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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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 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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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打,这等战术说起来也无甚稀奇之处,左右不过是后世蒙古铁骑的游猎之法罢了,当初的河西之战李贺便曾以此法大破赫茨赞所部,已算不得甚新战术,不过么,老办法归老办法,用之来对付噶尔?摩索多的乌龟阵却是有效得很,倘若其两翼始终坚持不出的话,唐军也无须着急,左右再多加几波箭雨,足够吐蕃人喝上一壶的了,不躲,则死伤惨重,躲么,也就只能向前军靠拢过去,如此一来,其原本阵型严整的前军势必被冲乱了阵脚,早就闲得手痒的阿古泰所部又岂会放过这等趁机破敌的良机,不用多,一个冲击便足以令吐蕃全军就此陷入崩溃之中,当然了,破解之道不是没有,以强弓劲弩与唐军对射是其一,以速度快绝的精锐轻骑出击也是办法之一,遗憾的是吐蕃军此时并不具备这两条,这等盲目出击看似汹汹,其实却正好落入了唐军的彀中,这一见吐蕃军已杀出,王、张二将兴奋归兴奋,命令却是下得飞快无比,一扭马首,各自率部向斜刺里便冲了去。

“加速,追上去,休走了唐贼!”

索赫乃是噶尔?摩索多手下第一战将,前番虽曾与程光宗所部交过手,但却并不因之而畏惧唐军的强悍,反倒想借此战一抒前番惨败之耻辱,这一见前方的王宇所部头也不回地一路“逃窜”,自是不肯放过,嘶吼连连地挥军直追不放。

论马术,两军相差无几,吐蕃将士固然是马背上长大的游牧之人,骑术奇佳,可大唐将士无论是汉还是胡,皆是从全河西各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骑术高手,马术之精湛自是不消说了的;论战马,吐蕃骑军大多是以青海骢为坐骑,速度奇快,可唐军胯下的大宛名驹却也不慢,尤其是在短途冲刺速度上还要更胜上一筹,按理来说,率先起步的唐军应该很容易便甩脱吐蕃骑军的衔尾急追,不过么,王宇却显然不打算这么做,不单没放尽马力狂逃,反倒暗中压住了奔驰的速度,恍若不觉一般地任由吐蕃人从后急赶而至。

“放箭!”

王宇压住速度自然不会安着甚好心眼,一待吐蕃军前锋冲到离己方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之际,立马毫不犹豫地高呼着下了令,早已装填好了弩机的唐军骑兵立马纷纷回过了身去,将手中的弩机瞄着冲上前来的吐蕃军便是一通子暴射,可怜吐蕃军冲得过猛,愣是没想到唐军会突然来上这么一手,只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百余骑登时便被射成了刺猬,惨嚎声不断中,整个冲锋的阵型立马便是一阵大乱。

“冲,不许停,唐贼没箭了,追上去,杀光他们!”

索赫不愧有着勇将之名,其原本冲在第一个,乃是唐军骑兵集火的最大目标,可愣是凭借着手中长马槊的拨打,躲过了被射杀当场的命运,仅仅只是在大腿上中了一支流矢,虽是吃疼不已,可狠劲却依旧不变,嘶吼着挥军依旧狂冲不已。

“开火!”

索赫的决定并不算错,哪怕唐军装填的战术能力再强,在这等纵马飞奔的当口上,要想将箭矢装填好也不是瞬息间便能完成得了的,倘若真要是被吐蕃军从后头掩杀了去,等待唐军铁骑的只能是全军溃败之下场,不过么,如果永远只是如果,并不是现实,至于现实么,显然是残酷的,就在森仁松率部冲到了离唐军队尾不过三十步的距离上之际,却听王宇一声暴吼中,处于队尾的数百唐军再次齐齐转回了身去,只是手中所持的不再是弩机,而是一柄柄手铳,没等吐蕃军闹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听一阵雷鸣般的爆响声大起中,一股股硝烟奔腾而起,数百枚子弹如蝗般狂啸着罩向了追将上来的吐蕃军前锋。

“妖法,是妖法,撤,快撤!”

“唐贼放妖术了,快逃啊!”

“撤,快,撤!”

……

手铳的有效射程其实并算远,也就只有五、六十步之距罢了,可射速却是极快,其杀伤力远比弓弩要大了不少,人的肉眼压根儿就看不到子弹飞行的轨迹,一众吐蕃将士只见巨响不断中,己方前锋军纷纷喷血跌落马下,便是一向勇悍无比的索赫此番也没躲过被射成马蜂窝的下场,狂野的气势瞬间便被打落了谷底,哪还有勇气再追,全都慌乱地试图调转马头向回逃窜,奈何先前冲速已是快到了极限,这会儿要向收住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于是乎,整个队伍就此全都乱了套,人吼马嘶地挤成了一团。

“转回去,杀贼!”

一见后头的吐蕃军已是彻底崩了盘,王宇自不肯放过这等歼敌的良机,大吼了一声,率部在战场上兜了个弧度不大的圆弧,如利刃般地便切向了混乱中的吐蕃骑军,一通子好杀之下,出击的吐蕃军左翼除了千余见机得快的散兵得以逃出生天之外,余者尽皆倒在了追击的路上,便是连其主将索赫也没能幸免,战至此时,吐蕃军左翼已是再无战力可言,于此同时,吐蕃军的右翼骑军也没能躲过崩溃的命运,同样被张琛所部打得个落花流水,唯一不同的是其主将萨塞运气较好,虽身中数弹,却并未就此丧命,只是心胆俱丧之下,也一样没了再跟唐军较量的勇气,狼狈不堪地率残部一千五百余众向着本阵疯狂逃了回去。

“传令:前军以弓弩压住阵脚,不管何人冲阵,皆杀无赦,中军跟本将出击,击溃唐军左翼!”

噶尔?摩索多万万没想到己方两翼出击部队会败得如此之快,又是败得如此之惨,待得见战局已显颓势,自是再也无法稳坐中军了,黑着脸下了道死命令之后,率领中军骑兵打马向紧追乱兵而来的张琛所部冲了过去,试图打张琛一个措手不及。

“放箭!放箭!”

眼瞅着己方败兵汹涌而来,吐蕃前军大将森仁松眼中泛起了一丝的不忍,然则却并没有因之而心软,嘶吼着下令早已张弓多时的弓弩手发起了覆盖式射击,毫不客气地将亡命奔逃而来的索赫残部连同衔尾追杀而来的王宇所部前锋一道罩入其中,但听一阵箭啸声大起中,吐蕃溃兵固然是死伤无算,急追而来的唐军也遭了池鱼之殃,数十名冲在最前方的唐军骑兵也被射杀当场,追击的势头不由地便是一窒。

“杀上去,不许停,出刀,冲!”

王宇素性勇悍,尽管前锋被吐蕃军打了个措不及防,但却绝不肯放过这等一举冲破敌阵的大好机会,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嘶吼了一嗓子,率部冒着吐蕃人的箭雨,悍然发动了决死的突击,立马便引来了吐蕃军一拨接着一拨的箭雨阻击,损伤骤然间便大了起来。

“他娘的该死,跟我上,冲垮敌步军,杀上去!”

原本率部游曳在场心处的阿古泰一见王宇所部的衔尾追击之势被阻,登时便火了,也不去理会吐蕃中军的出击,大吼了一声,率部便急速向敌前军冲杀了过去,打算与王宇一道左右夹击森仁松所部。

“儿郎们,杀唐贼啊!”

眼瞅着己方要败,噶尔?摩索多可就急了,倒不是他败不起,实际上,此番他所领的将令便是要他败上一场,可这败也有讲究,自是不能随随便便就败了的,终归要先将唐军打疼了方好败下阵来,若不然,又怎可能实现诱使唐军拼力追击之战略目的,有鉴于此,噶尔?摩索多可就真打算搏命了,也不去管前军被唐军两路兵马夹攻之结果将会如何,一门心思只想着以绝对优势之兵力一举击垮张琛所部,从而取得战场的局部优势,虽不敢言必胜唐军,至不济也能先扳回个平手再议其余。

“弟兄们,破敌便在此时,突击,突击!”

噶尔?摩索多所部方才一动,张琛便已察觉到了其之意图,但却丝毫不惧,一枪挑杀了一名溃兵,大吼了一声,率部向前狂飙而进,瞬息间便与汹涌而来的吐蕃中军骑兵大队战在了一块,至此,整个战场上已是乱战一团,各处战火汹汹,唯有李贺所率的中军一千骑军兀自稳稳地屹立在原地不动。

“大将军,贼军已乱,末将请求率部出击。”

眼瞅着前方打得热火朝天,拓跋山野可就有些子坐不住了,偷眼看了看不动声色的李贺,略一迟疑,还是从旁闪了出来,高声请战道。

“不急,看看再说。”

拓跋山野急,李贺却并不急,丝毫不在意场面上的激烈厮杀,只是面色平静地摇了下头,声线淡漠地回了一句道。

“诺。”

李贺既已发了话,拓跋山野身为副手,自是不好再进言,没奈何,只得躬身应了诺,悄然退到了一旁,眼带一丝忧虑之色地看着混战一片的战场,心思却高速地运转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九章伏牛川之战(四)

无功位高遭人嫉,这一点拓跋山野自是心中有数,不止是下面的诸将有意见,便是连李贺这个主将心里头未尝便没有看法,哪怕其素来不说,拓跋山野也能察觉得出来,正因为此,拓跋山野才亟需一场大胜来为自己正名,然则其之所以忧虑却并非因数次请战被拒之故,更多的则是在担忧此战的蹊跷之所在,在他看来,吐蕃军此来一战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些,而明显不敌之际却又不早撤更是不合常理,若说其中没有古怪的话,拓跋山野又如何肯信,只是他一时半会也猜不透吐蕃军究竟在玩甚把戏,加之位居副手,却也不好将猜测之辞胡乱说了去,只能是忧心忡忡地望着混乱一片的战场,默默地推演着吐蕃军可能的后继行动。

战场态势依旧混乱着,尽管唐军已是牢牢地把握住了主动权,可在吐蕃军的拼死抵抗下,始终无法将优势转化为胜势——阿古泰所部的突击行动虽是彻底嵌入了吐蕃步军方阵之中,与王宇合力杀得吐蕃步军死伤狼藉,可却被从后头涌将上来的中军步兵方阵阻住了冲击的势头,双方混战成一团,唐军固然是战果硕硕,奈何兵力较少,几番狂野的冲击下来,却是无法彻底击溃吐蕃前军,而随着萨塞整顿好右翼溃军再次投入战场后,王、阿二部便已失去了一举大胜的良机,战况打得焦灼无比,至于张琛所部的突进也被噶尔?摩索多所部中军骑兵牵制住了,并无法与王、阿两军形成合力之势,三路唐军各自为战之下,这优势其实并无法保持太久,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缓过了劲来的吐蕃军足可依靠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慢慢扳回局面,甚或翻了盘去也不是不可能,当然了,这得有个前提条件,那便是呆在战场外掠阵的李贺不会出手。

不出手自然是不可能之事,打仗又不是请客吃饭,自没啥客气可言的,李贺不出手自不是因着客气的缘故,更不是自大到以为光凭三将所部便能一举击溃吐蕃军之地步,之所以稳坐不动,不过是在等着最佳之战机罢了。

李贺并没有等上多久,战机很快便出现了,只是并非出自占尽了上风的王、阿两路兵马,而是与噶尔?摩索多所部战得个难解难分的张琛——张琛在河湟军三勇将中排名仅仅第三,个人武艺上比起阿古泰与王宇来说,要略弱上一线,可有一点却是阿、王二将所不具备的,那便是战场势态的洞察之能,这也正是李贺安排其独当一面的根本缘由之所在,而张琛显然没有辜负李贺的期望,于激战中准确地找到了个空子,愣是率着数十亲卫杀出了乱军,挥军直取正指挥作战的噶尔?摩索多。

“拦住他,上!”

噶尔?摩索多乃悍勇之辈,先前倒也确曾亲自率部出击,硬生生地阻挡住了张琛所部的强击,只是战不多时,他便已是悄然率一众亲卫退到了一旁,并非其不敢战,而是有些子打不动了,只因其鼻子上的伤势尚未好利索,动手打上几下倒是无碍,可鼻子不通气的情况下,却是不耐久战,加之又顾虑着李贺所部尚未投入战场,自是更不敢忘了指挥之责,这才刚喘回气来,却见张琛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登时便火了,再一看张琛后头跟着的唐军官兵不过仅有四十余人,而自家身后却有着近两百的亲卫,自不会怕了张琛的狂突,这便嘶吼了一声,率一众亲卫打马冲了起来。

“列阵,杀!”

一见噶尔?摩索多不单不逃,反倒杀将过来,张琛心里头登时便是一喜,咧了咧嘴,狞笑着嘶吼了一嗓子,紧随其后的四十余唐骑立马闻令而动,只一息,便已于行进间调整出了个小小的锥形突击阵,而反观吐蕃诸骑人数虽多,队形却是散乱得很,彼此间的战术素养显然是差了好几个档次。

双方的距离本就只有短短的四十余步,彼此各不退让之下,自是猛烈地撞击在了一起,刀锋闪闪间,人头滚滚落地,惨嚎声四起中,血花四溅,残肢乱飞,没有完整阵型的吐蕃军当即便吃了个暴亏,看似汹汹的冲锋在唐军严谨的阵型面前,有若纸糊的一般脆弱,顷刻间便被唐军撕成了碎片,原本策马冲在最后的噶尔?摩索多就这么赤条条地暴露在了唐军的突击阵前。

“啊……”

噶尔?摩索多压根儿就没想到唐军的攻击会是如此之凶悍,待得见张琛如地狱煞神般冲了过来,满腔的胆气瞬间便丧失了个精光,哪敢以一己之力强扛唐军如狼似虎的战阵之威,怪叫了一声,拧转马头便向斜刺里逃了开去。

“斩!”

噶尔?摩索多见机得快,倒是溜了个干脆,可紧跟在其身后的扛旗亲兵却是没那么幸运了,还没等其作出反应,就见张琛已快马杀到了近前,一声大吼之下,出手如电,一刀横斩,生生将那名惊慌失措的亲兵连人带大髦地斩成了两截。

“敌酋已死,降者不杀,敌酋已死,降者不杀!”

虽没能斩杀噶尔?摩索多,可能砍到大髦,对于张琛来说,却也是足够了,当然了,他可不会去等噶尔?摩索多重新掌控军伍,一刀劈断了黑色大髦之后,立马扯着嗓子狂吼了起来,紧跟其后的一众唐军将士见状,自是会意地跟着嚷嚷了开来,不数息,整个战场中的唐军全都跟着放声狂吼不已,声如雷震中,不明所以的吐蕃军登时便是一阵大乱,尽管绝大多数官兵都听不懂汉语,可作为主将标示的大髦倒地却是人人都看在了眼中,本来就不高的士气瞬间便陷入了崩溃之中。

“全军出击!”

一见苦等多时的战机已然出现,李贺自是不会有甚犹豫,翻身跃上了马背,顺势抽出了腰间的横刀,狂吼了一声,率一千余骑如狂飙般杀进了战场,立马便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就处于下风的吐蕃军就此失去了抵抗的勇气,乱纷纷地向后便拔腿狂逃了开去。

“撤,快撤!”

噶尔?摩索多好不容易纵马逃出了生天,刚想着收拢一下军伍以备再战,冷不丁听得远处马蹄声暴起,虽看不见详情,却已是猜知李贺率部杀来了,再一看全军已是散乱得不成样子,自是无心再战,嘶吼着下了撤军令,自有紧随在身侧的亲卫吹响了撤军的号角,本就无心作战的吐蕃军立马逃得更快了三分。

“呜,呜呜,呜呜……”

河湟铁骑杀进吐谷浑都已十数日了,却愣是没打过一场像样的大战,此番好不容易遇到了块大肥肉,自是不肯放过,眼瞅着吐蕃军要逃,又岂肯罢休了去,四路唐军连兵一气,纵马狂杀不止,一路血杀五里地,生生杀得吐蕃溃军丢盔卸甲,人马倒扑于地者不计其数,正自追杀得兴起之际,却听前方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大作间,又一支骑军从远处疾驰而来,漫天烟尘滚滚中,杀气如虹而起。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一见前头有敌援军出现,李贺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勒住胯下狂奔的战马,高呼着下了令,一阵号角声过后,原本正狂奔不已的唐军官兵已是纷纷立住了脚,急速聚集到了铁血大旗之下,不数刻便已排成了个严整的攻击阵型。

“杀啊,杀死唐寇一人者,赏牛羊百匹。”

“拿赏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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