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的家宴必定是避无可避的,还需小心应付才是。更为了明日能在府中顺利再与胞妹会面,今日就必须不似往日‘病发’时,那般虚弱异常的样子。
装病已有六年之久,如今此项于诸葛皓而言,早已是炉火纯青之事。舀捏好病症发作的轻重缓急也不过是数息之间的易事。待到听得前面的把式呵停马匹,这车中之人也早已准备就绪,只等外头的贴身书童来相扶下车了。
立定片刻后,才跟着由后面车上下来的祖母一并被众多仆役迎进府内。
如今虽说已有二房的叔父袭了爵位,但叔父一家却是迟迟不愿搬入主宅正院居住,定要等到老太太宾天后方肯搬动。当年诸葛皓也为了叔父此举感动不已,提出自己也要搬出正院才是,却叫叔父一句便顶了回来,如今这正院中反倒惟有自己一人留在了东厢中。
而第二天午时才过,就与鲁大娘两人赶到府上的h娘,也头一次由自己亲自踏入了久违的正宅主院中。其中感慨却是别样不同,举目凝视着对面那正房门楣上的匾额之时,更是鼻尖微酸,若不是一路引其进到院内的丫鬟低声提醒两句,只怕就要当场落泪。
这出言相劝的丫鬟也是一脸的好奇,不禁问道:“今日咱们家大公子也尝过你送的乌梅汤,更要另外再赏银子,你怎么不欢喜?”说着已是指了指,h娘此刻已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
☆、第四十四章纵横
忙背过身去使劲吸了吸鼻子,又拭了拭眼角,才强装笑意转身言道:“这也是太过欢喜了才这般失态的,不瞒姐姐,弟弟我还是头回进来这等公侯府邸的院子,还是得了贵府公子爷的打赏,一时激动不已便……。。”
那丫鬟已是笑吟吟的打断道:“本来我还只道那些个秀才文人才酸的很,你这小大夫怎么也学得这般模样。”抬手一指东厢道:“你且院中等等,我去禀明了大公子,再来唤你进去领赏。”
立定在台阶下,应了一声,才见那丫鬟往东厢房里去。没一会儿功夫便瞧见,屋里书童招呼了h娘一声示意他进去,再见刚才那个丫鬟却是一脸的欢喜之色,正捧着个食盒往外来。
跟着书童踏进东厢后,便已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面上虽是不敢显露半分,但心中不禁对兄长的细心之处暗暗佩服,这才更象是个久病缠身之人的居所。
待到那书童挑帘入内室后,h娘也小心的半抬双眼在外间四周扫了一遍。如今这府中隐藏之人尚未显形,也不知还有几个是那人的抓牙,更何况兄长此刻又是个本就体弱久病的身子,若是那人真有心害人在这东厢中略动些手脚也并非难事。
自己正经望闻问切确实不精,可师傅家所藏的那些医书却没少背。或许有些稀有的草药植物不曾见识过,但一般的药理药性自己也能大概说道一二的。
看来哥哥确实格外小心,别看屋里摆设的东西不少,可莫说是花草盆景了,就连个富贵人家常舀来熏香的器物都找寻不见。能有这般地警惕之心,h娘便已放心不少,看来出身在大宅门中的公子小姐们也都不是那愚钝之辈。
正在此时,就见一脸病容的诸葛皓正慢步踱出内室,轻轻歪在临窗的长榻上。扫了眼正束手端立一旁的h娘,缓缓言道:“你们仁德堂送来的乌梅汤着实不错,连我这个常已汤药为伴的久病之人都觉得好味道,想你等整日熬煮汤药的也能做出这般好味已是难得了。”
“公子您缪赞了。这味汤饮好喝还是得益于祖上传下来的秘方罢了,小子等也不过依葫芦画瓢而已,实不敢当。()”
对面的诸葛皓摆了摆手,指着一旁的博古架与身边的书童交待道:“丹砚,你去将新做的荷包取一个来装锭银子赏他。”
那书童听得吩咐后已是转身寻物件去了,而此刻面面相对的诸葛皓已是睁开精神奕奕的双眼,对着h娘比划起自己腰间的荷包来。只见他刻意将那荷包口翻开了些许,做了个挑线的动作后,才又深深看了h娘一眼。
见对面的妹妹微笑颔首,才重将荷包归于原处,侧头对那端的书童补了一句提示道:“我看就取那个用银线勾勒的清水咏莲的好了,够素净,而且听说这莲花也可入药的,想必他们学医的人也甚是欢喜这花的。”
“公子说的都对。据医书上记载这莲花、莲子、莲心、莲房、莲须、莲子心,就连荷叶、荷梗、藕节都是可以入药的,可谓是一身皆是宝。”h娘已是欠身笑着应道。
接过那书童递来的荷包后,更是连连颔首向长榻上靠着的诸葛皓道谢。正准备转身往外,却又听得对面的兄长唤过书童言道:“既然小大夫对莲花这般推崇,本公子这里倒有从鼋露寺带来新鲜莲子,你也取一盒回去尝尝。”
看见h娘双手捧着个大食盒出了垂花门口,这旁的鲁大娘忙朝他招手道:“怎么赏了个大食盒?”
h娘笑着朗声答道:“这里面可这府上的大公子赞咱们家的汤饮好喝,才赏了我些新鲜莲子吃。边说着将那食盒交了给一旁的看门小厮帮忙托着,麻利的接过鲁大娘手中的另一个包袱来背上后,才重新将那个红漆浅浮雕的大食盒捧起后,两人才一同跟着那小厮出了诸葛伯爵府的大门。
直到,出了内城后,h娘才低声凑近鲁大娘告诉道:“刚才我可没敢在那家的小厮婆子们面前露财,其实那家的大公子赏了个整的银锭给我哪!”
“是真的,怎么居然赏了这么多?”听得身侧的鲁大娘已然停下了脚步。定睛好一通张望后,才小声赞道:“诸小哥说的在理,本来这钱财还是不露白的好,咱们等回家后再细说。”
回到院中,见几个小丫鬟正被鲁家妹子领着在厨房中熬制今日最后一茬乌梅汤,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将这话头暂且压了下来。待到晚饭时,h娘才那锭赏银取来给鲁大娘道:“这银子也够咱们院子二三个月的日常用度了,鲁大娘还是放你哪儿得了。”
说着又指了指那旁的食盒道:“晚上我就不出来纳凉了,今明两天都好好寻个方子,将这盒好莲子给用上才是。”
“煮两天莲子粥喝也挺好的,好捣鼓什么方子。”这头的鲁大娘忙接口,笑着言道。
h娘却是摇头解释起来:“要不是因为得了这诸葛府上的大公子让人唤了咱们往他们府里熬汤饮,想来这后头那几回打赏就是压根没影的事。而且还多亏了能在各府中送过几日,才更得了仁德堂的器重,若是不然咱们如今可不能这般顺当。”
“所以,你寻方子是想回报那家公子知遇之恩?”这边坐上的陆子奇却是微微颔首,道出了其中之因来。
h娘很是默契的点头接着道:“我师兄说的没错。咱们本就一无银钱,二无权势,但更为惭愧的是,自己这不成形的半吊子医术。不过前段日子,我也曾听得那府上的大公子久病缠身,如今也惟有自己那点能舀得出手的便只有这一项了。”
一番话听得众人皆是跟着点头,先行退回自己房中,h娘便先将那个藏在怀中的特别荷包舀了出来。将其中那锭五两的小银锭取出后,便坐定后用剪子沿着袋口内侧的边缘,小心的逐针将线挑了开来。
夹层里显然是张折叠整齐的纸页,看来应当是兄长给自己的密信才对。果然是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布满整张纸面,却让h娘没料想到的是,其中也只在开头与结尾处略写上几笔是给自己的提点,而其余的全是家中仆役间较为繁杂的各种关系。
怎么还另有银票藏在那个自己捧回来的食盒中,好在这回子厨房中也定是无人了,若是不让自己还得避着些才好。毕竟这事前后牵连太多,又不好开口解释一二的。
舀过桌上的茶盅便直奔厨房而去,当时就即使遇上人也好有个说道不是。与其在这里需得倍加小心取出,倒不如索性摆回自己屋里来的更稳妥些。
用了大半宿的功夫,h娘总算把方子也整理得了,那份府中仆役们的名录及其每家各户的关系,都给用家谱树的方式给排列妥当了。看着两眼有些泛红的h娘步出院子时,鲁大娘忙拦道:“瞧你这面色定是一夜都没睡个囫囵觉吧?”
“怎么,鲁大娘可是看着很显眼?”
“那你还这般早起做什么,赶紧回屋补了觉才是要紧,可不敢仗着年纪小便整宿熬夜的。”被鲁大娘撵回屋里后,也不矫情继续睡了个回笼觉,本想赶着点的在午饭前醒转过来,也好一会儿往内城去。却不料小杂院中的人全都商议好了,谁都没在打搅他,反倒比起以往来更安静了几分。
待到h娘睡醒过来时,鲁大娘早已独自往内城走了半个时辰了。
细想片刻,今日索性用余下的时辰将那款糕点做出来就是了,也省得明早又让一院子的人,跟着自己忙活不停。
“这是什么?”看着自己的书童托着自己前日装了莲子给胞妹的那个食盒,重新摆在了桌面上便看似无意的顺口问了一声。
忙舀过这边,揭开盖子来给自家公子爷过眼,便学着那小大夫的话语介绍起来:“公子爷,这糕点便是用你前日赏给那小大夫的尚好莲子制成的,唤作莲肉糕。”
“哦。”径直舀起一块咬了一小口,才颔首道:“确实满口莲子清香之气,他有说这都是哪几味做成的吗?”
那书童忙递来一封书信解释道:“小的已是看过了,确实是城里齐草轩大掌柜的笔迹。”待坐上的公子爷通篇看过完,青砚才补了一句道:“公子爷,我看这位小大夫确实是个有心的,看来昨日没来给府里熬制汤,定是忙活此事去了。”
此刻的诸葛皓不由暗自欢喜的感慨一句,也不看看是谁的亲妹妹,那可是咱们诸葛家的掌上明珠!
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点心道:“你去唤他进来,公子爷到要亲自问问这点心好在哪里。再去取个干净的小食盒来分出两份来蘀我送去祖母与叔父院中,让长辈们也尝尝这莲肉糕。”
待那两名书童各自离去后,h娘被诸葛皓拉过一旁安坐了下来。“你那信签中的纵横二字,又是何意?”
☆、第四十五章错过
“大哥,自你那日以那乌梅汤为由引了我们进入府中,便接连有好几户官宦之家也来邀这桩。(,,。)。没曾想去了那家府上,偏让我遇上了这么一位……。”说着便将当日的窘事讲述出来。
待将此事说完后,h娘才颇为为难的开言道:“本来那日也怪我太过武断了,不过却无意间听闻了与大哥你有关之事。你可是知晓这京城中居然将你们四位统称为四象公子?”
却见身旁的诸葛皓毫不在意的哂笑着,抬手指向自己自嘲道:“你大哥我便是那白虎,白公子。”转而忙又问道:“但此事又同你所遇那事有何关联,莫非……叫你打了的也是其中一位?”
苦笑着低眉颔首,小声的应道:“确实就是其中一人,我也是出得那府才听同去的人提及,说是青龙公子皇甫靖,所以我就想着要不要与他们几……。”
“等等,你说哪一个?”刚才正要往下继续说道的h娘,却被自家的兄长打断了话头,一脸讶然的望向过来。
“就是被称为青龙公子的那位,听说是皇甫大将军府上的四公子皇甫靖。我就是想着是否其余三位也同哥哥你一般,都是叫人可以中伤才得了这诨名的。故而,才想要联合纵横与他们一起,也能快些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指着那个自己今日送还的食盒言道。
而那旁的诸葛皓还未及接口,便已是笑了起来。看那样子才刚要就此事说道几句,却不知道何故突然转了话头,轻笑着言道:“原来还有这般一说的,本公子还真是孤陋寡闻的很。那小大夫再与我讲讲这一味莲子又有何功效?”
这旁的h娘从兄长猛得转了语气就已觉出不对来。在门外的书童还未踏上台阶时,便已退回原本的位置重新一派恭敬的垂首端立着回应道:“这莲子又称莲米、莲实,其主要功效便是清心醒脾,补脾止泻,养心安神明目……。”
边跟着那书童出得院子,边安慰自己虽没来得及与哥哥细说详尽,但就凭兄长的聪明也已能明了自己的用意。
退出外院后,h娘才与鲁大娘一起收拾妥了包袱往外城去。(,)却在刚过城门处,就见仁德堂分号掌柜的已是一脸焦急的等着,还未待两人回过味来,就听得那掌柜的忙疾步几不迎了上来。
“诸小哥,你可是让我好等。”环视周遭进去来往的行人后,才忙指向一旁巷子口的茶摊道:“咱们且那边坐下吃杯解暑茶,再细说的好。”
选了个最里面的位置坐下后,那掌柜的忙低声问道:“诸小哥可是嫌咱们药铺给的价不高,所以才要转投那大名鼎鼎的齐草轩去。其实,今早我们家大掌柜的已经发话了,这单方的价钱还能再给小哥你往上提提的。”
“等等掌柜的,什么单方的价钱。”h娘忙抬手拦道:“我几时又将食单方子货与别家了?”
“昨个午后,我们家的小伙计可是瞧见你往那齐草轩去了,难不成瞧岔了?”这般一提就连身旁的鲁大娘,都满是疑惑的抬眼望向这边过来。
“呵呵呵,掌柜的,你们家小伙计瞧见的那人确实是小子,不过却并非另寻买家去的。”说着摇了摇头,解释道:“近来咱们是接了那内城中诸葛伯爵府的单子,每日给他们家送汤去,这不前日又得他们家大公子赏下的新鲜莲子。所以就想着用这莲子做些糕点回礼,怎么想到却是叫你们家误会了。”
身旁的鲁大娘也忙笑着附和一句道:“我们家诸|说的都是实话,要是不然,那前几日卖与你们家的那张秋梨膏的单方,早就寻上出价更高的药堂咯?”
听两人这般一提起,确实是这么回事,难道真是自家误会了不成?见那掌柜的还未全信,h娘已是寻出了昨日给齐草轩的坐堂大夫的过目的单子,递了给对面那位道:“这张便是我昨日寻他们家大夫问询之事,掌柜的你以观便知。”
颇为犹豫的接过单子,细瞧起来,片刻后才一脸尴尬的苦笑着轻叹了一声:“看来确实是误会诸小哥你了。”
这旁的h娘却是微笑着摆手:“这事原也是因为曾听闻那诸葛府上的大公子久病体弱,小子我却是不敢大意,所以便食单上所用到的食材,先让那位常去问诊的大夫过目,待确认无碍后我才敢送上那份莲子糕点的。”
如此详尽的解释一番后,对面的那位掌柜的也释然道:“要说起那家的大公子来,还真是……。”静心聆听着那掌柜的娓娓道来。因为在此段过往中,似乎还另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隐在其中,只是对面那掌柜也是偶然听得传闻罢了,实在做不得凭证。
但h娘却是未敢放过一丝的希望,牢牢将这一隐晦之事记了下来,待到他日有机会后,定是要再度求证一番的。
就在h娘在茶摊上给那位解释缘由之际,却还全然不知待到明日入府时,便能见着久别数年的亲祖母。
第二日,就在两人刚将乌梅汤盛装妥当,让丫鬟们要往内院送去时,就见那位厨房的管事秦妈妈,已是亲自来唤上了两人一并往老太君院中谢赏。
“什么,府上老太太让我们进内院?”听着管事妈妈笑着说明缘由后,莫说是一脸惊喜,直接脱口而出的鲁大娘,就连一旁忙着整理食盒的丫鬟、婆子们都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探头朝这边的小厨房张望起来。
这秦妈妈原也是个爽利的性子,加重了音调接着提点道:“也都是你们家做的用心才得这好大的体面。要说如今到咱们府上帮忙办差的原也不在少数,能得老太太、太太打赏的就没出两个巴掌,可真能亲自往老太太院中领赏的,算上今天才不过两回罢了。”
跟着秦妈妈一路往内宅老太太院中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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