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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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 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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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乱地缩到了墙角处,浑身哆嗦不已地望着三名不速之客,哪怕那名黑衣人开口自言是救兵,贺兰敏之也没胆子跑到门前,只是畏畏缩缩地吭了一声,浑然一派胆小如鼠的样子。

“可是武兰台当面?我等奉娘娘之命前来救您出狱,快,靠将过来!”

黑衣蒙面人一听狱中人的应答,心中已是有了数,不过出于谨慎的性子,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句道。

“啊,好好好,某这就……”

狱中人显然是被黑衣蒙面的说辞给打动了,兴奋地挪动着屁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便要向牢门处扑将过去。

“下地狱去罢!”

没等狱中人扑到近前,问询的黑衣蒙面人突地狞笑了一声,一抬手,一只筒状的连环弩已瞄准了爬将过来的人影,低喝了一声,轻轻地一扣扳机,但听一阵机簧声脆响中,十数支钢箭已如飞蝗一般地向狱中人激射了过去。

“啊,我不……”

狱中人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等变化,着急着便要放声大喊,奈何钢箭雨来得太快了些,没等其将大吼声呼出,便已被乱箭生生射成了刺猬,手脚抽搐地滚倒在地,脑袋一歪,已是彻底没了气息。

“撤!”

为首的黑衣蒙面人显然是干此事的老手,对自己的射术极为的自信,只一击发了连环弩,甚至不曾去看一眼是否命中目标,毫不犹豫地一旋身,对着持剑警戒的两名同伴打了个手势,低喝了一声,身形一动,便要向西回廊撤去,可就在此时,异变却突然发生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明枪暗箭(六)

人不是神,思维上自然会存在着盲区,习惯性思维便是其中的一种表现,很显然,三名黑衣蒙面人便是犯了这么个错误——仅仅只因为他们自己是从房顶上下来的,所以在潜意识里便不会有抬头去查看头顶上是否有埋伏的冲动,光只注意着四周的动静,这么个疏忽并不算太大,但无疑却是致命的!

“想走?留下罢!”

就在为首的黑衣蒙面人刚转过身,尚未来得及展开身法的那一刻,一声断喝突然在头顶上方炸响,伴随着声浪的是一记如奔雷一般的刀光,速如闪电般直取其头顶百汇穴。

不好!为首的黑衣蒙面人只一听头顶的刀风,便知这一刀他绝对无法在仓促之间硬接下来,倘若用强,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所以他不敢去接,甚至连想都不敢多想上一下,毫不犹豫地就地一个翻滚,拼尽全力地向前飞扑了出去。

“杀!”

三名黑衣蒙面人显然是长年在一起配合的高手,为首者方才一个前扑,另两名黑衣蒙面人已反应了过来,各自低吼了一嗓子,双剑齐出,一左一右地刺向了空中扑杀而来的强敌,以图制止此人对为首那名黑衣蒙面人的追杀。

“一群废物!”

两名黑衣剑客的反应不可谓不敏捷,出手的剑招也不可谓不凌厉,可惜全都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一切的一切早就都已落入了设计者的算计之中——就在两名黑衣剑客出手的一霎那,一声略带轻佻之意的话语突然在二人后侧的头顶上响了起来,伴随着声音的是一片璀璨至极的剑光,瞬息之间便已将二人全都吞噬了进去。

“啊……”

“哎呀……”

两名黑衣蒙面剑客身手虽都不凡,可无论是前方出手强攻的刀客还是后方突袭的剑客武艺都比他俩要高出一筹,这等骤然遇袭的情况下,哪能落得个好,但听两声惨嚎响起,二人已齐刷刷地软倒在地,生死不知了。

逃,赶紧逃!为首的那名黑衣蒙面人虽然没亲眼瞧见背后的变故,可两名同伴的惨嚎声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哪还敢再多逗留,趁着前扑之势未衰,一滚而起,拼力向西侧回廊窜了去,身形一闪间,已纵出了数丈之遥,显见一身轻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化境,然则仅仅只是一个起落,急于逃窜的黑衣蒙面人却又不得不全力刹住了脚,只因回廊上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魁梧的身影,尽管只是静静地站立在黑暗中,可传将出来的气势与杀机却令黑衣蒙面人不敢兴起强行闯关的念头。

“朋友既然来了,就留下好了。”

黑衣蒙面人不敢稍动,可站在黑暗中的人却并无一丝一毫的顾忌,抬脚便行出了阴影处,借助着火场的亮光,已可辨认出其人之脸,赫然竟是英王李显!

“死罢!”

一见到挡着路的人是李显,黑衣蒙面人的眼中登时便出现了一丝的恐慌,可很快便转成了狰狞之色,暴吼了一声,身形一闪,右手往腰间一抹,一把软剑已握在了手中,一抖之下,无数剑花爆闪而出,如怒涛一般向李显席卷了过去。

“好剑法!”

黑衣蒙面人果决的出手之下,剑法狠戾,虚实相间,变幻不定,纵使强如李显都不得不称赞上一声,不过么,称赞归称赞,李显的手下却是一点都不慢,话刚出口,李显已一刀“霸绝天下”劈杀了出去,但见刀锋过处,剑花如遇火的雪花一般,瞬间便消融了个精光,“叮叮当当”的细密声响中,那名黑衣蒙面人已被刀气震得立足不稳地连退了三大步,显然在内力的修为上比李显要差了一筹还多。

“哈!”

黑衣蒙面人的性子显然极为的暴戾,尽管被李显一刀便逼退,却并没有就此一蹶不振,反倒是比先前更凶戾了几分,大吼一声,脚下一用力,人剑合一地蹿了起来,如后羿射日一般地向李显扑击了过去,大有不成功便就此成仁之气概,

“无趣!”

面对着黑衣蒙面人这凌厉无匹的一剑,李显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丝毫不将其之戾气放在眼中,手中的横刀一扬,似乎是准备再次劈出霸绝的一刀。

“簌簌……”

就在李显即将出刀的那一瞬间,黑衣蒙面人空着的左手突然一扬,一大把飞针密集如雨般便向着李显当头罩了过去,这一变化之突然着实出人意表,任凭何等高手乍然遇此袭击,怕都难逃横死当场之结局,这正是黑衣蒙面人看家的绝技之一,江湖上死在其这一手暗算之下的高手不知凡几,其中不少人的武功都比他要高上不老少,这也正是他敢于杀向李显的最终屏障。

“还是无趣!”

就在黑衣蒙面人自以为奸计得逞之际,李显慢吞吞地咕嚷了一声,手中的横刀一劈而出,带起强烈的旋风,瞬间便将激射而来的钢针吹拂得四下飞溅不已,而刀势依旧不变,如雷霆破空一般直直地劈向黑衣蒙面人的右肩。

怎么会这样?黑衣蒙面人万万没想到自己绝杀的一招居然被李显如此轻松地便破解了个干净,这一见李显刀到,哪还有硬接的勇气,慌乱间身子在空中一躬而后又是一展,竟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一般冲天而起,一剑撩向屋顶,试图击破瓦面,从而逃出生天。

“更加无趣,你还是留下罢!”

黑衣蒙面人的应变能力极强,这一突然变向之下,当着有着神鬼莫测之能,奈何在李显这等绝顶高手眼中,不过是儿戏罢了,没等那名黑衣蒙面人飞升的身躯冲到房梁的高度,李显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刀势一转,人随刀走,瞬息之间便已追上了黑衣蒙面人上冲的身子,刀上所附的强烈杀气刺激得黑衣蒙面人全身寒毛倒竖,心慌意乱之下,不敢再强行上冲,只能是拼死回剑防守。

“锵然……”

黑衣蒙面人身手着实高明,仓促回防的一剑准确地格挡住了李显奔袭而来的必杀一刀,奈何其本身的内力修为便不及李显,加之又是匆忙出手,差距自也就更大了几分,刀虽架住了,可人也被这霸绝的一刀震得倒飞了开去,一路鲜血狂喷不已。

“咳,咳……”

黑衣蒙面人显然是被刀气伤着了肺部,落地之后,尽管一个翻滚卸去了力道,可一时半会却无法站将起来,只能是用跪倒在地,不停地咳嗽着,没等其咳个完了,早已解决了对手的罗通与玉矶子一左一右地从后头冲了上来,一刀一剑几乎同时架在了其的脖子上。

“咳,咳……,好计策,好身手,英王殿下果然高明,领教了,可惜啊,哈哈哈……”黑衣蒙面人压根儿就无视脖子上架着的刀剑,咳喘着抬起了头来,用怨毒无比的眼神死盯着李显,口中嘶哑地述说着,到了末了,竟疯狂地大笑了起来,只是笑声未歇,头突然一歪,人已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该死!李显之所以将计就计地布下此局,自然是为了抓活口,以便顺藤摸瓜,若不然,李显出刀之下,又岂容这黑衣蒙面人逃出生天,待得见其疯狂大笑,李显立马便知情形不对,急忙一闪身,想要出手阻止对方的自尽,可惜却迟了一步,没等李显赶到,那黑衣蒙面人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这令李显登时便是一阵火大,脸色登时便耷拉了下来。

“死了,是中毒。”

罗通出身草莽,江湖经验自是足得很,蹲下身子,只一查,便已在那黑衣蒙面人的手中发现了一根乌黑的毒针,显然此人眼瞅着无法突出重围,便当机立断地自裁了事。

“嗯。”

人死都已经死了,李显纵使再有气,也不可能朝手下两员重将发作去,没奈何,也就只能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看都不再看那具尸体一眼,抬脚便向倒在丙字二十四号监室行了过去,罗通与玉矶子见状,各自互视了一眼,也都跟在了其后。

还好,还有两个活口!李显走到监室外,俯身试探了一下那两名黑衣蒙面人的鼻息,见二人尚在喘气,心情自是稍好了些,可也没多说些甚子,只是无言地扬了下手,罗通见状,忙会意地点了下头,大步沿着甬道向前行了去,不多时,已领着两名王府侍卫押解着贺兰敏之到了近前。

“表哥,好生看看罢,这便是母后给你的礼物。”

李显眯着眼看了看贺兰敏之,语带调侃之意地说了一句道。

“某,某,某与那老贼婆势不两立,小七,不必多啰嗦了,该怎么做哥哥心中有数!”

死在监室中的那人乃是替身,是李显从混入王府的奸细中挑出的一个替死鬼,至于贺兰敏之本人么,先前便藏身于离丙字二十四号监室不过两间之隔的牢房中,自是能听得到回廊里的所有动静,自忖已是断无生路可走的情况下,贺兰敏之的野性可就表露无疑了。

“好,有表哥这句话,孤也就放心了。”

李显此番设下此局,顺藤摸瓜还是小事,毕竟这等杀手一般而言都是死士,很难从其口中撬出甚有价值的情报来,真正的目的还在于让贺兰敏之彻底死心,此际一听贺兰敏之如此表态,李显不由地便笑了起来,笑声虽不大,可笑容里却满是自信之意……

第二百五十三章公堂上的较量(上)

咸亨二年七月初六,卯时六刻,天刚放亮,圆盘状的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金灿灿的阳光驱散了晨间的迷雾,将天边的云层渲染得通红如血,忙乱了一宿的诏狱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唯有残垣断壁横亘当场,袅袅的青烟兀自不时地从废墟里飘将出来,似乎在述说着昨夜的那一场劫难,本该出现在火场周边的牢子们此时几乎都聚集在了大理寺的衙门口,一个个神色复杂无比地低声议论着,目光时不时地投向大堂,只因一场或许将撼动朝堂大局的公审就要开始了。

公堂正中的大位上,李显面色平静地端坐着,一派从容之气度,与公堂的肃然之气可谓是相得益彰,至于分坐左右下首的两位副主审官——刘祎之与侯善业二人么,则明显有些不太自然,刘祎之稍好些,尽管身形僵硬,可神情却尚算自若,而侯善业则完全是耷拉着脸,就宛若谁人欠了他八百万贯似的,这也不奇怪,任是谁人有着两位副主审的遭遇,只怕都是这般气性——天尚未亮时,英王府的军卒们便已手持将令堵住了刘、侯两位副主审的府门,以传军令的方式,不容分说地将两位副主审‘请’到了大堂上。

“启禀殿下,时辰已到,请殿下明示!”

辰时正牌,一身甲胄的林成斌大步行上了公堂,对着李显一躬身,高声禀报道。

“开始罢!”

李显连看都没去看侯、刘二人一眼,肃然地挥了下手,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是,末将遵命。”林成斌也没去理睬侯、刘二位副主审官的诧异眼神,躬身应了诺,大步行到了堂口,一扬手,高声断喝道:“带上来!”

“威……武……”

林成斌的话音一落,自有数名王府侍卫押解着全身重枷的贺兰敏之从大堂外行了进来,一众站在堂下临时充当衙役的王府侍卫们见状,立马齐声呼起了威来,声音虽不如常干此道的衙役们那么齐整动听,可杀气却是重了不知凡几,不说堂外围观的牢子们惊心不已,便是久历公堂的侯善业都不免为之一诧,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异色,但很快便沉静了下来,只是望向贺兰敏之的眼神里明显多了几分的杀意。

“下跪何人?”

待得众王府侍卫们将贺兰敏之摁跪在堂下,李显拿起惊堂木,轻轻一拍,照本宣科地冷哼了一声。

“某,周国公武敏之,蒙冤至此,还请英王殿下为某家做主。”

贺兰敏之乃娇生惯养之辈,这几日的牢房生涯下来,气色自是相当的不好,可口吻却依旧是那等骄横状,回答起李显的问话来,毫无人犯应有的卑谦。

“嗯。”李显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接着自顾自地往下宣道:“监察御史萧明弹劾尔十大罪,尔可认罪否?”

“某不敢认!”

贺兰敏之一耸肩,坏笑了一声,一派满不在乎状地回答道。

“大胆狂徒,安敢藐视公堂,其罪难容,来啦,重刑侍候!”

一听贺兰敏之如此应答,李显似乎火大了,猛地一拍惊堂木,断喝了一嗓子。

“诺!”

李显既已开了口,一众王府侍卫们自是不敢怠慢,蜂拥地冲上前去,架起贺兰敏之便要拖下堂去。

“殿下且慢。”

眼瞅着李显摆出了副严刑逼供的架势,刘祎之与侯善业登时便有些子坐不住了,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之后,由着刘祎之出言劝阻了一句道。

“嗯,刘给事中此为何意?”

李显一压手,示意众王府侍卫们缓行,而后斜眼瞪着刘祎之,一派极为不悦状地吭了一声。

“殿下海涵,下官以为三木之下,每多冤屈,实非问案之良策,乃不得已之手段,今问案伊始,实不宜施之重刑,当容其自辩为荷,望殿下三思。”刘祎之受了武后的密令,想要尽快结案不假,但却绝不想见到案子真似萧明的弹章那般个结法,该对贺兰敏之怀柔之时,自是不会放过,这便作出一派恭谦状地畅畅而谈了起来,浑然一派为贺兰敏之撑腰之状。

“哦?侯大人也是这般看法么,嗯?”

李显并未因刘祎之的插手而动怒,只是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没理会刘祎之的恭谦,扭头瞥了侯善业一眼,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道。

“回殿下话,下官以为刘大人所言甚是。”

侯善业本不打算如此快便冒出头来,然则李显有问,他也不得不答,只能是躬身拱手地回了一句道。

“三木之下必有冤屈?嗯,说得好,孤倒要听听人犯又是如何个自辩法。”李显嘴角一撇,露出了丝不屑的冷笑,也不管刘、侯二人脸色如何,拿起惊堂木便是一拍,而后断喝了一声道:“武敏之,尔且说说这‘不敢认’是怎个说法,若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怪孤治你个藐视公堂之罪,说!”

“殿下息怒,某说的是不敢认,并非不认。”

贺兰敏之自忖必死无疑,自是放得极开,丝毫不在意堂上的微妙气氛,坏笑着解说了一句道。

“嗯?此言怎讲?”

李显眉头一皱,似乎很诧异贺兰敏之的说法,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谨慎地出言询问道。

“某怕有人借审案之便图谋灭某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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