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有些事要不知道也很难,他没想到纪少征竟然是在皇御集团旗下的皇璟国际上班,而且还是企划部的专案经理。
如果一个月前照着父亲的要求,接下皇璟国际总经理的职务,那他就是纪少征的上司,就算他现在还不想屈就于一个小小的公司,却因为一场意外的不期而遇,又将他与不想碰触的人绑在一起。
还有一开始,他发现纪少征几乎可说是天天加班到近十一点多才回来,以他对公司制度的了解,应该还不至于是个会荼毒员工的公司。
直到每每从他身上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后,多少也猜出那味道应该出自于医院,看来他并非是因为加班而晚归,而是每天一下班就去医院,而每天去医院的原因,除非是本身有疾病非去不可,要不就是有亲人正在住院。
当然,他很快的就排除第一个可能性,因为他看不出纪少征是个疾病缠身的人,顶多就是瘦了点,身体健壮的看起来都很正常。
所以,以他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出住在医院的,应该是照片上搂着纪少征的男子,另一个房间的主人吧。
如往常般,等到纪少征出门上班后,打理不需花太多时间的家务后,其他的时间都属于他皇璇焰一个人的,没事就随处逛逛,结识一些不同领域的朋友,偶尔会在傍晚时分,到谜影唱几首歌打发时间。
“看来你的饲主真的是异于常人,而且还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啊。”
范梓钧难以置信竟然有人会在一个月前捡了个陌生人回家,不但供吃供住,连金融卡也掏出来双手奉上,不曾过问他任何事,就这么大剌剌的把全部家当放在家里任人取用。
而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听说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对方竟然对眼前不知多少人肖想的完美体格毫无眷恋之意,顶多早上起来时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窝在皇璇焰的怀里睡觉。
早在几年前,范梓钧也曾对皇璇焰心动过。他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很称职的情人,但一旦让他意识到你对他有过多的占有欲时,便会自动离开。他知道皇璇焰受不了被人束缚,所以当不了情人,至少当个值得他信任的朋友也不错。
“阿焰,你确定对方的行为模式真的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吗?这实在太不合常理了,怎么会有人甘愿付出这么多,却不求任何回报,只是单纯的希望有人陪伴而已?”范梓钧仍难以置信的追问。
“那又如何?这正合我意,不但有个免费的地方可以睡,又不用担心被老头逮到。你也知道我在国外游荡了快十年,偶尔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也不错。”
“也是啦,还好这个纪少征是碰上你这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要不然以他这种做法,铁定人财两失。”
“或许吧。”皇璇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将车停在皇璇焰现在的住处前,范梓钧要他从助手席前的置物箱里拿出一包装了东西的牛皮纸袋。
“那里面有现金五十万,应该够你这个月的生活费,当然,除非你有别的特殊用途,那就另当别论了。”
“谢啦,这些就绰绰有余了,少征他很好养,对于食衣住行,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什么都能接受。”加上这一个月大量的进补,气色变得很不错,让他很有成就感。
“看来你欠我的人情也越来越多了,你打算怎么还?”范梓钧打趣的问。
“这样……如何?”皇璇焰冷不防的倾身在范梓钧的唇边落下一记轻吻,“辛苦你了,阿钧,事后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的。”
“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他早该料到对方应该有所察觉,皇璇焰会这么做,应该是底线了吧。
“知道就好。”看了一下时间,再过两个小时,纪少征就会回来。
与范梓钧道别后,皇璇焰开门下车往住所走去。
当名贵跑车驶远后,就在不远的转角处,手提着从夜市买回宵夜的纪少征慢慢的走了出来,而他俊秀的脸庞覆上一层阴郁不明的表情。
进屋不到两分钟,刚从厨房倒水来喝的皇璇焰听到开门声,微愣了一下。
“回来啦,今天比较早。”看到玄关处的纪少征,很自然的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你买了宵夜?让我看看你买了什么。”
皇璇焰目光锁定在提袋中有什么好料,却没察觉到对方的异样,迳自走到厨房拿碗盘来装。
当他再次从厨房走出来时,这才发现眼前空无一人。
“怪了,人呢?”
浴室、客厅、书房都没看到人影,当他经过纪少征的房间,房门紧闭,没透出一丝光线,伸手敲了门,却没人回应。
“少征,你买了宵夜,不一起吃吗?”转动门把,没锁。“我进来啰。”
皇璇焰开门进房,一室的昏暗,只见窗外透进来的亮光,照映在纪少征看不出情绪的侧脸上。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替你放洗澡水?”很懂得察言观色的皇璇焰,不难发现纪少征似乎有心事。
“不用,我累了,想休息。”纪少征语调冷淡的说。
虽然不晓得是什么事让纪少征心烦,但事出必有因,而且一定与他有关,他这个人有个习惯,就是如果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就一定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就算再累,也得先洗个澡再睡。”皇璇焰不由分说的一把扛起纪少征走出房间,往浴室走去。
“皇焰!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听到没有,放我下来!”纪少征先是一愣,旋即恼怒的挣扎了起来。
“嘿!你很重耶,别乱动,要是从上面摔下来可是会很痛的。还有,你也干净一点,不洗澡就想睡觉,猪也没你这么懒。”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放我下来!”敢说他比猪还懒,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竟然有人敢说他懒,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这人可不会胡乱栽赃,既然你懒得洗,大不了我帮你洗,我还可以帮你做全身按摩,什么烦恼都会一扫而空。”甫踏进浴间,皇璇焰放下怒瞪着他的纪少征,关上门并挡在门口。
“你到底想干嘛?”纪少征口气不悦的怒瞪着挡在门口的可恶男子。
带着三分狂傲的俊颜,微微挑起魅惑人心的浅笑,皇璇焰不以为然的脱下身上的衣服,语带轻松的说道:“洗澡啊,快把衣服脱了吧,早点洗完,就能早点上床休息。”
“你疯了吗?要洗我自己会洗,用不着你鸡婆。”这个人是眼瞎了,还是太过白目,没看到他在生气吗?竟然还对他说一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我怕你洗到睡着,还是有人帮你洗会比较安全。”皇璇焰夸张的摆出无奈的表情。
简直是气炸的纪少征抡起拳头,就要往皇璇焰那张可恶的俊脸揍去时,却被对方快一步的抓住,往旁一扯,一个旋身,将他压制在对方和门板之间动弹不得。
“放开我!”纪少征咬牙迸话的狠瞪对方,皇璇焰却不为所动的与他对视,目光透露出一丝关心的询问。
“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让你火气变得这么大。”
“我……”看着皇璇焰关心的眼神,纪少征霎时无语。
是呀!他是怎么了?为什么看到皇璇焰与他人发生亲密行为,他的胸口就闷闷的?
尤其是看到对方拿了一包东西给皇璇焰后,他竟主动亲对方的这个举动,莫名挑起纪少征胸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心里那股厘不清的情绪,他的心被揪痛的让他快要不能呼吸。
“你就这么不屑用我的钱吗?还是觉得我给你钱是在侮辱你?”
以皇璇焰的花费习惯,纪少征生怕自己给他的金融卡现金不够花用,今天还特地去把钱存在户头里,却发现里面的钱一毛都没有减少,这不禁让他起了怀疑,既然对方没用到他的钱,那他平时所用的钱又是从哪儿来的?他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纪少征,我不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皇璇焰皱了皱眉,看着纪少征眼里的不屑与鄙视,让他看了很不是滋味。
“我真的不懂,物质上的享受真的这么重要?你穿著名牌,吃着美食的当下,有没有想过这些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跟陌生人上床,然后拿钱走人,这样真的会让你比较好过?”
大概了解纪少征话中的含意,皇璇焰很想看看眼前男子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误会他是个为了追求物质享受,不顾羞耻的援交男。
“这个嘛……”皇璇焰突地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皇焰,你那是什么表情?”这种事需要这么慎重的去思考吗?好像他皇璇焰不曾做过似的。
“我在想做那种事还有钱可拿也挺不错的,但问题是……”皇璇焰突地敛口不语,一副困扰的模样倒是急坏等待答案的纪少征。
“是什么?”纪少征傻愣愣的问。
“我不缺钱。”皇璇焰回答的理所当然。
听到这样的回答,纪少征先是一愣,随即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怒道:“皇焰,你会不会太过分了?你分明是睁眼说瞎话,别告诉我先前你在别人车上所拿的那包牛皮纸袋里装的不是钱。”
“呃?你是怎么知道?”
怪了,这件事只有他和梓钧知道,为何纪少征也知道,难道……
哈!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前脚才踏进屋内,没多久纪少征的后脚就跟了上来。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在跟我闹别扭。”皇璇焰唇角漾开一抹令人匪夷所思的诡谲笑容。
“我……我才没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而上,纪少征有些心虚的驳斥着。“喂!别故意转移话题,我问你的事你还没回答我,那个人为什么三番二次的要给你钱?你们又是什么关系?”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这重要吗?一个月前你都不在意了,为何现在却又这么的想知道?”很可疑喔,如果不是对他有意思,又怎么会这么在意他和梓钧的关系。
“我……”是啊!他为何要在意他们俩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为何会这么的介意?为什么?
等等,现在怎么变成皇璇焰在质问他了,可恶,他太大意了,竟然这么简单就被人牵着鼻子走,真是失策。
一抬头,灿亮而坚定的眸子,对上皇璇焰带着一丝玩味的黑眸,纪少征恢复以往该有的冷静,淡然道:“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尊重你的隐私。还有,你可以让开了吧,我要洗澡,请你出去。”
没想到纪少征的态度会转变得这么快,知道再闹下去,对方一定会翻脸,这并非是他的本意。
皇璇焰很识相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道:“他叫范梓钧,是我在美国求学时的死党,当然,也是我众多的爱慕者之一,或许是他上辈子烧了好香,才有机会和我有近距离的接触。”
这时,皇璇焰冷不防的低下头,在一脸怀疑的纪少征耳边轻语。
“你能遇到我,或许也是你上辈子烧了不少的好香,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可以谈心的对象,有些事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的好。”挺直腰杆,漾着温和的浅笑。“不打扰你洗澡,我先出去了。”皇璇焰开门闪人,留下一脸困惑的纪少征。
淡淡的消毒药水味充斥在鼻腔内,为了让对方能有个舒适宁静舒适的空间接受最完善的治疗,所以他坚持要让这一生他所认定最为重视的人住在单人房,不受任何人的打扰,安心的对抗病魔。
坐在病床上,脸色腊黄消瘦的男子,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这世上唯一所爱的人带来的补汤。
年纪不到三十的男子,因为生病,原本年轻的外貌瞬间老了数十岁,再加上长期的治疗,头上的毛发日渐稀疏而戴上毛帽。
坐在病床边简易沙发床上的纪少征,心不在焉的削着刚从黄昏市场买来的水梨,脑海里想着一连串连他自己都想不透的莫名情绪,他竟然为了对方突如其来的温柔眼神和话语而悸动。
相识的这两个月来,皇璇焰不曾问他私人的事情,但他们的相处模式,却像是认识很久的情人般,轻而易举就习惯对方的存在,就连眼前的许佑轩,他也是等了两年才慢慢敞开心房,接纳他的关心与问候。
“啊!痛!”指腹传来微微刺痛,纪少征下意识放开,削了一半的水梨掉在地上。
“有没有怎样?怎么这么不小心。”许佑轩皱眉问道。
“没事,只是划破皮,不碍事的。”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水梨,纪少征对着一脸担心的许佑轩道:“脏了,我去茶水间洗一下。”
“不用了,少征,我没什么胃口。”伸手拉住纪少征的手臂,许佑轩用眼神示意他不用忙。“坐,我们俩好久没好好的聊天了。”
明白对方的意思,纪少征也不再坚持,将水梨放进一旁塑胶袋绑好,拉过一旁的椅子到床边坐下。
伸手轻抚着纪少征明显丰润的脸庞,许佑轩神情变得柔和。
“征,你有心事,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面对许佑轩这猝不及防的提问,纪少征身子明显一僵,因为他还没跟许佑轩提起家中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纪少征不想让他误会,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明这件事,尤其是在许佑轩跟他表明心意后,他的拒绝除了让对方很受伤外,情绪变得更加阴晴不定,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收留了另外一个男人,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他一定都会往坏的地方去钻牛角尖的。
“没、没啊,轩哥,你想太多了,我没事的。”纪少征眼神飘忽不定,一切都是皇璇焰害的,要不是他说了那些话,他也不会这么心神不宁。
知道纪少征是个不知道要怎么说谎的人,光是看他强作没事的模样,抚着他脸庞的手往下移到雪白的颈项摩挲着,许佑轩的脸色略沉了下来。
“少征,你是不是觉得对我这个什么事都做不了的人说了也没用?还是照顾像我这种没有明天的人,让你开始觉得厌烦了?”
第四章
又来了,早已算不清这是他第几次的胡乱猜忌,他知道自从许佑轩得知自己得了重病就很没有安全感,一直认为自己是负担而开始钻牛角尖。
“不,不是这样的,轩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最亲,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可能对你感到厌烦?你应该很清楚,你是这个家的支柱,我不能没有你,我说的是真的,轩哥,你一定要相信我。”纪少征像是孩子般慌乱的解释着。
看着纪少征就像当年在育幼院担心再被人抛弃的不安全感,许佑轩心软了。
“傻瓜,既然当我是你的亲人,就不该独自承受烦恼,你该知道我爱你,就算我的时日不多了,我也绝不会让你受到丝毫的委屈,所以你有什么烦恼,一定要告诉我,因为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啊。”许佑轩说着,轻搂住原本比他瘦小,现在却比他还来得健壮的身子。
“嗯,我知道,只有轩哥最疼我,也最了解我,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公司上面出了点问题,导致我先前提出的企划有些变数,我想过不久就可以解决,所以真的没什么事。”这件事倒是对他造成不小的困扰。
“这样啊,看来这事我还真的帮不上忙。”许佑轩苦笑自嘲着,“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可别把自己的身子给累坏了。”
“知道了,东西收拾好我就会回去。”呼!好险,轩哥没有怀疑他说的话。
看着纪少征收拾柜上的物品,许佑轩突然道:“征,我想回到属于我们的家。”
这突如其来的惊人之语,吓得纪少征瞪大眼看着不像是开玩笑的许佑轩。
“轩哥,你……”
“如果我真这么做,只会造成你的负担吧,再说医生一定不会答应的。”许佑轩口气尽是满满的无奈。
闻言,纪少征着实捏了一把冷汗,却也因为自己无法替他完成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的愿望而愧疚不已。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当初要不是为了供我念书,拼命的工作,你也不会累出病来。”
“傻瓜,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既然当年把你带离育幼院,我就有责任照顾你,再说,我从来都不曾后悔带你走。征,我爱你,如果我有什么万一的话……”
“轩哥,你不会有事的,算我求你,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