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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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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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父皇圣明,自会有主张!”李显并不想李贤太过随意地批评高宗,这便面色肃然地打断了李贤的话头。

“哼!”被李显这么一打断,李贤也醒悟过来自己的话怕是极为的不妥,可却不愿当面认错,这便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冷着脸不吭气了。

啧,小样,脾气到了底儿还是没大改!李显一见李贤那副气恼的样子,心里头不禁暗自好笑不已,不过么,他可不想让李贤忌恨上,这便笑着点了一句道:“六哥,北门学士这么个混账玩意儿确实不讨人喜欢,不过呢,怕是有人比你我兄弟更加不喜,若是六哥真要对付其,却也不必亲自出马,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让旁人谋划去好了,你我兄弟打打边鼓便好。”

“打边鼓?哈,七弟还真是能想,也罢,就如此好了!”李贤本就不笨,只一听便明白了李显话里的意思,不由地嘴角一挑,先是微微一笑,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六十九章微露的杀机(上)

北门学士,好一个北门学士!这狗屁玩意儿到底还是如期面世了,莫非咱忙乎了如此多,全都白忙了不成?李显口中一边随意地与李贤说笑着,一边在心里头不停地反思着,颇有些子不甘与气恼——有着三世的记忆在,李显对北门学士的根底自是知之甚详,前一世时,北门学士这么个怪胎机构之所以能成立,全是因当时朝政基本都已落入了武后的掌握之中,可又因着无法压服那帮子阴奉阳违的朝中大佬们,武后这才精心策划了这么个机构出来,凭的便是携天子以令朝臣,可眼下这等局面中,武后并没能光明正大地临朝理政,虽因着封禅泰山一事上的胜利,算是给了太子李弘一个沉重的打击,可这等胜利毕竟不足以支撑武后整出北门学士这么个怪胎来,很显然,这其中必定另有蹊跷才是,只是这等蹊跷何在李显就很有些茫然了的。

北门学士究竟如何成立的固然还有些存疑,可其今日的亮相之用意李显却已是完全猜出来了,毫无疑问,这是武后的一个试应手——故意以之替代礼部的目的有二,其一便是要试一试李贤哥俩个的反应,其二么,自也不乏凭此给朝中大佬们传递一个信息——北门学士将在未来的朝局中有大用,算是给朝臣们提前打个预防针罢了。

这是颗毒瘤,必须加以铲除,否则的话,将来的朝局只怕还得败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李显在心中对北门学士下了个定论,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么颗毒瘤连根拔起,当然了,他也清楚此事很难,光靠他自身的力量压根儿不足以成事,哪怕加上李贤的力量也不行,必须借助太子的手,可就算是太子一系,也一样没有把握办到此事,真正能取决定作用的还是高宗,只是该如何利用高宗却令李显犯难了,一想起高宗那被武后吃的死死的懦弱性子,李显不由地便是一阵的头大。

“七弟,可是有心思么?”李显一心两用的本事虽好,然则李贤毕竟不是寻常人,短时间里虽无所觉,可这一路上交谈不断之下,时间久了,自也看出了些端倪,不由地便停下了原先的话题,微皱着眉头追问了一句道。

“嗯。”被李贤看破了心思,李显倒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道:“六哥,小弟是在想母后为何让那两个蠢货来迎接你我兄弟,这里头怕是没那么简单罢。”

“嗯,是有些奇怪,七弟对此有何看法?”李贤原本也在怀疑李、阎二人的出现,只是先前发牢骚被李显打断之后,也就将之搁到了脑后,此时本已将将忘记了,却又被李显勾了起来,再一看李显似乎已有了定见,也就懒得去多加琢磨,很是干脆地出言发问道。

“不好说,小弟也就只有个模糊的想头罢了,说不准到底对还是不对。”李显有心要对付北门学士,自是要极力争取李贤的支持,这便假作沉吟状地迟疑着,实际上却是脑筋全力运转地准备着妥当的说辞。

“无妨,此处只有你我兄弟在,七弟有甚想头就直言好了,谈何对错的。”李贤不耐地挥了下手,似有些不悦状地说道。

“六哥教训得是。”一见李贤脸现不耐之色,李显也就不再假作犹豫了,告了声罪之后,面色凝重地开口道:“小弟以为母后这是在为临朝理政做准备,或许将以北门学士凌驾六部之上,此例一开,后果不堪设想!”

“嗯?这如何可能!”李贤一听此言,眼睛立马便瞪得浑圆,惊讶地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呼了一声。

如何可能?是啊,确实是匪夷所思,若不是李显有着三世的记忆在,也不敢相信一介女流之辈的野心居然能勃发到那等地步,实际上,在前世武后刚临朝理政那会儿,朝臣们也不敢相信高宗居然能胡闹到那般田地,可这,就是事实!

“六哥,小弟这也就是模糊的想头罢了,实难有甚佐证的,六哥若是不信,小弟也无可奈何。”李显实在是没法将心中的隐秘说将出来,只能是一摊手,比了个无奈的手势。

“这,这……”李贤虽一向佩服李显的智谋,可毕竟此推论着实太过惊人了些,李贤一时半会实在是难以接受得了,结巴了半晌,也没说出了所以然来,良久之后,这才狐疑地扫了李显一眼道:“若如是,当何如之?”

“小弟以为……”究竟该怎么办其实李显也没完全想好,此时之所以将话题挑明了出来,用意也不过是给李贤打一下预防针罢了,待得李贤追问办法之时,李显还真有些子为难了,沉吟了半晌,这才勉强地开了口,正要将已经想到的部分办法说个分明之际,却听马车厢外传来了张彻的声音:“禀二位殿下,皇宫已至,请明示行止。”

“六哥,此事复杂,一时难以说清,不若日后再议可成?”李显本就不想将不成熟的计划说将出来,这一听到张彻的禀报声,立马借坡下驴地建议道。

“也好,左右此事急也急不来,就先这样罢,先进宫见过父皇、母后也好。”李贤心里头还是不太相信李显的判断,此际见谈话已无法继续,倒也没怎么在意,点了点头,一掀车帘子,哈腰便下了马车。

“陛下有口谕,宣,璐王李贤、周王李显仁心殿觐见!”

李贤哥俩个在宫门处递了牌子后不久,司礼宦官高和胜便领着两名小宦官匆匆从宫里行了出来,在离李贤兄弟俩四步左右的距离上矜持地站住了脚,拖腔拖调地宣了高宗的口谕。

“儿臣等叩谢父皇圣恩。”虽仅仅只是口谕,可该有的接旨礼仪却一样是少不得的,小哥俩照着老例谢了恩之后,这才各自起了身,所不同的是李贤站直了身子之后,压根儿就没去理会高和胜,抬脚便向宫门处行了去,而李显则是笑眯眯地凑到了高和胜的身边,避过旁人的耳目,手指一弹,一张折叠好的“百贯飞钞”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落进了高和胜的袖子中,而后笑眯眯地抱拳打了个招呼道:“有劳高公公了。”

李显的出手大方在宫中可都是出了名的,到周王处传旨之人,每每都能满载而归,以致于倒周王府出差使都已成了宦官们争着要去做的美差,这一条高何胜虽不曾亲身经历过,可往日里却是没少听闻,此时见李显弹进自个儿衣袖里的那张叠起来的飞钞之颜色显然是“百贯”的货色,饶是其没少收受旁人的孝敬,却还是被狠狠地震了一下,胖脸上的笑容立马灿烂了许多,紧赶着一哈腰,客气地回道:“殿下客气了,老奴当不得。”

“高公公,父皇、母后这一向可好,太平妹子没闹腾罢?”李显早就知道高和胜乃是武后的亲信,也是帮武后掌握宫中情报体系的关键人物,自然不会有着笼络其人的心思,但却不妨与其套套近乎,指不定何时便能利用得上,这便嘻嘻哈哈地跟高和胜寒暄了起来,丝毫不摆亲王的架子。

“好,都好,小公主如今都已能走上几步了,殿下……”高和胜虽位高权重,可在李显这等亲王面前,也就只是一个奴才而已,李显有问,他自然是不敢不答的。

“七弟,别磨菇了,让父皇等久了可不好。”这一见李显居然跟一个奴才客套个没完,李贤可就不耐了,皱着眉头在宫门处站住了脚,头也不回地吭了一声,不甚礼貌地打断了高和胜的话头。

嘿,这厮瞧不起旁人的老毛病还是改不了,就这么拽的样子,难免得罪了人去,怪不得就算当了太子依旧没能坐得稳!一见李贤不耐烦了,李显倒是不好再与高和胜多啰嗦,心里头埋汰了李贤一句,可脸上却依旧笑得无比之灿烂,对着高和胜歉意地点了下头,加快了脚步,落后小半步,跟在了李贤的身旁,一路无语地沿着宫中的大道向内禁行了去……

洛阳宫与长安太极宫都属于承袭自隋朝的旧宫,所不同的是洛阳宫原本大半毁于战火,此时的洛阳宫乃是在原址上重修而成的,、在装修上更显盛唐之景象,无论是前宫的主殿——万象神宫,还是内禁的主宫——乾元殿皆富丽而又堂皇,处处鎏金雕龙,红墙黄瓦、飞檐排角、雕梁画栋、透花棂窗,真是神功鬼斧、光怪陆离、辉煌金碧、巍峨壮观,总而言之,其之美景怎么形容都不过分,然则李显却无心去关注眼前的这些美景,心里头只有一个疑问在不时地盘旋着——此番觐见为何在仁心殿?

就李显所知,仁心殿不过是内禁三十六殿中不算太起眼的宫殿,位置偏于西北角,稍显冷僻了些,无论是离主宫乾元宫还是皇后所住的凤仪殿都远了些,实在算不得接见的好场所,于情于理,高宗与武后都不应将接见远道而来的儿子之场所安排于斯,除非内里别有玄机,只是这个玄机究竟为何却令李显有些费思量了,不过么,这个疑问也没能在李显心中存在多久——待得李显第一眼看清殿中之情形时,谜底也就揭开了……

第七十章微露的杀机(中)

居然全都在?李显眼神好得很,于进殿之际,只扫了一眼,便已将殿中的情形尽收眼里,不由地便是微微一愣,只因殿中不单有高宗、武后在,居然连韩国夫人武顺、魏国夫人贺兰敏月这对母女也在场,这显然不符合接见之礼仪,况且殿中的气氛也显得颇为诡异,隐隐有着尴尬的气息在弥漫。

这味道不对啊,咋回事?李显生性敏感,只一愣间便已感应到了殿中的诡异气息,再一联想仁心殿所处的位置,立马便醒悟了过来,敢情这地儿是高宗偷腥之场所,至于诡异么,十有八九是高宗正得意忘形之际,被武后逮了个正着,心虚之余,所有的事情怕是只能由着武后做主了的,所以这场接见才会在仁心殿这么个鬼地方,问题是武后为何要如此行事,这里头怕是另有蹊跷才对!

“儿臣等见过父皇、母后。”

李贤显然没有李显那等敏锐的小心思,压根儿就不曾感受到殿中的情形有些不对劲,大踏步地昂首便行进了殿中,径直到了主座前,李显见状,不得不收敛起心思,紧随其后,哥俩个错开半步,各自躬身行礼问安道。

“免了,免了,贤儿,显儿,这一路辛苦了,都平身罢。”

高宗脸上虽尚挂着些许的尴尬神情,可一见到两个儿子到了,立马便和蔼地笑了起来,虚抬了下手,温和地叫了起。

“谢父皇隆恩。”

高宗既已叫起,小哥俩自是不作它想,按着规矩,各自谢了恩,便站直了起来。

“贤儿、显儿,二位夫人皆在座,还不快去见了礼。”就在小哥俩刚直起腰的当口,始终端坐不动的武后突然开口插了一句,很有种哪壶不开偏提哪壶的意味在内。

果不其然,武后这话一出,不单高宗脸上尴尬之色大起,武顺与贺兰敏月也皆都脸色微变,至于李贤哥俩个么,也颇觉为难的,毕竟两位所谓的夫人都是见不得光的玩意儿,按礼法来说,着实不适合出现在这等天家父子相见的正式场合中,很显然,武后这么做,除了存心故意之外,再不会有旁的解释。

“见过韩国夫人,魏国夫人。”

武后既然开了口,不管李贤哥俩个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只能是照着去做。

“哎哟,这可不敢当,二位殿下都起了罢,奴家可当不得二位殿下的大礼啊。”

面对着两位亲王的见礼,韩国夫人武顺并没有开口,只是微微弯了下身子,算是还了个半礼,可魏国夫人贺兰敏月却是娇笑了起来,捏了个兰花指,调侃了一句,话里满是酸溜溜的讥讽之意。

“哼。”

李贤气性素来高傲,哪能容得旁人如此肆意地调侃,面色瞬间一变,脸一板,冷哼了一声,似有发飙的迹象。

不好,老六这混球要上当了!李显一看到李贤的气色不对,心头立马便是一沉,他可不想自家兄弟俩真成了武后与贺兰敏月之间置气的道具,这便哈哈一笑,从旁插了句话道:“魏国夫人客气了,小王此番在京师得了些趣物,琢磨着宫中似乎合用,本想着回头再往宫里送,赶巧二位夫人也在,倒也趁便了。”话说到这儿,李显一个侧旋身,再次面对着高坐正中的高宗与武后,一躬身道:“父皇,母后,孩儿此番与六哥合计了些小物事,虽不甚金贵,却也颇为精巧,可否容孩儿即刻呈上?”

“唔,也好,也好,媚娘,你看……”

高宗自是不愿李贤当场与贺兰敏月起冲突,更不想给武后借题发挥的机会,此时听得李显出头打岔,心头微松之余,紧赶着便接过了话题,只不过高宗心里头还是有些发虚,末了又将决定权交给了武后。

“显儿有心了,那便呈上来好了。”武后饶有深意地扫了李显一眼,微微一笑,倒也没拒绝李显的提议。

“是,孩儿遵旨。”

李显乃是敏感之人,自是看得懂武后那扫来的一眼里隐含着的隐晦心思,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可却不敢带到脸上来,忙不迭地躬身应了诺,走到一旁,对着侍候在侧的高和胜一拱手,笑着招呼道:“有劳高公公走一趟,传话小王府上的高邈,着人将孤马车里的礼物箱搬到此处。”

“不敢,殿下有令,老奴自当遵从。”

高和胜并没有立刻答应李显的请求,而是飞快地瞄了眼高坐在上首的武后,见武后微微一颔首,这才躬身应了诺,领着几名小宦官自去搬礼物箱子不提。

“贤儿此番治理岐州,颇见成效,朕皆有所闻,大善,甚合朕意。”高宗很明显不想先前那等尴尬局面再次出现,也没管李显那头正与高和胜交涉,便已笑着夸奖起李贤来了。

“父皇过誉了,此皆孩儿应尽之本分。”李贤心气虽高,却并非不知好歹之辈,这一听高宗出言夸奖,自是不敢自傲,忙不迭地出言逊谢了起来。

“嗯,知道本分便好,治一州如治一国,务求以百姓安居为要,朕听闻贤儿在州中劝农劝桑,着力颇多,却不知成效如何?”高宗一者是有心要考较一下李贤的功课,二来也是不想在李显的礼物呈上前再有旁的波折,这便笑呵呵地问起了李贤治理岐州的情形。

“父皇教训得是,孩儿以为农桑乃是国之根本,当以……”

李贤其实并不曾猜到高宗如此详问的根由何在,不过么,这么个问题显然正搔到了李贤的痒处上,这一说将起来,话可就是滔滔不绝地出了口,一说起来便没个完了,高宗与武后倒也罢了,都对治理之道颇为精熟,自也听得下去,时不时地还出言问上些政务上的难题,可韩国夫人与魏国夫人却是听得如云里雾里一般,偏生又走脱不开,也就只能是微笑不语地坐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唯有李显却是压根儿一句都不曾听进耳中,尽管其脸上满是注意听讲的姿态,其实心思早就转到了旁的事情上去了。

武后要做些甚事李显已然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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