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这可真叫我猜想不透了。”
史红英若有所思,忽地抬起头来,说道:“莫非是……”金逐流道:“你猜疑是厉南
星?”史红英点了点头;说道:“不知怎的,我好像有个预感,厉大哥一定还没有死,他知
道有人冒充他,他也一定会来查探的。说不定他也是凑巧在今晚来了。”
金逐流笑道:“我是盼你的愿望成真的。”史红英道:“你不相信他还活着?”金逐流
道:“即使他还活着,但他是受了阳浩的修罗阴煞功之伤的,岂能负了重伤,从数千里外的
西昌来到此地?来到此地,还能施展如此高明的轻功?再说,厉大哥见了咱们,还有不喜出
望外的赶快出来和咱们会面吗?”
史红英道:“猜想不透,那就暂且不必理它,反正咱们今晚就是要来探查真相的,不
过,这庙子里刚才却定是有人无疑。你看,这堆火还未熄灭,烤熟了的山芋也还未吃完
呢。”
金逐流笑道:“这情景倒是和我那次会见李敦的情景一模一样。但这个人当然决不会是
李敦。他的轻功和那个人差得太远!
史红英道:“在庙里的这个人,可能是在咱们未曾上来之前,就已跑了的,倒是你追踪
的那个人,不知是真是幻?”
金逐流笑道:“这人神出鬼没,给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怀疑,不知是否真有其人了。
嗯,或许是我眼花也说不定。不必管它,这几个烤的山芋好香,我倒是不由得食欲大动了。
你一个我一个分食了吧。”史红英笑道:“瞧你这副谗相。”
金逐流道:“吃饱了肚子,正好到天魔教的总舵去大闹一场。”史红英道:“你别忘
了,咱们是不能惊动众人的呀,怎么可以大闹一场呢?”金逐流笑道:“我这个人性喜胡
闹,不知不觉,说溜了嘴了。但话说回来,咱们虽是不想打草惊蛇,但事到其时,只怕未必
能如咱们所愿。”
此时已是将近三更时分,寒意加浓,天色也变得更阴沉了,这晚是三月初四,一弯眉
月,月色本就朦胧,变了天色,连淡月疏星也已给乌云遮幕。天上落下雳霹细雨,十数步之
外,视线已是模糊。金逐流喜道:“这正是夜行人的好天气,咱们去吧!”
到了山上,只见一座堡垒形的建筑,矗立山头,金逐流道:“阳浩这厮倒也真最不容忽
视,在短短的两三个月之中,居然能够重建天魔教的香堂,看来他所纠集的妖邪为数的确是
不少了。”
当下两人施展轻功,攀上一棵数丈高的参天古树,居高临下,俯瞰堡中形势。只是外面
是一道围墙,有四座铁门分立四方,围墙之内,参差不齐的约莫有数十幢房屋,当中一座最
高的,依照公孙宏的图示,就是那个假厉南星所住的教主“内香堂”了。
四座铁门是业已关闭的,铁门外面,各有一个看守,抱柝打更,来回踏步。门帘挂着一
盏风灯,甚为光亮,若是有人想偷进去,决逃不过他的眼睛。
史红英悄声说道:“围墙虽高,难不倒咱们。难的是怎样打发看守。”要知看守是兼管
打更的,若是把他杀了,里面听不到击柝之声,登时就会发觉。
他们面对着东面的一座铁门,那看守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换班的时候了,怎么还不见
来?过了片刻,果然见有两个汉子来到,一个是巡夜的大头目,一个是接班的看守,那头目
问道:“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没有?”看守苦笑道:“这样的落雨天,又冷又湿,连夜
神都躲进垒里去了,哪会有什么夜行人来呢?”
那头目道:“好,那你们就换班吧。天色虽然不好,但下半夜仍是要小心防备。”
说罢,到别处巡查,接班的那个看守叹气道:“真倒霉,刚轮到我接班就下雨。你可以
歇息了,我却不知怎样才能挨到天亮。”
接班的这个守卫身体比较瘦弱,似乎比上一个看守更怕寒冷,只见他在寒风冻雨之中
“卜卜卜”的一声声打更,“唉咳唉”的一声声叹气。
这个守卫唉声叹气,金逐流却是喜笑颜开,蓦地里计上心来:“有了,有了!”摘下一
颗松子,当这守卫转过身的时候,对准了他背心的晕睡穴一弹。
这守卫叫都未曾叫得出来,突然就像着魔似的,晃了两晃,身躯倒下。
金逐流自树顶一跃而下,捷如飞鸟,不待他的身子倒地,已是抓着了他。一手抢过了打
更用的“柝”,跟着“卜卜卜”地打了起来。
此时,那个巡夜的大头目早已回去了。堡垒的四座门虽然各有一个看守,但却只是击柝
之声彼此相闻,不能相见的。打更的声音并没中断,其他三个看守当然是不知道这里发生的
事了。
史红英跟着跃下,悄声问道:“你打算怎样?”金逐流道:“快,换上他的外衣,披上
他的斗篷。”
这守卫身材瘦小,史红英穿上他的外衣,披上他的头笠,只是稍嫌宽大一些,但斗篷遮
过了半边脸孔,在阴暗的雨夜,若不是走近了就着灯光来看,急切间那是决计看不出破绽的
了。
金逐流笑道:“红英,你权且冒充更夫吧。”史红英接过柝木,卜卜卜地打起来;金逐
流提起那个看守,跑到林中,把他藏在两块岩石合抱的空隙里,笑道:“朋友,这里暖和多
了,便宜你啦!”
处置了那个守卫,金逐流回到史红英跟前,低声说道:“这样坏的天气,料想巡夜的头
目不会这样快又出来的。若然有人出来,你把他杀了就是。只须半个时辰之内我没给人发
觉,我想也足够我用来调查真相了。”
天魔教的总舵防范得相当严密,三丈多高的围墙上面还插满了铁钉,但这所以难倒别
人,却难不倒金逐流,他根本不用攀登,一个“黄鹊冲霄”,已是捷如飞鸟般地越过。
金逐流依照地图的指示,蛇行兔伏,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天魔教教主所住的内香堂。
只见房中灯火未灭,纱窗上现出一个人影,金逐流伏在一块假山石的后面,凝眸看去,
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厮果然是假得维妙维肖,若然不是我早就知道他是冒充,在别处见着
他,一定会把他当作厉大哥了!”
那人好似发觉了什么,作出侧耳细听的模样,忽地吹灭了灯。金逐流技高胆大,不理他
房中有没有埋伏,立即跳出,一掌推开了窗户,纵身跃入,那人况声喝道:“是谁?”声犹
未了,金逐流已是一把抓住了他。可是金逐流听到他的声音,却是禁不住好生诧异!
这个假冒厉南星的人,不但是相貌维妙维肖,连说话的声音也是一模一样!
金逐流记得公孙宏曾经对他说过,说是那个新教主声音嘶哑,和厉南星并非一样的。他
在事后想起,兀是一直后悔,后悔当时没有看出这个破绽。
但此刻,金逐流听到的却是厉南星的声音!
“天下哪有假得如此相似的人?”金逐流当然是禁不住怔了一怔了。
那人的武功很是不弱,给金逐流一把抓住,迅即就是一个“脱袍解甲”反手点向金逐流
胁下的愈气穴,黑夜之中,认穴竟是不差毫厘。
金逐流“咦”了一声,一招“拂云手”荡开那人的指抓,失声叫道:“你是谁?”
金逐流并非震惊于那人的武功,而是因为那人使出的招数,正是他父亲独创的一门掌
法!
不约而同的那人也在骇然惊叫道:“你是逐流贤弟么?”他与金逐流闪电般的交手两
招,也己认出了金逐流的招数了。
金逐流吃惊更甚,心道:“难道当真是厉大哥不成?不对,不对,厉大哥岂能变节投
降,自甘堕落,与阳浩这老贼同流合污?但为什么他也会大须弥掌式?”心里惊疑不定,先
闪过一过,横掌胸前,提防偷袭,另一只手就去摸索灯台,准备点着了灯,再看个仔细。
那人说道:“不必着灯!”随即低声吟一首:“脱略形骸迈俗沥,相交毋负少年头。调
弦雅韵酬知己,出匣雄芒斩寇仇。休道龙蛇归草莽,莫教琴剑忖高楼。中原自有英豪在,海
外归来喜豁眸。”
这是厉南星送给金逐流的一首诗,当年他们琴剑相交,厉南星谱了这首诗送给金逐流表
示友谊的。这是厉南星自己做的诗,除了他和金逐流之外,别人决计念不出来!
金逐流听了这首诗,已是不容他再有怀疑了。当下说道:“原来你果然是厉大哥,但
这,这却是怎么一回事呢?”要知金逐流虽然不再怀疑这人是假厉南星,但厉南星何以会给
阳浩利用,做了天魔教的教主,他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时,忽听得又有脚步声走来,厉南星道:“我请你看一场把戏,你就会明白
了。”把金逐流一拉,两人躲到床壁后面。
只听得阳浩的声音说道:“今晚你好好想一想,明儿咱们再谈!”
厉南星贴着金逐流的耳朵说道:“和阳洁一起的这个人,就是冒我之名的那个教主了!
那教主忽地轻轻地“咦”了一声,说道:“阳师伯,我还想和你谈谈,请你进来再坐一
会。”原来他记得出来之时门窗都是已经关好了的,现在发现窗子打开,已知内里定然有
变,不能不提防有人藏在房中。他不敢明言,只能向阳浩暗示。
金逐流在厉南星耳边笑道:“他们来得正好!”话犹未了,只听得“砰”的一声,阳浩
已是一掌推开房门,双脚未曾踏进,修罗阴煞功的掌力已然发出了。
阳浩以为躲在房中的是内奸,做梦也想不到是金逐流和厉南星二人。他的修罗阴煞功在
天魔教中是无人能敌的,心想我先叫这厮吃点苦头再说。
不料吃苦头的不是奸细,反而是他,说时迟,那时快,金逐流早已一跃而出,骈指如
戟,点向他胸口璇玑穴。
阳浩也当真了得,骤然遇袭,虽惊不乱,反手一勾,使出小擒拿手法反扣金逐流的脉
门!金逐流化指为掌,一个大须弥掌式向他胸膛印下。
双掌相交,阳浩禁不住连退三步,给金逐流的掌力将他震出了门外。但金逐流也只是略
占上风,未能将他抓住。
阳浩这一惊才当真是非同小可!要知他的修罗阴煞功已经练到了第八重,寻常之辈,在
他掌风笼罩之下,已是要冷得僵硬,哪里还能和他动手?但如今这个人非但能够和他动手,
而且还能够硬接他的第八重的修罗阴煞功的掌刀,硬碰硬的将他一掌击退!
阳浩是曾经和金逐流交过几次手的,此时虽然未曾看见金逐流的面貌,亦已知道来的是
他了。
那教主跟在阳浩后面,正要进来,阳浩连忙叫道:“快跑!”金逐流笑道:“跑不了
啦!”身形疾起,兀鹰扑兔般的凌空向那教主扑下,阳浩情知他的师侄决禁不起金逐流的这
一掌,只好也是依样画葫芦地跳起身来,和金逐流在空中对了一掌。
那教主一面跑一面叫道:“有奸细,来人哪!”刚跑得几步,陡然间只觉肩上的琵琶骨
一麻,原来已是给厉南星将他抓住了!
阳浩和金逐流对了一掌,胸口如受重压,落了下来,翻过一座假山,占了有利的地形,
准备应付金逐流的攻击。冷笑说道:“金逐流,你纵有三头六臂,今晚也是逃不出去的了!
你不要以为拿住了我们的教主,就可以要挟我们,咱们还是好好的商量商量吧!”
天魔教上下人等,听到了教主的叫声,此时已是纷纷地赶来捉拿奸细。厉南星把那教主
拖进房中,叫道:“贤弟,回来!”
金逐流莫名其妙,心里想道:“厉大哥好糊涂,敌众我寡,拼命冲出去或者还可以死里
逃生,躲进房中,那岂不是变成让人家瓮中捉鳖了?”但因厉南星已经进去,他自是不能单
独突围,只好也跟着进去。
阳浩本来有点害怕金逐流冲过来和他拼命,此时见金、厉二人都已躲入房中,不禁哈哈
大笑,朗声说道:“金逐流,你们总不能做一辈子当缩头乌龟吧?人来,毒箭、喷筒伺
候!”此时阳浩的党羽和天魔教的大小头目都已来到,在阳浩指挥之下,片刻之间,已是把
那间房子团团围着!阳浩得意之极,大笑说道:“先让你们知道一点厉害!”从一个头目手
中取过一副弓箭,“哩哩”两声,两枝箭破窗而入,插在墙上。阳浩冷笑说道:“厉南星,
你是使毒的行家,你可以验看这两枝毒箭,是不是见血封喉的毒箭。接着又取过一只喷筒,
一按机关,喷出一溜火光,登时窗子着火。金逐流一记劈空掌打出,把烧着的木头打掉,落
在窗外,那一溜火光,转瞬即灭,没有烧进房来。但一股焦臭的气味,已是弥漫房中,显然
从这喷筒喷出的也是毒火。
阳浩接着说道:“金逐流,若只是几副弓箭几只喷筒,那自是奈你不何,但现在不是几
副几只,而是成千上百,你纵有三头六臂,十条性命,也是绝计难逃的了!嘿嘿,再说你想
做缩头乌龟也不成,大不了我让师侄陪葬,一把火就把这房子烧了!”
金逐流从烧破的窗口望出去,只见箭簇的寒芒宛似繁星,一只只乌黑的喷筒俨如无数毒
蛇昂头对着窗口。
阳浩笑道:“看清楚没有?现在我给半个时辰让你们商量,识趣的乖乖投降,否则休怪
我下辣手!”
金逐流暗自寻思:“如此阵仗,看来冲出去也是难逃性命的了。不过,总胜于束手待
毙!”正想与厉南星说话,厉南星已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我有办法平安脱险,你看好这
厮,且不必点他穴道。”
金逐流抓着那教主的琵琶骨,说道:“你动一动我就要你的命!”只见厉南星搬开那张
大床,伏在地上摸索,自言自语道:“离墙三尺六寸,青砖上有环状凹痕为记。是这里
了!”当年厉南星的父母建造这间教主的寝房之时,用的是特别坚厚的大青砖,故此经过二
十余年,尚无损坏。此次阳浩重修房屋,只是加上上盖,地下的砖头并无掉换。
厉南星揭开了两块青砖,露出一个洞口,一股霉臭的气味冲了出来。
金逐流取出两颗颜色碧颜的丸药,这是用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功能祛毒解秽,分了
一颗给厉南星,纳入口中,当下便把那个假冒厉南星的天魔教教主,一同拖进地洞。
厉南星亮起火折,只见是一条望不尽头的地道。入口处有两扇石门,厉南星从里面把石
门关上,笑道:“他们不懂开关之法,要凿开这个石门,至少也得花三两天工夫。”
那个教主做梦也想不到就在他的卧床底下,竟然藏有这么一条秘密的地道,不禁“咦”
的一声叫了出来,口一张开,积聚在地道中的秽气吸进的就更多了,这一下熏得他的五脏六
腑就似要在肚子里造反一样,顿时大呕特呕。金逐流口里含着碧灵丹,也不禁捏着鼻子。
厉南星冷笑道:“你虽然冒充我的身份,做了教主,谅你也不知道这个所在。快快从实
招来,你与阳浩串通,干下这等元耻的勾当,有什么阴谋?”
那个教主只好忍受秽气,苦着脸求饶:“这不关我的事,这都是阳浩摆布的。他是我的
师伯,他说我的相貌有点像你,要我冒充教主,我是不敢不从。他想利用我作傀儡,重组了
天魔教之后,就可以向朝廷卖身投靠,讨得更大的价钱。请教主晓命!”
厉南星“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