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想起朱汀那美好的胸部,那小腹肌肉优美的线条,孙元的心中一热,气息不觉粗了几分。
忍不住喃喃道:“不走,那好啊。”
正在这个时候,后面有卫兵欢呼一声:“到了,到了!”
原来,说话间,孙元等人翻过了一道小山冈,眼前突然一片开阔。前方六里地,是一座黑黝黝的城池,不是来安县城又是什么地方?
这个时代的县城都小,即便是东南富庶地区。
也不过是一纵一横两条街,两三万居民的规模,自不能同如皋、松江、吴江甚至上元这样的上县可比的。
不过,县城外的那片大营盘还是叫孙元等人抽了一口冷气。
“实在是太大了!”
却见,成千上万顶黄白的帐篷在城墙下蔓延开去,直接同远方的地平线连接在一起,无际无天涯,也数不清。
一队队斥候骑兵在前方巡逻奔驰,军旗猎猎,在寒风中飞扬,红色、黄色、白色,招展成一片海洋。
原野壮阔,烈风如铁,正是大明征讨大军的营盘。
“朱姑娘,好象听你说过你以前随朱千户去过很多军镇,依你看来,这营盘中究竟有多少兵力?”孙元忍不住问。
他现在虽然也是一个千户军官,手下有数千人马,有着超过这个时代人的见识和练兵手段。可格局毕竟还小,对于明朝的军制依旧有些迷糊。
朱汀大约看了看,回答说:“应该有十万人左右。”
“这么多,而且都猬集在小小的一座来安!”孙元吃了一惊奇。
在真实的史料上,古代中国所谓的大决战,动则就是几十万人规模,可这其中还得包括大量的民夫和辅兵,真正一线作战部队其实也不多。决定整个战役胜负的,搞不好就是双方的几千主力精锐之间的较量。
而且,从军事常识上来说,大军出征,也不能十万多人集中在一起,得有前面开路的前锋,后勤运输部队,中军老营,保障运输线的驻军,总预备队,拉出去上百里路扎上几十个营盘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多人集中在来安,不乱套才怪。卢象升也是个知兵的,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转念一想,孙元立即明白过来。滁州乃是战略要点,不容有失,估计是卢象升也急了眼,这才不管不顾的全军来援。
由此看见,他对这一仗是非常看重的。而我孙元击溃了刘总敏的前锋营,敲山震虎,所立功劳自然极大。
想到这里,孙元心中得意起来,恨不得早些见到闻名已久的卢象升,听到他对自己的夸奖。
朱汀有心在孙元面前炫耀,一边放慢马速,用马鞭朝前方的军营指指点点:“那边是卢督师的天雄军的旗子,那边是辽东军。对了,你是大河卫的千户,那边也有你们军队的旗号,归南京兵部节制。”
孙元微微一楞:“大河卫的兵也过来了?”转念一想,其实这也能理解。农民军在过年期间悍然东侵,锋芒直逼大明朝的财赋重地南京。
南京震动,必然勒令整个南直隶的部队全力来援。大河卫制所虽然在千里之外的淮安。可那里水运发达,顺京杭大运河而下,不要命地奔来,也不过十来日工夫。
况,大河卫的主力部队早就在半年前拉出去,归卢象升节制。这也是孙元屠雷泰一案迟迟没有人过问的主要缘故。大家打仗都忙不赢,谁还有心思去料理这件小事?
对于大河卫的相关直接上司,孙元这半年以来一直都忙在在千户所里练兵。平日里但凡有公事,都叫郭道理写一份公文了事,自己从来没去那边走动过。大河卫的兵和指挥使们这半年以来一直都随着卢象升追剿农民军主力,衙门里根本就没人。
孙元就算有心要过去拉关系,也找不着人。
所以,到现在为止,他对上属机关究竟有什么人还是两眼一抹黑。
听朱汀这么说,孙元起了想见见上级官长的兴趣。
178。第178章 上司
站在辕门门口,孙元心情一阵激荡。
明末乱世,英雄乘势而起,出现了一个接一个闪亮的名字。这其中,孙元最为佩服的却只有两人,一是天启年的内阁首辅帝师孙承宗,另外一个则是卢象升。
孙承宗在军事上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才华,但他都督辽东军事以来,却能将辽东军门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理顺,和后金打得像模像样;至于卢象升,却长于军事。特别是在平定内乱的剿灭农民军战争中,屡战屡胜,好象就没有失过手。特别是在即将开始的滁州大战中,竟将农民军彻底打废。若不是后来后金入寇,朝廷急招卢象升领宣大二镇,入卫京畿,搞不好农民军就真要被他彻底剿灭。
而困绕了明朝多年的内乱,也将得到解决。
他虽然是个文官出身,可说起打仗,却比同时代的将军们不知道要强上多上。真要比拟,倒有些一代大儒王阳明的意思。
对于此人,孙元是久仰了。而且,自己立下如此大功,以他孙元的见识和本事,不难入了卢象升的眼。这次若能受到他的青睐,对于自己未来的前程,却是大有好处的。
明朝,说到底是文官掌权。一个武官,你若是朝中无人,将来的造化也有限得很。
这样一个机会就明白地摆在自己面前,孙元自然不肯错过。
立在辕门之前,他竭力做出一副恭敬模样,心中却走马灯一样转动。推敲着等下见了卢象升,该如何回话,又该如何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正等着,突然间,一阵轰隆的马蹄声响亮地从背后传来,然后肆无忌惮地从孙元身边掠过。
转身一看,却是十几个骑兵。为首那个军官又矮又胖,却是一脸的骄横。
马来得如此之快,马蹄卷起的雪泥溅了孙元等人一身。
孙元身边众人都是一脸怒色,朱汀性子暴躁,顿时恼了,破口骂道:“干什么,没长眼睛吗?”
“吁!”为首那个军官倒是耳尖,突然拉停了战马,喝道:“什么人敢对本指挥无礼,拿下!”
他身边的几个卫兵纷纷跳下战马,亮出了兵器。
朱汀以前跟着身为锦衣卫的父亲,一向无法无天惯了,怒叱一声:“好胆!”手就放在刀柄上。
眼见着一场冲突就要发生,孙元看了看那人,见他自称“本指挥”就知道这人至少是指挥使一级的正三品高级武官,品级高过自己。
摇了摇头,就要上前。
这个时候,从军营里跑出一人,大叫:“且慢动手,方指挥,孙千户,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怎么和自家人闹起来了?孙元,范尚书、卢督师传你进见。方指挥你来得正好,卢督师正要招你商议军务呢!”
来的人正是锦衣卫南京千户所副千户朱玄水。
范尚书,这人又是谁,怎么反排在卢象升前头了?孙元一楞,刚才朱汀一时忍耐不住,这才让宁乡军同这个什么方指挥使闹起来。孙元虽然不惧,可这人官职比自己高,到时候未免要吃些小亏。
朱玄水正好替自己解了围。
还没等孙元说话,朱汀就大叫一声:“爹爹,爹爹,是你,可想死我了,你身子可好些了?”
说完,喜滋滋地跑上前去,拉住朱玄水的手看个不停。
朱玄水见了女儿,也是心中欢喜,道:“好了,好了,养了这么长日子,早就好得囫囵,倒是你肩膀上的伤又如何了?”
朱汀:“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没什么打紧。”
两父女正在说话,旁边那方指挥使突然走到孙元面前,厉声喝道:“你就是孙元,宁乡千户所千户孙元?”
这人态度如此恶劣,孙元心中不喜,只微微一拱手:“正是孙元,敢问官长是谁?”
“果然是你。”那人冷笑一声,喝道:“好个孙元,见了官长还不跪下磕头行礼,军中自有规矩,难道你就不怕本指挥用军法办了你?”
刚才朱汀和孙元等人无礼,这个方指挥使又是心胸狭窄之人,就有心给孙元一个下马威。
朱汀见这人竟然呵斥自己的情郎,大怒,忍不住骂道:“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一见面就要人下跪。知道孙元是谁吗,清流关大捷知道吗,人家可是有功之人。”
“我是谁,嘿嘿,你来告诉他。”方指挥气得脸都青了,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侍卫,又指了指孙元。
那个卫兵怒叱孙元:“大胆孙元,实话告诉你,我家老爷乃是大河卫都指挥司指挥使方日昌,一个小小的千户军官,见了上司还不跪下见礼?”
孙元和众人都是一呆,却不想,这个矮胖子竟然是宁乡卫的顶头上司方日昌。
“怎么了,知道怕了?”方日昌见震住了孙元等人,心中得意,说起话来也顾不得体面,放声大笑起来,指头在孙元心口戳了戳:“不敬上司,不尊号令,今日,本指挥就教学学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军官。来人,打他二十军棍!”
“小人,好一个小人,谁敢动我……动孙千户!”朱汀大怒,铿锵一声抽出了绣春刀。
孙元也被他戳得心中有邪火冒起,他也不知道这个方日昌怎么一见面就要给自己来这一手,喝道:“方指挥就是这么对待有功将士的吗?”
“有功将士?我呸!”方日昌将一口绿色的粘痰吐在雪地上:“杀几个流民算是本事,还清流关大捷,好大胆子,动手,动手!”
“谁敢动我?”孙元冷冷地扫了逼上前来的几个卫兵一眼,示意手下的卫兵准备。
这个方日昌虽然是自己顶头上司,可我孙元却也不是好惹的。你若要闹,我就将这事闹大点。我孙元的功劳可是摆在那里的,不容抹杀。
眼见着双方一触及发,朱玄水慌忙隔开双方,道:“方指挥,范尚书和卢督师急着要见孙元,可耽搁不得。有事,方指挥下来再说吧!”
见他抬出范上述和卢象升,方日昌也不敢造次,用手指不住地点着孙元,一脸狰狞地说:“孙元,好,好得很,只要你以后还在我大河卫,咱们就有的是照面的机会。大战在即,我也难得理睬你。滁州事了,你给老子滚到淮安来,你这个千户算是当到头了。”
孙元脸上变色。
179。第179章 情况不妙
朱玄水:“孙千户,咱们走吧,别叫范尚书和卢督师久等。”
孙元:“朱千户,我今日不过是和方日昌第一次见着面。虽说有些误会,他也不至于如此吧?”他心中却是有些奇怪了,这个方日昌能够做到大河卫指挥使一职,正三品的高级军官。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卤莽冲突,行事也是飞扬跋扈。可孙元以后世多年的人生经验来看,能够成为一个上位者的人,可没有笨蛋。
他今日对我孙元态度如此恶劣,显然不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过节可以解释的。
朱汀也急噪地叫道:“爹爹,你快想些法子啊!刚才不是听得明白,那姓方的说等打完这一仗就要免去孙元的官职。就算孙元有功勋在手,那方指挥不能拿他怎么样,可将来给他穿一双小鞋,这日子也难过得紧。”
看到女儿一脸的关切,朱玄水心中一楞。在往日,女儿对孙元都是切齿痛恨,一口一个小贼地叫。今日却直呼其名,显得很是着紧,难道……
朱玄水心中一动,故意问:“你怎么关心起此事来了?”
朱汀面上莫名其妙地一红,再说不出话来。
看到女儿面上忸怩的申请,朱玄水心中雪亮,又是恼怒又是欢喜。如果没猜错,女儿应该是对这孙元这小贼芳心暗许,也就是自己来卢象升报捷期间的事情。欢喜的是,女儿总算有人要了。说句实在话,朱汀实在太高,又是能骑烈马拉得强弓的,但凡有些身份的好人家,都不肯娶她。到如今,朱汀已经二十多岁,已经成了老姑娘。随着年纪一天天大起来,搞不好就嫁不出去了。
如今,总算有人接手,这可是一件大好事。
恼怒的是,这个孙元小贼实在不地道。他娘的分明就是害怕我朱玄衣依旧拿雷泰灭们案说事,这才搞了这么一出,给我朱玄衣上眼药,让我投鼠忌器。这厮品行实在败坏,可恶至极。
可是,宁乡军实在太能打了,又在清流关立下如此大功。朱玄衣年纪已经大,早年又是威风过的。人越老,对于功名利禄一物,却是越发地上心。有心分润一杯,以为进身之阶。
也因为如此,当时在清流关的时候,他不但没有离开,反与孙元并肩做战。自己乃是九千岁余孽,若没有非常之功,又怎能翻身?
不过,这次来见卢象升,事情好象不对,一个不好,反要将我给陪进去。
咱们是拴在一起的蚱蜢了。
看来,未来还得同这个贼子合作下去,还得保他一保。至于汀儿一事……他娘的,只能先忍一忍。
朱玄水:“废话,一场小小的误会,他方日昌断不至于一见面就要对你行军法。孙元,你大约不知道,这个方日昌可是有些来历的。他以前在湖广做个指挥使,之所以被调回淮安,乃是你一个老乡出的力。说起来,他应该算是他的门人吧。”
孙元心中一动:“冒起宗,方日昌是冒起宗的门人。”
“你总算想起来了,我问你,你以前在如皋是不是和冒家有过节?”朱玄水不客气地问:“说来听听。”
孙元也没想到这其中竟然有这样的缘故,叹息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将他的管家打了一顿。”
“就这些?”朱玄水追问。
孙元无奈,只得实话实说:“朱千户大约不知道,那雷泰乃是冒家的亲戚。”
朱玄水:“这就麻烦了,这就麻烦了。”
朱汀在旁边听得迷糊:“爹爹,虽说那案子有些大,可也没什么啊。孙元立下如此大功,什么事情抹不平?”
朱玄水叹息:“大功,大功,嘿嘿,只怕这件功劳就要被人抹杀了?”
“怎么这样?”孙元和朱汀都忍不住低呼出声。
朱汀叫道:“那日在清流关,那么多敌人,那么惨烈的厮杀,几万双眼睛都看着呢!”
朱玄水颓丧地说:“看到了又如何,别忘了范尚书可不是个好相以的人。他以前吃过阉党的苦头,被下到天牢里半年,险死还生。对于咱们,却是切齿痛恨。我也是计算有差,本以为进了卢香升,将清流关大捷一报,那绝世功劳就到手了。可万万没想到,此次滁州大战,范尚书竟然亲自领兵,这军中的将令,即便是卢都督师,也得等他点头才能执行。范尚书如今是一提到厂卫就破口大骂,见报捷的是我,立即不给好脸色,说我和孙远不过是斩杀了几个敌人的散兵游勇,就干枉称大捷。说不准,还是杀良冒功呢!”
朱汀:“杀良冒功?”
孙元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明朝的党派之争已经到了不问是非,只问阵营,党同伐异的地步,他沉声问:“哪个范尚书?”
朱玄水:“南京兵部尚书范景文,范尚书说,即便清流关大捷,那么,斩获的人头呢,怎么没见着。孙元,那些人头呢,你带来了吗?”
孙元摇了摇头:“都埋了。”斩下敌人的脑袋报功,亵渎尸体,这事不太道德,孙元干不出来。而且,这是内战,如果是对外战争,孙元倒是没有这个心理负担。
听说那个对自己心生恶感的范尚书是南京兵部尚书,可以说是整个南直隶所有军队的统帅,孙元抽了一口冷气,暗觉不妙。
或许,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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