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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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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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是骡子是马终归得拉出来遛遛,方能得出根底,望着李显那英挺的身姿,一股子恶气便从李弘的心底里升了起来,他百般不想放过这等一举放逐李显的大好机会,恶向胆边生之下,狠狠心一咬牙关,悄然地给手下一众心腹们打出了个行动的暗号。

“陛下,微臣有本章要上。”

李弘的信号一打出,萧明这个行动的首倡者立马大步抢出了队列,对着高宗、武后一躬身,高声禀报道。

萧明这一出头,众朝臣们全都为之精神一振,任是再愚鲁之辈,也都能看得出今日的大戏就要开锣了,所有人等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聚集在了高宗身上,都在猜测着一向对诸皇子就藩一事保持缄默的高宗此际究竟会有何偏向。

“爱卿有事但讲无妨,朕听着呢。”

高宗并没有急着表明态度,而是特意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声线平缓地开了口,语气极淡,几乎不带一丝的感情色彩,让人听不出高宗对诸皇子就藩一事究竟有何偏向。

“微臣谢主隆恩。”萧明一丝不苟地谢过了恩,而后不紧不慢地摊开手中的奏本,朗声禀报道:“陛下明鉴,微臣于本月十七日便已上了明章,今所欲言依旧是诸皇子之官之事,先帝在日,素喜濮王泰(魏王李泰),向恩宠有加,然,及泰长,先帝依旧遣之官,尝有云曰:‘泰文辞可喜,岂非才士?我心念泰无已时,但为社稷计,遣居外,使两相完也。’,今诸皇子既长,之官正其时也,此微臣之浅见耳,还请陛下圣断。”

“陛下,老臣以为萧侍御史所言甚是,且诸王皆贤,足可牧一方,若之官,不单可保一方之平安,又可为社稷之屏障,老臣以为此事可行,望陛下明鉴!”萧明一开了头,阎立本自是立马站出来呼应上一把,配合得无比之默契。

“陛下,老臣以为萧御史所言正理也,还请陛下明察。”

“陛下,皇子之官乃我大唐之祖制,万不可轻违之,还请陛下明断。”

“陛下,微臣以为此乃一举而两得之事也,胡不可为耶?”

……

太子一系的官员们准备得显然极为充分,接连站将出来的十数名大臣所言竟无一重复,各有各的理,只有一条是相同的,那便是将诸皇子赶出朝去,言辞灼灼间,煞气腾腾而起,浑然便是一副以势压人之做派……

第二百八十章“雄起”的高宗(下)

站出来附和萧明的朝臣们越来越多,到了末了,已有五十余名朝臣躬身立于大殿之上,竟已超过了朝臣总数的四分之一,内里还不乏阎立本、乐彦玮这等宰辅重臣,其情其景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惊世骇俗,所凝聚出来的压力之大,着实惊人至极,倘若神经稍脆弱些之人,只怕便得崩溃当场,然则李显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就当朝臣们的谏议是清风拂面一般,不说出面辩解了,便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上一下,就宛若朝臣们所言之事完全与己无关似的。

担心?一点都不!事到如今,李显看得比谁都清楚,在他看来,该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自以为大局在握的太子,理由么,说来也简单,正所谓否极泰来,泰极的话,那就该是否来了——别看太子眼下权柄赫赫,威风八面,但却忘了最根本的一条,太子只是太子,半君而已,并非帝王,妄图以势压帝王的结果么,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哪怕高宗一向懦弱,却也必定无法容忍一个权势滔天的太子,制衡与打压自也就是必然之事了的,一句话,太子此番操之过急之下,怕是要吃大苦头了,至于太子会吃何等苦头,李显却是丝毫都不关心,左右那厮如此之得意忘形,也活该被好生敲打上一番,真正值得李显注意的是武后那头的动向,那才真是决定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的政治格局变化之关键所在。

“裴爱卿,尔身为左相,乃群臣之首,朕想听听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果不出李显所料,随着越来越多的朝臣站将出来,高宗脸上的笑意便愈发淡了下去,到了末了,已是阴霾遍布,但却并未就此发作出来,而是弃出谏之群臣于不顾,冷冰冰地点了裴行俭的名。

一听到高宗点了裴行俭的名,正嚷嚷着的朝臣们立马便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聚焦到了位列朝臣之首的裴行俭身上,概因裴行俭其人文武双全、战功彪炳,又以敢言而著称,无论是个人威望还是经略天下的才干,都是满大唐里独一份的人物,从其口中说出来的话分量自是极重。

“回陛下话,此乃天子家事也,臣不敢与闻,唯陛下圣裁之。”

裴行俭乃是当今难得的智者,看得自是比旁人都更深远几分,在其内心深处,始终认定武后方是乱政的根源之所在,只不过因有着当年立后之际的教训在,裴行俭为相之时,总是做得多,说得少,在暗中没少给武后一党下些绊子,可明面上却是从不与武后一党起冲突,至于诸皇子之争么,裴行俭却是十二万分地不想参与其中,哪怕其心里头其实是很看好李显这个名义上的“小师弟”,但他却绝不会在公开场合里支持李显,此番诸皇子之官一事上,裴行俭始终就不曾发表过意见,今日朝堂上原本也是打算作壁上观的,奈何却还是没能躲将过去,这一听高宗点了名,裴行俭自不敢不答,略一沉吟之后,便即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嗯,爱卿之言甚合朕意。”

裴行俭的话其实就是一句废话,说了跟没说是一码事儿,不过么,高宗却显然很乐意闻之,脸色微霁,摆了下手,示意裴行俭归位,旋即便将目光转到了李显的身上,嘴角一挑,露出了丝和煦的微笑,温言地开口道:“显儿,萧御史的本章尔可是都听见了,有甚想法么,嗯?”

“回父皇的话,儿臣身为皇子,为父皇分忧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至于其余,不在儿臣考虑范围之中,但凡父皇有命,儿臣莫敢不从。”李显一听便明白了高宗的意思,心中暗笑不已,可口中却是高调连连,摆出“革命的一块砖”之高姿态,慷慨激昂地回答道。

“好,斯言大善,朕没看错显儿,好,甚好。”高宗对李显是越看越喜欢,鼓着掌,好生夸奖了李显几句,虽不曾明确对之官一事表态,可言中之意便已是明摆着否决了萧明等人的上本。

“父皇,儿臣以为七弟当真大才也,须当重用为宜,今辽东初平,而新罗又乱,须得有大才之辈镇之,七弟去岁一战,而吐蕃胆寒,实能人所不能,若以七弟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何愁北方不靖,此儿臣之愚见也,恳请父皇明断。”

一听高宗的话不对味,李弘显然是坐不住了,在他看来,已是半死不活的李贤压根儿就没啥大威胁,倒是李显这个总躲在李贤背后的家伙方是最大的祸害,自不肯让李显如此轻松地便过了关去,这便不待高宗将话挑明了,立马站了起来,一派激昂状地进言道。

“弘儿此言大谬,须知兵危凶险,稍有不慎便是血染黄沙之下场,尔如此极力推荐显儿出征,是何道理,嗯?”李弘话音刚落,始终默默端坐在高宗身边的武后突然面色一厉,毫不客气地便出言训斥了李弘一番,言辞激烈,压根儿就没给李弘这个太子留半点的情面。

“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儿臣只是……”

太子万万没想到武后居然会在此时出手拦截,而且还将话说得如此之重,登时便有些子乱了分寸,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如血,忙不迭地便要出言辩解上一番。

“只是个甚,尔就这么几个弟弟,莫非都要送到战场上去方才称心么?为人兄长者,不加体恤弟弟们也就罢了,相煎如此,于心何忍哉!”

武后抓住了破绽便不松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太子的辩解之言,话语越说越是尖刻,直驳斥得李弘满头大汗狂涌不止,一众朝臣们见状,全都傻了眼,谁也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一个转折。

啧啧,厉害啊,连捎带打地,这老贼婆子还真不是盏省油的灯!旁人看不住武后此举的用意,可李显却是一眼便看穿了个中之蹊跷,此无它,借机打击太子的威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么,不外乎是卖李显一个好,伸出一枝虚假的橄榄枝以诱使李显感恩戴德,倘若李显没有三世的记忆在身的话,闹不好还真会被武后感动了去,至于现在么,李显自然是不会去理睬武后的“好意”的。

“母后言重了,儿臣以为太子哥哥断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辈,举荐儿臣去平辽,也是出自公心,倘若父皇有命,儿臣定当荡平全辽,保我大唐北疆之宁靖。”李显虽对太子如此公然逼迫极之不满,但却更不想见到武后借机扳回局面,这便站将出来,高声打岔了一句道。

“母后明鉴,儿臣所思确如七弟所言,断不敢有丝毫相煎之意,还请父皇、母后明察。”太子正窘迫万分之际,这一得了李显的解围,立马打蛇随棍上,紧赶着出言附和了一句道。

“嗯,弘儿斯言朕信得过。”

武后显然是没料到李显竟然如此的不赏脸,登时便被狠狠地噎了一下,脸色瞬间便为之一沉,然则却有不好就此发作,正自尴尬间,幸得高宗出言缓颊了一句,立马便顺势闭紧了嘴,不再多言,只是拿眼瞟了下李显,隐约间有股淡淡的煞气在涌动。

“父皇圣明。”

李弘得脱大难,自不敢再在之官一事上多言,称颂了一句之后,便即落了座,与武后一般闭紧了嘴,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诸位爱卿既以为年长皇子该之官,朕看也是可行的,然,为之官而之官却是万不可取,依朕看来,贤儿、显儿皆栋梁也,放之地方,未免屈才了些,既如此,朕看就让贤儿入国子监帮办学政,至于显儿么,便去兵部帮衬着好了。”高宗没再去理会太子的尴尬,而是环视了一下兀自躬身立于大殿上的一众太子心腹们,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朝堂自有体制,皇子之官乃是祖制,擅改不得,微臣恳请陛下三思!”高宗话语刚落,萧明已是一头跪倒在地,高声抗争了起来。

“陛下三思!”

“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擅改祖制非祥兆也,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

萧明这么一嚷嚷,已被高宗之言震昏了头的群臣们立马便醒过了神来,纷纷出言反对,声音噪杂成了一片。

“大胆萧明,尔欲离间我天家父子耶?来啊,将这蠢货叉出去!”

这一见萧明如此冥顽不明,高宗登时便怒了,一拍龙案,罕有地当庭暴怒了起来,这一吼之下,群臣全都就此呆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萧明哀嚎着被数名殿前侍卫拖下了大殿,一时间竟无敢出头为萧明缓颊者。

“父皇息怒,萧御史所言虽过了些,却也是出自公心,还望父皇宽恕于其。”

经先前被羞辱之惨,太子本已胆怯,可一见萧明要遭殃,却又无法坐视,没奈何,只能状着胆子站了起来,温言劝解道。

“陛下息怒,臣等确是出自公心。”

有了太子的出头,一众朝臣们总算是有了主心骨,这便纷纷出言劝解了起来,只是声音里早没了先前逼迫高宗之际的慷慨激昂,有的只是隐隐的心寒……

第二百八十一章意外的结果

就算再昏庸的帝王,那也是帝王,身为帝王者,那便有着帝王的威严,自不容他人轻犯了去,一旦有所触怒,那离倒霉也就不远了,毫无疑问,太子的所作所为已是引起了高宗的极大不满,在不能轻动太子的情况下,萧明自然也就成了替罪的羔羊,死倒是不至于,可被贬怕已是难免,这一点太子一系的官员们都已是心中有数,然则有数归有数,不管是兔死狐悲也好,还是同气连枝也罢,该缓颊的总还是得缓上一缓,于是乎,满大殿里尽皆是为萧明开解之言在响个不停。

“公心?好一个公心,朕说过多少回了,凡社稷之事,当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而外成也,尔莫忘三国曹子建之《七步诗》耶?弘儿啊,尔既为太子,又是兄长,就这么几个弟弟都容不得么?朕倒是不信了。”

高宗或许是憋屈了多年之故,这一回一发作起来,便有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猛烈,丝毫没给太子留半点的情面,话说得极重,连三国曹子建的典故都搬了出来,简直就是指着太子的鼻子在骂其不孝了。

“父皇息怒,儿臣不敢,儿臣不敢。”

一听高宗将话说得如此之重,太子登时便吃不住劲了,一头跪倒在地,磕头连连地直呼不敢。

“弘儿,尔自小便知书达礼,向来乖孝,今日所为朕相信不是出自尔之本心,当是被小人怂恿所致,朕不忍罪尔,望尔好生自省,莫要再误。”

高宗在当皇子之时,并不曾参与到夺嫡之争中去,可却看多了诸般兄弟尔虞我诈的场面,也曾因一帮子兄弟的夺嫡而饱受牵连之苦,尽管出于政治需要,高宗本人也不得不在几个儿子中找一个平衡,可打心眼里却万万不愿见自家这几个嫡子也走上那条道路,此际见太子认了错,高宗也就不为己甚,只是放缓了语气,好生教育了太子一番。

“父皇圣明,儿臣自当牢记父皇之教训,定不敢有所或忘。”

太子是彻底被高宗的突然“雄起”搞怕了,眼瞅着事已不可为,自不敢再强扛,只能是老老实实地认错了事,至于萧明的结局会如何,太子这会儿已是顾不上去理会了。

“记住便好,弘儿的话朕还是信得过的。”

高宗并没有换马的意思,自是不会死揪着太子的错处不放,这一见太子已认了错,自也就不打算再追究此事,这便点了点头,和蔼地说了一句,便即虚抬了下手,示意太子回座。

“儿臣谢父皇隆恩。”

太子已是彻底胆怯了,恭恭敬敬地谢过了恩,便即谨慎地坐回了原位,不敢再有旁的举动。

“陛下,老臣以为潞、英二位殿下虽皆是当世英才,然,居之台阁却与朝廷体制不符,还请陛下三思!”

太子虽已退缩,可阎立本却不肯退让,在他看来,不能将潞、英二王排挤出朝堂已是失败,倘若反倒让二王加深在朝堂的根基,那便是败上加败,一旦真是如此,太子的东宫大位怕就得摇摇欲坠了的,而这是阎立本万万不愿见到之局面,哪怕此际高宗已是“雄起”,可阎立本却还是强硬地站出来反对道。

“陛下,老臣亦是这般看法,还请陛下三思!”

乐彦玮与阎立本是一样的心思,二人如今都已是太子的心腹重臣,自不愿见到二王崛起之局面,这便站出来高声附和了一句道。

“陛下,臣妾以为阎相、乐相所言有理,贤儿、显儿皆大才,于朝堂上参知政事似更适宜些,至于部务么,还是交给底下人去办为妥。”

不止是太子一系不想坐看二王势大,武后也同样如此,这一见高宗的脸色又开始晴转多云,自不肯见高宗将旨意就此定了下来,这便从旁插了一句道。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武后这么一发话,已被高宗震慑住的朝臣们自是全都回过了神来,不止是太子与武后两派人马齐声附和,便是连不少中立的朝臣们也跟着发了话,很显然,大家伙都不乐意与亲王一起共事,那是没地给自个儿找不痛快来着。

得,再不出面怕是要惹众怒了!李显对兵部的勾当自然是眼馋得很,且不说拿下了兵部便意味着拥有了一定的调兵权,也不说跻身台阁之后,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要重上不少,就说有了这么一块自留地,李显便可趁机大肆扩展自个儿在朝堂上的地盘,不过么,眼馋归眼馋,李显的头脑还是清醒无比的,自是知晓这么块大肥肉不是现时的自己能吞得下去的,真要这么做了,那便是自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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