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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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无痕-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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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办法,急得萧青麟额上青筋迸起,只道:“你要撑住!你要撑住!你一定要撑住!”
冷三的神智渐渐恢复清醒,断断续续说道:“别……别忙了,撑不……撑不住了。”
萧青麟怒道:“不行!你得活下去!我不许你死,你不能死!”虽然声色俱厉,泪水却已滚滚而落。
冷三摇了摇头,道:“我……我疼得很,看来是……不行了。嘿,能……能交上这么多好……好朋友,我死也知足……!”
萧青麟心如刀搅,道:“放心!我们一定都能闯出去。你别灰心。”
冷三握住他的手,道:“萧大哥,我求你一件事,你……千万要答允我。”
萧青麟断然道:“你说,你说,我一定答允。”
冷三道:“把我留在这里,你……你快走!”
这句话听在萧青麟耳中犹似雷轰一般,只觉胸腔中热血激荡,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他心里对冷三的感激真是难以言宣,便是为他死了亦所甘愿,哪能舍他而去?
冷三看出萧青麟的心意,缓缓说道:“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你该多想想怀中的孩子,想想远方等你的妻子!要么牺牲一个人,要么大伙儿都冲不出去。你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还用我多说么?”
萧青麟明白这番话句句都是实情,但叫他扔下好兄弟径自逃生,却是杀了头也做不出来的。
冷三心中也是万分不舍,但此时每拖延一刻,背后的追兵便逼近一分,再不决断,四人都得同归于尽。他拼足力气喝道:“萧大哥,你是要看兄弟死在面前么?”举起手掌,往自己天灵盖上猛地一击。
不待他将手掌落下,一只大手疾伸而出,牢牢抓住他的手腕,却是燕天魁出手拦阻。
萧青麟见他如此决绝,自己若再勉强,只会逼他自尽,低声道:“冷三兄弟,你决意如此,你我就此拜别。”
冷三知道这一分手,便是生死诀别,禁不住热泪盈眶,道:“冷三在江湖中闯荡,便如孤魂野鬼一般,只有今天所为,才称得上堂堂大丈夫。痛快!痛快!痛快!”
燕天魁眼含热泪,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囊,道:“好兄弟,咱们第一次相见时,你答应与我拼一醉。老哥哥记着这件事,将这囊好酒一直带在身边,来,咱们这就喝了它。”说着将酒囊递到冷三手中。
冷三道:“好,咱们便喝这生死酒!”仰头连喝三大口。他受伤极重,此刻饮酒,不异于伤上加伤,本是最忌讳的事。但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喝进三口酒,顿时喷出三口鲜血,却毫不在意。
燕天魁接过酒囊,也是连喝三大口,将剩下的酒都洒在火药桶上。然后挽住冷三的胳膊,道:“黄泉路上,老哥哥送你走一程!”说罢坐在他的身边。
萧青麟大惊,道:“燕大哥,你……你说什么?”
燕天魁道:“我陪冷三留下。萧老弟,咱兄弟从此永别,愿你平安突围。”
萧青麟心中一震,仿佛被人在胸口重重打了一拳,道:“你怎么也说这话?”
燕天魁解开衣襟,露出胸口一个深深的掌印,道:“没想到叶蓑衣的掌力如此厉害。我与他拼了一掌,心脉皆损,这身武功再也拿不回来了。萧老弟,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既然逃出去也成了废人,不如留下来。能够选择一种轰轰烈烈的死,不失我辈英雄本色!萧老弟,你成全了老哥哥吧。”
萧青麟见了这等铁血气概,还复何言?跪倒在地,道:“你我肝胆相照,我也不劝你们了。生死将别,请受萧某一拜!”额头碰地,怦怦有声。
燕天魁道“人生莫不有死,得一知己,死亦无憾。萧老弟,将来这孩子长大了,把我们的故事讲给他听,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人!”
萧青麟热泪夺眶,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两步,道:“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大丈夫!”说着,他将两桶火药搬到燕天魁身旁,又点了一枝火把交给他,道:“来生再见,咱们还做好兄弟!”
燕天魁接过火把,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道:“老哥哥为你挡住追兵。你们快走!快走!”
萧青麟狠了狠心,对周正方说了一声:“走!”转身而去。
两人大步如飞,谁都不敢回头,只将热泪往肚子里咽下。两人都知道,只要一回头,立刻走不动半步,唯有鼓起一股狠气,向前冲去。
约莫奔出半里多地,只听背后追兵的啸声越来越近,片刻功夫,便已逼近桥头方位。两人相互一望,各自的脸色都苍白无比。周正方猛地站住,大声道:“不行!我受不了,我得回去!”
萧青麟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喝道:“你救不了他们,回去只是送死!”
周正方道:“死便死吧。我救不了他们,就和他们死在一起!”
萧青麟道:“我已经没有了两个好兄弟,不能再失去一个。你跟我在一起,哪儿都不许去!”
周正方的泪水恣意纵淌,喃喃念道:“燕大哥……冷三……好兄弟……好兄弟……”他跪倒在地,双手抓起两把泥土,用力紧攥,泣不成声。
就在啸声绵延不断之际,突然间一声长笑声起,声音洪亮,直插入云。萧青麟道:“你听,是燕大哥!”
只听那笑声昂然高亢,虽不及啸声浑厚雄壮,却充满不曲的气概。
两种声音初时犹隔一段距离,但迅速接近,顷刻间重合到一起。便在这时,大地猛地一颤,“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只见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烈焰直腾重霄,天地为之失色。
巨响过后,笑声与啸声一起终绝,唯见滚滚黑烟弥漫开去,将昏暗的日头都遮没了踪迹。
过了半晌,大地渐渐恢复了沉寂。
萧青麟伫立良久,低声道:“燕大哥,冷三兄弟,你们安心去吧。九泉之下,盼你们一路走好!”面对湖心岛的方向,深深拜了几拜,擦去眼角的泪痕,对周正方道:“你打算去哪里?”
周正方犹然沉浸在悲痛之中,待萧青麟连问了两遍,才蓦地清醒过来,想了想,反问道:“你呢?”
萧青麟道:“我去临安,先与二弟狄梦庭会合,待避过这一阵风头,再考虑下一步如何。”
周正方道:“经过这一场混战,剑宗与铁衣山庄的梁子挑大了,此事绝不易了结。我打算召集全派人马,投奔凌府去。”
萧青麟道:“好,咱们就此别过,日后在临安再会吧。”
周正方沉思片刻,又道:“你的名声太大,这一路危险重重,带着一个孩子大不方便。不如先将孩子给我,待到临安重逢之际,我带他来见你。”
萧青麟觉得此言有理,道:“这便有劳了。”将襁褓解下,交给周正方。
周正方接过孩子,仔细抱在怀里,向萧青麟用力点了点头,大步而去。
萧青麟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温暖,想不到一天之内,结交了这样几位好兄弟。虽然相聚时短,却是倾盖如故,肝胆相照,意气相投,不由得好生感慨。他目送周正方的身影消失在远方,这才返身离去。
作品相关 第二十八章 迷团如雾
初春时节,临安城中春色盎然。西湖岸边的树叶儿虽然尚未吐芽,但花开簇簇,桃红、杏白、梨素、海棠妖,姹紫嫣红,天堂美景,莫过于此。
这一日天将黄昏,萧青麟带着宫千雪悄然来到临安城外。为了躲避江湖中的各派眼线,两人离开武昌后,弃马登舟,沿长江向东而下,直至入海,再折回钱塘江,绕了一个大圈子,将船停在六和塔下。
上岸之后,两人雇了一辆大车,车帷低垂,一路小心谨慎。傍晚时分,来到西湖湖畔。萧青麟想到自己的容貌异于常人,雪儿眼睛又盲,若下车去,必会引人注意,因此吩咐车夫去沽酒买菜,两人留在车中等候。
过不多时,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湖面上的游船均各靠岸,渔火如豆,星星点点。
萧青麟将窗帘掀开一条缝儿,一股清新的湖风涌入车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雪儿,这风是从西湖中吹来的。你闻闻,是不是与别处不一样。”
宫千雪把脸凑近窗口,道:“怎么不一样?我可分辨不出。”
萧青麟道:“我也说不上有什么差别,只是觉得亲切,好象……好象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宫千雪微微一笑,道:“哪里有什么味道了?是你思乡情浓。这些年来,你嘴里虽然不说,可你心中念着的、魂里牵着的,都是这方水土。你啊,还以为我不知道么?”
萧青麟道:“原来你知道。这些年漂泊在外,多少次梦回故里,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无不清清楚楚。可如今真的回来了,倒觉得又象是做梦呢。”
宫千雪叹道:“常言道:故土难舍,叶落归根。说得便是这番心境。”
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触动萧青麟心中的感慨,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浪迹江湖以来,四海为家,若是细算起来,在临安停留的日子实是极少。可是不知为什么,在内心深处,对这里总有一种割舍不断的情愫。也许……也许是因为爹爹和娘安息于此,我每一次回来,都会感觉到一种温暖、一种亲情。”
宫千雪道:“不知二老葬于何地?咱们既然回来了,应该去他们坟前拜祭。”
萧青麟道:“不必了。只要心中记挂着他们,便已足够。”他望着夜色中的西湖,目光深邃幽远,缓缓又道:“我常常想,人活百年,莫不有死,到了那一天,我希望能驾一叶扁舟,往波心深处而去,在水声天籁中辞别世人,那将是何等洒脱……”
宫千雪听他所言,心里顿觉一种不祥的预感,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轻声嗔道:“什么辞别世人?好端端说起没来由的话来。”
萧青麟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是随意说说而已。”
宫千雪道:“随意说说也不行。麟哥,我不愿你心里想这些事。”
见她当了真,萧青麟摇了摇头,道:“好,就依了你。不说了,也不想了。”将她轻轻搂在怀中。
便在这时,忽听得远处传来几下唿哨之声,三长两短,声音尖锐。萧青麟一怔,记得这是铁衣山庄招聚同门的讯号,当年行走江湖,曾数次听到他们以此讯号相互联络,寻思:“怎么铁衣山庄的人会在这里?难道被他们发现了行踪?”
宫千雪也已察觉,道:“那是铁衣山庄,似乎遇上了甚么急事。”
萧青麟奇道:“你怎知道?”
宫千雪道:“当年我掌管钟离世家,各派的切口都有耳闻,怎会不知?”
萧青麟道:“你别担心。咱们这一路小心谨慎,没有暴露身份。这次撞见,只是凑巧而已。”果然,那唿哨声响过几声之后,便渐渐远去。
宫千雪侧耳倾听,道:“他们走了,你不想跟去看看?”
萧青麟犹豫片刻,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何必再去招惹他们?”
宫千雪道:“若是在别处,那也罢了。但这里却是临安,你也无动于衷?”
萧青麟心中一跳,道:“临安又怎样?”
宫千雪道:“麟哥,你别瞒我了。其实在你心里,早想跟去看看。临安是凌府的地盘,铁衣山庄在这里生事,多半与狄二弟有关。你挂念兄弟,非得查个虚实不可,对不对?”
萧青麟拉过她的手,道:“雪儿,我心里的事都瞒不过你。不错,铁衣山庄在这里出现,八成是针对凌府来的,只怕二弟还不知晓。此事既然被我撞见,岂能袖手旁观?”
宫千雪道:“这是其一。你心中另有顾虑,生怕一旦离开,我的安全便无保障。是不是?”
萧青麟叹了口气,道:“雪儿,在这世上,我只有你和二弟两个亲人,无论谁有危险,我心中都不会安宁。此刻如何取舍,真让我好生为难。”
宫千雪道:“你心中既这样想,若不看个究竟,良心上如何过得去?罢了,我跟你走一趟,去看看铁衣山庄做的是什么勾当?”
萧青麟道:“你……你跟我一起去,这……这……”
宫千雪道:“怎么?你怕我给你添麻烦?”
萧青麟想了想,道:“你想去,便去吧。咱们暗中跟踪过去,倘若这伙人不是冲凌府去的,咱们便悄然回来,谁也不必惊动。”
宫千雪点头道:“就这么着。”摸索着推开车门,跳下车来。
萧青麟急忙抢上一步,将她扶住,心下好生感激,寻思:“她为了我,什么都肯做。她既知我牵记二弟,便冒险陪我察探。这等红颜知己,萧青麟不知是前生几世修来?”
两人遁着铁衣山庄的唿哨声追去。萧青麟怕宫千雪跟随不上,右手拉住她手,左手托在她腰间,展开轻功,身法如风,转眼之间,两人已追出六七里地。只见四下里越来越偏僻,到了后来,只剩下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长满半人高的荒草。
又奔了半柱香功夫,小路旁边出现一堵半塌的围墙,从墙头的青砖黄瓦上看,这是一座庙庵,只是废弃已久,遍是枯叶衰草。萧青麟凝神观望,只见几个人影从墙头一闪而逝,心想:“这里如此荒僻,便是久居临安的人也未必来过,铁衣山庄在此聚集,定然有所图谋。我若冒失闯进,难免被他们发觉。”四下打量,见前方不远处立着一株古松,旁边一株老柏,双树苍劲挺立,高出围墙甚多,枝叶密茂,颇可藏身其间。绕到墙侧,轻轻一纵,如一溜烟般落到了松树之顶,从一根大枝干后望将出去,墙内风光,尽收眼底。
只见院里好大一片梅树林子,当中一座青瓦小亭,由于年久失修,已经破损不堪,只有半尊观音大士的佛像,依稀显露出当年的香火鼎盛。亭外的林中伏着数名铁衣山庄弟子,人人腰缠赤色缎带。这些人均朝内隐身,是以萧青麟跃上松树,竟然无人知觉。亭中放着一个蒲团,虚座以待,显在等甚么人到来。
萧青麟知道铁衣山庄以金、赤、青、碧、灰五色缎带区分身份,这些人腰系赤带,那是仅次于护法的人物,在铁衣山庄中的地位已颇为不低,此刻鬼鬼祟祟地埋伏,却不知想要干什么。
忽听一阵车辚声响,小路上行来一辆马车,来到亭前停下。车中下来一人,径直走向亭中。月光照在那人脸上,一付轩轩高举之概,正是凌府老府主凌关山。
萧青麟微微一惊,心道:“原来是他!铁衣山庄果然是冲着凌府来的。”他心有所念,身有所感。宫千雪立时察觉,轻声道:“有人来了么?我听见马车声响。”
萧青麟道:“是凌关山。”
宫千雪也露出惊色,道:“是他?莫非铁衣山庄是想挟持人质,逼迫狄二弟就范?”
萧青麟道:“想必如此。”心中却想:“凌关山忒也大意,深夜出府也就罢了,身边偏又不带随从,一旦出事,连报信之人都没有。二弟也真是的,这时正值多事之秋,怎么不教他小心谨慎一些?”
正想着,凌关山已经走进破亭。他面对佛像怔怔地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跪倒在蒲团之上,取出香烛纸钱,默默焚烧,口中念念有词。青焰腾腾,纸钱飞扬,凌关山神情肃穆,眼角却泪光隐隐。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香烛渐熄,纸钱尽化灰烬。凌关山的神情逐渐平复,他拭去脸上的泪痕,起身走出破亭。
当他走到马车前,突然一个黑衣大汉从梅林中越出,手持钢刀,沉声喝道:“凌老府主,请留步!”
凌关山似乎吃了一惊,打量了那人几眼,道:“你是铁衣山庄的?想干什么?”
黑衣大汉道:“在下是铁衣山庄的飞星使者,恭请凌老府主大驾。”
凌关山仰望明月,深深出了一口气,脸上的哀伤之情顿时消隐,淡淡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黑衣大汉道:“凌老府主深居浅入,只有每年这一天,才会独自到这里拜祭故人。”
凌关山眼中寒光突闪,道:“你知道我拜祭的是谁么?”
黑衣大汉道:“这却不知。”
凌关山道:“很好!”他的神色随即恢复镇定,又道:“我听说薛野禅笼络了八个黑道人物,叫做什么飞星使者,号称什么武林高手,是什么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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