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事之平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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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事之平乱记-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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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达数千万的支出并不多,也就那么几笔而已。
  只有一点:这些支出的经手人,都是管于贤,报销凭证什么的,也是一张纸片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杂项”,是个含义很笼统的词,可以理解为无数种意思。
  以“水凌龙”酒吧为例,账目上标记着“杂项”字样的支出和收入,用途都是些“不可为外人道也”的灰色支出收入:
  像什么宴请工商局相关领导、顺便塞个小红包啦,办个什么执照上下打点一番啦,偶尔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找麻烦结果挨了揍、店里象征性的给点医药费息事宁人啦,等等等等。
  这样的支出,是没办法直接往纸上写的,但是又必不可少,店里每个月都会有相应的预算,专门用于此类用途。
  这笔钱用在了哪里,用在了谁身上,全都清清楚楚的记在经手人的脑袋里。
  这样的事情办好后,经手人会统一汇报给管世宽,让管世宽心里有个数,记得哪里的关节已经打点好了,哪个麻烦已经平息。
  管世宽是负责酒店内部运营的核心人物,有的东西轮不着她决定,但她是一定要知道的。
  要是几千、几万的数目也就罢了,像这样几十万、几千万的支出,却不知会管世宽一声,是根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即使那个花钱的人是副总经理、她的亲爹,也不能例外。
  单是管于贤不打招呼就调用了如此多的资金,就大有可疑之处,何况管世宽暗中探听得知,管于贤和一个可疑的女人走得很近。
  那个女人名叫陈菲,是个护士,其工作的医院,刚刚发生了些很不寻常的事。
  不过管世宽也知道,这件事怪不了负责财会的兄弟姐妹们(前文说过,水凌龙酒吧做财会工作的也是管家人)。
  这事儿,他们还真没法阻止。
  因为以管于贤在酒吧里的身份,除了老爷子,连管世宽也是不敢违逆的,个中因由,绝不止长辈后辈的关系那么简单。
  “水凌龙”酒吧是管家才俊的族内历练之地,但也是管老爷子的私产。
  当年管破家就已经将酒吧全权交给了管于贤打理,而且也不止一次公开说过,酒吧是要留给管于贤继承的,未来不会像其他产业一样归还给家族。
  也许对管老爷子来说,这是补偿管于贤少年受苦的一种方式。
  这样一来,虽然管于贤名为副总经理,但是谁都知道,“水凌龙”酒吧,实质上已经算是管于贤个人的买卖了。
  只要老爷子一仙去,酒吧的老板,就会立刻换人。
  管破家年纪已经不小了,身体又不好,驾鹤西游说不定就是分分钟的事;哪怕就是现在老爷子没死,管于贤也已经能够当得了“水凌龙”酒吧绝大部分的家了。
  这也是为什么管世宽的那些兄弟姐妹只能从基层干起,做做保安服务员这样的杂工;而管世宽却能主管酒吧内部运行,大权独揽的原因:
  管世宽,是管于贤的独生女。
  未来老板唯一的女儿就是酒吧的“未未来”继承者,“未未来”的老板在酒吧里职位高一些,很奇怪吗?
  当然不。
  这只是顺理成章的“赛前热身”而已。
  那么,未来老板用自己店里赚来的钱,需要大惊小怪吗?
  当然不。
  所以那些管财务的管家人,想当然的没有通知管世宽,也没有追究这笔钱的用途。
  在他们看来,也许管于贤已经和管破家、以及管世宽打过招呼了,用不着自己多这一句嘴。
  只有管世宽知道,她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这几千万的事情,哪怕是一点点也没有。
  刚刚得知此事的管世宽第一反应,是问自己的老爹,到底这一大笔款子用到哪儿去了。
  只是还没等行动,她就退却了。
  她不敢。
  对父亲的畏惧,让她不敢当面向父亲质疑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

  管于贤是被救出来的。
  由于身为抗委志士的家人,被掠到委国之后,管于贤和母亲甄氏,受到的也是最残酷的待遇。
  在被救出来之前,他们母子在委国的身份是最卑贱的奴仆,任谁都可以欺凌他们,甚至将他们像蚂蚁一样碾死。
  管于贤和母亲甄氏被抓到委国以后,甄氏尽全力的保护着他,但身边有那么多恨他们入骨的委国人,甄氏又怎么护的过来呢?
  别说尚在襁褓的孩子,就连这个年轻的母亲自身也是自顾不暇的啊!
  甄氏母子被掠到委国的时间是中委之战的后期,那时候,委国军队在中土节节败退。
  战争军费跟不上,而委国国内物资也是极度匮乏,经济陷入严重的困顿状态。
  为了打仗,委国倾尽全国之力,所有的成年男丁几乎都被征召入伍,后期连十几岁的孩子都被国家强制性的征召了,拿着比他们身高还要高的军器,踏上有去无回的战场。
  军事失利,委国青壮几乎死绝,母亲失去儿子,孩童失去父亲,妻子失去丈夫,委国上下,家家戴孝。
  全国上下连支像样的锅子都找不到,只因铁是铸造兵器的必需品,全被国家收缴了上去,回炉造做兵器。
  秋收打下来的粮食全部被用作战士的军粮,委国百姓没有饭吃,每一天国内都会出现“人相食”的惨剧。
  士兵、粮草和兵器是军队打仗不可或缺的要素,委国国内的粮食和金属短缺达到了这样的地步,前线的军人依然无兵可用、军器短缺,粮食匮乏。
  战争造成的物资紧张,由此可见一斑。
  战争让委国百姓陷入了无边的苦难,而身在委国的甄氏母子则成了委国人发泄的出气筒。
  委国百姓将现在苦难的生活和失去亲人的痛苦,归结于国家军队在战争中的失败,而打败他们的,就是中土人。
  每一个中土人,都是委国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仇恨冲昏了他们的头脑,让他们忘记了,这场战争本就是由委国挑起的。
  于是,这些能够触及的到的中土俘虏,成了委国人最好的欺凌对象,他们肆意妄为,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在这件事上,委国那些因受伤遣送回国的军人、失去父母的孩子、失去子女的长辈全都不遗余力。
  仿佛欺负这些没有还手能力的抗委志士的家属、这群老幼妇孺,就能洗血失败的耻辱、让死亡的父母回来、为逝去的子女报仇雪恨。
  没有人在乎,他们是不是找错了人。
  在这样的时候,身份早已不重要,他们需要的,只是不会还手的、能够让他们肆意下手的对象而已。
  人类最丑恶阴暗的一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更悲哀的是,没有任何人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作为这些俘虏中的一员,侮辱、凌虐、殴打…所有人类想得到或是想不到的酷刑,甄氏无不受尽。
  在管于贤十来岁的时候,甄氏终于受不了地狱一样的生活,精神失常变成疯子,不久就与世长辞,只剩管于贤一个人承受一切。
  失去唯一能够给与他一点点遮蔽保护的母亲,管于贤迎来的,是数年生不如死的时光。
  但他最终居然熬了过来,活到了中土军队将他救出的那一天。
  虽然管于贤不是什么才华横溢的高智商儿童,但是他的性格却是坚韧的一类,大人都受不了的欺凌,他一一受下,在夹缝里顽强的生存着。
  但常年倍受欺辱的生活也养成了他极度自卑、也极度自尊的性格。
  失而复得的、做为一个人生活在阳光下的尊严,对于管于贤来说,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做人的脸面,对他来说,重要性甚于生命。
  回到中土后没几年,管于贤就娶了妻,但是妻子的肚子,却迟迟不见动静。
  一年如此,可以慢慢来;两年如此,可以不着急;三年又如此,就由不得管于贤夫妻二人不着急了。
  一年又一年,也不知道夫妻二人吃了多少药,拜了多少神仙,所有的法子将将用尽,好不容易才在管于贤三十多岁的时候,得了管世宽这个宝贝女儿。
  不幸的是,管世宽的母亲,也因难产死在了产床上。
  婴儿床里,新生儿稚嫩而又底气十足的号哭声,略微冲淡了管于贤失去结发妻子的悲伤。
  管破家老爷子,亲自为这个“世”字辈的孙女取名管世宽,对管于贤一家来说,这是莫大的荣耀。
  管于贤的心放下了。
  江湖人没有那么多世俗之见,从不重男轻女,有了这个女儿,管于贤终于有了后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二章

  按理说管于贤而立之年才有了这么一丝骨血,正应该含在嘴里、捧在掌心都觉得照顾不够才是,结果完全不是这样。
  管于贤虽然只有管世宽这一个女儿,但他从小就对管世宽严加管束,动辄打骂。
  可以说,管世宽是被从小打到大的,一直到现在她一看见管于贤书房里的藤条,身体还会下意识的打冷战。
  只有这父女俩知道,那根坚硬藤条上的怪异深褐色,浸的是管世宽的血。
  管世宽冷酷残忍的性情,全是从那一场又一场凶狠的鞭打中一点点的养成的,而管世宽对于那些族规律条的记忆,也是由父亲狠狠打在她身上的藤条刻进记忆里的。
  管世宽的打,一直挨到了十六岁那年。
  那一天,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管于贤将十六岁的管世宽一直打到失去知觉,
  打人也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工作,而将一个从小习武、经常挨打、身强力壮、身体素质和抗击打能力都十分卓越的少女打到失去知觉,更是一项十分艰苦的劳动。
  艰苦到,等年过五十的管于贤放下藤条,这位依然孔武有力的严厉父亲,自己也觉得全身酸痛,说不出的难受。
  他累了。
  妻子去世后,管于贤染上了酗酒的坏习惯,虽然并不严重,但是在疲惫、难过、或者开心的时候,他总喜欢去小酌一杯。
  比如现在。
  管于贤全身酸疼,手臂都有点抬不起来,似乎只有入口炙喉的烧酒,才能洗去满身满心的不耐烦。
  那天天色本就阴沉沉的让心烦,加上心里又有事,管于贤也没有拘束自己,直接喝了个酩酊大醉,回到家就沉沉睡去。
  大醉的他,把“解下倒吊着的、刚刚受到笞刑、昏迷不醒的女儿”这件事,忘到了爪哇国。
  这些年来,表面风光的他,觉得生活太苦闷了,最糟糕的是,妻子死后,他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刚从委国回来的一段时间,管于贤曾经开心过一阵子。
  他知道自己的苦日子到头了,管破家在管家的地位,和管破家对自己这个后辈明显的格外溺爱,都让管于贤意识到:
  功成名就,近在咫尺。
  没人——除了管于贤自己——能够体会当时那种难以言状的兴奋感和踌躇满志。
  猪狗不如的日子,管于贤已经过了太久太久,他从灵魂里渴望着人们敬仰和敬佩的目光,过去的日子是他一生的污点,只有功成名就方能将这耻辱洗刷。
  管于贤想把所有的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的,创下轰轰烈烈、扬名天下的伟业,让每一个人记住管于贤这个名字,记住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随着管于贤被管破家捧上了天,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人,很快就让建功立业的梦想和冲动,燃烧的滚滚发烫,晕头转向。
  事实证明管破家和管于贤的心都太急太急了,虽然管老爷子栽培这个后辈已经尽了全力,但也没办法改变管破家天生的资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管家是个历史悠久、成员数量庞大的家族,最远的祖先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
  长期的繁衍,让这个家族在世的、有名可查的各支子孙和作为家奴的附庸追随者,数量早就超过了四位数。
  集中处理族规相应事务的刑堂判官,是惩罚者,更是勘察者。
  管家的家族“刑堂”,就像法院、检察院和警察局的集合体,只是执法查探的范围局限在管家内部。
  判官,就是这整个微型公检法机构的最高长官。
  “刑堂”高度综合集中的职能,要求“判官”的担任者既要绝对的理性,拥有超强的判断力、观察力和行动力,又要能够审时度势,在应当变通的时候转圜自如。
  证据确凿,对象是亲爹亲妈也要大义灭亲;而如果事件存在疑点,哪怕对象是跟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仇人,也要抛开私人恩怨,为嫌疑人洗脱冤屈。
  任何疏漏,都会造成巨大的麻烦。
  须知全体族人的眼睛都在看着,一点点瑕疵都会引来无数议论,而这些议论是根本无法弹压的。
  刑堂“判官”在族内地位极高,但也是最容易万劫不复的,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自己的亲人打入地狱。
  管于贤尽管性格坚韧,但是其他方面才能平平,根本不是判官的料。
  他在任上过错频频,其中好几次还险些酿成冤案、误伤亲戚人命,族内诸人对他意见极大,最后连管老爷子也很勉强才压住族人对管于贤的非议。
  管老爷子和管于贤都知道,靠管破家的荫庇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尽早收拾起这个烂摊子,才能保住管于贤的地位。
  管世宽的聪明伶俐,看上去变成了管于贤最后的希望。
  可是幼儿成长的缓慢,让恨铁不成钢的管于贤愤怒,更让他恨不得把那些律条和判官的才能,硬灌进管世宽脑袋里。
  可惜天下并没有使人快速成才的药。
  于是管于贤变的越来越急躁,脾气也越来越暴戾,管世宽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常常是旧伤未去,又添新疤。
  管于贤也常常后悔,后悔自己下手太重,逼管世宽逼得太紧。
  可是族内诸人挑剔的眼光,让他不得不硬起心肠,加重手上藤条的力道,力图用这种方式,让管世宽成长的快一点。
  “登高必跌重”,管破家对管于贤父女俩的溺爱,实在是太明显了。
  因为私心,老爷子一次又一次把族内资源向管于贤父女二人倾斜,最终把这两个人逼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族内诸人,早就对管于贤无能而担大任十分不满,更可怕的是,这种不满还连累了管世宽。
  这父女二人被孤立了,除了垂垂老矣的管破家,管于贤和管世宽,在族内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
  就连管于贤的亲兄弟、家主管于杰,也对管破家溺爱管于贤意见颇多,其他人的怨念,可想而知。
  管于贤已经能够想到,等老爷子两腿一蹬去见老伴儿的时候,自己和女儿将要迎来的是怎样的命运:
  首先退位让贤,被礼貌的排挤出家族权利的核心圈子,被迫吐出所有老爷子为他们谋求的福利和产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随后打压和排挤会毫无顾忌的铺天盖地而来,他们会被一种最不暴力的方式,放逐出管家高等地位群体。
  也许结果不会如自己想的那么夸张,但是失去现有的一切是铁定无疑的。
  这也是管于贤绝对接受不了的。
  盲人如果从来没有看到过花花世界的美好,就不会知道自己错过的是多么壮丽的风景,这也是为什么绝大多数后天失明的人,会过的比先天盲人更加不快乐。
  得而复失,比从未拥有,要痛苦得多。
  管于贤能够挺过那样艰难的岁月,但想到将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却觉得无法接受。
  他用藤条鞭笞着管世宽,对未来失去一切的恐惧也在鞭笞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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