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美杜莎身上的树皮都一点点开始脱落后,她卷曲着身子咽了最后一口气。
我们没敢大刺刺的靠近,又等了一段时间。
来,建军,咱俩把美杜莎推到坑里去。巴图捡起一把铁锹跟我说。
我俩合力把美杜莎弄进了塌陷中,本来我还寻思能不能把小痞子的残躯找到弄出来,毕竟他们跟美杜莎死一块太不讲究,可那三个倒霉蛋都被美杜莎给大卸八块了,我最后还是无奈地放弃了这个想法,我心说如果这世上真有转世轮回说法的话,你们下辈子跟美杜莎成了四胞胎兄妹可别怨恨我,我现在也是尽力了。
随后我和巴图又赶回到客车上,我现在心里的轻松劲就甭提了,毕竟美杜莎死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嘛。
可没想到巴图却没就此收手,反而到了西双版纳后他还说了一句让我既吃惊又摸不着头脑的话,建军,我们准备一下,把美杜莎的老巢给端了去。
第二十二章 老巢
我反反复复品着老巴这句话,我知道他是个很谨慎的人,既然能从他口里说出美杜莎有老巢,那这事肯定差不多,可话说回来,巢是个什么概念,根据巴图这话再往深了想想,我不乐观的认为,这世上不止有一个美杜莎。
都说人吓人吓死人,反正我是一通瞎琢磨把自己吓得够呛,我觉得自己手心都被冷汗沁湿了,抓着巴图的衣角问老巴,你把话说明白,美杜莎的老巢在哪?
巴图从兜里掏出个铃铛,就是灰霾中死去药农身上那个,这铃铛被巴图保管的很好,尤其看得出来,他还特意把铃铛擦的崭亮。
建军。巴图一边轻轻摇铃一边说道,这铃铛药农身上有,美杜莎也带着,他们绝对来自于同一个地方,而且美杜莎的存在,绝不是个偶然,一定是什么怪异的环境刺激了她的变异,那里就该是她的‘老巢’。
我听巴图这话很有道理,不过再回去接触美杜莎这类的妖打心里我也是一百八十个不乐意。
可没办法,谁让我和巴图是好兄弟呢,就算明知此去危险重重,这活儿我也得接着。
但这事也没那么悲观,毕竟我和巴图还可以充分准备一下。
我们先是去西双版纳公安局,接着局里的方便联系到了张建武,并初步把胡子、美杜莎的情况跟他说了说。
当然我俩张个心眼,没把美杜莎是妖这事说出来,而且为了能让张建武痛快的把我和巴图的“通缉”取消,我俩索性把美杜莎说成了大毒贩子,当然那三个小痞子的死我们也汇报了,尤其在汇报中,他们也如愿的成为了美杜莎的手下。
接下来我和巴图就分头准备,我嘛,对这次探老巢的计划一点也不担心,心说有巴图在,他那鬼才脑子一定会把事都想好的,我就一心扑在吃喝住上。
解除通缉后,我俩的“财产”又被张建武原文不动的邮了过来,而且他还特意多给了我一笔奖金,索性我就用这笔钱买了一堆好东西犒劳自己。
我先是买了两个睡袋,怕遇到风餐露宿的情况,接着又买了一些我自认为美味的东西,像猪蹄子、烧鸡、花生瓜子这类的,本来我还想弄点啤酒背着,可那东西实在太沉,最后只好换成了当地自家酿的烧酒。
巴图准备的东西很简单,甚至我都看不出他准备了什么,除了一个背包还有从劳保市场买的两套衣服外,他就没有别的了。
这两套衣服是坤明制药厂的工作服,我俩穿上后一照镜子,巴图顿时提气不少,毕竟他平时不爱打扮,懒散惯了,而我就显得悲哀了,看着镜中的自己,我怎么看怎么觉得磕碜。
尤其巴图又拿出两顶前进帽来,带上后就更别提了。
这样,我俩又回到了西双版纳通往缅甸的这段路上,巴图还用胡子留下来的那张地图,我们选择了一片区域,之后就赶到那里守株待兔的等着。
也真被我猜中了,一连三天,我们一个药农都没碰到,我俩除了吃就是睡,反正有睡袋,方便,谁困了就往里钻。
这期间又下了一场灰霾,我是彻底服了自己,我不断跟自己说美杜莎死了这类的话,但还是打消不了我心头不受控制的警惕与恐惧。
又是一个早上,我和巴图刚醒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铃声。
我俩都激动起来,毕竟等了这么久终于熬到头了,这事摊谁身上都会像我俩这样。
我们赶紧站起身拍着身上的灰尘,尤其是巴图,他整个人都跟个小泥鬼似的,连我都不得不给他搭把手。
等我们初步整理好衣着后,远处模糊的出现个身影。
我俩也不等,急忙走着应了过去。
这人也是个药农,他背的筐里装了满满一下子草药,看样他运气不错,遇到了大丰收。
只是他见到我俩后明显一愣,拿出小心的语气叽里咕噜说了一句。
我这下傻了眼,他的话我听不懂,我瞥了巴图一眼,那意思出现意外了,咱俩怎么办啊?
巴图故意咳嗽一下吸引药农的主意,随后他也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话。
当时我心里那种吃惊劲就甭提了,我心说真看不出来,巴图你小子还会土语呢。
巴图也没理会我诧异的目光,反正就一句句跟药农交谈上了。
我是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我还会看嘛,我就偷眼瞧着药农的脸色,试图借此分析点信息出来。
可没过多久,药农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近,而巴图正相反,他的语气越来越慢。
我急忙拉了拉巴图问道,老巴,你都说什么了?我看这药农好像不高兴了吧?
巴图也犯了迷糊,不该是这样,我说的话都很客气。
你确定么?我再次强调般的反问道。
巴图稍许沉默一下,接着他说句等我看看后就转过了身。
从药农的位置绝看不出巴图在干什么,而我就在他身边,对他接下来的小动作瞧得是一清二楚。
巴图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纸条,一边看一边嘀嘀咕咕默念着。
我挺好奇心说这小子难不成在念什么咒语请神么?我探个脑袋过去细瞧。
他手里这纸条写的密密麻麻一堆字,而且这真也只能叫做字,一点逻辑都没有,什么阿拉里嗦、兔必牙这类的。
我一合计心里明白了,合着这纸条上写的都是土语的近音字,巴图就是凭这纸条硬记词呢。
怪不得刚才巴图说话越来越慢,就这没规律的纸条,再聪明的脑袋也记不住多少嘛。
看样巴图是把忘词的地方念熟了,接着他又转过身,对着药农叽里咕噜的讲上了。
最终药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操着一口略带生疏的普通话说道,先生,你别说了,我听不懂,咱们用现在这种语言交谈行么。
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而巴图一愣神,随后就气得一甩袖子,兄弟,你早说你会讲普通话嘛。
巴图这一袖子甩的可真精彩,从里面刷刷的掉出来一大推小纸条,我心说不怪巴图这么不满,他这功课可真没少做,不过平心而论这事也怪不得药农,毕竟刚才巴图也没拿普通话试探着问话。
而稍微缓了一下气氛后,我们真正意义的交谈总算开始了。
药农问我们找他什么事。
买草药。我和巴图一起回答道,这也是我俩事先商量好的。
随后巴图就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兄弟,我是坤明制药厂的采购员,我代表厂家想和你谈谈大批量采购的事。
我对巴图是服了,他想事可不是一般的周到,就说连这名片都备好了,凭我估计,药农肯定会对我俩的身份深信不疑。
可药农接过名片过不仅没信,反而还拿出一副高度怀疑的样子看着我俩。
我认识昆明制药厂的采购员,他姓朱。药农反驳道。
我傻了眼,心说这下好,撒谎撒到诸葛亮头上去了,这事穿帮了。
巴图倒是面不改色,尤其他还故意拿出一副吃惊模样,朱老弟你也认识?
药农应了一声,不过他立刻反问道,朱老弟?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你怎么叫他老弟呢?
这时我心里老别扭了,甚至都有走上前拉着巴图跑的冲动,我觉得在这么问下去,我俩可真离骗子不远了。
但巴图就这倔脾气,别看露馅但他就是不低头认错,反而还胡搅蛮缠起来,你不懂,朱老头他妈管我娘叫姐,我和朱老头别看年龄差的多,但都是同辈,而且我叫他一声老弟也没错,对了,你别跟我一样,你得尊老,叫他一声叔才行。
我极力忍着没笑,巴图这话说的快乍听之下还挺绕口,但他这意思明摆着是占药农一个大便宜。
药农听得直迷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后又问道,那朱采购员怎么没来?
巴图沉吟片刻才回答,朱老弟进去了,贪污,这不换我了么,怎么?他以前在你这买过草药?
对啊。药农答道,我们卖他草药都卖了好几年了。
那很好。巴图摆出原来都是老交情的架势,使劲握着药农的手,这次我代表坤明制药厂来买草药了,你带路,咱们到你的村里看看草药去。
反正费了这么半天的口舌,药农终于被巴图给说服了,前头领路带我们去了村子。
刚才我都是拿出一副旁观的架势,我除了觉得挺好玩倒没觉得有什么,可巴图这时却偷偷摸了摸额头把虚汗都擦掉,嘴里还咒骂般的来了一句,那朱老头怎么混的?哪有五十多岁还当采购员的。
我们这一走又是小半天。
药农除了偶尔问问我们累不累以外就一直闷头赶路。
而巴图倒是抽空跟我说了一句要紧话,建军,你看这药农背的筐里,大部分草药都是解毒的,要我看他们村里肯定养蛇,这也绝对和美杜莎的一头毒蛇有关。
这话真被巴图说中了,离药农他们村还有段距离时,我就明显闻到了一股极腥极苦的涩气,我心说看样村里不仅养蛇,而且养的还不少呢。
第二十三章 定时炸弹
这村子的位置很偏僻,在一个孤山脚下,规模也不打,我大致估计一下,也就百十来户人,稀稀散散的分布着。
药农很热情,他执意要我和巴图先去他家坐坐,让他尽尽地主之谊,我和巴图当然没话说,点头同意了。
他家离村口不远,走五分钟就到了,可就是这五分钟的路让我走的心里不是个滋味。
中途经过了几户人家,我注意到,每户人家要么横着要么竖着都挂着竹竿子,要么就是整条蛇皮吊在上面,要么就是蛇头串在上面,或者是一条条蛇肉挂着风干。
我对这种气氛感觉不是很好,可这还不算什么,最令我无奈和惊恐的是,道上还经常有蛇的出没。
都是一尺长的小蛇,像逛街似的满街乱串,有的蛇看到我们直接扭头就跑,而有的蛇脾气很暴躁,看着我们嗤嗤的吐舌,一副要咬人的架势。
按说我这一个汉子不该怕这种小东西,可我看着小蛇身上五彩斑斓的样,我知道这蛇都是剧毒,真要被它咬一口的话,弄不好都有命丧当场的可能。
最后我打定躲避的战术,宁可绕道走也不接近这帮“大虫子”。
在我东躲西躲的时候,巴图脸上却越来越严肃,甚至一丝忧虑都在他眼中浮现出来。
等我们带了药农的家,药农立刻叫他女人做饭,而他却单独出去把他那些近邻好友都叫了过来,这架势虽然算不上隆重,但也算给足了我和巴图的面子,毕竟在他们眼里,我俩可是制药厂的采购员,是能给他们钱的主儿。
这几天我都吃得不好,现在也早饿了,但看着满桌子菜,我是一丁点大吃的欲望都没有。
炒蛇肉片、炖蛇羹、酱蛇头,甚至还有烤蛇皮,反正这一桌全是跟蛇有关的菜,我一直听说蛇肉美味,或许在心理作用下,我吃得是直反胃。
席间我们也喝了不少酒,但这酒也都是药酒,里面有雄黄是肯定的,至于其他的药嘛,我只知道喝着古怪,但品不出具体东西来。
巴图面上跟这些村民打成一片,但一到举杯畅饮时,他不经意间都露出一副认真模样,甚至还不时的抿抿嘴,看得出来,他能品出这酒里的猫腻来。
等吃完饭,药农出去送客,巴图趁机凑到我耳边说道,建军,一会药农肯定和我谈草药的事,我走不开,你借机出去一趟吧,帮我留意两个细节,看看这里村民有没有这种迹象。
我琢磨一下,没等巴图继续说就猜出来这两个细节,你是不是要我找得树人病的村名或者头发上缠蛇的女子?
巴图赞我一声聪明。
接着药农真就回来跟巴图谈采购的事,而我一捂肚子说声不好意思后,就借机走了出去。
这里我不熟,尤其我路感不强,索性就在这附近转悠着,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我还特意装作一副对蛇感兴趣的模样,假装看着蛇,借此留意着周围。
像美杜莎那种树人我没找到,但头上缠蛇的女子,这里却多得是,在自己院子里晒衣服的,头上缠个小蛇,搂个篮子走路的,辫子上咬个小蛇。
我心里纳闷了,心说在我印象里也没听说国内或缅甸有哪个跟蛇打交道的少数民族或专门养蛇的村子啊,难不成这里真是一个未被世人注意的“世外桃源”么?不过这么想也不大可能,坤名制药厂的老朱同志不就经常过来么?
我带着疑问走了回来,巴图真是个能混的主儿,他跟这药农都快打成一片了,两人交头接耳的说着密话,甚至不时两人都开怀大笑一通。
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索性坐在一旁闲待起来。
等到了下午,巴图终于忙完了应酬,等我俩被安排到一个小屋里休息时,他急忙问我,建军,调查的怎么样?
我如实回答。
巴图揉着下巴想了好久,随后他又说了句看似很不着边的话,建军,中午喝的酒你品出什么来了么?
我摇摇头,其实我想说有雄黄,但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巴图拿出一副肯定模样,建军,我知道酒里被放了生物碱,还有一种我忘了什么名字的草药,有致人钙化的作用。
钙化这词对我来说很新鲜,但大体上我能琢磨出意思来,心说弄不好美杜莎双手利爪就跟这有关,但生物碱是什么?我多问了巴图一嘴。
巴图说生物碱解释起来太复杂,一时半会都讲不完,他就简单告诉我,生物碱能引起基因突变,就像新生儿多几个指头或长出两个鼻子这类的,而对于成年人也有致癌的风险。
我被吓怕了,急忙出了屋找到厕所吐起来,甚至我连扣喉都用上了。
等我脸色苍白回来后,巴图嘿嘿笑着,建军,你太胆小,少吃点没什么的。
我摇摇头不信巴图这鬼话。
不过话说回来,经巴图这么一分析,我打心里认定这村就是美杜莎的老巢,至于这村里还有没替补美杜莎,这还有待我们进一步的考察。
巴图想了一个蔫坏的招儿,他说自己去查倒不如跟这傻药农套套话,这样既省时又省事。
晚上我俩在桌上就轮番敬酒,我和巴图酒量都不错,尤其酒桌这种场合,我以前都是常客,几轮下去这药农舌头就大了,就连看着我俩他都眼发直的嘿嘿傻笑。
我还是那态度,抽空去厕所把酒都吐出来,而巴图就显得专业多了,依我看他连尿都憋着呢,就是拉着药农问这问那。
也别说,这么一弄我俩还问出不少的有用信息。
这村里确实还有几个树人的存在,不过按药农的话讲,他们不把这叫树人病,都叫恶果,他们认为这些树人之所以能这样都是前世造的孽,今生来还的,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