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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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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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尚未明,早有侦骑来报:营外不到十里,已经见到身着岳家军盔甲地敌骑出现!

    “营外十里?山贼不都在山上么?如何会有敌骑?关内可有人马出来?”乌带一时间也傻了,过去这数月里。只是山上战事不断,山下却一直没有动静,眼下太行关还在自己手里,若说有小股山贼攀岩下山倒也罢了,如今却是出现了敌骑!难道连马也可以攀岩?

    “大人,看样子不像从山上下来地!眼下东边、南边都有敌骑,前后不一。大约总不下一二百骑!”那探子还算查察得比较仔细。听乌带想得歪了,连忙补充道。

    乌带一听,睡意全消,忙整衣束甲,上营栅察看,却是四顾茫然,鬼影子也看不见一个,虽说晓得敌骑还在十来里外活动,却总也想不通。为何大军一撤,这些个岳家军有如从地缝里冒出来的一般。

    “莫非从泽府来地?”乌带一时间有些开窍了,却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背心凉嗖嗖的。

    到午时一刻,终于,第一队岳家军游骑出现在营外的视野中。

    “快!着关内兵马尽数入营!”乌带声音发涩。却已经别无选择。此时往山上看,已经能够见到小股岳家军出现在陉道上!

    岂止是乌带。此刻的撒离喝也在惊疑不定。

    自家率部断后,沿途一路平安,但据前方来报,中间的第二队却已经被袭击了三次,再不敢多走一步,已经就地停下来歇息,等待自家率部前往会合。

    “禀大帅,诸位孛堇皆不敢擅专,前方三十里便是扎营处,只待大帅示下!”那来报讯的小校跑得面色发白,看来这一路走得并不顺利。

    “敌骑来了多少?折损多少兵马?”撒离喝冷冷问道。

    “前后三次,总共不过二百骑,只是来去如风,皆是北方快马,若衔尾追时,必有强弩阻截,是以未能追及!三次袭击,共死十一骑,伤百余步骑!”

    撒离喝闭目片刻,才睁眼道:“似这等,必非大举来犯,不过想迟滞大军往援开封罢了,不必理会,大军这就开拔,明日定要赶到开封!”

    中军得令,快马加鞭,果然不理往来袭扰的岳家军,只管赶往开封府。

    正月初六日,后队终于抵达距离开封不足七十里地地方,撒离喝早已经快马赶到开封城内,部署开封城防,而断后地金军则迎来了最后一次袭击。

    “俺的娘啊,得有多少岳家军?”后队中的汉军听到如雷的马蹄声,不由得呻吟了一声,女真骑手哪里还需要命令,纷纷调转马头,高声嘶喊中,往来犯地岳家军迎去。

    “岳”字大旗下,当先出现地正是岳雷!

    “金狗哪里逃!纳命来!”岳雷这一路谨守杨再兴命令,放过撒离喝主力,而在后队距离开封只有一天路程时,发动最后一击,按杨再兴的说法:“岳家军主力另有要务,此番不可多有损伤,若是折损人手过百,虽胜无功,若是折损兵马五百,无功有罪!”

    是以岳雷跟了撒离喝一路,却不曾当真下手,只有这跑在最后地金军,眼看尽是疲兵、汉军,才大举痛击。

    “当——嚓!——”

    当先撞上地金将流年不利,与岳家枪交上了手,铁枪荡处,将金将手中长刀撞开,下一枪准确而轻微地划过这金将喉部,马匹错身而过时,岳雷头也不回地迎向下一员敌骑,前一将则随马匹冲出老远,才见其手掐颈部,血如泉涌,从马背上跌落。

    对面,岳家军士气大振,三千余骑杀气如虹,扑向这断后的七千金兵。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太行风云动,河北烽烟起。明谋!】………

    正月初八,太行北,小五台山,巨木森森,白雪皑皑。

    东台峰下,密林深处,隐隐炊烟。粗大的原木围起了一座寨子,稀疏数十间木屋,高柱长椽,虽然粗陋,却是人声鼎沸,居中的大屋内,虎皮椅上高坐一位粗豪汉子,举起手中酒碗,吩咐道:“众位兄弟,这年是各寨自家过的,咱老徐也没敬上众位一杯,而今大家伙才算聚齐了,咱也不藏私,泽州府所出的晋城老窖,小五台诸峰上,也只有这两坛,今儿个干了它!”

    屋内数十位汉子举起案上酒碗,轰然应道:“为徐爷贺岁!”

    哗啦啦一阵牛饮之后,徐寨主将酒碗摔到厅中火塘内,碗中余沥未尽,窜起数尺高的火苗来,老徐环目四顾,示意众人噤声,才嘶声道:“自金狗入寇中原,咱小五台山七寨二万余口老小,这些年可算受苦了!比起当日死在金狗刀枪下的妻儿老小,还算命好的!众位该都听说了,兀术那狗贼已经下了地府!老天有眼哪!”

    屋内欢声大作,众人纷纷咒骂兀术,以及当年祸害中原的金贼。

    “众位!——”老徐再次举起双手,让众人闭口,才道:“泽州府杨爷传下话来,兀术虽死,可这大好河山还在金狗手里,如今贼营大乱,正是咱出击的良辰吉日!各寨听令!”

    座间跨步走出来六个粗大汉子,齐齐拱手道:“徐爷吩咐!”

    “今日席散后,各回本寨,安排好妻儿老小,能用的好汉三中选一,每队不可超过百人,后日下山。各寻小队金狗厮杀,见兵杀兵,见官杀官,若有大队狗子。不可鲁莽,避实击虚,正月之内,不可让金狗有半日安宁!”

    众人应道:“是!”

    此时,太行紫团山白云寺内,大雄宝殿上众僧云集,皆在听候方丈法旨,而方丈室内则是让佛祖也不愿参见对的争执。

    知律僧面色惨白。沉声道:“方丈,白云寺僧众本是方外之人,兵连祸结之时,能够自保禅林已经难得之极,如何再入红尘,造无边杀业?若是这等下山,岂不毁了僧众修行?”

    在旁的经堂老僧嗤的一笑:“白云寺中。便是红尘。大宋子民三千聚居寺内外,共僧众共抗金贼,哪里还须等到下山才入红尘?若非岳家军屡次来援,白云寺早成瓦砾,哪里还有方外净土?”

    方丈右侧一名红脸中年武僧为众武僧之首,此时忍不住咆哮道:“如今山下哪里是红尘?分明是地狱!若寺僧不肯入红尘,便随洒家入地狱如何?壶关上早有我寺僧众防御贼人,杀业不知造了多少!依洒家看来,分明便是功德!我佛也有作狮子吼的时候。念经参禅能够让金贼退却吗?”

    居中上首的老方丈听到这话,面上肌肉一抽,叹口气,起身道:“且上大殿,贫僧自有话说。”

    众人随之闭口不言。随行其后。

    “众弟子入寺修行。所为何来?世间一切皆苦,修行者不过要勘破红尘。得大解脱。如今世道纷乱,哪里有甚清静佛地可以立足?既然免不得,只索入世!若经此修炼,或者更上层楼,不能入世,安能出世?降妖伏魔,便是积累功德!寺中众武僧,明日即岳家军信使下山,奉泽州府杨大人号令,出关降魔杀贼,老衲必率其余僧众早晚焚香为尔等祷福,不可有负苍生重望!”

    众武僧齐齐应道:“谨遵法旨!”

    片刻后,二百余个光头和尚身着灰僧衣,手持降魔禅杖,急步迈出山门,往壶关而去。相距数十里外地真泽宫,则涌出百余持矛道士,匆匆下山。

    太行王莽峡十八盘第一盘处,一名紫衫汉子手提长刀,对着身旁下山的数百汉子吼道:“儿郎们再快些,莫让别的寨子抢了头彩去,若是输了这一战,岳二爷里哪里还敢让咱举这面岳字旗!”

    太行林虎山密林深处,一头饿晕的了猛虎正在觅食,大雪之下,哪里还有往日地走兽可供猎取?正焦燥间,然鼻头**,双眼放出幽幽微光来,轻轻往林间小径潜去,随后突然见树上积雪片片坠落,忙止步不前,犹豫片刻转身往后狂奔。数息之后,一名乱裹羊皮的汉子手持朴刀匆匆现身,四顾之后往后一招手,积雪的石径上窜下来大队形貌相近的精壮汉子,急急往山下赶去,密林深处的饿虎远远地偷觑着这队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汉子,庆幸自己没有挡在路上。

    灵山、东灵山、太白山、南索山、阳曲山、白石山……

    一座座寨子,一队队义军,数十人至数百人不等,纷纷高举岳家军旗号,尽出精锐,下山突袭金军营地或州县,一时间,沿太行上下,河东、河北数十州县,纷纷急报往上京。

    正月初九,长城以北,草原上雪片纷飞,但汪古部汗帐之外,却已经万马嘶鸣,贺兰可汗立马众骑之前,扬声道:“兀术狗贼已死,是天灭金国之时,也是我蒙古诸部报仇之时,如今咱克烈部、汪古部誓为俺巴孩汗报仇,这便出击东胜州,杀金狗去!——”

    来自克烈部与汪古部的三千余骑纵声高呼:“报仇!报仇!”

    再往北,草原深处,蒙古皇帝忽图刺大汗得报大喜,召金帐所在诸部族汗王入金帐议事,待诸汗入帐,大笑道:“众位大汗,贺兰可汗急报,长生天庇佑蒙古,金狗的宰相兀术死了,咱也该前去讨些旧账回来,汪古部与克烈部已经往南杀,也速该,此番你率所部好汉做先锋,往塔塔尔穹庐多处杀去,必要多杀几个汗王,与我俺巴孩汗报仇!”

    而在东边地大海。数十艘1000石战船穿过晨曦中的薄雾,往北疾驰,此刻北风正盛。各船都下了帆,两侧伸出长桨。划得水花四溅。王兰立在船头,一边呵着手,一边扭着头问道:“老阮,跑了十多天了,这里何方地界?”

    桅杆上呲溜溜如滑下一只大猴来,阮漓裂嘴笑道:“王大人这就等不及了?眼下大约总在密州外海,若实在等不及杀金贼,明日即可靠岸!”

    健康府大宋军营内。王德双眼盯着案上地图,眼中放光,大笑道:“诸位,眼下河北大乱,兀术一死,金军通欠主持,河北十万兵马。不过是散兵游勇。何足道哉?只待圣旨一下,咱便过江!”

    座中众将纷纷应道:“是!”

    帐后却转过一名积年老吏,附耳道:“大人,此事不可鲁莽,请旨之事虽可行得,但还须着人往王太医处相商,莫为一时意气之举,坏了大人自家之事!”

    王德面上为之一颤。

    鄂州府却是另一番景象,林大声率众入得营来。大集众将,席间一片默然,林大声拱手道:“列位皆是大宋干城,若安抚得麾下兵马,不擅起边衅。大宋有如磐石之安。若轻举妄动,不惟身家富贵难保。大宋亦有不测之祸。此事莫怪本官多嘴,原是旧话,只是如今河北有变,天下震动,本官虽可保自家绝无妄动,也还要列位附和才好!”

    众将皆应道:“不敢劳大人吩咐!”

    可惜当年的无敌鄂州军!

    正月初十,泽州府城外,人喊马嘶,军威雄壮,岳家军步骑共二万兵马,高擎“岳”字大旗,整装待发,岳雷与高林立马众军前,岳雷高叫道:“杨叔叔,诸军齐备,请叔叔示下!”

    杨再兴骑马与二人缓缓经过面前列阵整齐的雄师,欣慰之意写在脸上,这些年来在泽州府苦心经营,总算不负一番苦心,眼下这批人马,已经是晋城一半的实力,除了留守的一半,山中还藏了火器未曾应用,虽说要一举平定河北还有些难度,应付眼下这场战事是绰绰有余了。

    “贤侄,牢记为叔吩咐,此去太行关下,只合围而不攻,若要攻时,为叔必亲往营中一行,那时才是千载一时之机,却不可擅动兵马,致留后患!”杨再兴并未张扬,只小声对岳雷与高林叮嘱道。

    二人同声应道:“是!”

    随后大军发动,两日间,前锋精骑已经抵达太行关下地乌带大营,将两千余金军牢牢围在营内,直围得密不透风,蚊虫难出,这才安营扎寨。

    乌带站在营内塔楼上,四望皆是岳家军,只得叫苦,面像比哭还难看,哪里还有挟持撒离喝下太行时地胆识?身后一员谋克堇突然叫道:“大人,这伙贼子为何这般布阵?难道还用得着围三厥一?”

    乌带顺着他指地方向看去,果然,大阵之中,有一条窄窄的通道,不过四五丈宽,从栅外直通阵外,竟然无一人一马阻拦。稍稍思忖,乌带苦笑道:“咱营内这点子兵马,哪里用得着围三厥一?这是明明白白让咱派人往开封报信,让大帅派兵来援——这伙贼人是想打咱大帅地兵马!”

    若是杨再兴在此,必然拊掌道:“正有此意!却不全是为此!”

    果然,撒离喝得报,细细询问从乌带营中出来的快骑,浑不得要领,半晌才道:“如此,乌带却是无虞了,岳家军分明要打援军,本帅岂会上当?只是,如此明白的计谋,为何还要摆出来?”

    此刻,汾州城外,二百余骑如飞而至,风尘满面,盔甲不整,却举的撒离喝大旗,为首的孛堇高吼道:“大军过路,还不让道?”

    汾州守城的士卒还没摸着头脑,这伙奔命之徒已经席卷入城。



………【第二百一十四章 牛皋破汾州,铁枪出晋城。征战!】………

    “大人!——快发兵啊!汾州没有了!”

    太原府内,衣衫不整,盔甲破败,满面焦黑,满身尘土,口唇干裂的汾州留守孛堇扑倒在太原知府面前,哭都哭不出来了,太原府上下大震。

    原来那伙溃兵哪里是撒离喝麾下!200来骑才入汾州城门,便刀枪并举,城门处总共不上百余步卒,数息之间便被上下杀了个通透,随后号烟高高升起,军营内的金兵来援时,见路道上数处大火,哪里近得了城门?而此时门外蹄声雷动,怕不有四五千兵马靠近!可怜汾州深入河东腹地,总共还不上二千守军,战马500匹都不到,岂敢和如此势大的敌人相抗?

    没奈何,机灵些的撒丫子就开跑,早早抢到马匹出城狂奔,见机晚些的金兵也晓得避开西门,往其余诸门逃窜,还有一班在城中有家有室的,却在进退两难间,转眼就见“岳”字旗插满了四门城中府库衙门、军营在两个时辰内就改姓了岳,四门立即关闭,岳家军半天之内就已经遍城张榜,一则安民,二则令告发城中作恶的金人。

    这一来,汾州城彻底地翻了天,莫说金人平日里本来就作恶多端,便是正经八百经商的金人,在汉人面前也往往不可一世,那些攀衙门靠军营的金人,更是横行霸道惯了,眼下到了清算的时候,岂会躲得过?好在牛皋也经过多少世面了。晓得乱起来不易弹压。当下严令民间私自上门报复,凡有罪过地金人,总须岳家军上门擒拿搜缴,明正其罪。当然了,老牛也没忘了开仓放粮,救济城中百姓。

    汾州位处河东地面心腹之地,北通太原府,西接延安府,南下可达平阳府、解州府,历来东西来往地客商有不必过太原的,却总躲不过汾州去,前者金人破城时,曾大杀四方。至使河东大邑汾州城中最少时户不过万。眼下经过数年生息,加上来往客商极多,也算恢复了三分元气,城中倒不下三万户,绝大部分自然仍是宋人,在兀术动员下迁来的女真、突厥、渤海、蒙古等族还不到七百户,这番反攻倒算,宋人自然笑逐颜开,城中其余各族就倒了大霉。牛皋昔日有过破洛阳、长安的经验。还懂得嘱人仔细核实,凡女真人有作恶者,一概格杀,但麾下潞州将士多有与金人有大仇者,昔年被金人杀绝全家地亦有之。实际执行起来。岂会一成不变?

    当下城中杀声四起,待临时的知汾州府牛皋牛大老爷巡视之时。却见处处血迹,莫说金人几乎屠绝,连那些说不清族别的异族居民也多有大倒其霉的。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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