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事之平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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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事之平乱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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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哪里下车,对悠悠来说并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火车到站,憔悴大叔心事重重的下了车。
  他后面跟了两个大尾巴,一个小尾巴,倒真有点像那句俗语:“螳螂补蝉,黄雀在后”。
  出站,打车,穿大街,走小巷。
  憔悴大叔行色匆匆,眼镜男和年轻人紧随其后;悠悠连神行符都用上了,追他们追的费死了劲,但却越追越来劲。
  悠悠知道,这两个人一直在找机会出手,自己心中丛生的疑窦,也马上就要解开。
  宋义走在自小就走惯了的小巷子里,五内俱焚,心疼如绞。
  十天前,妻子在电话里哭着告诉他:夫妻俩唯一的女儿,宋欣,在一场车祸中受了重伤,抢救无效,死在去医院的路上。
  得知此事,宋义恨不得立刻飞回家里。
  宋义家住南都。
  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宋义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去北方打工,一去五年。
  只有宋义自己知道,那是怎样的五年。
  困难,辛苦,白眼,轻视…多难的日子宋义都挺过来,多大的气宋义都受过来,他没想过要放弃,他没抱怨过累。
  因为宋义知道,自己是那个小小的三口之家里,唯一的支柱。
  无论如何,为了这个家,为了妻子和孩子,他不能退。
  他得拼,拼命珍惜每一个可以抓住的机会,拼命积攒每一分能攒下的钱。
  对于千千万万宋义这样老实本分的小老百姓来说,活下去就已经需要用尽全身的解数,一家人没病没灾、有口饭吃就是全部的幸福。
  他们就这么挥洒着自己的血汗、没有一丝怨言的为了这小小的幸福当牛做马。
  他们从不敢去想着奢求更多,面对逆境、困境,他们往往表现的温和,勤谨,甚至有些软弱。
  可惜,命运就是这样残忍的东西,对这样一个弱势群体,有时连一点点的幸福也不肯施与。
  上古先贤是明智的,他们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宋义的脚步很重,一拖一拖的走着。
  自己家附近的这条阴暗的陋巷,他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了。
  脚下的一块块磨损严重的青砖承载着他的一段段回忆,头顶那一片片破旧的檐瓦看着他一点点长大。
  这块土地养育了宋义的父辈,养育了宋义,如今像见证了宋义的生一样,也见证了宋义后代的死。
  残酷的是,宋义还要和这片土地做同样的事情。
  “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一个悲字了得?
  然而身心俱疲的宋义已经没有泪可流,只能用沉重的脚步,丈量自己无尽的悲伤。
  可是这段记忆中熟悉的归家路,宋义却忍不住越走越慢,最后,他犹豫着停住了脚步,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
  “是太久没有回家了吗?”
  宋义想:
  “我记得…这条巷子没有那么长啊…”
  “爸爸!”
  宋义忽然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清脆童声在叫他。
  爸爸?
  难道是女儿欣欣?
  宋义猛的回头,看到在身后巷子的拐角(宋义刚刚走过来的时候那里明明没有任何拐角,不过此刻宋义也想不到那么多了),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孩子的小脸往出探了一下。
  那张脸,一现,即没。
  “欣欣…欣欣?”
  宋义不敢相信的猛眨了几下眼睛,还用手背使劲揉了揉眼眶。
  “爸爸爸爸,快来呀!”
  那个小脸又探出来几下。
  是欣欣!
  真的是女儿欣欣!
  宋义狂喜着,刚想快步跑过去,就觉得自己脖子后面重击了一下,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悠悠一路跟过来,一直在猜测这两个人到底为什么非要跟着那个大叔、非要得到那个寄魂狐狸不可。
  难道,他们真的是为了收服狐狸里那个根本没有任何迹象要发作为祸的魂魄吗?
  除魔卫道执著到这份上,可是有点过。
  他们真要是见一个游魂就非得收服一个,天下孤魂野鬼多了去了,这俩人到现在还没累死,体力得是有多好。
  况且他们真要是这种不超度魂魄就不痛快的“正义先锋”,也不该盯着一个憔悴大叔身上的无害狐狸不放啊?
  南都有的是坟地陵园,他们大可以在那里更方便的找点事干。
  悠悠真不是不想把这俩人往好了想,奈何就他们干的这事,往好了推测实在是有点不合情理。
  当然,悠悠也没很武断的就把这两个人归到坏人堆里去,她只是观望着,同时对这俩人开始有了戒心。
  终于,当眼镜男从一个绘着精巧花纹的盒子里,放出那缕幽魂的时候,悠悠肯定,这的确是两个下三滥。
  那个盒子上的花纹,悠悠认识。
  那是一种,有“封”和“令”作用的咒,具体的功效,是把没有杀伤力的游魂束缚起来,让他们既没法前往该去的地方,也没法违抗持有人的命令。
  除了“往生之魂”和“含怨之魂”以外,天地之间,其实有还有很多别的魂魄在游荡。
  这些游魂的形成方式,多种多样:
  有的是一些生而未能育的夭折婴儿,他们尚未记事,灵识蒙昧,死后不知当往何处去,只能到处游离;
  有的是些新死之人,躯体虽亡,却还不知自己已然死去,盲目的在世间游荡;
  有的是些有执念的亡者,它们或是想见某个人而未能见,或是想做某件事而未做成,念念不忘,难以释怀,所以执著的流连人世,不肯往生…
  等等等等。
  这些游魂,一般是不伤人的。
  只要不出意外,到了一定的时候,它们自己就会逸散消失,变成天地之间本源力量的一部分。
  众生诞于本源之中,最后亦将归于本源。
  修道之人有那慈悲为怀些的,就多辛苦些、多管些闲事,点拨指引它们从蒙昧中醒悟此生之事已休,不让它们再受那徜徉徘徊、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去往何方的苦。
  有那心冷无情些的,懒得理那些管不完的闲事,就随其自生自灭也就罢了。
  只是上两种修行人还没什么,单有一种缺德的修士,最是可恨。
  宅二在《除魔轶事》和《孤燕轶事》中也都曾经提过,修行人并不是无欲无求。
  须知只要修行差一步不能圆满、差一日不得飞升,修行人就得留在凡间、过凡人的日子,绝大多数修行人还得吃喝拉撒睡。
  过凡人的日子,免不了就会有凡人的欲望。
  衣绫罗,食珍馐,住广厦,驾香车……孰人不乐?
  尤其是当人有了非凡的力量、也自知能力非凡的时候,就更加舍不得自己受苦。
  修行难,飞升难,超脱难,看破难,不问可知。
  身在修行人之列、得窥天道是莫大的福缘。
  但凡有追求一点的修士,都会爱惜羽毛,不愿多造罪业;就算明知此生无望飞升,一般也都不会自暴自弃,用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身道法为非作歹,堕入魔道行径。
  修道、修法、其实更是修心。
  修士求的是超脱物类、得窥天机——想成仙的人要是转而去做那些不是人的事,那不是修回去了么?
  行正道,顺天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这是连懂点人事的人都会尽力做的事,修士自然更会如此做。
  毕竟就算有一身法术能躲开睽睽众目,也躲不开天道循环的报应、与修行关卡中的心魔之扰。
  至少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
  可惜啊,万事万物都逃不开那句老话:
  “凡事总有例外。”
  理论始终只是理论,不是现实。
  世上永远有那么一撮缺德的修行人,千辛万苦学了一身本事,不干人事。
  修行人也有贪念,也有七情六欲。
  他们中的某些人,也想享受人间诸般繁华,过上声色犬马的生活。
  但是并不是每个修行人都腰缠万贯,更不是每个修行人都能抗拒力量的诱惑、放弃一身术法不用、不投机取巧、老老实实的用凡人的身份去打拼。
  于是,他们中有的一些,就会挖空了心思钻因果报应的空子:妄想既不违反天道、又能满足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欲望。
  眼镜男和年轻人手上的这个盒子,就是这类修士“钻空子”想法的产物之一。
  这盒子操作起来很是容易:
  寻找寄居着无害游魂的物件,纳入盒中;
  待游魂因被困不得脱身而出现怨气的时候,把附魂的寄魂之物,放到事先选好的地方;
  等到那地方鬼怪做祟,操纵盒子的人再去驱逐。
  某些修士,就是用这种自导自演的方式,获得名、利等等想得到的一切。
  只是用这种偏门方式来求名利的修士,一般都没什么高深的术法:
  有真本事的也不用自己制造怨魂来驱逐这么费劲,人家直接收伏真正的怨魂去了。
  对那些他们自己亲手培植出来的“人造怨魂”,这帮人往往只会驱逐,没能力收服更没能力超度,所以这些被驱至别处的怨魂往往为祸他处,遗患无穷,造孽无数。
  而始作俑者的那些半吊子修士,才不会管这些。
  这些被放出来的怨魂爱哪哪去,他们大不了再收一个新游魂,继续坑蒙拐骗。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不把那个怨魂收回来继续用呢,多省事啊?
  各位有所不知,这个盒子本身,也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
  虽然它操作起来那样简单,却只能通过收纳寄魂之物困住那些脆弱的、无怨气的魂。
  那些游离无形体可寄之魂、年头已久成气候之魂、早有怨气之魂,此盒统统都是困不住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趁着魂魄怨气尚弱,用盒子将它们暂时束缚住了,也得在游魂的怨气没有变得过于强烈之前把它们放出去。
  不然,连盒子本身都会损坏。
  何况那些勉强困住的魂魄极难驾驭,一不小心就会反噬。
  简言之,这盒子里出去的魂魄,都属于“一次性消耗品”,是无法回收再利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这样的盒子,悠悠过去两年见过不止一次,而且据玉云良师父说,她在行游四方的时候也见过不少。
  据此推测,这还是个量产的玩意。
  只是到现在悠悠和师父都还没搞清楚,这些人手头的盒子都是从哪里搞来的。
  悠悠一看到他们拿出那个盒子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两个下三滥为什么非要那么锲而不舍的跟着憔悴大叔了。
  他们是想得到那个寄魂狐狸,然后用那个盒子把狐狸里的魂魄收为己用。
  知道两个人的动机,一切就好办多了:
  “遇到这样的下三滥呢,先抓起来审一审,审的出来盒子的线索最好,审不出来直接弄死也就完了。”
  “不用听他们这个苦衷那个理由的废话,更不用怕误杀好人增了杀孽,因为干这事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就算不审直接杀,也不会有冤假错案的。”
  “用这个玩意的人,肯定都是懂点法术的。”
  “他们明知道他们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还执意这么干,弄死他们也是他们活该,料理这种人,就当积德行善了。”
  这是玉云良师父跟悠悠说的原话。
  悠悠记得自己当时还傻乎乎的问过师父:
  “要是那些用盒子的人,真的是无辜的怎么办?他们也许真的不知道呢?”
  玉云良师父对这个问题,回答的也很干脆:
  “无论什么理由,用了这个东西都会对别人造成巨大的伤害,也会伤害那些本来可以顺利往生、却因此不得不困在人世间的灵魂。”
  “他说他无辜,那些因为他收到伤害的人和灵魂,找谁说理去?”
  “难道‘我是无意的’、‘我没想到’、‘我不知道’这样的话,就可以作为伤害他人后逃避惩罚的理由吗?”
  “这样的理由根本说不过去,也站不住脚。”
  “世间有能力救人、却见死不救者,会被人谴责,可见有的时候,当知而不知未尝不是错,要不然国家律法里,也不会有‘过失杀人’这一条了。”
  “无论是谁、无论有什么这样那样的理由,人类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对师父的看法,悠悠深以为然。
  眼镜男和年轻人把怨魂放出后,就远远的跑了。
  悠悠猜测,他们恐怕是没什么本事指挥这个怨魂、留在这里怕魂魄反噬伤到自己,所以先躲了。
  这两个人想等到怨魂把大叔害死了再回来驱赶走它,最后拿着寄魂狐狸远走高飞,坐享其成。
  也是这两个下三滥倒霉,流年不利,遇到悠悠这个鬼灵精。
  这边他们刚一跑远,怨魂才把大叔“迷”住,还没来得及害人呢,憔悴大叔就被悠悠救下了。
  楼顶上,高处特有的凉风吹拂人面,为炎热的夏送来几分清爽。
  宋义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废弃的旧楼房顶,一个看上去大约十四五的女孩子正坐在他旁边端正的坐着。
  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仿佛已经睡着。
  偌大的楼顶,除了他们一大一小两个,再无他人。
  欣欣呢?
  刚刚她明明在这里的呀!
  宋义连忙坐了起来,东张西望,寻觅女儿的痕迹。
  那个十四五的孩子仿佛察觉到了宋义这边的响动,也睁开了眼睛。
  “叔叔,你在找什么呢?”
  女孩语带关切。
  “我找我家女儿,姑娘我请问一下,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在附近?”
  宋义有些急切的询问。
  女孩摇摇头:
  “没有,我只看见叔叔你一个人在这里,没看见什么女孩子。”
  宋义听女孩子这么说,一开始很困惑,随后想到一件事,惊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自己离家的时候,女儿的确才五岁。
  可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啊!
  五年都过去了,女儿怎么可能一点也没变、还是五岁呢?
  那根本不可能是女儿欣欣!
  可如果那不是女儿,又会是什么呢?
  还有那条长的不像话的巷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跑上来的楼顶…
  宋义机伶伶打了个冷战,猛的醒悟过来,于是看向身边女孩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怪怪的。
  就连女孩刚刚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打算递给他,他也根本没有要接的意思。
  女孩儿拿水瓶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女孩把水瓶放在宋义身边,再次在书包里翻找起来。
  找了老半天,她翻出一张工作证一样的小本子,递给宋义:
  “大叔,你看看这个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
  宋义把那个小本子接过来一看,疑心尽去。
  这个小本子不是别的,正是一张“祠部牒”,也就是当时的政府机关,发给某些公度僧道出家人的合法执照。
  “祠部牒”可不是一件容易得到的东西,至于原因,得从中委之战那阵儿说起。
  委国的“道军”虽然被灭了,但是修行人的力量、和这一部分“特殊人”能够对社会活动,比如战争等,产生的影响,却非常清晰的显示了出来。
  每一个国家的政府都彻彻底底的认识到了一件事:
  术者、修士、巫师、神仆…各种各样、名字不同、身份差不多的这一群所谓的“世外高人”,是非常有用,也非常可怕的一支力量。
  当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再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肯让这股力量放任自流。
  相应的,这群拥有非凡力量的人自由自在、飘然物外、不受拘束的生活,也在中委之战后,宣告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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