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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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小子-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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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杯然却突然不敢直面望向她,只低头道:“都过了十年有余,又何必再提,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小杯子,我说出来怕你会对我失望。”

谢琴音拉过蒙杯然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温言微笑道:“我知道小杯子的心上人或许不是我,但能当你的知己就已足够,还是说说,就当是满足音儿的好奇心。”

蒙杯然微微沉吟,点点头道:“好!”

“当晚一别,第二日我跟着大队人马下了烈火顶,便直奔辽东关外,围剿一直不肯臣服的关外四派。一路上本来还算顺利,我也还算幸运,被编入的一组只有我一个聊门中人,自然年纪最小,又是第一次出征,大家对我也还算照顾。却哪里料到,等到了辽东,却不知怎的竟然走露风声,四派竟然联手出击,对我们来个逐个击破,集结全部兵力阻击我们这一队。当时敌众我寡,我们自然伤亡惨重,我也是第一次体味到杀戮征战的残酷!昨天还对你和颜悦色拍你肩膀说要教你两手的人,今日便血肉模糊、五官不全地死在你眼前!我望向同伴的尸首,当时便吐起来,根本不知该如何出手,心里非常害怕,只是觉得一阵疼痛,终于受伤晕厥过去。等到我再次醒来竟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个医庐中,是位远近闻名的神医鹿大夫救下我,据他说他是在当日激战后的战场上细细寻找,终于在死人堆中找到我这一个活人,其余的教中兄弟已经全部阵亡!我躺在四周充满药味的安静的医庐床上却突然有种重生之感,原来活着竟然是这般美妙!鹿大夫又询问我几句便就离开,我这才见到鹿大夫的独生女鹿丹儿,以及那时在鹿大夫处治病的真正的杨用。”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往昔事

谢琴音插口道:“如此说来,杨用是另有其人,你只是假冒于他?”

蒙杯然点头道:“是。他只比我大几个月,而且当时他病的非常厉害,整个人奄奄一息似的,瘦的只剩皮包骨头,非常虚弱,简直不成人形。我对他的事当时所知不多,大抵都是后来才慢慢由鹿丹儿口中知晓。不过那时眼里却哪里看的到他,我一见到鹿丹儿的容颜便早已三魂不见了七魄,顿时惊呆,我从来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美貌的姑娘,真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一般。我甫一见面便倾心于她,只想着若可一生一世照顾他,当真是我蒙杯然三世修来的福分。那时的鹿丹儿对我也十分体贴,每日端药喂饭,非常细心,在养伤的那段日子我只感到两个字,幸福!当真想这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不过鹿大夫不愧神医之名,医术着实高明,我伤势非轻,却在他医治下不到一个月便就痊愈。只是我察言观色间,总觉得鹿大夫似乎十分敌视祆教中人,常常指责我不该小小年纪便加入祆教,更加将我的腰牌投入火中,付之一炬,令我无法再返回教中。可是他哪里知道,其实当时我根本便不想再回去,不想再去过征战杀戮的生活,只想将往事统统忘记,将祆教的生活全部抹去,只在这小小医庐中与鹿丹儿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蒙杯然说到此,忽地停下来深深叹口气,此时窗外的梅用却也只是静静的听着,往日的尘封记忆此刻却也早已决堤,不断涌出。

蒙杯然又接着说道:“我当时根本便是赖着不肯走,心中侥幸想着:反正只要鹿大夫未明言,我便就这般厚着脸皮在医庐住下去又如何。为博得鹿丹儿的欢心,从来没有打过猎的我,四下向山中猎户学着打猎;为讨好鹿大夫,便对每一位上门求医的病人尽心竭力;甚至为了讨好那个比死人多口气的杨用,我每日强忍耐性对其和颜悦色,强自装出关怀之色。我每天挑水、劈柴、铡药、打扫,把所有能做的全部揽在身上,只为了证明这个医庐是多么需要我,多么地没我不行,这样才不会让一直对我心怀戒心的鹿大夫难以生赶我之心。”顿了顿又道:“如此过了几个月倒也真的相安无事,就在我以为一切心想事成之时,忽地有一日,鹿大夫支开其他人单独将我叫到他房中,就在我心中忐忑不安,生怕鹿大夫说出让我离开之言时,却不料鹿大夫开门见山,竟然问我是否愿意拜他为师学习医术!我当时听闻当真欣喜若狂,虽然我对学医向来没有什么兴趣,但至少这样可以让我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永远留下来,我当然满口答应。却不料鹿大夫又道:‘你不必急着回答,若要拜师,我尚有个条件你必须遵从:便是拜师后你必须从此与丹儿保持距离,不可对她再存非分之想!’我当场呆住,片刻才回过神道:‘既然如此,我便绝不拜师!’鹿大夫摇首道:‘你最好早些死心,丹儿早已许了杨家,是杨用未过门的媳妇,只是他二人尚且年幼,我才一直未挑明而已。’当时听闻当真大吃一惊,那种得知自己心爱之人竟然早已许了人家时的痛楚,原来当真可以痛彻心扉!而且那个人不是张三、李四竟然就是那个每日与自己大被同眠的杨用!说起来往日我从未将他放在心上,甚至很少与他推心置腹地说话,不过是瞧他病恹恹的模样有些可怜他,才始终对其客客气气。却当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输给那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杨用!”

梅用在外面听闻,此刻心中却不禁暗自苦笑,回想当年,看来每日患得患失,郁郁寡欢之人,竟然并非只有自己一人而已,本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却不想当初愤愤之下,自己却也不知暗地里早已诅咒过蒙杯然这个家伙多少恶毒言语。

只听得蒙杯然继续道:“鹿大夫更加对我言明,无论拜师与否,我若再骚扰鹿丹儿,无论情由如何,便立即扫地出门!我当时听闻这番毫不近人情的言论着实愤愤不平,心中暗自咒骂道:鹿大夫你这人平时看来道貌岸然,却不曾想原来也是个嫌贫爱富的俗人而已,那个黄土埋了半截的杨用除了身世豪富到底还有哪点比得上我,你也当真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守一辈子寡!当时虽然碍于情面不便发作,但是过后再看到杨用那付病鬼样子便愈加厌恶,每次真巴不得冲上去掐死他!”

谢琴音叹口气道:“你的性子向来如此,一旦认定目标,怕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这般义愤填膺,看来那间医庐免不了一场血光之灾了?”

蒙杯然双唇微泯,微微点头道:“几日后,我那时只觉得心中的怒火愈烧愈旺,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杀鹿大夫之心自然油然而起。那时便想趁着与鹿丹儿、杨用一同下山的机会,偷偷觑个机会杀回,结果了鹿大夫,再随便推倒山贼抢匪的身上,这样一来鹿丹儿没了长辈,婚姻大事便可自己作主了。”顿了一下又道:“却不料那杨用的体力竟然这般不济,才走到半路便疲惫不已,根本无法再前进一步,只得在原地休息。我原来以为等下杨用必定会先行返回医庐,只怕这次计划难以如愿。只是就此放弃又实在不甘心,因此仍然寻了个借口便独自返回山上。岂料待我偷偷走在山路上时,却见那杨用并未返回医庐,而是在块路旁大石头上歇息着等我二人,当时睡得正香。我心下高兴,暗道实乃天助我也,急忙跑回医庐,活该那鹿大夫是死脑筋,平日里竟然对武功不屑一顾,我的一身武艺虽不算高明,杀他却实在易如反掌,而那时在半山腰睡的正熟的杨用则成了现成的替罪羔羊!”蒙杯然说的此刻双目放光,胸膛起伏不定,忽地只觉得一阵凛冽的眼光射来,却正是谢琴音,顿时只觉得一阵心虚,几乎不敢正视谢琴音。

片刻,谢琴音才终于放缓目光,叹口气道:“为心中所爱果然再冷静的人也会疯狂,我当真不知原来一向冷静如冰的小杯子原来也可如此不顾一切!”停了停又道:“那杨用后来如何?你可也杀了他?”

蒙杯然摇头道:“我当年没亲手杀死他,只将其推下悬崖。不过,那厮当真命大,竟然可以逃出升天,早知道便应该原地将其乱棍打死才是!”

谢琴音面色一变,忽地上前掩住他口道:“莫要胡说!他没死乃是上天恩德,看来老天爷也不想你多造杀孽,切不可再这般胡言乱语。”

梅用在窗外只道蒙杯然听闻此言必定发怒,至少也会愤愤不平再说出定然将自己如何如何之言论,却不料屋内的蒙杯然此刻却只是沉默半晌,最后才深深叹口气道:“那真正的杨用现在乃是你未来的妹婿,说来也与你也不算外人。”

谢琴音听闻不由得吃惊,忙道:“那杨用可是个带病之身,怎可照顾妹妹一生?”梅用听此言在窗外不由得哑然失笑,谢琴音与自己无怨无仇的,竟也可说出这番嫌弃自己之言,不肯将妹妹托付于己。可见当年的自己是如何神憎鬼厌,自己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是痴人说梦!不由得注视假杨用,当年便是这人诬陷自己杀人在先,将自己推下悬崖在后,却不知怎地,梅用心中对其半分恨意也激不起,反而倒是觉得此人也算个铁血男儿,倒有些怪自己当年未与其推心置腹地好好相处过。

只见蒙杯然忽地挤出一丝苦笑道:“他的病早已痊愈啦!更……更加学的一身傲人的武功与医术,加上容貌俊美非凡,你妹妹倾心于他半分也不奇怪,这世上倾心于他之人还少么?便是……便是……”

谢琴音忽地抚掌道:“这样说来,那个杨用我见过的,便在年前,他还曾劝我随他一同离开此地呢。”

蒙杯然却是脸色一阵抽动道:“唉!我着实不想再提此人。”

谢琴音安慰道:“我能得知妹妹有好归宿余愿足矣。小杯子,咱们不提他,我还是想听你的故事。”

蒙杯然感激微笑,继续道:“我解决掉鹿大夫与杨用后,眼见天下再也没有阻碍我二人之人,便兴冲冲地带着鹿丹儿离开辽东。当时我腰牌已毁,本打算带着鹿丹儿回到并州老家乡下,与一众兄弟务农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如父辈一般做本本分分之人……”

谢琴音插口道:“我记得曾听你提过,当年你是因为哥哥与弟弟同时生病,家中无钱医治,你爹爹才将你买身教中?”

蒙杯然抬头望向她,不自觉以手抚摸其头道:“这点小事,这么多年亏你竟然还记得。”放下手又道:“我当时与鹿丹儿二人吃尽苦头,好不容易回到家乡,却才发现家人不知何时举家搬离,不知去向!我们当时骤然走投无路,举目无亲,当真不知所措。”

谢琴音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回来找我?只要有我在,凭着我二人的情谊,便是没有腰牌又能怎样?”

蒙杯然心虚低声道:“实不相瞒,因为那是我对你哪里还有昔日情谊,我根本早已对昔日全力卖命祆教恨之入骨!只因那时我凭着仅有的记忆回到家园,却见我家祖屋破旧不堪,落满灰尘,待的向左右四邻打探才知,原来就在当年我的死讯报到家里的当日,我蒙家一家老老小小竟然在当晚便不知所踪!我从前曾经听教中人说起,教规中有这样一条:所有祆教一旦入教,便需将家人名姓一一报来,倘若日后有半分不忠或判教的行为发生,便必然将要面对全家老小被屠杀的境地!因此想来我的家人应该不是搬离,而是因为我出征办事不利,已然被教中人屠杀殆尽!”

谢琴音脸色一变,正色道:“我谢琴音以性命担保绝无此事!这条教规所指乃是为了那些朝三暮四,见利忘义之徒所设,对于战死的弟兄,向来都是被看作是祆教的英雄,教规又怎么让他们在九泉之下难以安息?当年对你家的抚恤可是我抢来亲手办理的,我又怎么会如此无情无义?我清楚记得当时,只抚恤金一项我便吩咐人足足给了五百两,再加上其它旁的物事,早已多出旁人百倍,又怎么会有半点不尽心,而让自己唯一的朋友在九泉之下走的不安心呢?”

蒙杯然听闻也不由得一怔道:“你说的当真都是真话?那……那我家里人为何……为何还要走?”

谢琴音摇摇头道:“这个我当真不知,许是你家里人得到这样一笔银钱,从此吃喝不愁,为了过的安逸些,便去了别处也未可知。”

蒙杯然思索片刻,终于点点头道:“也许吧。可惜我未能早一日得悉真相,否则又怎会落得今日一步错,步步错的下场?”叹口气又道:“当时我二人走投无路,举目无亲的情况下,鹿丹儿却急中生智忽地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便是由她在一旁佐证,由我假冒杨用回金碧辉煌宫做少主!我那时只是不想眼看着二人就这么饿死,眼看着如此机会,自然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谢琴音平静地道:“如今看来,杨伯伯对你宠爱有加,宫中上下对你也敬仰万分,你做杨用当真做的不错!”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两重天

蒙杯然黯然道:“不错那又如何,外人无论如何伪装终究还是外人。虽然在这里,爹爹可以让我尝到久违的父爱,宫中上下人等可以让我知道原来众星捧月是怎样一种妙不可言的滋味,那些少年时做梦也不敢相像的荣华富贵就这样活生生地摆在面前,但是就在我当真将这里当成我的根,全心全意为这里付出自己的一切之时,蓦地那个正牌的真名天子就这样出现了,他没死,那么我现在的一切便再也不是我的了!”说着,忽地紧紧抓住谢琴音的手道:“大小姐,你知不知道,我为替杨家报仇,为替杨家夺回传家之宝,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我……我……”忽地只见蒙杯然一个巴掌拍向自己的脸颊道:“我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牲!我……我联合那鹿丹儿施下苦肉计,无所不用其极地勾引你之后,又甜言蜜语地诱你带着教中至宝私奔,甚至在将你带回杨家这三年来,默许着鹿丹儿在你的药中做手脚,眼睁睁地看着往日英气勃勃的大小姐,沦落到如今这副病重的模样,这一切都是为了杨家,为了一个叫杨用的名字!”蒙杯然忽地低下头低声问道:“你……你可恨我?”

谢琴音点头道:“恨!恨你未看清我是怎样的人,也恨我怎的在看到你颈后三颗红痣,一门心思认定你就是小杯子后,在全心全意等待着你第一句真话来临之时,你却仍然大小姐,大小姐的叫我,难道……难道我便如此不配做你的朋友么?”

蒙杯然神色一凛,苦笑道:“我这种人,不过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还配谈什么资格?”顿了顿又道:“我真的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那杨用竟然还活着,他活着,我做这许多事,便都是为了一个根本不属于我的爹,不属于我的家,突然之间没了任何的意义!”

谢琴音叹口气道:“那满堂娇的牡丹便是鹿丹儿?果然绝代佳人,貌美如花,当年吸引了多少祆教有头有脸的人物为其争风吃醋,拜倒在其石榴裙下?只是为何小杯子竟然会对如此佳人变心?”

蒙杯然大吃一惊道:“你是如何知晓我们的事?”

谢琴音笑道:“你的一举一动便是我生活的全部,你身上哪怕只是一点点变化我立刻便可看得清清楚楚,你这次一走便是三个月,这几日你如此心绪不宁我又怎会瞧不出,更何况方才你对说起她语气很是厌恶,直呼名姓,两下一综合,我还看不出?”

蒙杯然顿时语塞,片刻终于道:“我…”

谢琴音道:“怎么,小杯子,你现在仍然想不通么?你已经鸠占鹊巢十年,饱享荣华富贵,如今有点舍不得放下?”

蒙杯然叹气道:“这十年来我每日提心吊胆,生活得小心翼翼,身心早已疲惫至极,或许不想离开只是不想自己一下子又到了什么都没有的田地。”

谢琴音释然笑道:“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就算你不喜欢我,不会给我名分,不要紧,我这辈子只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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