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爷爷,您没事罢?”
明祈惊魂尚未平定下来,却见那群围将上来的同罗族士兵中冲出一人,一把拉住明祈的手,便焦急地呼喝了起来。
“啊,没,没事。”
借助着四周部族兵手里的火把之亮光,明祈总算是看清了拉着自己手的人是长孙茹宁,心微微一松,尤有余悸地望了眼兀自激战不休的六大高手,口角抽搐地胡乱应了几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陈大哥,此番多亏了您,要不我爷爷怕是不保。”
一见明祈虽满身的鲜血,可终归还是能回答自个儿的提问,茹宁自是微松了口气,也顾不得先为明祈包扎,紧赶着便向怀抱着明祈的那名黑衣青年道了声谢。
“无妨,快,先为老族长包扎,加派人手,保护好老族长,来敌很强,切莫胡乱出手,以免自伤!”
那名黑衣青年虽身处数十名同罗族士兵的环卫之中,可却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并不曾放开怀中的明祈,反而是单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剑,警惕万分地吩咐道。
“啊……”
黑衣青年这番话说得虽已是够快的了,奈何处于混乱中的同罗士兵们却是不知自家老族长已获救,兀自拼命地向帐篷倒塌处冲了过去,这一冲之下,悲剧可就上演了——六大高手的激战圈又岂是那么好闯的,不说别的,光是彼此硬撼所飞溅出的剑芒碎片之威便足可与强弩相媲美,又岂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了的,饶是一众同罗族士兵皆属勇悍之士,可被四下横飞的剑芒碎片一扫到,登时便惨嚎着倒了一地,原本就乱的营地经此一劫,自是更乱上了几分……
第四百六十五章巅峰对决(二)
“陈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这都是些什么人?”
茹宁到底年轻,于轻重的拿捏上欠缺经验,值此混乱时分,不去喝止一众同罗族士兵的盲目狂冲,反倒关心起那六大高手的身份来历,当然了,这也并不奇怪,要知道草原人素来重视勇武,而这六大高手中随便拿出一个,都是江湖中顶而尖的人物,无论是那有如鬼魅般的灵动身法,还是那绚烂无比的刀剑之芒,无一不是常人眼中的神仙手段,寻常时,这样的人物要想见到一个都难,这一家伙突然冒出了六个,着实是太令人震撼了些。
“三个蒙面的是刺客,剩下的是自己人,快,赶紧下令所有士兵后退结阵!”
陈大哥,真名陈贺武,“鸣镝”河西分舵中人,以游侠的身份在河西各处行走,与好武的茹宁颇有交情,此番乃是受了茹宁的邀请,前来连儿湾观礼的,当然了,其另一任务则是受“鸣镝”河西行动组的负责人李耀东的委托,暗自保护明祈的生命之安全,他自是知晓场中正激战着的六大高手之来历,可在这当口上,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眼瞅着茹宁光顾着好奇而忘了正事,不得不再次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啊,是,快,吹号,令所有人等后退……”
被陈贺武这么一说,茹宁这才醒过了神来,忙扭头对着跟在身边的一名号手大呼了起来,只是其命令尚未下完,混乱的人群中突然飞出一人,只一闪间,便已如天外飞仙般地跃过了一众同罗士兵的环卫圈,手只一抖,数道亮的耀眼的剑芒已暴射而出,目标直奔被陈贺武抱在怀中的明祈,这一变故实在是太突然了些,不说一众同罗士兵没能反应过来,便是有着同罗族武艺第一之称的茹宁也没能做出半点的反应,只能是傻呆呆地目送着那名突然冒出来的刺客如飞将军般杀向了陈贺武。
“保护老族长!”
陈贺武也算是名高手,其能入选“鸣镝”,就足以证明其之武功绝非庸手,然则跟突然冒出来的那名刺客相比,显然有着不小的差距,这一点,早在那名刺客的剑芒一亮起之际,陈贺武便已心知肚明,要知道剑芒、刀芒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施展得出来的,那可是绝顶高手的标志,陈贺武虽习练有成,却也远未到能施展出剑芒之境界,很显然,面对着这样一位高手的袭杀,陈贺武的生机实在有限得很,除非他肯丢下明祈独自逃生,奈何他却是不能这么做,面对着死亡的威胁之际,陈贺武没有一丝的犹豫,大吼了一声,手臂一圈,将怀中的明祈往身边的同罗族士兵手中一塞,自己却是顺势跃起,手中的长剑一抖,义无反顾地迎上了袭杀而来的刺客。
“噗噗……”
陈贺武的反击不可谓不坚决,也不可谓不拼命,奈何双方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些,不是靠拼命便能弥补得了的,面对着急袭而来的剑芒,陈贺武的拼命只能是徒劳而已,仅仅一个照面的交手,一连串的着肉声便即响个不停,身中十数剑的陈贺武毫无悬念地跌下了地,鲜血如泉水般溅射而出,其状凄惨至极。
“杀!”
陈贺武的拼命虽已失败而告终,可却不是没半点成效的,那名急袭而来的刺客虽不曾受伤,可剑势却已是放尽,身形更是被逼得坠了地,只是于他这般高手而论,这么点耽搁实在算不得甚大事,但见其一声长啸中,脚尖一点地,人已再次窜起,剑芒一闪间,暴涨三尺之长,毫不怜惜地便再次向明祈袭杀了过去。
“滚!”
陈贺武一败,刺客面前已是坦途一片,无论是普通同罗士兵还是茹宁,此时都尚未能从震惊中醒过神来,更不可能出手阻挡刺客的绝杀一击,眼瞅着明祈已是断难逃脱一死之际,一声冷厉的暴喝声突然响起,紧接着,数丈外一道魁梧的身影一个大步便已迈到了怀抱着明祈的那名同罗族士兵的身前,也没见其如何作势,一道霸气无匹的刀芒便已暴然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上了刺客激射而出的剑芒。
“锵……”
一见到刀芒横扫而来,刺客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个猛缩,哪敢与刀芒硬碰硬,忙不迭地收剑自守,强行将笔直的剑芒弯成了圆弧,勉强挡住了刀芒的追袭,借助着对撞的冲力,如大鸟般翻飞着落到了远处。
“你终于还是来了,可惜,可叹。”
魁梧青年一刀逼退了刺客之后,并没有再追击,也没有理会身边的同罗族士兵们的惊呼与慌乱,缓缓地半转过身子,露出了张英气逼人的脸庞,赫然是李显到了,但见李显面露惋惜之色地望向了不远处的一座帐篷,微微地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殿下来得,贫道自然也来得。”
李显话音一落,原本低垂着的帐篷帘子突然无风自动,飘卷了起来,一名白袍老道士慢吞吞地从中踱了出来,神情木讷地看着李显,从容自若地回了一句道。
“你不该来,刘六临死前求孤放你一码,孤念其将死,答应其只要你不来寻孤,孤便放你栖霞观一条生路,可惜啊,刘六这番苦心算是白费了,清虚老道,你既然来了,那也就不必再走了!”
李显是早就到了现场的,之所以没有急着出手,那是因为察觉到了清虚老道的潜伏,正有如清虚老道察觉到李显的存在一般,彼此顾忌之下,自是谁都不敢轻易出击,直到陈贺武受重创倒地,李显却是再也无法保持缄默了,不得不强行出头击退了蒙面袭杀的陈五,而之所以不对其进行追杀,也正是因为清虚老道的气机已将李显的身形锁死,只要李显再敢出击的话,面对着的则是清虚老道暴风骤雨般的强杀,所以李显只能放弃了追杀陈五,转而用言语将清虚老道逼出来。
“贫道能不能走得了不是殿下说了能算的,终归还得见了真章才知分晓。”
清虚老道久历风雨,自不可能被李显几句话便撩拨了去,只是冷冷地瞥了李显一眼,慢吞吞地回了一句道。
“说的也是,终归还得手底下见输赢,既如此,孤奉陪也就是了,此处不是好地方,你我便到它处一分高下如何?”
眼瞅着此战已是难以避免,李显虽不惧战,却也不想在此处大打出手,这便微笑着提议道。
“正该如此,殿下,请!”
清虚老道也不想在这等纷乱的场合下与李显动手,自是不会拒绝李显的提议,脚步一抬,人已冉冉升起,如登云梯般地腾空而起,身形一动之下,人已如飞仙般地向远处飘了去,看似缓慢,实则快极。
“好轻功!”
一见清虚老道的轻身功法如此高妙,纵使彼此对敌,李显还是忍不住出言赞许了一声,可赞许归赞许,李显却并不曾谦让,哈哈大笑着也腾起了身来,身形一闪,人已如天刀掠空般直追了上去。
最先袭杀明祈的人正是关老大,而最先出手截击其的则是李耀东,后出现的两名蒙面人分别是张二与孙三,至于另两名伏击关老大等人的则是叶胜与王宽,六人的武艺本就在伯仲之间,虽说李耀东等人占据了突袭之利,取得了先手的优势,可真要想击败关老大等人,却也绝非易事,没个千余招的死拼,断难分出胜负,直到李显与清虚这两大宗师高手离去之际,双方的激战依旧未能分出个高下来,虽说关老大一方还有陈五这么个强手在,可随着同罗族士兵的越聚越多,形势对于关老大一方来说,已是相当之不利,真要强拼下去,闹不好真的全都交待在此了。
“风紧,扯呼!”
关老大等人此行刺杀明祈并非真正的目的,用意只是在逼出藏在暗处的李显,至于明祈的死活么,关老大却是不怎么放在心上,能杀得了最好,不行也无所谓,此时见李显与清虚老道已先后离去,最主要的目的已是实现了,自不想再多纠缠,尤其是见到同罗族士兵们已在茹宁的指挥下开始结阵,更是不想再多逗留,这便全力抢攻几剑,暂时逼退了与其恶战不休的李耀东,高呼一声,纵起身来,便向营地外冲了去,于此同时,陈五会合了张二、孙三二人,合力逼退了叶胜与王宽,同样纵身向营地外逃逸而去。
“休走了贼子,追!”
茹宁好不容易才将纷乱的士兵们集结在一起,还没等其发动攻击之命令,就见关老大等人从另一侧飞出了包围圈,登时便火了,一挥手中的横刀,高声下了令,一众同罗族士兵见状,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纷纷挺着手中的刀枪,呐喊着便要向营外冲了去。
“全军止步,原地待命!”
就在一众同罗族士兵们方才闹哄着起步之际,却听一声暴吼突然响了起来,中气十足,声浪滚过,宛若雷霆霹雳一般震耳,只是下达的命令却是与茹宁截然相反,众军无所适从之下,登时便是好一阵子的大乱……
第四百六十六章巅峰对决(三)
那突如其来的暴吼声不仅是音量奇大,更主要的是其之所言乃是标准的突厥语,这便令一众同罗族士兵有些个懵了神——同罗族乃铁勒九姓之一,自南北朝时起便隶属于突厥,久经同化之后,本族语已渐失传,所使用的语言正是突厥语。
“大胆,尔竟敢乱我军机,作死么?”
茹宁正因祖父和好友的受伤而盛怒着,这一听有人跟其抢着下令,自是更为火大,寻声望去,这才发现那下令之人赫然竟是先前与三位刺客拼杀不休的黑衣人中的一个,心中虽略有疑虑,可在怒极之下,却也没去细想,而是气恼万分地挥舞了下手中的横刀,毫不客气地喝斥了一句道。
“茹宁,闭嘴,还不退下!”
茹宁敢冲着那三名绝顶高手狂吼,那是年少无知的做派,然则明祈却是不敢任由其胡乱行事了去,这一见情形不对,顾不得自个儿全身上下兀自在淌着血,紧赶着从身后士兵的环抱中挣脱了出来,毫不容情地将茹宁赶到了一旁。
“爷爷,您……”
茹宁还待要分说,可一见其祖气得长须都飘了起来,自不敢再多啰嗦,只能是讪讪地退了开去。
“三位朋友请了,老朽能得以苟延残喘,皆有赖三位援手之大恩,若不嫌弃,还请入帐一叙可好?”
明祈乃草原智者,早已从先前李显与清虚道长的对话中猜出了李耀东等人的来历,但却并未说破,而是客气地招呼了一声道。
“不必了。”
李耀东心中记挂着李显的安危,哪有甚心情与明祈多套近乎,这便语气淡然而又坚决地拒绝了明祈的邀请,而后,也没管明祈是怎个想法,大步走到了兀自躺在地上的陈贺武身前,蹲下了身去,伸手将陈贺武血淋淋的身子抱了起来。
“大人,属、属下尽、尽力了,属下……”
陈贺武本已伤重昏迷,被李耀东这么一抱,伤口牵扯之下的剧痛顿时便令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入眼便见李耀东正满脸疼惜之色地望着自己,陈贺武心情不由地便激荡了起来,强撑着要出言解说一番,奈何伤得实在是太重了些,话尚未说完,一口气没接上,眼前一黑,人已是彻底失去了知觉。
“贺武,贺武!啊……”
一见陈贺武整个身子软塌了下来,李耀东的心立马便抽紧了,飞快地伸手一探其之脉搏,这才发现陈贺武竟已是去了,心疼之余,不由地便仰天长啸了起来,声如雷震,穿云裂石,其中满是悲愤之意,直震得围在不远处的一众同罗士兵尽皆慌乱地倒退不已,而首当其冲的明祈更是被震得身子哆嗦着便往地上倒去,幸亏侍候在一旁的茹宁眼疾手快,伸手搀扶了一把,这才没出甚乱子。
“这位朋友,贺武这孩子是为救老朽而死,于我同罗一族有大恩,老朽自当厚葬于其,还请朋友给老朽一个弥补的机会。”
明祈不顾身上的伤疼得厉害,一把推开茹宁搀扶的手,很是恭谨地对着李耀东行了个大礼,言语诚恳地开口道。
“不必了,老族长只须记得我家殿下的话,便算是贺武这孩子没白死,告辞!”
李耀东收住了长啸,面色悲痛地闭上了眼,语气深沉地丢下句交待,纵起身形,几个起落间便已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啊,这……”
明祈显然没想到李耀东说走便走,一时间不由地傻愣在了当场。
“唉,老族长,贺武那孩子乃是李兄的外甥,还是唯一的外甥,其父母死得早,都是李兄一手将其拉扯大的,而今就这么没了,李兄不免伤心过度,若有失礼处,还请老族长多多体谅则个,告辞了!”
王宽与李耀东搭档最久,只是清楚陈贺武与李耀东的关系,这一见其伤感如此,自也不免心生凄然,再一看明祈兀自茫然无状地呆立着,这便行上前去,解释了一番,旋即脚下一用力,人已飞身而起,与叶胜一前一后地驰离了同罗族营地。
“唉……”
明祈默默无言地眺望着李耀东等人离去的方向,半晌之后,发出了声悠长的叹息。
“爷爷,您的伤还在流着血呢,快,快来人,给爷爷包扎!”
茹宁正哀痛好友的陨落,突地被明祈的叹息声所惊醒,再一看明祈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登时便慌了神,紧赶着便高呼了起来。
“今夜之事不得外传,有敢违此令者,杀无赦!”
茹宁既下了令,自有数名同罗族士兵拥上前来,七手八脚地便要去搀扶明祈,这一回明祈倒是没有拒绝众人的好意,只是在临去前下了道封口之令,一众人等虽不明所以,却也无人敢提出异议,只能是各自轰然应诺不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李耀东等人与明祈交谈之际,清虚老道与李显已是一前一后地向着西面的祁连山奔行了去,双方速度都快到了极点,在月色下有若两道光在空中穿行一般,彼此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十丈左右,任凭两人如何使力,这距离依旧如是,直到二人先后飞纵上了祁连山脚下的一座小山顶上,彼此间的距离还是十丈不变。
“不错,当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贫道当年也曾与李淳风比过数场,只得个平手之局,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故人虽去,其弟子竟也成长到了这般田地,于授徒上,贫道虽不愿,却也不得不叹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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