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后,皇甫靖才微微颔首,正色道:“依文大人所言,那些需中的看守之徒。倒不象毫无规矩可言的。”
忙是点头应声,答道:“不错,与街面上那些打行很是不同,反倒更似严守军纪的行伍之人。我家原本就是行伍出身,旁的兴许不能立马断定。但这些人的行事作派,还是看得极准的。”
此言落入皇甫靖耳中,也是引得其频频点头,确实他本就是出自武将世家,哪里又能不明其中要害。沉吟片刻后,便多问了一句:“此事你们逃出险境的几人中,可曾报过官?”
刚才还因忆起当初,不免愤恨交加的满面涨红,此刻已是褪去了大半。讪笑一声。低头直叹道:“我等一路奋力逃脱的,即便算上最后两个因伤势过重,未能保住性命的也不过才十七人。其中更是不乏行伍出身的,又是足足被押了年余时日,哪里能瞧不出那些人确实有些跟脚的……。”
“文大人,言下之意就是不曾报官?”方才见他脸色骤然褪去了血色。皇甫靖已是明了几分,此刻再听闻不过外逃了十余之数,心下更是一片清明。“果然都不是迂腐之人,若是当初真一门心思,直奔衙门而去,想不死都不成咯!”
而那边被皇甫靖一声追问,文继顾不免很是认同的连连点头,接着言道:“当日,我等一行人逃出山谷后,只见满目的群山顿时便傻了眼。亏得一并出来的人中,有一个家中本就是猎户,好在有这么一位专懂山野林间行走之人,大家伙才相互帮村着挨过了那段日子。”
接过一旁文丽君抵来的茶水,饮尽后,才又告诉起来:“待到我等躲躲藏藏,绕过了那连片山头后,已是足有二个多月后的事了。能重获新生已是万幸,但若是前去报官,却是无异于自投罗网。”
“想那人既然敢掳了众多武职官员,送去私采金需,便是大有来头的。即便与当地父母并无多少牵连,也难保他后面没有仪仗,或许还有更为雷厉的手段,也是必定不少!”
那文继顾口中所提,的确非虚。本就被押在需中,做了年余的苦力,就算是货真价实的武职在身,当时又哪里舀得出引证之物。别说是状告当堂之时,单凭你一人在那里红口白牙的,也未必有几人信服不说。就是身上乌有那通关银子,一路孝敬,只怕是连衙门口的鼓槌还未摸到,就已被人一脚踹出来了。
屋中沉寂良久后,才又听得那旁的文丽君低声问道:“那大哥你当初,又如何……还有如今怎么又能得了这官身?”
说道这桩,原本皇甫靖也是从二舅父的信中,知晓一些。但此刻再听得文继顾,自己细细言明前因后果,更是不由暗道一声,看来还真是一切自有注定。
任谁都不能想到,看似一个衣衫褴褛的花子,竟然有这等以一抵五的好身手!仅凭借一根脏兮兮地要饭棍,将那拦路劫道的恶徒,直接打得是满地找牙,磕头求饶的。
误打误撞,所救之人却是有些来头。那家的老爷虽没有实职,但与自家的二舅父却是同年。因此上,这文继顾才得了推举,直奔当初还在刑部为官的二舅父麾下了。
思量片刻后,皇甫靖不禁问道:“文大人的身份,想必左都御史大人也是知晓的。不知都察院对于此桩,可曾问及一二?”
就见对面的文继顾,点了点头后,再接着道:“下官的身世如今也只有都察院中数位大人知道实情,我们一并逃出身还之人中,除了原本不是军中出身之人,也皆已前后入了都察院供职。”
清了清嗓子,压低几分音量继续言道:“当日未防变故,几位大人也是极快做出来反应,但…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待再度返回那金需时,就见满地的狼藉,被杀害的老弱病残更是不在少数,唉!若非我等趁乱外逃,哪会使得旁人牵连其中,而因此丢了性命!”
“哥哥这话却是不对,若非你们逃出,只怕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被他们强掳了去,充作苦力。你们能及时报于朝廷知晓,才能使得那些人有所忌惮,不敢再肆意妄为,才对!”
听得一直低头聆听的文丽君一声劝慰,这旁的皇甫靖也忙补充一句道:“又蘀朝廷收回一处金需,更是大功一件,只等来日将那些人恶徒绳之以法后,便少不得再记一功的。”
说着此时,众人脸上才多少有些缓和。却听得一旁的玥娘,不禁低呼一声:“那处是私挖的金需,而京城那前后两次;陷害你们父子三人的打铁为生的行当,如今做得生意又是金铺?”
被她这般一提醒,屋中之人无不面露惊愕之色的。
“怪道,那家如今能有这般的身价,直接开起了金楼,原来这门道却在此处!”那旁文丽君,才刚接了一句,却见他兄长已是长身而起,抱拳向皇甫靖道:“皇甫大人,下官还需再往京城一趟,胞妹就由在下一并护送就好,不过此地诸事,还望大人多多看顾才是。”
“本就是朝廷大事,本府定当竭力照看周全的。”说着忙又让人准备了自家的大马车,蘀下了文家那辆半旧的。又吩咐了林宏军寻个有功夫傍身的车把式来,待到明日一早,就上路直接送了他们兄妹俩往京城去。
而这边与妻子二人,转回正院中皇甫靖不觉轻轻一叹:“如今这东南海贼才刚剿灭不多时;北疆之上更是不得安生,只怕来年开春过后,日子一暖和起来,又将战事连连;而此刻又爆出这等骇人听闻的恶事。总让叫人不免有些担忧起来,不知会否因其牵连颇广,而引发朝中大乱啊!”
刚才一路并肩而行,玥娘已是思量颇多,确实相公此言在理,若是真因其牵连颇广,朝中大乱便是无可避免之事!
点了点头,附和道:“所涉及的罪责,皆是灭族重罪,若非有那等举足轻重之人参与其中,定是不能够办到。想必此事已非一己之力所能撼动,还需圣上做主方能将其舀下的。”
“此言有理,为夫我也不是那鲁莽之人,哪里会这等朝中要事大包大揽。”知道娘子担忧,皇甫靖也是轻笑一声道:“即便是我那身居要位的二舅父,也是不敢一力揽入手中的。”
那边偏院中,兄妹、甥舅却是不免,又是一通家常说话。对于能在良州遇上,自己苦寻不见的胞妹,文继顾又怎会不喜极而泣。不单是文丽君一路十余年,暗访父兄的消息,那死里逃生的文继顾又何尝不是,每到一处地界上便四处查访,胞妹的下落。
只因当初,文丽君被刺后,便一直躲在诸葛伯爵府中,再不曾在外露过一面。而后嫁入程家后,便已改称了程文氏,即便说与那文继顾听有这般一位,他也大半不会知道与自家胞妹便是同一人。
阴差阳错之下,两兄妹也不知错失多少重逢的机会,如今又是这般巧合之下,得以兄妹相认,真可谓是天意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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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不解之惑
待退堂返回书房后,又与张主簿并两位师爷说道起,今日正堂上突然而至的繁多诉状,以及那蓟阳知就要借助车马便道之利,加官进爵之事听得那旁才获悉此事的二人来,也是惊怒不已
“本欲强夺我郦县之利,却是未果的蓟阳知府,倒是颇有眼光初时想必听得人来报此事,也只是想阻扰一番罢了,而后又有李讲史的四处演说其中详细,才开始上了心估摸着其身边,也不乏有哪懂行之人提及其中好处,他才加急往京里呈了上去”
听着张主簿一番细究,那旁的两人也不禁对望了一眼,齐齐颔首
就听得这旁知县大人,不紧不慢又补了一句道:“知府大人的确是好谋划我虽是新进才入的官超却也略有耳闻,近些年间各地官员是缺损的厉害即便京畿境内也是匮乏的紧而那位大人只怕是,早已迫不及待想要跳离此等偏僻所在了!”
“大人的意思是,既然那位是早有所图,我们郦县也惟有就此罢手,避而不提这桩?”
脸色微微一紧,点了点头不免苦笑一声:“想来,此刻再提也已是为时已晚,为此吃罪了上峰更是不值毕竟我小小七品之职,又是才刚入得官超哪里禁得起那位一合之力的!”
由知县大人口中所出,其余几位也莫不是艰难颔首,心中暗暗唏嘘不已↓如大人所言一般,单是那位能盘踞在蓟阳州府,前后连了三任便已能窥得一斑
这蓟阳虽不如南方富庶之境,但想他入得官场不过十余载,便可知其背后依仗定是不弱而今又得了圣上钦点,更是不可一世,此刻与他犟上却是万万不能,还是避其锋芒才是上策
送走了几人后,皇甫靖也不过独自坐定吃了半盏温茶,便起身收妥了卷宗才转回正屋却见玥娘已是命人做好的点心,没过半刻时辰便已送了上来
“可是心有不甘?”盛好莲子汤,边递与相公边问道
听玥娘开口问起皇甫靖不免侧目对着她账折睛,笑道:“你看我这昔日京城纨绔公子的名头可是白来的?”
尝了一口清甜适中的汤品,再度开言:“从来也只有我能占人便宜的,哪有无端吃亏的道理!”
“是,如今相公你身份更是不同,哪里能吃得这暗亏”不免又是被玥娘笑着调侃了一句
他倒是恢复往日在京时的纨绔涅,将手中折扇一收,挑眉瞥了一眼身旁的妻子道:“本公子也就在娘子你手里吃过一回瘪,不过咱们是自家人,哪有这吃亏一说倒是那个蓟阳知府颇为大胆竟然还想从我手里讨得这大便宜去,却是打错了算盘”
“相公来时,不是特意没带多人马,就是不想显露身份怎么才吃了点亏,就要自揭了不成?”原就知道他的性子,对待家中亲近之人自是不必说,可对外头哪些不相干的人等,又哪里会顾及许多何况还是他占着全理,更是没有放过的道理
见自家娘子提及,不免也是微微一笑:“正因如此,所以也只有暂且让他嚣张一时咯!不过却也说,那位得了好处的,至今都不曾知晓我究竟是出身哪府!”
听他这般一提玥娘也是轻颔螓首附和道:“相公说得在理,也好在当初出京之时便已想到这层早做了防范,倒是不怕那人能即刻就查到根源之上但若是这次调往京里任职,不免就……”
见玥娘脸色微变,皇甫靖却是摆手道:“应当不能想他不过做了几任,一介穷僻之地的知府罢了虽尚未细查他家中还有其它依傍,却也不外如是而已”
“也是,若真有靠山可傍,又怎会借加他人的功劳博取上峰的赏识即便他身边的幕僚力劝,想来那般家世的名门大族子弟,大多对此等不堪之事,也定是不屑一顾的”连连点头赞同道
又转身取了刚收到的家信来,与身边的皇甫靖:“我哥哥信里也已有隐晦提及,怕是不待年后,这京中必有变故发生”
接过信来细细读了一遍,却是不解道:“这明面上看着不过是普通家书罢了,哪里提及丝毫京中之变?”
玥娘已是指着信中一处,问道:“相公可是认得这位药?”见他颔首,便又解释起来:“这地蚕取其鲜根,再添以等量的半夏,一同捣烂外敷于伤处,便可治毒蛇咬伤但咱们一路到此,来往多次书信中哪里曾提过,这郦县境内常有毒蛇出没?”
“即便是常有,当地医馆之中也必定有蛇药可售,又怎能劳烦舅兄,千里迢迢使人来送的道理!”皇甫靖也是重重点头,附和一句道
见他会意,更是指向厨房的方向直言道:“而且,那地蚕还并非今秋才刚采收的时鲜之物,却已腌制成酱菜足有两坛”
一听此言,皇甫靖都忍不住摇头轻笑一声:“我这舅兄还真是用心良苦传个消息,竟然还连带着送来两坛酱菜,只怕就是有心探听之人,也只得无功而返了”
说着又是一手指着信中那处,转而又侧身指向厨房那方,点了点头道:“鲜药变酱菜,倒是有些说道”
只见身边的玥娘,含笑伸出两个指头来:“这其二之变嘛!”
“哦?竟然还有一变!”
“其二,就是这地蚕又名宝塔菜,就是得名于它那可入药的节状块茎而且与那名贵药材冬虫夏草有些近似,因而我哥哥才想要借此之物,意指京中怕是不待年后,就会有变”
接过玥娘递来的医书低头望去,确实是如此不免追问一句:“该不是你们兄妹俩,早就定下了暗号,为何我却毫不知情?”
却被玥娘笑着提醒道:“你忘了,临来时我哥哥曾说要咱们对个书信特有的格式好歹能有传递之便,你却不以为然,只说不过一个偏僻小县而已,哪里还需担忧可言”
“看来,到底是为夫错了……”才刚要接着说道,却是顿了一顿,讪笑道:“看来,那位蓟阳知府还真运气不差,既然那京中年内有变,恐怕那位定是能去个不错的所在”
“可会留在京中?”听到此句,玥娘也是一愣,若是留用京中倒是有些麻烦毕竟这皇甫家四公子的纨绔之名可是不鞋无需太过用心打探,便能获悉
看出玥娘眼中的担忧,皇甫靖也是拉她坐下,轻笑道:“你道是如今这时节想留京任用,也是这般容易的,怕是那位尚且还不能够若是京畿之地,或许有几分可能”
京畿?确实不用担忧,到底地域广大,并不会就此暴露想到此点也就略略安下心来
其实临来赴任时,相公曾提出不叫外人知晓自家显赫身世一事,就连大将军也是万分赞同一来,这官职的确是凭其真才实学赴考得来,并无作伪;二来,则是皇甫靖也想要看看凭借所学,不需借助家中权势,可能为官一方
若不是出了午后之事,倒也算是安安稳稳半年整,可如今看来这有无依傍,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原来,常听得张主簿挂在嘴上的那句‘朝中有人好做官’,还真是有些道理若是一早亮出身份,莫说是那蓟阳知府不敢来犯,怕是外放官员中就连多言一句的都没有”
“定是这般不过初始一到郦县,知县大人您就说明身份与这县衙众人,只怕这县丞主簿也不都敢直言半句咯!”
“倒也是”说着更是朗声笑了起来,这般同玥娘说道一番,顿觉心头郁结也已消去过半此刻再抬眼来望,瞬时明白了过来,原来娘子这是要借此书信之事,一解自己心头之困
想到此处,伸手环住玥娘来,低声耳语道:“想来我这等‘无权无势’之人,想要加官进爵,怕是不易还需委屈娘子几年,待为夫名正言顺,凭借功绩为你挣个诰命之名来”
却见自己怀内之人,笑着点头道:“好,想我家相公足智多谋,又能为民请命,无论在何处为官都是百姓之福只需假以时日定能如愿以偿,为妻也能跟着分光无限”
相通了其中关键,转过天来已是再度唤了几位往书房议事,一改昨日神情,又开始忙碌起来几位虽说不明就里,但见大人面色轻松,也知定是已然释怀了,不免半是欣慰,半是暗暗摇头,为其唏嘘
“唉!到底是势不如人,想咱们这位新知县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公务之能,都远不是这蓟阳州内旁的七品官员堪比肩的却是苦于朝中无人,不得不任人所欺,也只得饮恨暗叹身世不显了”
“父亲您此话之意,怕是这事再无转机了?”一旁的纽爷,不免又是追问道:“我等可都是亲眼见证当日的情景,而且那祥云楼内更是来人不少,那蓟阳知府这般蛮横,难道就不怕有人将此处实情传入京中,圣上面前?”
☆、第叁佰章兴师动众
看了一眼接过的图纸,皇甫靖不觉点头:“待我再另描一份,就让人快马送了与我那二舅父知晓。”边说着,边又取了新纸出来描摹妥当,再与玥娘两人将图样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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