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孤身忙于应付那族人中,欲将祖业归于自家名下而手段百出的亲戚们,已是苦不堪言的老祖母。再加之,暗中隐藏极深的老族长一家,更是耐心十足紧随左右,伺机而动。这一切都是源于,当年朝中那场惊心动魄的皇位之争!
“能撼动朝政根本的势力,当年便有几分掌握,但除去这本因自缢而亡的大皇子,便再无哪方势力堪与当今万岁比肩一二了!”见两人低头不语,这旁的都御史大人,已然开口解惑起来。
“这诸多的滔天大案,明面上瞧不出半点联系,实则却是策划多年,又分作不同出身之人为首。叫人难以将所有这一切,视作整体谋划而得,便是他们的真正目的所在。”
定睛看向对面二人,不禁压低了几分音量道:“你们可知为何东南沿海剿灭海盗一事,竟然能生生拖上了数年之久,而北疆外族已有经年未曾入侵,却是为何刚巧选在那时节来犯?”
“难道也是那幕后之人,一手策划所致!”
就见都御史大人,缓缓点头,将现已查明的实情细细道来。
原来,当年那幕后之人之所以,要假借海贼之名,肆意骚扰东南沿海渔民,及其出航的商船。一是为了能搅乱民心,使得东南这片历来的富庶之地,荒废几年以便就此消耗朝中府库的存储。又可趁机劫掠其欲行不义之事的本钱,所以无论是商家之船,还是朝廷的所属之物都不曾放过一艘。
不但如此,还暗中私通北疆外族,试图将本已消耗多年的朝廷再无出兵之力,就此空虚下来。其便可随即打着匡扶社稷之名,将早被先帝爷废除皇家名册之外,昔日那大皇子一脉的后人,重新做上这梦寐以求多年的帝位!
要知道,当年正宫多年不出,直到三十岁上才终得一名公主,却是再未得子嗣。而生母本就是贵妃的大皇子,便成了顺理成章的继位者的不二之选。却哪里想到,不待先帝立嗣,如今这位万岁爷的生身之母,九嫔之一的僖嫔便为了儿子的前程,直接投向了皇后这边,愿意就此了断母子情份,将其养在皇后名下。
而多年来,一直因子嗣之事,倍受贵妃暗中嘲讽的正宫,也是考量再三后,接纳了那时才不过未满五岁的僖嫔亲子。就此后宫,便开始了一场耗时漫长的夺位之战!
当然最终的受益者,便是如今这位历经多年明争暗斗,更有几次险遭不测,才顺利登基的万岁爷。正当其逐步收敛残局,欲兴国事之际,便被那逃出生天的大皇子,从中作梗多次。
一时间,本就是根基有所动摇的大呈朝,不禁又显露出一丝溃败之象。就在此刻,便有十数位心腹官员,得了密令暗中察访那逃匿在外的大皇子一脉,试图挽回局面,以正国之正统。
不想多年已逝,那一方却终是不甘心,一而再,再而三,企图颠覆朝廷正统,势要将大皇子留存于世的后人,推上那个其祖父多年孜孜以求的宝座。
岂知这一切,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就是先帝爷也早有决断,从未想过让外戚势力过于庞大的贵妃之子,登上帝位。即便躲过了当年的围剿,逃出残余势力,也只是一厢情愿的妄想罢了,但终究是黄粱一梦,不得成真!
“却是牵连了众多无辜之人,无论是双方官员也罢,还是被祸及的普通百姓也好,都是皇权之争的牺牲品而已!但又是何人敢多说一句其中的实情,只恐杀身之祸便在眼前。”听完了相公回府所告知的当年真相后,玥娘不觉泪流满面,哽咽着低语道。
而身边的皇甫靖,温柔拥着妻子轻声安稳道:“如今一切水落石出,岳父母当年之仇也将得报。朝中势力经此一劫后,也将就此安稳上多年,这般一来时局也将随之稳固许多。”
顿了一顿后,才感叹一句道:“虽说权利争斗一事,本就不能够自此杜绝一清的。但由此一劫后,势必会日益减少些,也是不错。至少往后一段时日内,各地官员们定是能够尽力政务之事,而不只专心钻营一事了。”
果然在此后不久,朝中便又一次震动的厉害,幸得那幕后之人还未及将手伸向京内。终究被牵连期间的高官之人,寥寥无几;各方偏远之境的未流小官,也是不在其列;唯有中层四、五品的官员中,却是占了绝大多数。
正因这不幸之中的万幸,才使得最终那主使之人功亏一篑,未能颠覆正统所在。若是再于他多上几年时光,便是无法估量。因为此刻本就是心力交瘁的当今圣上,经此一役后,更是病上加病,已是久治不得痊愈。
想到当年动摇朝廷根本的,便是这争储一事,众位大臣的脸上也俱是眉头深锁,愁云密布。整个京城之中,最为忙碌的便非太医院众人莫属了。
对于此事,玥娘也因仍旧在太医院任职的大师兄口中,略略得知一二。只愿莫要如同史书上记载的那般,因无法治愈圣体,便被祸及全家之事再度重演便好。
此时,无论是京中的大小官员们,亦或是普通的百姓们,都盼望着奇迹发生。至少让这安稳祥和时局,得以再多几年,便是最好。原本百姓们对于皇家争权一事,就没有身居官职之人,来得热心。
因为在他们眼中能风调雨顺,安稳度日便是求之不得,至于那朝中官员所谓的大事,再热闹也是太过遥远。只要不改朝换代,对于这些普通百姓而言,他们的生活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什么。倒不如,祈求上苍给与好年景,多打粮食才是要紧。
☆、第三百三十最终章造福一方蚕(21:12)
而玥娘一直担心的太医院之变,也未曾发生。无论是以正宫为首的后宫众嫔妃,还是以各皇子之名各自为阵的一杆朝中势力,皆是有感于刚才过去不及半年的肃清之事,全都耐着性子,隐忍未发。
正是有基于此,才使得宫中异乎寻常的平静无比,却是让本就心力交瘁的万岁爷,得以安下心来,静养病体。
在众太医的悉心照料下,原本定是难以拖过三月余的圣上,却是硬生生一直挺过了整个年节,终于驾崩在来年二月的初始之时。
“比起先帝爷而言,圣上到底深知这争储一事的危害所在。这暗中立储之法,倒是不错,至少免除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手足相残!”这旁边品着杯中的纯酿,边与皇甫靖对面而坐的都转运使大人,面上更显一份欣慰。
对面就座的皇甫靖,也是一脸庆幸的重重颔首:“近些年来,本就是四处动荡不断,若此刻再经历一次皇权争夺之战,便是整个大呈朝的不幸!即便北疆势力,在前年那一役后,终是偃旗息鼓未敢再越境来犯,但西南蛮夷的残余势力,届时有待会有怎样的疯狂之举,哪个又敢妄下断言?”
“更何况,北疆收兵观望,并非全无意动之心。而是如今失了那内应之人,只恐我朝此番变故并非是真,却是为了诱敌深入,特意为之的假象罢了。呵呵呵,说来也是好笑非常,这北疆外族何时也懂得了隐忍不发。驻足观望一说了。他们向来是直来直往,有战便战的。”
“看来前次给与的打击,并非毫无震撼之力,这许多年间与我大呈朝战事不断。虽是不假。但相比与前年那一役,又怎能相提并论一二的,无论是设站之众。还是战线之长,更是历年罕见!”
听得堂侄提及这桩来,都转运使大人也不免含笑认同:“那北疆一族本就是善于骑射,每每趁着我方边民秋收之后,伺机来犯就是为得掠夺粮草一事。前年那一役,虽未伤及根本,也足以叫他们老实上好些年。不敢再敢轻举妄动了。”
“不过说道起那北疆之事,倒是叫我想到了另一桩来。”说着转而收敛了笑意,正色道:“侄儿可是想到,当年那涉及刺杀你岳父母的那群凶徒之中,最后却是因那相貌特意的道人。得以尽数落网。但你可知,那道人又是哪里出了破绽?”
提及那本是军伍出身的披发道人来,皇甫靖也同样没了笑容,微微皱眉道:“据我家二舅父所言,理应是那识得其本来面目之人,寻着这个异于常人之处,将其擒获到案的才对。难道……其中还有旁的偏差不成?”
却见对面的堂叔父,摆手拦道:“意外偏差倒是没有,不过那道人却是与我在烨州。知府任上时的一桩悬案有些关联。”
放下手中的酒盅,一个手刀比向自己的颈肩之处,低声言道:“当年初到任上时的头一桩无头悬案,说来你们俩夫妻也刚好在烨州,助我商议荒滩之地的……。”
不待他说完,皇甫靖已是毫不犹豫的接着言道:“可是那桩乡邻争斗所致。连丧两命的无头案?”
“正是此案。那年被误以为是杀了乡邻,又顺道将那途经烨州的出家人,杀后分尸的恶徒,并非真凶。反倒是那个遗留在无首尸身上的度牒所有者,才是犯下累累重案的凶手!”
听到此处,那旁的皇甫靖已顺势,半信半疑的追问一句道:“堂叔父之意,莫不是那尸身分倒是被误认为凶徒之人的,而潜逃在外的真凶,却是那度牒上的道人。而且还与那披发道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不成?”
“不是与其有关,而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人!那年犯案之人,就是那毁了半面的披发道人。那年虽是将首级丢与荒郊,让野狗啃食的不堪入目,更是无法辨认本来面目,但他却是百密一疏,遗留了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此便叫此案有了重大突破!”
仰首将杯中佳酿一口饮下,便详实演说起此案突破之处来。
原来,当年此案就一直到堂叔父离任,也不曾再有进展。直到此番都察院中也在全力找寻此人时,才意外在烨州案卷中,得知了数年前已在烨州被害之实,顿失了重要线索,不免叫众人遗憾非常。
却不想此事,再问过老族长家小儿后,便有了别样的作案。那人是一口咬定,披发道人绝无可能已经身死。要知道这人一身的外家功夫本就不弱,那乡间莽夫又岂会是他对手,更别说将其制服,再行哪分尸的手段,众位大人也越发觉得此事蹊跷起来。
随后,更有人提出既然数年后,那灭门惨案中能使蘀身之法,逍遥法外。那这等手刃之法反倒更是这个,本就军伍出身的道人,最为舀手的本事吗?
由此,再寻了当年乡间的老妇来问,果不其然,当年遇上的那名受伤的道人,正是披头散发一幅仓惶模样。置于那人左半面是否完好虽不是亲眼得见,但也足可证明一点,那道人定是不愿,已其真面貌示人,这便成一处疑点。
再后来的仵作之言,无疑便成了此案的重要突破口,也正是那披发道人百密一疏紧要所在!当年这无头凶案,可谓是轰动一时,那凶徒之名亦是人人闻听后,惟恐避之不及。连同其族中之人,在乡间也被视同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更是经年不改。
但当经手此案的老仵作,一番详实的回忆当时情景,再命人取来尸格比对后,众人便以认定那人之言,却是不假。那披发道人必定就是此案的真凶。
因为那具,停在义庄身首异处的尸体,并非当年认定的那手持度牒的外乡客,却是同样被害的那乡间恶徒所有。本就是经历过大小战役多年的披发道人,为何尸身上毫无旧伤可言,便是一奇。即便他当年已砍下首级,弃于野外让走兽啃食,以便利用兽口毁灭罪证,却是万万不曾料到,独留下一具寻常之人的尸身,却是破绽百出。
“正是由此得出,当年这人就曾混迹于京畿境内,随即在各地又得了更多相关的线索。最后便是在京畿一处的偏远小县城中,将其与同伙数人,一举擒获归案的。”
说着都转运使大人,才长吁一声道:“只待新帝稳固朝局后,我便要自求去往北地境内,再为几任地方官员。从此离了这纷争不断的多事之地。”
闻言皇甫靖也是不觉一顿,抬眼怔怔片刻后,才缓缓点头道:“堂叔父可是觉得在京中做那高官,反倒不及在地方上造福一方,更是倍感舒坦自在。”
“不单如此,而是我这般的心境,远不比他们那般,一心只为做高官而四处钻营之人哟!哪能比肩一二,倒是不如出得京去,任一方长官做些实事,领着那份俸禄,也更为心安理得哦。”
说着又放眼远处,笑着颔首道:“而且这多年来开辟南北大运河的心愿已了,你堂叔父我哪里还有旁的执念哦。是时候,该去往地方上做些真正实在之事咯!”抬手又举起酒盅,侄儿给其续满的上等佳酿,一饮而尽。
果然年余后,待堂叔父任期将满之际,便自请了往北地去做了一任巡抚,直到七十二岁那年,才卸任归京,颐养天年。其间种种更是令当地百姓,传颂了久远的岁月,还依然一如当年!
而时任顺天府三任之久的皇甫靖,却也是晚与郎舅一步,携家人去了南方做了一任巡抚之职。这已是八年后之事,如今家中已在七年之前又添了一口。此刻,这最小的儿子正拉开架势,将荷包中才得的银票,尽数铺展在桌面上,与对面而坐的大哥和二姐两人分配哪!
“大哥一张,喏,这是而姐你的,最后这份是弟弟我的。”
“为何最后剩下两张,只有哥哥与你的份,我却没了?”那旁梳着双丫髻的俏丽女孩,已是不满的推了推手边的银票,追问道。
哪知,这旁的七岁孩童,却是一脸的镇定,眨着大眼睛反问一句道:“二姐,咱们家的那三处庄子,可都成了你的陪嫁之物。要不是我娘拦着,指不定我爹爹就该连京畿那处最大的庄子,也归在您老名下了。我看到时候大哥就该没银子娶媳妇咯!你该不会还多占咱们这些区区散碎小钱吧?”
“好吧,那就你与大哥留着吧。”说着那俏丽的女孩,已是囫囵将手边的银票全都塞入了荷包内,起身便利落的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而另一旁的兄弟二人,皆是笑着直摇头:“定是又去隔壁村里收药材去了,亏得咱们俩个给她守着银子,要是真把银子都给她了,还不得全扔善堂里去啊!”
那旁的少年含笑摸了摸弟弟的发髻,应声言道:“那怕什么,咱们家有你这个最懂经济的弟弟!连娘亲都赞你,几乎将庄子上能挣银子的生意都想到了,往后还愁没银子使。”
“那也是学爹爹与舅父他们造福一方,咱们多挣些银子,同样能多行善事,让百姓们的日子更宽裕些。”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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