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地,你赔了罪,我们也好替你说话呀!”
段克邪怎肯陪罪?当下说道:“是牟世杰对不住我,那妖女血口喷人,他不容我分辩,就要将我置于死地,著要陪罪,是牟世杰先该向我认错,”段克邪究竟是年纪太轻,一时火起,不识轻重,就指摘起史朝英来,这一来等于把内里情由和盘托出,试想这种涉及闺阁私德之事岂可宣之于口?牟世杰勃然大怒,却不发作,冷冷说道:“这是我和这小子两人之间的事情,你们就不必管了。扶桑岛的侍青留下,其他的人都回去吧。好好约束弟兄,不可私出军营。”心里则在暗暗盘算,迟早要把这几个呷过段克邪言语的头目藉故杀悼。
那几个头目面面相觑,他们还不知道已犯了牟世杰的忌刻。
埋下了祸胎,但牟世杰话说至此,段克邪又不知避忌,他们只怕越说下去,越难为情,既然调解不来,那也就不必再插口了。
那些头目拨转马头,回转军营,尚有八个黄衣人留下,分站八个方位。
牟世杰剑法骤变,使出了一路乱披风剑法,剑尖所指,都是段克邪下三路的要害穴道。他是顾忌段克邪的轻功太高,意欲刺伤他的双腿,免他逃跑。
段克邪手上的宝剑占了便宜,牟世杰的功力则稍胜少许。高手比剑,剑质的优劣,关系不大,有宝剑当然好些,却不能决定胜负。牟世杰这路剑法是扶桑岛不传之秘,使将出来,登时占了上风。
段克邪凭着卓绝的轻功,不断移形换位,剑随步转,步随身转,一口气避开了牟世杰的六六三十六剑,但牟世杰的青钢剑虽然刺不中他,他却也未能冲破牟世杰剑势的笼罩。段克邪看出对方的这路剑法乃是防备自己逃走,心头自是不禁怒火上升,决意要与牟世杰一拼。但双方各有所长,不知不觉,已是百招开外,兀是不分胜负,段克邪抬头一看,只见日影西移,已是将近黄昏时分,不由得蓦地一惊,“我与牟世杰厮拼,谁胜谁败,只怕最少也得千招开外,岂不误了与辛老前辈的约会?”随又想道,“牟世杰防我逃走,我就偏要先走了再说。何况这里是他地头,他虽然或许不好意思叫人帮手,但久战下去,总是我吃亏的了。今日我既是难以取胜,又何苦与他缠斗。”
但段克邪己在对方剑势笼罩之下,想要逃跑,却也不易。段克邪沉住了气,对牟世杰这路剑法,已摸到几分深浅,蓦地剑招一变,将剑抡圆,当作大刀来使,一招“雷电交轰”,楼头一劈,横扫两剑,一招两式,威猛无伦,牟世杰似是吃了一惊,果然给他迫退了两步。
段克邪这一招剑法,却并不是他本门的招数,则是从铁摩勒自创的伏魔剑法中脱胎出来的。当年铁奘勒与牟世杰争夺武林盟主之位,铁摩勒有意成全他的心愿,故意让了一招,其实铁摩勒那路剑法却是恰好可以将他克制的。铁摩勒的这路剑法,也并非就比段克邪的本门剑法精妙,而是因为他这路剑法,混合了刀剑之长,最为刚猛,加上铁摩勒深厚异常的内功,这才能发挥它的强大的威力的。要是内功及不上对方,这路剑法就难以克敌制胜了。段克邪久战不下,蓦地想起了铁摩勒当年所用的这路剑法,他自知功力还是稍稍不及于对方,但他用的是把宝剑,可以补这一点功力之不足,不妨一试。
高手比斗,宝剑虽不能决定胜负,但也不能不防。牟世杰忽地见他使出铁奘勒那路剑法中最威猛的一招,生怕长剑被他削断,而且他当年就是被这一招所克制的,本能的也有所顾忌,心中一怯,就给段克邪迫退了两步。其实段克邪虽然学会了这一招,却是从旁观中学来的,铁摩勒并未授他全套剑法,他这一招也还未能其中精髓,要是牟世杰不存怯意,段克邪那就未必能将他击退了。
段克邪一招奏效,脚尖一点,身形如箭,顿时脱出了牟世杰剑势可及的范围。但他身形未落,早已有两个黄衣人拦住他的去路,高声喝道:“小贼往哪里跑?”说时迟,那时快,已是双剑齐出,向段克邪刺了过来。
段克邪身手何等矫捷,听得金刃劈风之声,脚尖微一沾地,已是一招“横云断峰”,反手挥出。用意不在伤人,只想把对方的两柄长剑削断,冲开缺口。
哪知这两个黄衣人的本领大是不弱,就在这瞬息之间,只呼得“叮”的一声,一个黄衣人的剑尖轻轻和他的宝剑碰了一下,另一个黄衣人陡然使出险招,欺身进迫,一招“虚式分金”,剑尖已指到了他的膝盖。这一招正是攻敌之所必救,似是冒险,其实却是化解对方攻势的唯一高招。段克邪无暇运劲削断那黄衣人的长剑,身形一晃,飞起一脚,反踢第二个黄衣人的膝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顿时把那汉子迫退了两步。
说时迟,那时快,牟世杰已然赶到,段克邪冷笑道:“牟世杰,今日我算是见识了你这位武林盟主的威风了,你还有多少人,何不叫他们齐上?”
牟世杰也冷笑道:“你不是说要和我决一雌雄,拼个生死的么?怎的未分胜负,你就要夹着尾已逃了?他们只是代我留客而已,岂是以多为胜哉?来,来,来!你我再斗个三百招,只要你不逃跑,他们绝不对你动手。”
那两个黄衣人果然不再动手,并肩而立,双剑交叉,向段克邪微一躬身,同时说道:“请段小侠留驾!”段克邪气得七窍生烟,真想不顾一切,与牟世杰一拼,但想起辛芷菇之约,想起史若梅、聂隐娘都正在等着他回去,怒火迅即消散,冷静下来,心道,“铁大哥屡次告诫我临敌之际不可暴躁,我岂可中了这厮激将之计?”
段克邪趁着牟世杰将到未到之际,猛的转身,换了一个方向奔出,淡淡说道:“你要和我决个胜负,那就随我来吧!到那边山头比试去。”牟世杰笑道:“这里不就很好,何必另选地方?”
话犹未了,另外两个黄衣人又已挺剑刺来,高声叫道:“请留驾!”牟世杰这边的八个黄衣人分占八个方位,对段克邪采取大包围的形势,段克邪轻功再高,也要被他们堵住了。
段克邪冷笑道:“只怕你们未必留得住我!”默运玄功,力透剑尖,抡剑劈刺!那两个黄衣人双剑一封,三把剑便似胶着了似的,段克邪大喝一声,踏上两步,但那两个黄衣人虽然后退,手中的剑却并没移开,仍然苦苦挺住,不让段克邪闯过。此时双方已是以内力相拼,段克邪的内力若是不能压倒对方,纵有宝剑之利,也是难以将对方兵刃削断了。正是:反脸成仇情义尽,恩将仇报最心伤。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三十七回 喜有师兄来破阵 且擒祸首戏魔头
这八个黄衣人都是伏桑岛岛主的侍者,已得岛主牟沧浪的内功心法,论造诣虽然不及牟世杰之深,比段克邪也还比不上,但其中任何二人双剑联防,也足以与段克邪稍作周旋,一时三刻,不会落败。
段克邪把心一横,默运玄功,正要把对方的双剑震断,那两个黄衣人忽地冷笑说道:“段小侠好功夫!只不知你用扶桑岛的功夫杀了我们,却有何面目再见我们岛主?”原来段克邪也曾得过扶桑岛岛主牟沧浪的指点,懂得他们这一路内功的秘窍,他急于破阵脱险,本能的就用上了最易破解对方防御的小无相神功,而小无相神功,正是扶桑岛内功的精华所在。
段克邪霍然一惊,脸上登时发热。原来这小无相神功,十分霸道,用足了功力,对方的双剑不但要给震断,身体也必然要受严重的内伤。段克邪恨的只是牟世杰一人,甚至对牟世杰他也还不愿杀他,只是为牟世杰所迫,不能不和他拼命而已。这些黄衣人不过是扶桑岛的侍者,听命于牟世杰才和他作对的,他岂能以牟沧浪所传的内功伤了他们?段克邪连忙收剑,但那两个黄衣人功力亦非泛泛,段克邪的内力可以收发随心,他们却不能立撤劲收势,就在双方一收一发之间,此消彼长,段克邪禁不住跄跄踉踉连退数步,险险跌倒。
说时迟,那时快,牟世杰又已赶到,“刷”的一剑刺来,纵声笑道:“你逃是逃不了的,还是再来和我单打独斗吧。你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出来,即使你用的是我叔叔的功夫,我也决不笑你。”
段克邪大怒道:“我本门的功夫也不见得弱于你了。”剑光一个盘旋,一招之间,遍袭牟世杰九处穴道,牟世杰横剑护身,只守不攻,双方的长剑,瞬息之间碰击了九下,快得难以形容,正因是一掠即过,牟世杰的青钢剑并没受伤。牟世杰又笑道:“袁公剑法的刺穴功夫果然神妙,可惜你要想伤我,也还是不能。”
段克邪又是焦急,又是气怒,他的功力本来就比牟世杰略逊一筹,一轮狂攻之下,内力就消耗得更多了,本世杰蓦地喝道:“你不能伤我,对不住,我可要伤你了!”一招“星汉浮橙”,剑光如狼,横卷过来,段克邪气衰力竭,抵挡不住,只所得“嗤”的一声,段克邪的衣襟已是被他一剑穿过,胯骨给剑尖划开了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
牟世杰正要连下杀手,忽听得一个十分刺耳的声音骂道:“岂有此理,牟世杰,你敢欺负我的师弟!”
牟世杰大吃一惊,只见一团白影,来得迅速之极,虽然看不清楚来人面貌,但如此快如门电的身法,当今之世,除了空空儿还有谁人?扶桑岛那八个侍者初到中原,见了空空儿的来势;虽是吃惊,却还未知道他的真正厉害,室空儿从西北角闯入,把关的正是刚才和段克邪比拼内力的那两个黄衣人,这两人在同伴之中功力较高,一党微风飒然,立即双剑齐出,用的也正是刚才堵截段克邪的那招剑法。
空空儿一声长啸,只见青光疾闪,铮铮两声,那两个人手中的青铜剑己是断成四截!这倒不是空空儿的内功胜过段克邪许多,而是他出手比段克邪更快,高手比剑只差毫厘,那两人双剑尚未合壁,内力也还未能十足发挥,已是给空空儿一举削断了!
空空儿笑道:“瞧清楚没有,这可不是你们扶桑岛的功夫!”那两人兵刃被削,大惊奔跑,只觉头顶一片沁凉,见空空儿没向他们追来,这才敢用手去摸,原来一大片头发也都给空空儿削光了。
空空儿笑声未歇,青光一闪,又已到了牟世杰身前,冷笑说道:“你敢小觑我本门剑法?”剑锋一颤,抖起了九点寒星,也是在一招之间,同时刺向牟世杰的九处穴道,但比起段克邪刚才所使的同样一招,剑势却是更为凌厉,更为迅捷了。
牟世杰横剑一封,他的扶桑岛剑法也确是有独到之处,剑光一起,俨如玉带围腰,防御得风雨不透,叮叮之声,宛如繁弦急奏,瞬息之间,双方接触了九下。牟世杰虎口一阵阵酸麻,但空空儿那急如风雨的剑点,却也没有点中他的穴道。
牟世杰刚自喘过口气,哪知空空儿这么厉害的刺穴杀手还只是陪衬的虚招,他剑势未收,趁着牟世杰给他攻得脚步有点歪斜的时候,陡然间已又是一掌拍出,峭声斥道:“牟世杰,你胆敢欺侮我的师弟、须得吃我一记耳光!”
段克邪心里暗笑,“辛芷姑最爱打人耳光,大师兄受了她的熏陶,也学起她的作风来了。”他见大师兄已然出手,自己已不便再出剑助攻,便悄悄的闪过一边。
牟世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空空儿这一掌来得太快,他本来无法闪躲,但恰巧段克邪在过时候闪过一边;牟世杰迅即一个倒纵,从段克邪原来所站的方位越过,同时另外两个黄衣人的双剑也已刺到了空空儿背后。
饶是牟世杰闪避得宜,也被空空儿的掌锋沾上,只听得“嗤”的一声,牟世杰衣裳被撕裂了一大幅,皮肉也受到抓伤,火辣辣的作痛,但那一掌之辱,却是侥幸避过去了。
那两个黄衣人的剑尖刺到了空空儿背后,空空儿一个“滑步回身”,剑尖差了半寸,刺不着他,说时迟,那时快,空空儿已是反手一剑,将那两个黄衣人的双剑荡开,这一回他是因为正在追击牟世杰,回身反手发剑,所以只是将那两个黄衣人的双剑荡开,而未能将之削断。
牟世杰又惊又怒,一声长啸,那八个黄衣人各自退回原来方位,却缩小了日子,意图把空空儿、段克邪困在阵中。
空空儿眼光一瞥,见段克邪衣裳一片鲜红,显是已受了伤。空空儿惯经阵仗,思虑周详,虽是在愤怒之中,也还保持几分冷静,心里想道:“段师弟已受了伤,这里又是牟世杰的地头。
不宜恋战。这八个黄衣人本领不弱,若是待得他们阵势合围,那就不容易走了。”
这八个黄衣人是按着诸葛武侯的“八阵图”遗法,各自占据休、生、伤、杜、死、景、惊、开八个方位,布好阵势,若是给它合围,饶是空空儿武功卓绝,只怕也难免两败俱伤。
空空儿不懂阵法,但他经验丰富,智计过人,当下叫道:“师弟,跟着我来!”身形一起,便向着牟世杰追去。牟世杰惊魂未定,焉敢接战,连忙躲入“生门”,正要发动阵势,空空儿已是如影随形,跟踪追到;牟世杰转入“开门”,“伤门”、“死门”那两个黄衣人从两们袭来,想引空空儿陷入阵中,空空儿却不上当,出手如电,只一剑就把守着“生门”那个侍者兵刃削断,攻开了缺口,段克邪也跟着闯出阵了。
两人施展绝顶轻功,不过一炷香时刻,已是把牟肚杰的大军远远甩在背后,走上了一个山头,这时已是红日沉西,暮色四合之际,空空儿停下脚步,说道:“师弟,你的伤怎么样?”
段克邪胯上中剑,受的只是仆伤,流血虽然不少,却无大碍。段克邪敷上了金创药,说道:“只是伤着一点皮肉。”空空儿道:“好,再待一会,待到天黑之后,我和你夜闯军营,取牟世杰的首级!”段克邪道:“牟世杰这笔帐以后再算。现下有一件紧要的事情,非得师兄你立即就去不可!”空空儿皱眉道:“还有何事紧要得过取牟世杰的首级?”
段克邪道:“辛老前辈在等着你。”空空儿道:“哦,是辛芷姑?”忽地微微一笑,说道:“我和芷姑已订了婚,你可以称她师嫂了,不瞒你说,我就是为了和她约好了在吐谷堡会面,这才赶来的。敢情你已见着她了?我知道她在等我,但反正我已经到了,迟早总可以见着,就让她多等一会儿吧,且待我先取了牟世杰的首级,给你出一口气。”空空儿四十多岁方始订婚,段克邪是第一个听到他喜讯的人,空空儿在说出他订婚喜讯的时候,心里又是得意,又是害羞,他不愿意给师弟认为他心里只有妻子,所以坚持要先给师弟报仇,然后再去会辛芷姑。
段克邪连忙说道:“师兄,我还未说得清楚,辛……师嫂她现在有难,她等你不是普通的会面,是等你前去救她!”空空儿睁大了双眼,诧道:“她碰到了什么危难?是谁敢去惹她?她自己应付不了?”段克邪道:“是灵鹫上人。他们约好了今晚比武。
就在那边那座山头的一个破庙里。”空空儿道:“哦,原来是这个老怪。这老怪二十年来未下过灵鹫峰,芷姑怎的和他结了怨了?”原来辛芷姑一生杀人不计其数,她和灵鹫上人大弟子所结的梁子,一直未曾向空空儿提起,这也是因为她心高气傲,自恃太高,她结下的仇家,她就要自己对付,不愿倚仗空空儿的势力,给旁人笑话。
段克邪道:“我也不很清楚,大约是因为青冥子而起,聂隐娘在吐谷堡见到青冥子率领几十个同门师弟围攻辛老……辛师嫂。”空空儿知青冥子的为人,怒道:“我明白了,一定是青冥子有眼不识泰山,曾对你师嫂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