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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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 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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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重大,张彻自不敢有丝毫的隐瞒,紧赶着应答道。

“呼……”

齐三麟乃是李贤亲自安插在羽林军中的一名郎将,消息既然来源于其,自然便不可能有假,李贤心情一振之下,不由地便仰天长出了口大气,旋即,突然想到刚大婚的李显如今尚在宫中,心情不由地便又是一紧,当然了,他紧张的不是李显的安危,而是怕着李显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念及此,李贤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顾不得许多,紧赶着吼了一嗓子道:“快,备车,孤这就进宫去,快去!”

“诺!”

一见李贤如此紧张,张彻自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赶着应答了一声,冲着便向前院奔了去,霎那间,整个潞王府就此忙活了起来,然则,还没等王府众人忙出个所以然来,高邈便已带着李显的口讯赶到了路王府。

“高公公,宫中情况如何?太子可是真的薨了?陛下与娘娘处可有甚消息么?”

李贤参加了李显的婚礼,自是知晓高邈昨夜是在武运殿候着,这一听其到了,立马便将其招进了后院,没等高邈喘上一口大气,便急吼吼地将一连串的问题抛了过去,独独没问李显如今何在,其猴急东宫之位的吃相着实难看得紧了些。

“回殿下话,太子确是薨了,我家殿下请您这就过府一叙。”

高邈从来就不喜欢李贤其人,此时一见其问来问去,独独没问自家主子的安危,自是更加不喜了几分,可也不敢有甚不妥的表示,只是言语间便简略了许多,丝毫不肯多吐露些实情。

“哦?七弟何时出的宫?这就到府上了?”

李贤原本担心李显在宫中抢了先手,这一听李显居然在这等紧要关头回了王府,不由地便是一愣,狐疑地出言追问道。

“我家殿下方才出的宫,按脚程算,此时恐刚到家,奴婢乃是半道受命前来请殿下的,还请殿下移步。”

事关太子之争,高邈本心自是想着自家主子能坐上大位,对李显派自己前来请李贤的举动,其实是极为抵触的,这一见李贤在那儿问个不休,心中立马便是大为的不爽,语带一丝不耐地出言催促了一句道。

“唔,那好,有劳高公公去回个话,就说孤一会便到。”

李贤这会儿满心眼里只有太子之位,自是没注意到高邈眼里隐藏着的不屑之色,低着头在厅堂上来回踱了几步,一挥手,客气地回答道。

“是,奴婢遵命。”

高邈一刻都不想在潞王府里多呆,这一听李贤如此说法,自是不愿再多啰嗦,紧赶着应答了一声,便即匆匆转回英王府去了……

“殿下,车已备好,您可是要先进宫去?”

张彻的手脚相当的麻利,高邈刚一离开,他便已将诸事尽皆安排妥当,这一见李贤在二门厅堂上来回地踱步个不停,便已猜到了李贤的矛盾心理,有心提醒自家主子一句,这便凑到近前,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是先进宫还是先去英王府?这道选择题已在李贤的脑海里不知转了多少回了,却始终无法做出个选择——于李贤来说,不管是要争夺太子大位,还是要表示一下对太子之死的哀痛,这宫都是必须抢着进的,可问题是如今情形不明,李贤对进宫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再者,他也不想冷了与李显的兄弟情分,当然了,能从李显处得到些准信也是好事一桩,可又担心李显那头会玩些花活,毕竟太子之位只有一个,而嫡亲兄弟却有三人之多,哪怕李显已是信誓旦旦地说过无数次要保的人是他李贤,可李贤还是不免有些莫名的担心,只因李显不仅多智近妖,更兼勇冠三军,李贤自忖真要平手相争的话,自己除了年长之外,便再无其余优势可言了的。

“进宫!”

李贤面色变幻了好一阵子之后,突地一跺脚,咬着牙,几乎是吼着下了令。

“诺,奴婢遵命!”

一听李贤选择了先进宫,张彻立马来了精神,紧赶着应答了一声,转身便要向外冲去,可还没等其跑下厅堂,背后又传来了李贤的呼喝声:“回来!”

“殿下,您还是……”

李贤有令,张彻自是不敢不从,忙不迭地转身跑了回来,这一见李贤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地变幻个不休,不由地便有些沉不住气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待要再出言劝谏一番,却见李贤猛然抬起了手,不得不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去英王府!”

李贤沉吟了良久之后,最终还是改了主意。

“殿下……”

这一听李贤不先进宫,张彻立马便急了,不管不顾地便要强行劝阻。

“混帐,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准备!”

李贤这个决心下得极为勉强,自是唯恐听了张彻之言后,再起了动摇,自是不愿让张彻再说将下去,这便一瞪眼,毫不客气地喝斥了起来。

“诺!”

这一见李贤发了飙,张彻自不敢再多纠缠,赶忙应答了一声,一路小跑地冲出了厅堂,高声喝斥一众随侍人等准备出行事宜,须臾,潞王府的大队人马便转出了王府门前的照壁,浩浩荡荡地向英王府方向赶了去……

英王府的书房中,李显早已换下了吉服,穿上了白衣,带上了表示哀丧的黑纱,长跪坐于几子后头,手抚琴弦,一曲《蒿里》从指尖幽然而出,琴声凄婉,如泣如诉,极尽哀婉之绝唱,英挺的脸上满是悲意,眼中却无泪花,有的只是锥心的仇与恨——李显与李弘倒真谈不上有多少的兄弟之情分,可毕竟是亲兄弟,血脉终究是相连的,对于其的死,自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伤感,然则相比于对武后的恨意来说,这点伤感却又算不得甚事了——往日的事便不说了,前世的仇怨不提也罢,光是今日险些被武后借机干掉的恨便已是难消,更别说接下来李显注定将会是武后必除的首要目标,而这将是场你死我活的征战,不说为了大唐之社稷江山,即便是为了自家的性命安全,李显便绝对输不起,也断不能输了去,对于这等生死大敌,李显除了仇与恨之外,再无其余的感情可言,这一切的一切都必须用鲜血来献祭,不是对手的,便是自己的!

杀意在心中愈酿愈浓,琴声渐渐转急,不经意间,已从哀婉的《蒿里》转到了《十面埋伏》的杀伐之音,手指狂拨中,幻影无数,一声脆响之后,坚韧的琴弦竟已挡不住李显指尖上的暴戾,弦断声歇,唯有杀气在房中不可遏制地弥漫了开去,直冲得刚从屏风后头转出来的高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浑身上下一片如坠冰窟的透心之凉,一时间脑袋竟为之空白一片,木讷讷地站在原地发起了呆来。

“嗯?”

李显抬头扫了高邈一眼,气势微微一收,轻吭了一声,瞬间便将傻愣着的高邈惊醒了过来。

“禀殿下,奴婢已见到了潞王殿下,转达了殿下的邀请,只是……唔,只是奴婢看潞王殿下怕是不会来了。”

高邈猛打了个哆嗦之后,总算是镇定了下来,赶忙行到李显面前,躬身禀报道。

“哦?是么?”

李显对高邈的禀报显然并不在意,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头,随意地问了一句道。

“殿下,奴婢去时,潞王殿下关心的只是宫里的消息,浑然就没问过殿下之情形,依奴婢看……”高邈偷看了一下李显的面色,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着牙出言抨击了李贤一把。

“不必再说了,记住,这等话孤不想再听尔说起,若不然,王府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李显自是知晓高邈的忠心,然则却不想让其卷入正事过深,这便一瞪眼,面色肃然地打断了高邈的话头。

“是,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不敢放肆。”

高邈跟随李显多年,自是知晓李显这话不是在开玩笑,自不敢再多进言,忙不迭地认了错,小心翼翼地退到了一旁。

“罢了,记住就好,走罢,随孤这就到门口处迎接六哥大驾好了。”

李显尚未娶亲之前便立下了王府的规矩——后院不得干政,哪怕高邈素来忠心,李显也只是派其办事,而不是让其参与决策,此乃死规矩,谁犯了都不行,当然了,念在高邈的忠诚上,李显也不会过于己甚,警告了一句之后,便算是将此事揭了过去,微笑着起了身,随口吩咐了一句,而后,也没管高邈跟没跟上,自顾自地便向大门处行了去,高邈见状,疑惑地摇了摇头,满脸的不信状,可却没敢再多说些甚子,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李显的身后……

第二百九十三章兄弟之约(中)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极少,也就只有些早起的货郎在游逛着,疾驰着的马车自是畅行无阻,速度快得惊人,当然了,因之而起了些颠簸也就是难免之事了的,然则端坐在其中的李贤却丝毫不曾抱怨,实际上,这会儿他也没那个心思去抱怨,满心眼里只有两个字在不停地晃悠着——东宫!只因太子之位就一张,够资格坐上去的屁股却有好几个,自由不得李贤不为之焦虑万分的。

亲王与太子之间似乎就差了一点点,可这一点点就是天与地的差别,一个是君,尽管只是半君,可位份摆在那儿,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便是帝王了,至于亲王么,听起来尊贵,却依旧不过是臣下罢了,满大唐里,亲王、嗣王、郡王海了去了,随便算算都有百余人之多,真不值啥钱的,若不能登基为帝,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成为一上州刺史罢了,又能顶啥用场,要知道大唐可是有着三百六十余州的,多一个刺史,少一个刺史的,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太子大位啊,一想起来,李贤便心热不已,说是垂涎三尺也绝不为过,这么多年的努力说穿了不就是为了这个位置么?而今机会已是来了,尽管来得很突然,可李贤却并不感到有多意外,只因李显早已对此多次预警了的,他自是不会因此而心焦,真正让李贤心神不宁的只有一条,那便是李显的真实态度,一想到自己那个妖孽一般的弟弟,李贤的心便不免暗自发虚,好几番都想改道直奔皇城,以争取先机,可到了底儿,却还是没敢下这么个决心,说到底,李贤内心深处还真是怕了李显的能力与智算。

“殿下,殿下,英王殿下已在府门外候着了。”

就在李贤浮想联翩之际,马车不知何时已停在了英王府的照壁前,张彻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车厢里有甚动静,不得不赶忙凑到车帘旁,小声地提醒了一句道。

“啊,哦?好,好。”

听得响动,李贤总算是从迷糊状态里醒过了神来,胡乱地应答了几声,手一抬,轻掀动了一下车帘子,自有边上候着的仆役们忙着将车帘子卷了起来,李贤一哈腰下了马车,入眼便见一身白袍的李显正站在王府门前的台阶下,自不敢摆甚兄长的架子,忙疾步便行了过去。

“六哥。”

这一见李贤已到,李显立马迎上了前去,拱手行了个礼,招呼了一声,只是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极之淡然,淡得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端倪,既无哀痛,也无喜悦,有的只是一味的冷静。

“七弟,你……,啊,那事竟是真的了?”

一见李显如此神情,李贤的心没来由地便是一慌,手指着李显衣袖上的黑纱,呐呐地出言问了一句道。

“嗯,走罢,进宫去!”

李显并没有多言,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旋即便一摆手,示意李贤上车再说。

“哦,好,好,可……唔,为兄尚未备好丧服,这……”

李贤怕的便是李显要与自己争锋,此际见李显表情冷漠,自是打心眼里便慌了,结结巴巴地说了些甚玩意儿,只怕他自己都不晓得了。

“无妨,小弟已为六哥备好了,换上即可,走罢。”

李显不想多废话,一击掌,自有一名仆役手捧着一套白色丧服从后头行了上来,跟在李贤身后的张彻见状,忙抢上前去,将丧服接了过去,但却并没有直接递给李贤,而是趁着退后的机会,飞快地检查了一番,这才抖开衣袍,殷勤地披在了李贤的身上。

“七弟,请。”

丧袍本就易穿得很,只需将衣襟合拢即刻,李贤这会儿心思正重,自是不在意当众更衣有甚不妥的,任由张彻为其穿戴整齐了,这才一摆手,道了声请。

“六哥,请!”

李显没再多客套,摆手示意了一下之后,便行向了李贤的马车,李贤一见之下,先是一愣,而后便即加快了脚步,绕过马车,从另一头上了车辕,与李显几乎同时哈腰钻进了马车厢之中。

“启行!”

一见李贤兄弟俩已上了车,张彻忙指挥着数名仆役放下了车帘子,旋即,扯着嗓子,呼喝了一声,大队人马便转出了照壁,向皇城方向疾驰而去。

“七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厮真的去了?再有,七弟不是在宫里么,怎地又出来了?”李贤到底性子急,实在是沉不住气,这马车方才启动,便已忍不住一迭声地追问了起来。

“六哥还记得元月十四夜间小弟曾言之语么?”

李显没有急着回答李贤的问题,而是语气平淡地反问了一句道。

“啊,这……,难不成那厮真是母后她……”

李贤微微一惊,眼立马瞪得浑圆,结结巴巴地吭哧着。

“嗯,小弟虽不曾亲眼目睹,但确信不会有假,若非小弟当机立断,只怕下场也该是与太子哥哥一般无二了的。”

李显并没有欺瞒李贤的意思在内,言语极为肯定地回答道。

“竟有此事?这,这,这如何可能?为兄方寸已乱,七弟莫要卖关子了,且详细说与为兄一听罢。”

一听李显也险些身陷其中,李贤登时便大吃了一惊——没错,李贤确实是将李显当成了太子之位的唯一潜在对手,然则心里头却清楚他若是没了李显的帮衬,即便是入了东宫,也未必能有甚好下场可言的,换句话说,如今的李贤既希望李显出点意外,以致无法入主东宫,却又不希望李显就此玩完,这等矛盾心理之下,李贤惊诧还是有点真心在内的。

“好叫六哥得知,事情是这样的,小弟昨日大婚,酒喝得高了些,头一疼,醒得便早……”

李显何等智商之人,哪会猜不出李贤如今在想些甚子,可却并不以为意,压根儿就不屑与其一般见识,概因李显心目中的大敌只有武后一人,至于李贤么,不过是手中的一张牌而已,当然了,这张牌极为重要,李显可是舍不得随意舍去的,为了让李贤对武后的阴狠有个清醒的认识,李显自是不会有所隐瞒,这便将今日凌晨所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番。

“呼……,原来如此,母后实是太过了,唉,可怜太子哥哥就这么去了,七弟,此事该当如何应对才?为兄心乱矣,你便拿个主意好了,为兄自当附于骥尾。”李贤默默地听着李显的陈述,脸色却是变幻个不停,末了,长出了口大气,摇头叹息了起来。

“此事终究还是得看父皇的意思,依小弟看来,再追究也不过是节外生枝罢了,于事无补不说,反倒有中人暗算之可能,目下最要紧的便是六哥您能顺利入主东宫,其余诸事不妨押后在议也罢。”李显自是知晓李贤心中所思所想,也懒得再多废话,直截了当地道出了自己的决定。

“啊,我?这……,七弟,为兄……”

李贤盼着的便是李显的这个承诺,可真等李显说将出来,他却有不自安了起来,结结巴巴地想要出言推辞,可谦虚的话却又打心眼里不愿说出口,直尴尬得满口支吾了起来。

“东宫之位非同小可,当今之世,除六哥外,再无一人配坐,谁若不服,小弟定不与其干休!”

李贤那么点小心眼自是早在李显的意料之中,此际见其在那儿支吾个不休,心中暗自冷笑不已,可脸上却是一派坚毅之色地表态道。

“七弟此言叫为兄如此自处,论贤论能,为兄皆不如七弟远甚,窃居此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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