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面前为文官的祁蒙使臣,都字字铿锵有利,更兼目光犀利,绝对不比流月的武将差!
不止明帝在这般打量,弘暄和皇子大臣们都在暗暗打量着这位祁蒙的使臣,心里不免升起了一抹赞叹。
“替朕向祁皇问好——”明帝淡淡说道,终于收回了目光。
多年来流月和祁蒙国一直在明争暗斗,实力不相上下,亦战亦和。本来祁蒙国的这一代君王长期卧病,本不足为惧,却听闻那祁皇有如神明相助,一夜之间竟痊愈,随后祁蒙的实力大增。
新年(37)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病好的祁皇手段狠绝,作风毫不属于当年祁蒙国的开国君王!
两国之间波涛暗涌,只在等一个开战的时机和借口罢了!
赏罢祁蒙使臣,照旧来进贡的是已成为流月和祁蒙两国傀儡的烟照国使臣。和祁蒙使臣的落落大方孔武有力不同,烟照的使臣除了有一张过于漂亮的脸,在气势上完全输于祁蒙使臣。
也许不该漂亮这个词来形容烟照国大使,只见他声音低沉地说着恭贺新年的话,并呈上贡品,却得到流月大臣们不屑的目光。
这便是俘虏国的待遇。
整个朝会大典在有条不紊中结束,明帝却有些心神恍惚。刘公公以为明帝昨夜没有休息好,正劝说着皇上去歇息片刻,明帝摇摇头,若有所思地问道:“刘荣,你说那位烟照国大使,可只是个使臣的身份么?”
刘荣思忖片刻,老实答道:“回皇上,奴才看着朝会上那位大使在众多目光下,眉头闪过细微的不悦,却是暗暗捏拳不言,也觉得他只怕并非一般大使,而是……”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明帝的神色。
明帝点头,沉声说道:“朕也看出,他并不习惯别人的直视,只怕是烟照国的皇族成员!”
“皇上是担心……”
明帝扬起头霍然一笑,冷冷说道:“烟照国的君王已俯首称臣,区区一个皇族成员,朕又怎会担心?朕只是没想到,烟照国的皇族容颜竟然如此出色……”
他没有说出自己失神的理由……那个使臣是个年轻男子,可他竟然从那使臣脸上,看出了几分菀儿的痕迹。
难道真是昨夜喝太多酒的缘故?那个男人,怎么会和当年绝艳天下的菀儿,相提并论?
刘公公见明帝陷入了深思,聪明地闭上了嘴。其实不只皇上这么认为,连其他大臣也是,否则就不会盯着那位使臣看了。
而朝会结束后,被安排好在怀远驿馆下榻的祁蒙国使臣和烟照国使臣并没有正面寒暄,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
新年(38)
只是待遇完全不同,就连派到驿馆服侍烟照使臣的宫女太监们,眼底都透着显而易见的轻视。
“殿下,那些人太过分了!”等屏退了其他人,跟在烟照使臣服侍的一个侍童恨恨地推开茶杯,为主子打抱不平。
“对于流月和祁蒙二国来说,我们只是蝼蚁……”那个过于俊美的男子不以为然地抬眉,唇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若是在烟照,那些放肆看他的人,早就被他剜去了双眼!
可恨他堂堂烟照的皇子,来到流月竟然受这些气!
“可是就算蝼蚁,也有扳倒大象的机会,不是么?”俊美男子握紧手中的茶杯,眨眼之间,茶杯便应声而碎,那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指,但他浑然不觉,眸中的光芒越发冷酷。
“殿下,你手受伤了……”侍童低呼一声,说着就要上前替他包扎,殿下在他心中是最完美的人,可不能留一点伤口,一面拿出手帕包扎一面不解地问道:“殿下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流月虽大,党派内斗却不断,只要步步腐蚀,定有奔溃的一日……”他看着那侍童愕然的模样,好笑地伸指敲了敲侍童的额头道:“瞳儿,你跟了我这么久,总该参悟到几分罢?”
“嘿嘿,瞳儿只知道,殿下所想所做的,一定是正确的事!”侍童笑着摸摸后脑勺。
“好了,你也停下来歇歇罢!明日还要在流月群臣面前狩猎呢……”俊美男子说罢伸了个懒腰,动作慵懒却不失优雅。
瞳儿点点头,起身去收拾随身带的包袱,想着殿下狩猎,该换上一身英气勃勃的戎装,却不小心碰到包袱里的一个坚硬之物,惊讶地说道:“这是什么东西?”边说边好奇地拿出来细看,原来是一个细小的瓶子。
正想拔开,俊美男子挥手止住了他,淡淡答道:“不可打开,里面装着的可是珍贵的宝物!”此行他目的能否成功,就要看那瓶里的小东西了!
新年(39)
瞳儿听话地放了回去,想到殿下刚才说的步步腐蚀,眨眨笑着问道道:“殿下,你是不是准备贿赂流月官员?”
“那是最低级的办法……”俊美男子嗤然冷笑,幽然答道:“不久自有分晓……更何况,本王已经开始行动了呢!”
说到这里声音轻不可闻,瞳儿呆呆看着他,只觉得殿下一直都是这么俊美……又神秘!
虽然他一直不明白殿下为何主动请缨要当此次的使臣,受到流月的歧视待遇,可他相信,殿下终会让他们烟照百姓,在这片土地上,扬眉吐气!
俊美男子没有看到侍童那崇仰的眼神,只身站在纱窗旁,看着那位祁蒙国的使臣握剑走出驿馆,看着那显然是习武多年的沉稳身影,唇边扬起了莫名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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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会,弘暄记挂着昨晚发生的变端,一路匆匆地欲赶回太子殿,却在半路中遇上了身形单薄的佟芷。
“暄哥哥……”新年第一日,佟芷换上了新衣,越发衬得脸蛋娇艳妩媚。她见到弘暄微皱的眉头,难免关心地问了一句:“看暄哥哥脸色不好,莫非是朝会出了什么问题?”
弘暄眸中闪过一道冷光,被心细如发的佟芷看到,忙伏身请罪道:“芷儿错了,这些是政事,芷儿怎能过问?”
言语间有些酸意。政事她不能过问,沈若琳那女人却能过问,还被皇上封为谏臣!
“没什么,你多心了……”弘暄脸上并无怒意,淡淡说道:“只是突然想起有些事没办,所以才急着赶路。你不在丽妃宫里呆着,一大早出来做什么?”
佟芷垂下头沉默片刻,复而抬起眼眸对着弘暄露出了纯真的笑靥,声音里带着小心的期盼:“芷儿听说只要能摘到被新年的第一束阳光照耀的花,这一年便能给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带来好运呢!”
弘暄看着她那双明媚的翦水眸,有些微微的晃神,脑海中浮现出儿时的她,也是这样笑着拉他去摘花,那时候母后逝去,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她而已……
新年(40)
“那么,摘到了么?”弘暄的声音不再像起初那般僵硬,多了分温柔。
佟芷点头微笑,拿出手里的那朵看上去不起眼的野花,举到弘暄眼前:“暄哥哥,摘到了呢!所以,新的一年,我们一定能幸福……”
佟芷的意思弘暄很明白,可是他此时竟不忍说出伤她的话,静静看着她手中的花,低叹一声道:“芷儿,你为了等新年的第一束阳光,一直在外面守着?”
怪不得她握着花的手满是苍白的寒意,一定是冻的!
“真是个傻丫头……”弘暄摇摇头,伸手包裹住了佟芷那双冰凉的手,试图让她的手暖和起来。
若说宫里除了晴儿之外,还有个让他心存怜惜的,便是佟芷。
毕竟是她陪伴着自己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曾几何时,他也动过娶她为太子妃的念头,还同父皇提及过,却被父皇毫不犹豫地否决。
而如今,就算她还是当年那个追着他喊的芷儿妹妹,他却不再是单纯的暄哥哥了!他怜惜她,愿意将她当作妹妹来保护,甚至答应纳她为侧妃,可是背后参杂的,已经太多太多……
“暄哥哥,你不开心么?”佟芷见到他眼底的挣扎,以为他终究放不下对自己的情意,明知故问道:“芷儿采到了幸运花,暄哥哥为何还不开心?”
“怎么会?”弘暄摇头,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问道:“暄哥哥问你,嫁给我,果真不后悔么?”
“芷儿绝不会后悔……”佟芷毅然摇头,眸中闪烁着楚楚动人的泪光,蓦然扑入弘暄怀中,低低说道:“芷儿只想分享暄哥哥的喜怒哀乐,别无所求!”
弘暄的身子一僵,本能地想推开她,却在听到她那句话后,还是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就算这般依恋着他,他却还是不得不……将她当作一颗棋子!
佟芷被弘暄这么环着,满心欢喜,还想说些什么,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看向这边的身影,唇边的冷笑一闪而过,故意装作覆在弘暄耳边亲昵地说着什么,见那处呆呆看着他们相拥的身形颤动了下,眸中升起一抹得色。
PS:五更完毕,看到了亲们对于弘暄和沈晴感情发展的一些留言,确实弘暄要做到只有沈晴一个太子妃很难,当然阿璃是坚持一夫一妻制的,所以这就需要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了!所谓打破惯例,不仅需要的是智慧,更需要勇气和坚持……毕竟,幸福只靠一方肯定是不行的,第二部就是两人的互相付出了,偶尔会小虐一下哦~
新年(41)
她佟芷从小就认识了弘暄,可谓进退得当,而她沈若琳,又怎么比得过自己?
终有一日,自己会踢开那女人,牢牢地坐上太子正妃的位置!
等这个小小的插曲结束,弘暄急匆匆地赶回太子殿,已经日近中午。脱下官袍踏入内室,见沈晴托着下巴正望向窗外发呆,笑着环了环她的肩道:“在想些什么?”
沈晴第一反应是想避开弘暄,这个怀抱……他才给了佟芷,甚至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女人香味!佟芷还未正式娶进门,他便急不可耐地和她相拥,若是真正踏入太子殿,那她……
突然之间不敢想像那些即将要发生的事!
弘暄见沈晴闷闷不乐的模样,以为她还在为昨夜的毒担忧,柔声劝道:“那小太监不会这么快毒发的,午膳过后,我宣御医来瞧瞧……”
沈晴推开他抚着自己头发的手,淡淡道:“不必了,我清早已经让阿染来看过了……阿染也认出了那毒,说还有救!我本来是想……”
她和陆染探讨过后,觉得此事比她想象中严重,才趁着熬药之时,估摸着朝会快结束,去找他商量……却不料正撞见他和佟芷亲密的一幕!
“你本来想什么?”弘暄挑眉,却见沈晴摇头一笑,笑中仿佛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无奈,心头不知为何一紧。
就好像她要离自己远去似的……
“阿染说了,这是一味奇毒,名曰别离,在毒药中也算珍贵之物了!”沈晴不想去盘问弘暄心中对佟芷残留着多少情意,言归正传道。
“别离?”弘暄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心头的不安越发扩大。若说到毒药,贺家最是精通,但这毒绝非是贺家所有,那么……宫中有谁能弄到这奇毒?
“你说会不会是恭妃所为?”沈晴蹙眉问道,除了恭妃,她想不出别人了。
“谢家如今和南宫家在纠缠,无法顾及到宫里,所以不会是谢家帮恭妃取到的毒药……”弘暄低头沉吟着,眸中陡然闪过一束精光。“晴儿,你那云苜黑貂在何处?”
新年(42)
“我也没想到它会突然溜出来,吓到那些宫女,以防万一,我把它关在房间里了!”沈晴耸耸肩。
“既然宫女太监们都知道它的存在,你不必再关着它,让它在太子殿溜达吧……”
沈晴疑惑地看着他,不等她发问,弘暄耐心解释道:“云苜黑貂最会察言观色,它或许会比我们中的任何一双眼睛都要快速准确地查探到太子殿各人的行踪!而那个探子,势必会想除去它……”
“你想让小二黑做诱饵?”沈晴脸色一变,不等弘暄继续说完,就站起身愤然摇头道:“我不同意!”
小二黑也许在他眼中只是个畜生,可她一直都将它当作贴心的朋友!危急之时,都是它陪着自己!
“晴儿,云苜黑貂的警惕性高,攻击力强,绝不会受伤……”弘暄柔声劝解,试图伸手揽住她的腰平息她激动的情绪,却被她挥手打开。
“既然是做诱饵,用我只怕比用小二黑更有效!”沈晴冷笑着说道,不顾弘暄沉下来的脸色,将自己多日的不快一吐而出。“小二黑也有自己的情感,至于我……大概不是第一次被当作诱饵或者棋子了!就连兰亭轩我都进过,我更有经验,不是么?”
“晴儿,不许胡说!”弘暄一把拉过她,不顾她的挣扎硬是将她圈入自己怀中,眸中有痛心,有歉疚,更有爱怜。“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么做,并非因为小二黑是一只黑貂……如果有其他人能代替小二黑的作用,我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选他!只有你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更不能容忍有谁在背后动你一根毫毛!”
沈晴的心猛然一颤,已经开始后悔起自己刚才那番赌气的话了!也许她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在龙城疑案上被当作棋子,又被关上兰亭轩心里一直残存着不满,可她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明帝的意思!
她又怎该责怪一直艰难坐在太子之位上的弘暄?
新年(43)
她每次受伤,无论大小,弘暄的紧张和关心她不是体会不到,她这么说……伤的不只是她自己,更是弘暄罢?!
也许是因为刚才那刺眼的一幕让她失了平静的心!
“弘暄,对不起……”沈晴苦笑着埋首在他怀中,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落。“我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总觉得自己越来越敏感,越来越无理取闹……”
如此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一代怨妇!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弘暄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身子,仿佛在哄孩子一般,声音低沉,却载满温柔。“闷坏了反而对身体不好,若你不发泄,我才更着急!”
言语间带些宠溺的调侃,原本心情沉重的沈晴也不由得笑出声,捶了捶他的胸口道:“你不怕把我宠坏了么?”
“不怕……”弘暄低头闻着独属于她的馨香,含笑答道:“就怕你总是独自一人将苦闷埋起来!”
“也许我从小就习惯了伪装坚强……”沈晴低低感叹着,尽力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喃喃说道:“我一直都幻想着,有父母像你这样把我抱在怀里安慰……”
“可别将我幻想作你的父亲……”弘暄唇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我可是你的夫君!”
“你哪有这么老?”沈晴摇摇头,蓦然感叹出声:“说到年龄,我可比你大呢,可真是……”绝对的姐弟恋啊!都说姐弟恋中,女方容易起猜疑心思,谁让红颜易老?
弘暄却不在乎年龄的问题,嗤嗤一笑道:“你看上去,哪有比我大的样子?”
“那是因为……您们古代人都比较早熟!”沈晴不由分说地脱口而出,说出口才发觉不对。她还没告诉弘暄自己来自现代,这么说……不是奇怪么?
虽然古代人确实早熟。
弘暄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问题所在,笑着点头道:“不管怎样,你在我心中,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