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玉在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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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玉在傍-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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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就听得那旁的张主薄,将近两年来无知县坐镇此间的难处一五一十的说道着,每过一处屋舍更是事无巨细,有条不紊的耐心介绍给新任的知县大人聆听。

莫说是皇甫靖了,即便是一路跟最后的小丫鬟们都不免暗暗佩服起来。由年岁上看这位也定是老佐贰了,少说也已是做给不下十年之久,但却对本县的衙门如此了然,倒也可见其用心非比一般!

“想必,张主簿也定是来郦县有些年头了吧?”

见知县大人问及,那旁的张主薄已是拱手道:“末官不才,十余年寒窗直至三十有六才得中举人功名,纵想更进一步却已是力不从心的咯!因此上只等着候补了个主薄的官职,留在本地也好为乡邻们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便觉足矣。”

皇甫靖已是点了点头,应道:“原来张主薄是本乡本土,难怪方才听你所言竟能如此详实。”不用问,皇甫靖也早在上路之前便知,这位今年已是四十有三了。这般看来就是在主薄之位上,也足有七年之久,若是能得他辅助治理一方,倒也算得很是合宜,至少能绕过些岔路已是不错。

见新任知县性子很是平直,也尚算好相与的,这位张主薄也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又是一个拱手才将县丞家近日之事告诉了起来。

原来这郦县的主薄便是未等的举人候补得来的,而那位县丞更是早年间还在先帝爷当政那会儿,得了祖家的门荫才勉强入了太学,不过却是一路坎坷,最后到底还是靠余荫得了这么个八品的县丞。

只不过自那时起便携家带口留在此地整整四十载,再不曾迁升过半步,而今已是六十开外的老翁咯!

此刻夫妻俩已是双双在内室中安坐下来。听着相公同自己细述起那县丞的往事来,玥娘已是不由低呼一声来:“六十开外的县丞,还真是县丞老~爷咯!”

“那主薄也是好心,才只告诉到是六十开外,其实那位今年已是六十八,若是更贴切些应当是近古稀之年才对。”

“啊!都这般年岁本该是儿孙绕膝,安度晚年之际,却是为何还要这般操劳?”将才新沏好的热茶,递了给皇甫靖手中。

只听得相公是边接过手来,边应道:“那县丞家的祖父本是五品官职,按理也只得余荫至其孙,所以到了老县丞这里便已是不能再享门荫了。因此上,苦苦挨着想必也是要为家中多撑些时日,真是痴心父母古来多哦!”

能听得自他口中说出这么一句来,那旁的玥娘已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相公你也知道这父母苦心一说,那你在家时怎么还总爱跟公公扭着干!”

得玥娘这般一提,这旁的皇甫靖已是忙不迭拉过妻子笑道:“你相公我不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嘛,若是个在家能得大将军好言相对的,还怎么算得是纨绔公子。”

说着已将玥娘顺势抱在腿上,伸手勾住了玥娘的下巴,便照直亲了下去。才刚要加深此吻,便听见外头木香的声音传来:“老爷,这地界实在太冷了,小的给你们又送了一床鸭绒被来,不然怕是夜里太太的身子骨经不住。”

原本还沉浸在温情之中的二人,听她这般一提,俱是双双望向一旁靠墙床榻上,确实初春时节没有火墙热炕,即使将帷幕都拉得严实犹嫌不够,只一张木板床塌怎能安然过夜。

待到玥娘起身忙不迭整顿了衣衫,开了门扇让两个大丫鬟进来将被子放下后,便问道:“咱们统共不过带了四、五床来,这就舀了二床来我这里,你们几个晚上可怎么好?”

“太太忘了,咱们临行前不是路过庄子上,大管事另又给添了两床厚实的来。”侧身指向自己的屋子告诉道:“咱们几个原本是分了三间睡,如今看来反倒是有两间便是足够了,这样一来,不就又能省出一床铺盖,哪里会不够使的。”

玥娘微笑着颔首道:“亏得当初听我祖母的说道,留了她们四个小的晚半年才来,若是不然只怕单是这铺盖就不够分的。”

那旁已同木香俩个将床重新铺好,才转身要出的丁香忙附和了一句道:“那也是老太太想得周全,晚一波来刚好能把咱们这头找不见的要紧之物,都送了来用。”

直到这边玥娘重新合上了门扇后,皇甫靖才苦着一张脸恨声低叹道:“咱们不是临来前,已是得了老太太的恩准都已是洞房过了,你这几个大丫鬟怎么还跟防贼似的,看得这般紧!”

“那还不是紧记老太太的叮嘱,可不能太早有身孕的。”微微一红脸,记起刚才险些就叫他得逞了,忙提醒一句道:“方才亏得木香她们来送被子,要不然还真是说不准……这几日,可不成……。”

“啊!”咬了咬牙,便又笑着拉过玥娘耳语起来:“我就抱着你睡,不作那事也不成嘛?”原来他是一早瞧见,刚才那两个大丫鬟进门,便直接将床上的铺盖分了左右,心中不禁一愣,还道是丫鬟们存心为之,原来却是为了这桩要紧之事。

☆、第一百五十五章县衙下

一觉醒来,两人几乎是抱在一起的。“亏得昨晚木香她们又搬了床被子来,要不然还真是冻得慌。”窝在丈夫怀里的玥娘,已是不由低声言语了一句。

上头的皇甫靖,却是笑了笑道:“我就是咱们还得一起安睡才好,若是真分了两床被子,即使埃得多近都不够暖和的。”说着不免伸手又紧了紧一边的被角。

轻轻嗯了一声,不由提议到:“相公,也不咱们寻两个工匠来,索性在这间住人的屋子里都砌个火炕吧。都已是这般时节了,还冻得叫人不能安寝可怎么行?再则,你白日里也需办理公务,哪里是多添几个炭盆能成的,而且那气味也不好受。”

“也是,想来这地界上若想寻到好炭,只怕不是贵上好几成,也定是难觅其踪。”微微点头,又接着应了一句:“今日一早,为夫便着手此事,正好将衙门里该整修的地方也捎带上修缮一番,毕竟都两年多无人居住,已是有些破败得不成样子了。”

少时,待寻了张主簿来一问。府库中的莫说是存余的银钱,就连粮米都已所剩不多,唯有城外环顾四面那满山的各色木材,倒是可以随取随用。

再一番账目更是触目惊心,自己原就知道此处确实不比一般的穷乡僻壤,但也未料竟然已到这般田地!

“你们年前所征收的税赋何在?不会就眼下府库中的那些吧?”皇甫靖已是微微有些皱眉地问道起来。

那旁的张主薄,则是单手执起账目回禀起来:“咱们郦县本就以山地为主。原本那两座最高的山谷里倒是有一方不小的平坦之处,不但是土地丰沃,而且三面环山又是得天独厚的善耕所在。”

说着已是摇头,哀叹一声:“可这天有不测风云,五、六年前一场连着下了小半月的大暴雨,偏将山上的巨石推了下。致使后通往那谷口的小道边叫封死了。自此后,县里更是出产连年锐减,以至于近几年来更是不堪的很!”

看着房梁上结满的蛛网,皇甫靖又禁不住是一阵摇头,还真是如舅兄告知的那般,确实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既然库中全堆着木材,为何不舀些换银子,看那般整整两库应该也已有些年头了吧。”

张主簿却不免一脸难色地提醒道:“想必大人进城途中也已是瞧见了。这里往官道上去整整三十里地全是泥地。说句不中听的。您这是赶巧来的几日前后都不曾下过一场雨,往日里只要一遇上雨天那条道莫说是行车了,就是踩惯了水田的老农都不怎么容易过得去。”

这旁的皇甫靖一句‘为何不修路’才要出口,突然想到了昨日来时,就连城中的道面亦成了麻子脸,更何况那城外的小道!

看来还是得先想出个主意。将府库充实一新才最是要紧。“你说说郦县还有旁的出产,可用以换些粮食来?”

“出产嘛,本县能耕作稻谷的良田实在有限。不过咱们这里四面环山,无论是哪座都少不得有几家专精于烧炭的人家。”

“哦,此地居然出得好炭?”听得张主薄一言。颇为意外。

那旁张主簿已是含笑点头,接着言道:“哪怕是比起大人在京中常用的上等好炭来,也定是不差!”

“哦!”能得这位如此推崇,想来即便不如供给宫中的御炭,也定是京中上等的好炭差不离多少。

果然便听得张主薄已是又添一句道:“这还是贡县丞讲与末官知晓的。说来那位也曾是在京多年,所以末官才常听得他时时提及一二的。”说完忙又转回另一间中,取了几块来与皇甫靖细瞧。

虽说自己并不太懂这些,但听着面前这位倒是说的周详,也算是大致明白了些,视之为上等好炭的缘故。出屋半个时辰,修葺之事尚无着落,倒是提着块木炭进得门来,引得那旁正翻书的玥娘一阵好奇道:“怎么抱着块回来了?”

只见他顺手将木炭落地,先自己净了手后,将早间在主薄那儿得到的消息一一说与妻子听。玥娘亦是越听越觉得此地木炭,很是有些可取之处。

当听到居然要二月左右的时日,方能烧制而成,才将不免微微摇头:“看来这炭倒是尚好的,只是费时过久,而且能烧出一手好炭来的人家不过十数份,即便一并聚集起来,也不得立马生出许多银子来。”转身指了指后院的方向提醒道:“倒不如还是这里每家各户,都堆满了前后院子的木料,更能作贸易之用的。”

一想到,自己方才在府库中所见到情形,再加之由张主簿处所得的消息,皇甫靖不由缓缓点头起来:“确实舍近求远不值当,为今之计还是应当以大局为重,等先将每家所存的木料都估了出去,便可大大缓解百姓们的拮据之状。木炭之事,还需等上一等才是道理。”

自己出京时,倒是在为官多年的堂叔举荐下,已是寻好了一位落第举子为刑名师爷。可却未遇上合适的钱谷师爷,不过这倒不碍,皇甫靖自家便能写会算,先勉强自己看顾一二也就是了。左右这县衙,眼下也是穷得只剩木料,再无旁物可舀来入账的!

东翁来寻,厉少康身为师爷自然是出门相迎。分了主次落座后,皇甫靖便将来意说明,听得知县大人这一番言语,那旁的厉师爷也不由皱眉。

自己虽是精通刑法,可这等筑路建设之事,却是从未有过经历。再闻雨天时,进出道路更是泥泞不堪,其脸色便更是凝重几分:“若是能寻个旁的出路,便可绕过这条小道往外运送木料,就不知可有……哦对了,大人我们来时曾见不远处有一段半旧的河堤!”

“河堤?这般说来我好似也曾见过。”想到另有他法可行,皇甫靖已是朗声朝外头唤道一声。少时,一路疾步赶来的张主簿忙进屋闭门,给主官见过礼后,又转而与师爷互报了姓名。

饶是昨日匆匆见过一面,两人倒颇有些一见如故之感,原因无它,皆都是人至中年却屡试不第。张主簿倒还因家中本就不富裕,才没能赶赴几次,而这位厉师爷却是四年前才决定自此不再赴试,安心予人作幕的。

厉师爷本已三十有七,只比张主簿小了六岁而已,不过两人相邻而坐,若是不知实情之人定然这般作想,怎么看都差着十好几岁的样子。也难怪前一日,初见这位张主簿时,一行人无一不是将其视为五十多岁的老者,今日两人并坐一处更是明显。

听明了大人的问话,那旁张主簿已是接过了话头,颔首便答:“确实有条支流,是由一段与那小道并行入的郦县境内,虽是比起陆路来多绕了几里行程,却是能流经官道一侧的。只是如今这时节,怕是用它不上的咯!”

“怎么说?”这旁的皇甫靖已是脱口而出,追了一句。

忙不迭侧过身子,拱手接着禀明起来:“大人有所不知,本县虽未地处极北之地,常年也是要至四月中旬方能开河复运,眼下离着二月中尚差几日,又如何能用得?”

这烂泥小道是一下雨便不得过,河面又尚未开封,这可如何是好?如今是空有好木料,却不得出山城,若是真等到四月中开河再运,便已是近两月过去,这期间又该耽误下多少事。更何况这会儿若能运送出去,就能赶在春耕结束后,又是各地正忙于新建屋舍之际。

三人俱是一阵沉默,对坐无言。与其这般枯坐,倒不如各自往回再寻他法,才是道理。将这话与二人一提,对面两位自然是求之不得,原是寒气逼人的初春时节,那旁的厉师爷又是文弱书生,哪里经得住在外间枯坐一刻。

忙不迭送走了两位,便已转身进到内室中凑近了炭盆,暖和了小半会儿,才算稍稍缓过劲来。反观已是未显老态的张主簿,倒是不怎么惧寒,还与本是自幼习武的皇甫靖立定门前,说了一会子话,才告辞往回行。

“是啊,这道不能走,河有不得行,该如何送出木料哟?”一边给玥娘讲诉起,方才得知之事,又不禁一声感叹。

却见,身旁的妻子低头思量片刻后,起身舀过一旁的书籍来,借着光洁异常的桌面对着丈夫的手边,便是用力一推。

眼明手快,截住一路滑至自己面前的书卷,皇甫靖不由抬头望向妻子:“你这是……?”似乎已是抓住着什么,但又说不明了。

却见对面的玥娘,已是重新落座身旁,笑指着他手中的书卷提醒道:“我是想将那些木料借着未开化的冰面,滑行而出。”

顿时,皇甫靖朗声附和了起来:“不错,此处本就地势高出官道所在,至少十丈有余,若是河道畅通顺流而下也可,而今倒是不妨试试以冰面代车之用。”

“我也是瞧那河面并不宽敞,才得了此计,若是太过宽阔便不好掌控,反倒得不偿失。”玥娘更是补了一句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溜木头

夫妻二人,逐一将需多加注意的数条要点列了出来,待到晌午过后,便又遣了人将师爷与主薄一并唤了来后衙书房。

看着手上的列了足有大半的稿件,两人皆是不觉讶然的对视了一眼,还是张主簿开口问道:“大人,您是如何想到的,还真是妙哉!早年间,咱们此地也有老渔民因冬日河面冰封不得过活,才会几人合力寻个易下手的地界,打通垂钓的。”

说到此处,已是不禁摇头苦笑一声:“哪里想到冰面却是足有半丈余,自此后,便再无人敢这般徒劳而了咯!”

“半丈,能有如此厚度更是利于行事。”听得张主簿这一提,那旁的厉师爷倒是忙不迭脱口而出。

皇甫靖也已是舒展了眉头,朗声道:“若遇不平整之处,再以热水浇注一番,便得顺滑非常,也能利于溜木头之用。”

“溜木头,的确是这么一说。只是为何要浇注热水?又需是沸腾的,还是温热足矣?”张主簿毕竟是时常办实差,倒是问得异常详尽,一边他已是提笔准备录入稿纸之上。

点了点头,缓缓道来:“以冬日沐浴之用的水温即可,以热水浇注冰面就能冻得即快又平,用以溜木头才是最合宜的。只是不知如今咱们衙门还有多少杂役能派遣为之?”

却见那旁张主簿忙摆手笑道:“哪里是咱们衙门一家之事。若是真能都借着冰面滑出,不肖说的单是城外近郊就有一十六个村,少则三、四百人,多则过百余户;再加上那山前、山后那近三十个村,数个大庄子,这人手怎么也是够用的。”

比出一根指头,压不住欣喜之色:“按大人所提。每相距三丈立一浇注之人而定,就算是每家出一人,也足够将整条河道都站满咯!”

“好,就这么办。烧水的柴火就用衙门后院那一大片便成,看那堆了足有半人高,也定是得有些年头了吧?”

被上官一提此桩,那旁的张主簿已是满面尴尬的哂笑道:“那后院原倒是扩过两次,曾有一个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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