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便摇头不语,反观佟芷,也是垂头不语,沈晴却能察觉出她的愁情。
难怪当日敏妃的女儿乐宁公主会童言无忌的说出太子喜欢的是佟姐姐,原来指的,就是这位丽嫔的侄女佟芷。既然是两情相悦,弘暄却没娶她,只怕是明帝分开了这对情侣……
而那块绣着“芷”字的手帕,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说沈晴一向愿意当痴男怨女的月老,可是对象换成自己老公,就有点讽刺了……还不知道谁才是第三者,更不知弘暄如今心里有什么想法。
青梅竹马的感情,要说完全忘却,只怕是不可能,虽说明帝没让他娶佟芷为太子妃,却不代表他日后即位不想娶佟芷为妃……
真真假假(12)
好像有点乱!
丽嫔和佟芷何时走的沈晴也不知道,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一片,采儿见她端着热茶神色迷惑,不由得出声劝道:“太子妃不必忧心,殿下待太子妃这么好,绝非是虚情假意的!”
沈晴耸耸肩,拍了拍额头无奈地说道:“我明白,所以才觉得麻烦啊!”如果弘暄只是太子这么简单,那么她还可以认为他娶她是因为她的“郡主”身份,可弘暄和明帝分明都知道她并非什么郡主,却还要让她当太子妃,这才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要说除了疑惑之外,心里还有些微妙的滋味。佟芷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如果弘暄对她余情未了,她这个太子妃,只怕会当的尴尬!
“丽嫔是想挑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产生矛盾,故意把太子殿下和佟芷两小无猜拿来说事,太子妃完全不必放在心上!”快被沈晴遗忘的小宫女冷不丁发话道,言语中竟带着宫女不曾有的冷然。
“她今日突然来探病,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好意!”沈晴耸耸肩,目光落在她苍白到透明的手腕上,连忙唤采儿去取一杯参茶和两件棉衣来,颇感兴趣的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看你年纪不大,在太子殿服侍多久了?”
说实话,采儿身为弘暄的贴身侍女,纵使精明聪慧,在太子殿的所有宫女中有着绝对的地位,也不如这个养朱颜引的小宫女锋芒毕露。
总感觉,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宫女这么简单!
“奴婢叫青鸢,来太子殿的日子并不长……”她的双眸飞快地闪过一抹凛冽之意,淡淡答道:“我是奉命专门来照料朱颜引的!”
沈晴点头,本想问她是奉谁的命,可是她的神情分明写着不愿多言,沈晴也就作罢,将话题转移到朱颜引上:“我今日看朱颜引比先前更加娇艳了,是不是快到盛开之际了?”
青鸢的唇边露出一缕微笑,仿佛是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一样欣慰。
真真假假(13)
“快了,快了……”那张清冷的脸上,浮现出的除了喜悦,更多的是一种诡谲的解脱。
似乎那句快了,不单指的是花开……
“这么寒冷的天气,朱颜引竟还能生长,倒也奇怪……”沈晴喃喃自语着,突然眼睛一亮,拉过青鸢的手笑眯眯地说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以后每天和你一起去给朱颜引施肥浇水!”
青鸢的眉头微皱,好像不太赞同,沈晴连忙强调:“或者我在一旁看着,绝对不会妨碍你!”
青鸢轻轻摇头,从沈晴手里抽回纤细的手腕低声道:“朱颜引不同于其他的花,只能在子时浇灌……”
沈晴一愣,只能在子时浇灌?这朱颜引也太奇怪了吧,竟然在半夜生长?原本只觉得这花娇贵,如今浇灌也只能在半夜,倒为这朵花平添了一丝诡异的美!
“那它不会也是在子时开花吧?”沈晴从没机会见过昙花一现,还想见见朱颜引盛开是何等模样!
还好青鸢摇头:“每朵朱颜引的花开之时都不同,等到花苞全都火红一片,狂风刮起之时,它就会缓缓盛开……”
沈晴狂汗,朱颜引挑在刮大风的时候盛开,不只折磨赏花之人,还折磨自己,看来这种花有自虐倾向!
沈晴还想同青鸢聊聊朱颜引,采儿已经捧来了一杯参茶,没想到青鸢看也不看那参茶一眼,摇头婉拒道:“多谢太子妃的好意,只是青鸢生来体质特殊,不能碰参茶。”
还有这等特殊的体质……沈晴也不勉强她,对采儿摆摆手道:“那传膳吧,多摆一副碗筷!”
最后采儿和青鸢被沈晴拉着一起其乐融融地享用午膳,青鸢的话也比先前多了起来,脸色渐渐红润了些,等宫女收拾干净围坐在一起玩纸牌时,看了看笑意盈盈的沈晴,幽然说道:“太子妃可曾听殿下提起过已故的皇后?”
沈晴出牌的手一顿,思忖片刻摇摇头道:“好像没有,莫非青鸢你知道一些内情?”
真真假假(14)
握着纸牌的采儿打出一张牌,面无表情地插嘴道:“皇后既然已故,理应尊敬,不该在背后议论!”
“对啊,这样不太礼貌!”沈晴吐吐舌头,其实她心底的确很想八卦,可惜对象是国母!
没想到青鸢唇角边泛出一抹冷笑,连声音也刚硬了些:“听说冤死的魂魄,若是得不到平复,永远得不到安息。都道明帝深爱已故皇后,却从没想过皇后的魂魄能否得到安息……”
沈晴听的瞠目结舌,且不说她从青鸢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青鸢这种“大逆不道”的说话方式,简直是不要命……
即使连太子弘暄,只怕也不敢这么对明帝说,何况青鸢只是个宫女!
采儿的脸色也是骤变,放下手里的纸牌,压低声音冷静地说道:“青鸢姑娘入宫已经有一段时间,也该明白宫里的规矩……皇后娘娘的事,太子殿下自有分寸!切不可让旁的人听见嚼了舌根!”
原来皇后的死果真有隐情……沈晴心里感叹,终于明白了弘暄的复杂心理,也明白了他为何要如此掩盖自己……
“太子妃,你可知道,这宫里头,埋葬了多少冤魂?”青鸢对采儿的话置若罔闻,转而对沈晴幽幽问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君恩如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莫向樽前奏花落,凉风只在殿西头……”
那几句带着伤感的低吟一直回荡在沈晴耳边,直到入夜了沈晴仍觉得心绪不灵,翻了个身问守夜的宫女道:“太子殿下回来了么?”
“没有。”
“不是说晚上就能回来么?”沈晴喃喃说道,命宫女点上烛灯,望着精致的床顶发呆。
青鸢提及皇后,突然表现的如此反常,定是和皇后有什么秘密的关联。她是被弘暄带入宫中专养朱颜引的,按理说不会明白宫里头的这些事,为何会发出这些感叹?
难道她是皇后的……娘家人?
“太子妃,殿下只怕遇上了一些事,时辰不早了,太子妃还是早些休息吧……”采儿不知何时静悄悄地来到床边,替沈晴拉好锦被低低劝道。
真真假假(15)
沈晴轻叹了口气:“总觉得心里头很乱……”
“太子妃还在因青鸢的话困惑?”采儿敏锐地猜到了一二,耐心说道:“宫中虽人心险恶,但太子妃大可不必担忧,太子殿下已经有他周全的考虑,也不像从前……”说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妥,赶紧收了声。
“从前又怎样?”沈晴见采儿神色间有些遮掩,一溜烟坐了起来。
“从前……”采儿犹豫着答道:“太子殿下还小,所以无法保护他想保护的人……”简单的一句话,却道出了难以察觉的酸辛。
沈晴能想象出弘暄明知自己的母后被害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我明白……”沈晴点头低叹。她虽然生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母要抛弃自己,可不代表她不向往亲情。而有亲情却无力维系,该是何等的无奈和愤懑!
她想起见到他第一眼时感受到的那抹冷淡和疏远,还有双眸中偶尔闪过的凌厉,还有他一直隐瞒的一些事,一切似乎都有了联系……
“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盘旋在心头的疑惑登时被莫名的力量所代替,若不是考虑现在已经深夜,恐怕沈晴早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发表并肩作战的宣言了!
“自从太子妃进宫后,太子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采儿聪明地补充了一句,果然消除了沈晴因为见到佟芷心里生出的小疙瘩。
管他什么青梅竹马,她沈晴才是堂堂正正迎进门的正主!
“采儿,你也早点歇息吧……”沈晴长舒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采儿点点头,命守夜的宫女把多余的烛光熄了,悄悄告退。
沈晴本是带着释然的心情入睡,没想到闭上眼没多久,就做了个奇异的梦。
梦中一个窈窕的紫衣女子在一片飞花落叶中翩然起舞,一旁的白衣男子则静静地抚琴,画面和谐而温馨,她看不清他们二人的模样,只隐隐觉得那个白衣男子,在抚琴之时流露的目光,温柔而宠溺。
真真假假(16)
原本想靠近些,那如诗如画的场景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火红,红的刺眼。那一朵朵如火焰般的花朵,在风中屹立着,如凤凰涅盘般妖艳而华丽。
那是一场华丽的焚毁!
沈晴凝神看去,这一朵朵火红的花,不正是朱颜引么?她从来没见过如此之多的朱颜引,在盛开霎那,花瓣上滚落的,竟是一滴滴血泪。
“君恩如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莫向樽前奏花落,凉风只在殿西头……”
句句悲吟遥遥传来,催人泪下,犹如杜鹃啼血,直击人的内心深处。
这吟唱的句子,不正是同青鸢所说的一样么?
沈晴突然从梦中惊醒,天已经大亮了,冉儿梦中的那些场景历历在目,仿佛一直有个哀怨的声音在她耳边吟唱着那四句话。
“太子妃,昨夜没睡好么?”采儿见沈晴自醒来以后就在发呆,关心地问道。
沈晴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想把那回荡的凄然甩掉。“太子还没回来?”
看到采儿的神色,沈晴就知道弘暄肯定没有回来,她倒并非认为他一夜未归是去灯红酒绿之处,反而担心他带着御医去南宫府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要不要,给二师兄送个信问问情况?
用完了早膳,沈晴便将送信的任务交给了冯德贤,一整日都食不知味,等着冯德贤带回信,结果太阳都落了山,还不见冯德贤回来,沈晴更是心急如焚,在内殿里坐立不安,恨不能出宫去看看。
“太子妃,冯总管向来办事精明,不会出问题的……”采儿心里也没底,只能这么安慰道。
沈晴摇摇头,不断在殿中徘徊。“正因为这样我才让他去送信,只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我交待过他如果找不到二师兄就立刻回宫,也不至于现在还不见人影!”
怕只怕,如果弘暄陷入了某个困境,二师兄和冯德贤也难以幸免……
真真假假(17)
采儿闻言沉默半晌,镇静地答道:“太子妃稍安勿躁,奴婢在宫中认识不少侍卫,或许可以让他们去查一查冯总管的下落!”
“那你去找那些侍卫吧,我一个人在太子殿等你的消息!”沈晴毫不犹豫地催促道,采儿点头,派来几个心腹的宫女服侍沈晴,便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出了太子殿。
天色渐渐黑了,也不知采儿托人之事进行的如何,沈晴只觉得心里头愈发不安,让忙碌的宫女太监们都退了下去,偌大的内殿只剩下几个宫女,显得格外空寂。
“笃笃——”莫名的声音从内殿的后窗传来,在安静的殿中显得尤为清楚,沈晴竖起耳朵,似乎听到太子殿的后面有什么动静,就好像……有人在传暗号一样!
难道是二师兄亲自找来了?
“笃笃——”又两声传来,沈晴稍加思索,决定去后面瞧瞧,宫女们劝阻无效,只能取来灯笼,没想到沈晴接过灯笼便独自一人飞快地出了太子殿,心急之余,连一个宫女或太监也没有带上。
即使手里抱着暖手炉,也无法驱逐冬夜刺骨的寒冷,沈晴循着光亮一边走一边呵气,也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多远,按理说应该到了太子殿的后面,提起灯笼照了一圈,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刚才绝不是幻听,沈晴提高警惕,一只手搭上了腰间那把沂亲王妃送给她的匕首,试探地喊道:“不必装神弄鬼了,到底是谁在那里?”
仍然没有回应,除了呼呼的寒风刮过,带来一片树叶的沙沙声响。
“滴答,滴答……”风止树静,不知哪儿传来了细微的水滴声,在寂静的夜里越来越清晰。
“吱吱——”沈晴怀里的小二黑本来安安稳稳的,突然一下就激动起来,和着那水滴声不断叫唤。沈晴安抚地摸了摸小二黑的脑袋,试图平复它的躁动,没想到小二黑腾地跳出了沈晴的怀中,一路低头朝着某个地方窜去,沈晴连忙提起灯笼追着它,在一个阴暗又潮湿的地方停了下来。
真真假假(18)
水滴声仿佛就是从这里发出的,溅落在石板上滴答作响。小二黑拱了拱那块石板,滴答声更加剧烈,沈晴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过去,好似发现了一抹红色,心里不由得一惊,凑过身去想看的仔细些,脚下一滑差点就摔倒,慌乱之际双手扒住了那块石板,而后浓浓的血腥传入鼻中。
灯笼落在地上,映出的光芒正照在沈晴的手上,那湿漉漉的鲜红,绝不是幻觉,而是真正的鲜血!
原来滴答的声音并非是水声,而是鲜血滴落在石板上多发出的声响。沈晴虽然胆大,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差点就叫出声来。
好端端的竟然会有鲜血,只怕是金枝欲孽上演了现实版!沈晴定了定神,重新站稳脚跟,拿起落在地上的灯笼去看清楚石板附近的状况,果不其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宫女所穿的绣花鞋。
毫无疑问,定是有某个宫女遇害了!
目前最关键的问题,是到底要不要立刻告诉别人?若是知情不报,她也成了同谋!
沈晴打定主意,对小二黑打了个手势准备一起离开这鬼地方,窸窸窣窣的声音陡然传入耳中,沈晴浑身打了个激灵,那个死去的宫女不会诈尸了吧?
沈晴一把握紧匕首,借着颇具攻击力的小二黑壮胆,对传来声音的假山背后厉喝道:“到底是谁装神弄鬼,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顷刻之间,一个宫女抖抖索索地出来了,一脸惊恐地表情道:“奴婢……奴婢是碰巧经过这里的……”
说罢目光落到沈晴拎着灯笼的手上,爆出了几声尖叫:“有血——杀人啦——”
沈晴被她叫的耳膜一震,走近她呵斥道:“乱叫什么啊……”没想到那宫女连连后退几步,竟跌跌撞撞地跑远,边跑边喊道:“杀人啦……”
沈晴这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低头扫了眼还粘满血迹的双手,顿时有些明白,提脚就想追上那个乱喊乱叫的宫女,眼看着那宫女跑远了,对小二黑发了一声呼哨,尖锐的叫唤声过后,小二黑把那宫女扑倒了。
真真假假(19)
“救命啊……”那宫女并不知道小二黑是什么动物,吓得瑟瑟发抖,沈晴赶到她面前,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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