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莹挥了挥手,叫她下去。托着下巴琢磨,要放一枚什么样的饵,才能钓住孟馨娘这只到处伸爪的母章鱼。
晓笳瞅着空子闪身进门,“二少夫人,要不要奴婢给玉柱哥送信。叫他明天趁您出门的时候,领了那几个人在街边露露面,给您瞧一眼?”
今天出了那样一桩事,她猜到简莹再没机会去看罗玉柱精心调~教的人,便叫罗玉柱领着人先一步回去了。
“算了。”简莹摆手,“草草看一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就让你干哥接着调~教吧。
你跟他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吃上不要亏待了他们。缺银子了就说话。我不是那种只让牛拉犁不给牛吃草的主子。”
这一点晓笳从不怀疑,闻言微微一笑,“二少夫人放心吧,上次的那些银子尽够他们吃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姜妈也回来了,“四太太说会找表少爷谈一谈,绝不会叫他声张出去。
四太太还说……”
简莹听她欲言又止,便接口问道:“说什么?”
“说您还会些什么,尽早告诉她,莫要跟上次一样。等到露了出来再叫简家帮着遮掩。一次两次还可以,次数多了总会露馅儿的。”
看姜妈说这话的表情,简莹就知道这已经是委婉的版本了,简四太太说出来的话肯定比这难听十倍。也无心计较,只吩咐姜妈回房休息。
心知像楚非言那样骄傲的人,是不屑于告密的,是以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份泄露。
简四太太却很有些心慌,当天晚上就把楚非言请到简府,连恳求带哭诉,卖光了无奈和可怜。待楚非言再三保证不会说出去,才把人放走了。
楚非言前脚走,她后脚就懊悔起来,暗恨自己顾此失彼,只想着让楚非言保守秘密,没能趁热打铁,逼着他履行多年前定下的口头婚约。
虽说她依旧记恨堂嫂出尔反尔,可今时不同往日,小六儿便是回来,也找不回嫡女的身份了。顶着庶女的名头,能嫁个什么样的好人家?
嫁到楚家才是最好的,小夫妻两个青梅竹马,婆家又是外祖家,不怕被人亏待了。
越想越心动,兴奋得整整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一早就又派人去请楚非言过府说话。
谁知下人去府学走了一趟,回来禀报说,表少爷昨天晚上就带着怀叔离开济南府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直叫她悔青了肠子。
周漱打定主意要循序渐进,晚上就歇在内书房。早上和简莹一起用了饭,便带上祭品,轻车简从地往赤霞山而来。
济安王的陵墓是受封之初便开始修建的,至今已颇具规模,从山脚下一直蔓延到半山腰。入口处竖着一座三丈多高,记有受封经历以及周氏族谱的碑坊,古朴庄严,气派十足。
两人下了马车,由守陵的官兵引着进了陵园。
明冢下面通着地宫,正中一座是济安王的墓室。其后又有三座,最左边一座的墓碑上刻着孟氏字样,中间一座属于秦氏,另一座墓碑还空白着,想来是给方氏准备的。
周漱和简莹在秦氏的墓碑前停下,待下人设下祭案香烛,摆好蒲团,两人便跪下磕头,洒酒祭拜一番,又烧了一堆元宝纸钱,方才起身。
周漱脸上并无悲戚之色,微笑地提议道:“娘子,这地方的景色还算不错,我们走一走吧。”
“你不是说有事,要早去早回吗?”简莹纳闷地看着他。
“不差这一半个时辰,走罢。”周漱说完这句,便径自往前走去。
简莹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地跟上去。
下人们分成两拨,一拨留下,由翠峰盯着收拾祭品案台。龙井、猴魁、金屏和银屏四人组成另一拨,隔开一段距离,缀在两人后头。
周漱放慢速度,等简莹跟自己并肩了,忽地开口道:“母妃走的时候,我没瞧见她的样子……”
简莹一愣,心说这人不是不喜欢她过问先王妃的事吗?今天怎么主动跟她讲起来了?
——(未完待续。)
第080章 现学现卖!
周漱看到简莹眼中的疑惑,却不解释,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小时候虽不贪玩,可因祖母的丧事,在府中憋了许久,也有些受不住。
正赶上下雪,父王准了大哥带我出城猎雪兔,还有一些世家子弟跟着。
我们用庄头教给的土法,找到兔窟就拿了烟熏,一共抓了十几只兔子。在野地里架起柴火,直接烤了吃。
玩得尽兴,晚上就歇在庄子里。
第二天一早,就接到母妃病逝的消息……”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伸手从旁边黄栌树上摘了一片泛红的叶子,放在指尖转着。
简莹不经意间一抬头,只见漫山的黄栌、银杏、雪松、五角枫,以红、黄、绿三色为基调,将大片的山脊晕染成一幅又一幅绚丽的画卷。衬着蓝天白云,令人心旷神怡。
正如他说的,这里的景色当真很不错!
一走神的工夫,就听他接着说道:“我回去的时候,母妃已经被装殓入棺了。
大家都说小孩子眼睛干净,能瞧见大人瞧不见的东西,不准我靠近棺木。
父王说祖母刚过世,王府已经伤了元气,不好再大肆操办,停灵七日就下了葬。
我对母妃的印象,还停留在我出门之前,她一边帮我理着衣襟,一边嘱咐我小心一些,莫摔了,莫贪玩冻了手脚,早些回家……
以至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相信母妃已经不在人世了,每天下了学都要特意跑到母妃住过的屋子里,大喊一声:‘母妃,我回来了!’
然后幻想着她跟往常一样笑着迎出来,问我冷不冷,饿不饿,今天都跟先生学了些什么。
下人们都说我中邪了,父王还特地请了一位道长入府为我驱邪,我记得父王称呼他为灵虚道长。
那位道长手里晃着灵幡一样的东西,对我念念有词。我一时起了玩心。便朝他身后喊了一声‘母妃’。”
时隔多年说起这件事,他犹自忍俊不禁。
“后来呢?”简莹追问道。
“灵虚道长立时端起那盆狗血泼了过去,我就拍手说:‘没泼到,母妃会飞呢。母妃好厉害!’
灵虚道长大叫一声,扔下东西就跑了……”
简莹“扑哧”一声乐了,“没想到你小时候还挺坏,然后呢?”
“然后……”周漱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然后我就看到父王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喊着母妃的名字,反反复复地说着‘我错了’、‘你原谅我’……”
简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睛。
怎么个意思?难不成先王妃的死跟济安王有关?或者说得更直接一点儿,周漱的亲娘是被他亲爹害死的?
可济安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谋害自己的老婆?
图财?
秦氏是教书先生家的女儿,娘家日子过得很是清贫,据说嫁过来的时候,周漱的外公将济安王府送去的聘礼全部折算了,才凑足八十抬嫁妆。
济安王会贪图自己送出去又送回来的东西?
图色?
那也不能够,这又不是二十一世纪。实行一夫一妻制,离婚会涉及抚养权以及财产分割什么的。济安王若是看上更年轻更貌美的女子,大可以纳了做妾。
即便他精~虫上脑,色~欲~迷心,想娶那女子做正妻,休了秦氏或者和离不也一样吗?秦氏那样品性的人,想必也不会哭死闹活,何至于下杀手?
这问题当真烧脑!
周漱扭头,瞧见她怔怔的,嘴角一弯。又恢复成平常的模样,伸手在她头顶上摸了一摸,“吓到你了吧?”
简莹用力摇了摇头,想说句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觉心尖一抽一抽的,说不上是疼还是冷。
难得见她这般安静乖巧,周漱心头一热,手从她头顶收回来的时候拐了个弯儿,便将她的手握住了。因她没挣扎,又得寸进尺地捏了两下。整个扣在掌心里。
简莹犹自心绪翻腾,全然没有在意,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金屏和银屏瞧见他们这大胆的举动,双双红了脸,垂着眸子不敢往前看。
龙井还是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样,猴魁则抿着嘴偷笑,心说二少爷现学现卖,还真个把黄掌柜教他的招数用上了。
周漱没再说话。
简莹擅长的是剖析和批判,安慰人的活儿却是干不来的,此时需要的恰恰是安慰,而不是剖析和批判,便也识趣地闭了嘴。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默默地往前走着,一直走到山崖附近,才折了回来。跟翠峰等人汇合,离开陵园,驾车回城。
直到回了采蓝院,简莹也没搞明白周漱告诉她这件事的用意。是单纯的倾诉,还是想要警告她些什么?
原想等下回见了他问一问,他却不知又去忙什么了,一连几天不见人影儿。
这阵子黄尊倒是有幸时常见到周漱,料理完酒楼的事情,回到后院,一眼瞧见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悠闲地喝着茶,便忍不住笑了,“二少爷终于要担负起责任,亲自做了这九华楼的大掌柜吗?”
周漱明白黄尊什么意思,他也不想天天来,可他坐不住,“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把心里话告诉了她,说了一半留了一半,也一连几日没去见她了。
你倒是说说看,我何时告诉她另一半才好?”
他这沉不住气的模样,让黄尊乐不可支,“看来二少爷当真对二少夫人动了心。”
在黄尊面前,周漱也懒惰遮掩,“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若有琴瑟和谐的可能,我又何必孤独终老?”
以前不觉得,几日不见,竟思念得紧。又怕贸然去见了她功亏一篑,只得强自忍着。
“二少爷这话有道理得很。”黄尊一面替他续茶一面笑道,“二少夫人性子乖张,吃软不吃硬。
二少爷若想俘获她的芳心,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所以我建议您,还是再等两日吧。”
周漱如今是当局者迷,一时想不明白“吃软不吃硬”跟“一步一步慢慢来”有什么必然联系。正想问一问,就见一个伙计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掌柜,不好了,前头……前头死人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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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 处理干净了?
黄尊闻言脸上变色,立时起身去了前头。
不一会儿的工夫,又打发伙计来传话,“二少爷,我们大掌柜已经叫人去报官了,想必官府很快就会来人勘验。
他忙着顾不上您,未免您被牵扯进去,请您先回去。详细情况等这边事情有了眉目,他会立刻通知您的。”
周漱也知他待在这里不合适,并不追问什么,从后门离开九华楼。留下龙井打探消息,自己带着辉白回了王府。
龙井很快回来了,“二少爷,九华楼给官府查封了,黄掌柜和几个厨子也都被抓走了。”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周漱还是大吃一惊,“死的是什么人?为何会死在酒楼里?”
“是一个姓吴的纨绔子弟,家里是开香油铺子的。”龙井一板一眼地答道,“仵作说人是中毒而死,看死状似是中了砒霜之毒,要等回衙门进一步验尸才能确定。”
周漱心知这回麻烦了,食客死亡,还是中毒而亡,这对酒楼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因不了解具体情况,也不知如何应对,想了一想,便问道:“是哪个衙门接的案子?”
“是府衙。”龙井答道。
周漱微微松了口气,“是府衙就好,你先提些银子去牢房打点一番,莫叫黄尊他们吃了苦头,我去找父王谈一谈。”
龙井答应着退了出去。
周漱打发辉白去问了问,得知济安王刚刚被方氏请去了菁莪院。事急从权,也顾不得那许多,立即赶着来了后院。
济安王第一眼看到方氏,不由怔住。
她今天特地装扮过,里头穿了一件杏黄色的齐胸襦裙,外面是一件水蓝色的半臂,束了腰封,梳着随云髻。比平日少了几分端正疏冷,多了几分娇俏柔丽。让他恍然记起她少女时代的模样。
“王妃,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讶然地打量着方氏,“你怎的……”
打扮成这样?
方氏冲他嫣然一笑,端起事先备好的参茶递给他。又抬起手臂展示地转了一圈,“这还是我年轻时候的衣服呢,今天收拾箱笼瞧见,一时怀念,便穿戴起来了。
王爷觉得怎样?可还有我当年的风采?”
“嗯。”济安王喝了两口参茶。目光在她依旧窈窕的腰身流连,眼中有着不容错识的惊艳,“你这样一打扮,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方氏心中嘲讽一笑,若不是嫁给他,她何至于年纪轻轻就往老里装扮?微红了脸嗔道:“王爷说什么呢?我都是年过三十的人了。”
济安王很少见她这般娇嗔的模样,不免心荡神驰。放下茶盏,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头,柔声问道:“我许久不来,你可是怨我了?”
方氏自是怨的。可她不会说出来,将头靠在他的胸前,“不怨,我知道王爷心里也难呢。”
一句话说得济安王心里十分熨帖,叹息地道:“这些年的确有些委屈你了,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加倍补偿你。”
方氏满心不屑,总有一日是哪日?他如今已年过五旬,再有十年就老不中用了,到那时。便是日日陪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她不照样守活寡吗?
强自按捺着心头的厌恶,凑到他耳边的小声地道:“王爷现在补偿我也是一样的。”
这露骨的暗示,让济安王抑制不住地血脉贲张了。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进了内室。
听到内室门“砰”地一声关上,张妈立刻闪身出来,将桌上的茶盏收走。
周漱赶到菁莪院,却吃了个闭门羹。
“王爷和王妃有要事商议,吩咐下来,不许任何人打扰。”张妈恭敬地笑着。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客气,“二少爷若是有事,留下口信,奴婢帮您转告王爷。”
这种事情哪好叫下人知道,周漱皱了眉头,“不必了,等父王有空再说吧。”
一面向外走,一面琢磨济安王跟方氏能商议什么重要的事情。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采蓝院门口了。
记着黄尊的嘱咐,正要转身离去,雪琴已经眼尖地瞧见了他,面有欣喜地迎了出来,“见过二少爷,二少爷您来得真是时候,晚饭已经备得了,二少夫人刚领着三位姨娘就座。
您快进去吧,奴婢这就去厨房,吩咐他们加两个菜。”
周漱略一踌躇,便点了头,“好。”
简莹没想到周漱会来,见到他颇有些意外,忙将上首的位置让出来。
周漱记挂着黄尊,没有闲聊的心情。当着简莹的面,三位姨娘也不敢朝他献殷勤,饭桌上的气氛便有些沉闷。
周漱也觉出自己坏了大家的胃口,加之实在没什么食欲,吃几口便撂下筷子,去了内书房。
简莹看出他心里有事,才听他讲了先王妃病逝的内幕,心里有些在意。吃完饭打发走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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