肉长时间紧张绷而酸痛了,感觉这时间过得是如此缓慢,当真是度日如年了。
他终于弄清楚自己究竟被关押在什么地方了,这里是靠着什刹海的恭俭胡同的恭俭冰窖,而不是位于雨儿胡同的宗人府。
大清朝入关之后,实在忍受不了北京夏天的暑气,于是,就在京城共分四处设冰窖十八座,由工部都水司掌管,统称官窖,特供宫廷和官府用冰。恭俭冰窖即为其中一处。
自从父皇黄台吉借鉴明朝制度创立大清之后,建州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因为爱新觉罗家的人实在太能生了,龙子龙孙多得数不清楚,这给朝廷的管理带来了混乱。因此,父皇就设了宗人府这个机构,用来管理天家血脉。每月根据爱新觉罗家人的血脉远近和爵位发放俸禄,若是宗室子弟犯了事,则要解送到宗人府交由大宗正处罚。毕竟是皇家的人,如果同普通犯人一样过堂受审,未免有些不太体面。
汉人有一句话说得好:刑不上大夫。
什么叫大夫,并不是朝中的达官贵人就配做的。
按照古籍上的解释,天子的子嗣要被封为王侯公,就就是所谓的公侯。公侯之子则是大夫,也被称之为公子。公子公子,公侯之子。再下面则是庶民,等级森严,丝毫也乱不得。
只是,战国之时,礼崩乐坏,大家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一个普通的读书人也可以被人称之为公子。
由圣人之言来看,所谓刑不上大夫,其实就是说,刑法这种东西不能实用用天家血脉,否则就是违反了礼制。
可是,建州以前本是奴隶社会,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豪格被捕之后,按说应该被圈禁在雨儿胡同那边的宗人府中。先帝在世的时候有个打算,让宗人府负责旗务,每年由一个旗主持,称之为值年旗。只不过,这事看起来好象不错,其实却没有任何实施的可能。先帝在的时候,两黄旗一枝独大,自然容不得其他旗对天子亲领的两黄旗指手画脚。先帝驾崩之后,多尔衮,权倾朝野,两白旗凌驾于各旗之上,值年旗一说更是一场笑话。
因为宗人府中圈禁的都是历次政治斗争中失败的,或者犯了错的宗师子弟。毕竟是天家的人,还得讲究体面。而且,你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东山再起。所以,宗人府对关在里面的人也非常客气,不但日常衣食一样不缺,碰到有爵位的犯人,还会单独划一个院子供其居住。人犯可以在院子里随意走动,只要不出院门,也没有人管。
大约是因为那边的待遇还算不错,又或者管理稀松,怕自己逃脱。更大的可能是为了折磨豪格,多尔衮索性把他关在恭俭冰窖里。
恭俭冰窖坐西朝东,屋面为双勾连搭合瓦顶,半地下建筑,由城砖砌筑,墙厚一米左右,内部为砖拱结构,将大门一锁,放在警卫,比刑部的天牢的戒备还森严,也不怕豪格逃脱。
刚被押送到这里的时候,豪格就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这哪里是圈禁,纯粹是对待犯人。
在度过的短暂的惊慌之后,豪格就试着向看守打探消息。在付出了一只玉板指和一串手珠的代价之后,几个看守才叹息一声说肃亲王乃是国之柱石。我建州弄成现在这山穷水尽的局面,都是因为多尔衮多铎阿艰格这几个奸贼。若是皇上早一点用肃亲王,咱们八旗军怎么可能尽丧于扬州。现在可好,国家被多尔衮弄得一塌糊涂,朝中王公们把屁股一拍跑回辽东就是,却苦了咱们这些小人物。
说起多尔衮,所有看守都是咬牙切齿。
豪格如何不知道,这北京已经是守不住了,清军和明军力量对比实在太悬殊。无论是谁当政,就算是他豪格,明智的决策就是趁大清朝现在还有力气,尽快将朝廷搬回辽东,积蓄实力,以图东山再起。
可是,北京城中这么多旗人,不可能面面俱到都照顾了。到时候,王公贵族们的家人、财产必然受到有限照顾。而普通旗丁必然被抛弃,不但家中财物都不能带走,只怕老弱病残也要成为敌人的俘虏。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这件事很快被整个北京城都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就传变了样。变成其实我大清还是有能力守住北京的,肃亲王豪格已经想好了对敌之策,也有信心击退来犯之敌。只是,多尔衮这奸王怕豪格守住北京立下这不世功勋之后,对他的地位造成威胁。所以在依仗着权势,一意孤行,不顾整个建州的死活要抛下我大清这偌大家业,迁都奉天。
如此,多尔衮算是激起众怒了。
听到看守所说的这个消息,对于这个流言,豪格一笑置之,也不解释。说句实在话,什么退兵之策都是一句屁话。不过,能够提高自己的威望,让多尔衮这个大仇家身败名裂成为整个建州人的公敌,他还是很高兴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那串手珠和玉板还是这个流言起了作用,看守们对豪格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日常也诸多照应。
不过,冰窖里面因为装了不少冰,住在里面还是冷得厉害。
豪格感觉自己身上的热量已经快要被这寒冷都带走了,他不住地颤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门开了,一个看守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将黄灿灿一物塞进他的怀里。
有暖气从心腹之间袭来,直接透到骨子里,舒服得豪格快要呻吟出声。他眼睛一亮:“铜手炉?”这可是救命之物啊!
那个看守低声道:“王爷,咱们知道你都是被奸人陷害的,你才是咱们建州如今最可依靠的柱子,就好象明朝宣德年的于谦于少保一样。如今,满城百姓都在替王爷你打抱不平。王爷,你可要保重啊,你的身子骨可牵扯着咱们八旗的安危啊!”
豪格苦笑,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只小声道:“谢谢。”
看守低声道:“王爷,咱们算是看明白了,谁才是真正地为我建州着想,为普通旗人着响。听人说王爷是因为反对迁都回辽东,触怒了多尔衮,这才被关押在这里的?”
豪格也不解释之所以发生这一切,完全是因为多尔衮觊觎自己手中的军队,只叹息一声,却不回答。
不说话就是默认,那看守一脸的愤怒,压低声音为:“王爷,小人想问一问,这北京是不是真的守得住?”
豪格自然不肯放多任何诬陷政敌和收买人心的机会,他点了点头,装出一副肯定的模样道:“守得住,守得住的,只要咱们八旗团结一心,那就是一座巍峨的泰山啊!”
看守:“明白了,只要王爷能够主持大局,咱们旗人就有希望。”
豪格继续叹息:“如今我不过是一个阶下囚,又能做得了什么?”
看守咬牙:“王爷,其实弟兄们都想过这事了。如果真有人要起兵救你出去,我等会打开这座大门,拥戴你的。”
豪格心中大动,差一点就想说,干脆你现在就放我出去好了。
可他生性软弱,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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