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意思也许正是……
其实他一直不回答竹竿那个问题,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初九〃到底包藏着怎样的秘密。信差在临走的时候曾经委托他,说:〃如果我一去不返,你一定要找到初九,为我报仇。〃并给了他那封信和一枚特制的精钢袖扣。
石头曾经问过信差,〃初九〃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信差的表情却异常凝重,摇了摇头,似乎有难言之隐。
〃石头,我真是不明白,你不是说事情都已经办完了吗,为什么又要回来动这些尸体?〃竹竿看他一直在低着头想心事,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竹竿,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了。我要去楼上找一样东西,你仍然在楼下帮我把风,这次一定要警惕点,知道了吗?〃
〃知道。〃竹竿见他的神情明显不同于前次,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些什么?〃
石头来不及跟他说太多了,一转身噌噌噌地跑上了楼梯,一眼就看见那十一具尸体还放在地上,一点儿也没有变样,看样子没有人动过他们。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不顾弥漫于尸体四周的阵阵腐臭,冲上去将老太爷的尸身拖了出来,掰开嘴巴,将手指伸进去掏了半天,又将尸体的舌头抬起,前前后后找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奇怪,怎么没有?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就在他有些泄气的时候,托着陈老爷子下巴的左手突然感到一丝异样,好像碰到了一道疤,鼓鼓囊囊的,里面好像塞着东西一般。
他赶紧扳起陈老爷子的下巴,用马灯一照,果然看见下颌骨的边上有一个纺锤形的突起,疤口的线脚缝得很隐蔽,不凑近去看根本看不出来。石头忍不住浮起一丝窃笑…〃观颐以听〃,他果然没有猜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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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初九(5)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石头从口袋里掏出小刀,仔细地割开那道疤,果然看见一个卷得很紧的小油皮纸卷。
这个就是〃初九〃?正当石头想把这个纸卷展开看个究竟的时候,突然听到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竹竿,是你吗?〃他转过头望着楼梯口。
但是对方并没有回答,而脚步声还在继续,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像是边走边想着什么事情。
石头觉得有些奇怪,竹竿平时不是这样的!于是他站起来喊了两声:〃竹竿?竹竿?〃
话音未落,便看见竹竿缓缓走上来。〃竹竿,叫你为什么不答应?〃他见竹竿不回答,又问了句,〃你突然跑上来干吗?〃
竹竿仍然没有回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又继续往前走,似乎打算直挺挺地从他身上撞过去。
石头突然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头。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竹竿已经撞到了他身上,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下了他手里握着的那个小纸卷。
〃竹竿,你干什么!〃他惊呼,伸手想把那个纸卷抢回来,可是竹竿已经迅速地闪躲到离他一丈远的地方,仍然直挺挺地站着,目不转睛地瞪着他。而竹竿现在站的这个方位,正好使柜子上那支蜡烛的光亮全照在了他脸上…竹竿的眼睛就像死鱼一样凸着,他的脸、他的眼睛、他全身上下都不会动,走路的姿势僵硬而可笑,像一个提线木偶。他根本已经死了。
〃你不是竹竿!〃石头盯着对面的〃人〃,握紧了手里的刀子。
7。 绿松扳指
〃我当然不是。〃竹竿的身体像一件没挂好的衣服一样滑下,露出了依附在他身后的另一个人。
〃你是谁?〃石头盯着这个瘦长的人,想起了昨天晚上消失在浓雾中的那个影子,〃你就是昨天晚上袭击我们的人?〃
那人冷笑了两声:〃昨天之所以没杀你们,那是因为我没摸清你们的底细,也没有找到我也在找的东西。但是现在不必再等了。〃那人说着扬了扬手上的精钢袖扣,〃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个东西是你故意扔下的。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有这等心计。虽然这个招数有些拙劣,可我当时还是上了你的当。幸好,我来得还不算晚。〃
〃是吗?〃石头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把那个纸卷抢回来。
〃看年纪,你应该是那个信差的弟弟。你们两个人长得实在太像了,简直就像同一个人,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既然你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你是谁?〃石头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这个人,已经知道哥哥就是死于此人之手。
〃我?〃那人冷笑了两声,〃我叫老关,我是来取回我自己的东西的。三十年前,你们的父亲和陈家这老头偷了我爹的东西。他们该死!〃
〃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杀我哥?〃石头攥刀的手藏在背后,悄悄往前挪了两步。
老关冷笑了一声:〃他该死。他半夜进入陈家老宅,说明他也脱不了干系!〃
其实这一点石头早就猜到了,从他看到那枚从老太爷尸首上掉下来的精钢袖扣时就明白了,他想到了哥哥给他的那枚同样的精钢袖扣。其实他与哥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确切地说,他是他父亲的私生子,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他才被接到父亲家。为避免他在家里受到冷遇,父亲把他送到省城里念书。他很少回家,甚至连放假都不回去,他坚持认为那不是他的家。哥哥唯一一次主动来找他就是出事前的那次,托付给他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来陈家老宅找到〃初九〃。
〃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你杀了陈家上下十一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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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初九(6)
〃看来你还真是不明白……〃那人顿了顿,决定让石头在临死前知道真相。
原来,陈家老爷子陈炯在解放前是匪窟里负责管账分金的小头目,在政府的一次剿匪行动中,他眼看大势已去,瞅准机会,和看管财宝仓库的石达、鲍清河一起连夜把库存财物秘密运了出去,从此隐姓埋名在酉水镇落了户。
但他们并不敢大肆分赃,以免其中的一人暴富露财,引人怀疑,从而牵连出其他人,因为无论是残匪还是政府都一直在找他们。
为此,他们商议后,分了小部分钱财,将贵重的财物都藏在陈炯房子背后的茅岩洞。陈、石、鲍三家各抽出一人来共同看守,实际上是互相监督。
这样一直相安无事了一些年。
这一天,又到了他们三家共同清点财物的日子。可他们发现里面最珍贵的一颗绿松扳指不见了。
陈炯怀疑鲍清河偷了绿松扳指。因为陈、石两家是儿女亲家,石达自然也跟着说肯定是鲍清河动了手脚。
陈炯、石达联手,鲍清河不敌,被绑住押到他家里搜查,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他们严刑拷打鲍清河,问他把绿松扳指藏到哪里去了,但他只是不停地说〃初九〃。最后鲍清河被活活打死。鲍家仅有一女,早在九岁那年不幸夭折。从此财宝就落在陈、石两家之手。
鲍清河死后不久,陈炯、石达便分了财物。陈家人丁兴旺,后人依然居住在酉水镇。石家到外地去做生意,举家迁移。
而老关则是当年匪首的后人。他一直惦记着他娘死前念念不忘要他找到陈、石、鲍三人,并特别提到了绿松扳指。
〃经过多年的暗中打探,我终于得知陈炯一家住在酉水镇。当我听说陈老爷子病中念叨〃初九〃的消息后,便立即猜测出这与那颗绿松扳指有莫大的关联。于是当天晚上我便潜入了陈家,可是没想到,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都死了。〃
〃什么?不是你干的?〃石头有些吃惊。
〃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一点线索也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那个杀手好像一下子从人间消失了。〃
〃会不会这件事情还有知情者?〃石头说着又悄悄往前走了两步,握着刀的手已经出了汗,他咬了咬牙,决定动手了,但他还对一件事感到很疑惑,于是问,〃〃初九〃到底是什么?又与绿松扳指的下落有什么关系?〃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老关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纸卷,凭手感他心里已经有底了,不由得一阵暗自欣喜。
突然,老关把头往旁边迅速偏了一下,斜眼盯着石头身后,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
〃怎么了?〃石头见老关这副表情,也回头看了一眼,但身后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没什么。〃老关干咳了两声,像是故作掩饰,〃可能刚才是我眼花……〃
〃你是不是没有把握杀得了我,所以不敢贸然把〃初九〃的秘密告诉我?〃石头冷笑了一声。
老关知道石头这是在用激将法,止不住哈哈大笑:〃乳臭未干的小子,我要杀你,你根本就跑……〃
可是这次,他再也无法说下去了,他此刻的反应就和陈家老爷子临死前的表情一模一样…双目圆睁,一脸惊恐。他指着石头身后,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他……〃
石头立刻警觉地转过身去,可他仍然什么也没看见,后面只有一扇光秃秃的窗子反射着灰白的月光。
难道刚才窗外有人?石头快步冲过去推开窗子,上下一通扫视,但仍然一无所获。
〃你刚才到底看到什么了?〃他扭过头去狐疑地问道。
但是他听到的不是回答,而是〃呃〃的一声闷哼…老关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脖子上皮肉外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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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初九(7)
〃你怎么了?〃石头大惊失色,冲过去扶起老关,〃刚才有人进来了吗?〃
〃快……走……〃老关挣扎着说出这两个字,然后又抬起一只手,指着对面的窗户,艰难地张了张嘴,突然眼睛一翻,什么都没有再说出来就断了气。
〃嘻嘻。〃就在这时,石头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不远的地方轻笑了两声,那笑声里竟然满是戏谑的味道,笑得他浑身一哆嗦。
这院子里难道还有别人?他慢慢地扭过头去,看见一张古怪的脸紧紧地贴在白花花的玻璃窗上,对着他笑了一下。
石头还没反应过来,头部突然遭到重击,有粘稠的东西从头顶流了下来,他瘫软在地上……
8。 初九
转眼又过了三年。
这天是农历九月初九。夜晚,大雾。
一个夜间赶路的外地人无意间经过陈家老宅。突然听到里面隐隐传来一个女子凄凉的啼哭声,哭声中似乎还有一个古怪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爹,初九一直记着,初九终于给您报仇了……〃
外地人禁不住好奇,试着推了推院门,没想到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慢慢敞开了。他隐隐看到院内有一丝亮光透出,似乎有人在里面,于是便壮起胆子走了进去。
只是他没有发现,一双露着凶光的小眼睛,正躲在门后死死地盯着他……
第二天,九月初十,这一天恰好是陈家十一口人的忌日。一个长发及腰的纤瘦女子孤零零地坐在陈家空置已久的老宅里,默默焚起一炷香。一张古怪的脸,一对闪着凶光的小眼睛,一脸的凄然与无助……
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发出啜泣声,一遍遍断断续续地重复着:〃初九、初九、初九……〃
事实上,〃初九〃是她的乳名。她爹鲍清河临死都没说出绿松扳指的所在,他只是一直挣扎着呼叫:〃初九、初九、初九……〃
因为他早就知道了会有那么一天。当陈、石两家成了儿女亲家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了。于是他要想法保护初九。在她九岁那年,他把初九送去了山上的尼姑庵,又从外地找了个夭折的孩子的尸体,让陈、石两家以为他没有后人了。
初九从怀里掏出那枚绿松扳指,看了很久,古怪的脸上又浮现出哀伤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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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不要放过我(1)
不要放过我
文/郎芳
1。 行刑图
秋生已经是第九次画这幅画了,可还是怎么都无法完成,这是他最失败的一次经历。
他要画的是一幅行刑图:一个面容憔悴的宋朝女子,被缚于木柱之上处以剜目之刑。可是邪门儿的是,每当他准备画那女子被剜去双目后只剩两个血洞的眼眶时,仿佛就能听到绑在那女子身上的铁链子〃哗哗〃响个不停,画中女子的脸突然在他眼前痉挛不已,她声嘶力竭地高呼:〃不要放过我!不要放过我!〃而每当此刻,女子身旁的刽子手就会露出惊恐的神色,他盯着女子的脸,似乎想说些什么……
这幅画的灵感来源于秋生的一个可怕的梦境。他租下这里是为即将到来的毕业画展做准备,却在第一天晚上就做了这个极怪异的梦,他惊醒后深深被梦中的情景所震撼,于是决定将它画下来送去参展。可是,那女子的脸却始终无法画成,每当那幻境出现,他就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分不清梦幻与现实,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引力指引着他走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可是,有一件事却让他很好奇:眼睛要被剜去,那女子为什么不喊〃救命〃,却在喊〃不要放过我〃?而这样的幻觉,为什么每次都在他要给那女子画眼睛的时候出现?
这幅画,到底要怎么画才好呢?秋生懊恼地扔掉画笔,来到窗边。窗外不远处,有一片棉花田,几个戴着草帽的农民正在摘棉花,他们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身材也健壮得不可思议。秋生突然觉得,那几个农民越看越像是几只大猩猩。那种身材,实在不像一个正常的人,而且他也没见过手臂长得和大腿一样粗的人。
秋生决定到那片棉花田边上的小茶馆坐坐,去看看那几个奇怪的农民。
而他此刻丝毫没有发现,身后多出了一双毛烘烘的眼睛,那双眼睛幽幽地盯着画中的女子,带着怜悯的神色,转向看着他的时候,却变成了凶光。
2。 茶馆
其实那个茶馆不过是个四面透风的茅屋,只有两张桌子,几把破凳子,大风一吹就会散架了似的。
旁边的小炉子上放着一壶水,一个头戴草帽的人正出神地看着那壶水,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
〃老板,来壶茶。〃秋生招呼道。
戴草帽的人赶紧过来给他倒水。〃很少有人到我们这里来喝茶,更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喝茶。〃沏茶的人边说边偷偷瞄了他一眼,声音哑哑的,露出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为什么?〃秋生问。
〃因为这个时候他们都在画画。〃那人特别强调了〃这个时候〃四个字。
画画?秋生心里一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自己刚才不也是在家里画画么?
〃他们画的什么画?为什么你那么肯定这个时候他们都在画画?他们又是谁?〃秋生急不可耐地问了一大串问题,他隐隐觉得这些问题的答案都会和他有关。
〃嘿嘿。〃那人干笑了两声,〃他们曾经是和你一样的人。〃
他说的这句话里,每一个字都是重音,这让秋生更弄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说的那些画画的人,他们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