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大典的前一日,胤禛并没有遣官告祭天、地、太庙后殿,而是身穿九龙皇帝朝服,头戴三顶东珠朝冠,乘坐御辇摆开全副皇帝仪仗,亲自去天坛祭天,然后又去太庙告祭,向京城,不,应该说向天下人表明他对于皇后的重视,以及只有元后才有的那分尊荣。
太庙奉先殿内,由于雍正皇帝的亲临祭拜,大清列祖列宗的牌位都放入瓮中,燃起的香烟,点燃的香料,使得整个大殿里烟雾缭绕,仿佛多了几许的飘渺之气,近支亲贵,以及朝中重臣都默默无声的站立在奉先殿之外,低头掩去眼中的震惊,虽然早就知晓雍正对皇后的爱重,但却从没想过会到如此地步,偷偷望向致远公凌柱的眼里带着欣羡。
胤禛独自一人跪在灵牌前的明黄色蒲团上,双手合十,微合着双眸,轻声祷告“代天总理河山,爱新觉罗胤禛今日特向列祖列宗高祭,钮牯禄齐珞乃领侍卫内大臣致远公凌柱之女,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贞静娴淑,应为胤禛元配,正位中宫,母仪天下。”
磕头之后,胤禛起身上香,见面前的祖宗垅位,从太祖开始他们的身边总是伴着几位皇后,胤禛眼底极快的划过一分偏执,低声说道“在朕的身边,皇后之位只有她一人。”说完此话之后,胤禛沉稳的走出了奉先殿,大殿里的烛火突然大量,吹进来的威风仿佛卷起几分的叹息,以及几许的赞叹。
是夜,胤禛驾临永寿宫,梳洗过后,胤禛并没有多说任何话,也没有许下任何承诺,只是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轻吻落在她的眉宇之间。
雍正元年三月二十六日,筹备了许久的封后大典就放在此日,偌大的紫禁城被重新妆点起来,处处洋溢着喜气和尊贵,内侍宫娥的衣服钗环都是崭新的,穿戴起来之后更是使得皇宫多了几许的亮色,恢宏的亭台殿宇,青石路面清扫的一尘不染,威严耸立的紫禁城,静候着被议论谈论了许久,雍正皇帝元后的册封大典。
第五百三十七章 封后大典(中)
如果说齐珞不担心不紧张恐怕她自己都不信,在胤禛的怀里虽然觉得安稳,却也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胤禛见此很是好笑,合着眼轻声的问道“当初你出嫁时也是如此?”
“出嫁时?”齐珞睁开眼睛,有几分迷茫渲染在她的眼中,那离自己仿佛很久了,记忆也有几分模糊,只清楚的记得在梅树下许下的诺言,及身着大红皇子福晋礼服嫁给胤禛时,他挑开盖头的那一刻的相视而望,抬眼看着胤禛,愣愣的不知晓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显得多余,靠在他的胸前,缓缓的闭上眼睛,放开心思,反倒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胤禛此时睁开眼睛,手指划过她娇嫩的唇瓣,脑子里不由的想明天她会是何等模样?众人的叩拜,后位的尊荣,怀里的人儿可会在乎?舒展开眉头,她也有虚荣之心,但却永远不会失去那抹让胤禛眷恋不已的纯净,及在心底涌起的那份疼惜,这样的的齐珞才是真实的,才配站在自己身边。
天色还没亮,胤禛就率先起身,见正在酣睡的齐珞心生怜意,却也只能示意秦嬷嬷叫她起身,齐珞一下子坐了起来,迷蒙的双眸很快情醒过来,随即扯出一抹担忧,胤禛上前两步轻拍的她的肩头,低声安慰“别怕,有朕在。”
心仿佛真的安定不少,齐珞向胤禛扬起笑意,信任的点点头,胤禛仿佛被她明媚的笑意束缚住一样,半晌后才移开目光,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转身快步离去,齐珞见到他的耳根仿佛比往日红上一些,脸上的笑意更是明亮上几分。
早有宫女准备好汤浴,虽然时辰紧些,但齐珞还是坚持沐浴,让身上的体香更为浓,擦净头发,秦嬷嬷挥手,八名头戴绢花身穿嫩绿色宫装的宫女端着托盘上前,见上面盛放着皇后的朝服等物什,柔和的光芒却刺痛齐珞的眼睛,漂亮倒是漂亮,但若穿在自己身上,那恐怕也是很受罪的,暗自叹气看来漂亮是要付出代价的。
秦嬷嬷在齐珞发楞的当口,已然将她的柔顺黑亮的青丝盘好,宫女将明黄色的朝袍奉上,齐珞起身在秦嬷嬷的服侍下穿好,在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人多高紫檀木镜边的下缘雕刻着盛开牡丹花的大穿衣镜,朝袍的披领及袖皆为石青色,片金加貂缘;肩上下裘朝袍处亦加缘。绣文为金龙九,间以五色云,领后垂明黄涤饰东珠,秦嬷嬷又帮着齐珞披上青史色片金缘,前后立龙各二的朝挂,穿戴整齐之后,又将饰着东珠红珊瑚宝石的金约领约她穿戴整齐。
扶着齐珞重新坐好,秦嬷嬷见有些发呆的齐珞,满意的点头“娘娘果然天生丽质,这身皇后朝服穿在您身上真真是适合。”将金龙衔珍珠各二的三对耳环带好,拿起进贡的胭脂,齐珞反应过来,抬手阻止“上妆我亲自来就好。”
穿的如此厚重,还不晓得会折腾多久,若是浓妆艳抹,到时出汗那岂不是会弄花了妆容?想着那些上妆的技巧,齐珞略施薄薄的脂粉胭脂,反倒衬得她在华贵中透着几许的轻灵。
宫女上前,将盛着朝珠的托盘举起,挑选了东珠涤为明黄色的朝珠挂在脖子上,觉得沉甸甸的一点也不轻松,最后戴上了顶三层,贯东珠各一,皆承之以金凤,饰东珠各三,珍珠各十七,上衔大东珠一更为沉重的朝冠,再踩着三寸高镶着大颗珍珠绣牡丹的花盆底,真的是头重脚轻,若没有秦嬷嬷的搀扶,齐珞一步都移动不了。
可再次照镜子的时候,见到里面的自己,齐珞心中只有一种感觉,为了此刻的端庄华贵,再大的辛苦也值了,原来皇后的华服装束真的能让人移不开视线,齐珞觉得这是自己此生最美丽的时候,甚至比出嫁时还要美上几分,毕竟当时年岁尚幼,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哪像如今仿若正值盛开娇艳华贵的牡丹?吸引旁人赞叹的目光。
“额娘。”齐珞回神,镜子里映出弘旻等人的木凳蔻丹的样子,尤其是弘历眼里闪过的骄傲甚至带有更多的眷恋,走到齐珞近前,抓住她的手,“弘历的额娘理应如此,受众人的朝拜。”
弘历虽露几分自大的神情,但他的身上更多的透出那分张狂为我独尊的气势,在康熙和胤禛的身上都曾或多或少的出现过,齐珞目光落在弘旻的身上,他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暗自摇头感叹。
“娘娘,御辇已然陈设在永寿宫外,您应去太和殿受封。”秦嬷嬷在旁提醒,齐珞深吸一口气,弘历坚持搀扶着齐珞上了凤舆,此时已然摆开皇后的全副仪驾,五色龙凤旗,雉尾扇八等等簇拥着凤辇,在銮仪卫和礼部官员的引导下,向太和殿平缓沉稳的移动,沿途挂着红绸,摆放着玉石盆景,身着崭新衣物的宫女太监跪伏于地。
齐珞透过珠帘看着外面端是庄重的场面,心中也难掩一分得意,轻拨着手腕上的佛珠,以前同胤禛相处的种种情形涌上心头,点点滴滴到底是自己结网缠住了他,还是他圈住了自己?已然说不清楚,齐珞抬起左手,上面的钻戒闪耀着亮眼的光芒,她明白清朝压抑束缚大,但随父母一同穿越,伴着胤禛走过九龙夺嫡时期,不管是不是蝴蝶翅膀的影响,驱散雍正登基时的疑云,她此刻并不后悔穿越至此,耳边响起他的低咛‘禛惜珞,禛惜珞。’
齐珞的目光越发的坚定,她一定会陪着胤禛走下去,只要他不先放手,那自己就绝不会远离,从永寿宫到太和殿这一路之上,齐珞觉得同胤禛的感情仿佛更近了一步,“恋人未满的下一境界是什么呢?就让我好好地感触一下吧。”
天色刚亮时,礼部官员就自内阁捧出金册、金宝及宣读册文、宝文,后并将它们陈设于亭内。然后,以礼部官十人为前导,礼部尚书捧节、銮仪卫抬亭,出太和门,至太和殿阶下。再由内阁、礼部官手捧金册、金宝,由中阶进入殿和门,将节陈设于中案、册设于左案、宝设于右案。
等到一切准备停当,胤禛身穿皇帝朝服在礼部官员的引导和侍卫的扈从之下,乘坐御撵来到了太和殿降典,当他跨入殿门时由于已过孝期,中和韶乐奏隆和之章,宗室亲贵,满朝文武跪伏于地,恭迎圣驾,在胤禛的兄弟中,由以养病多日恂贝勒允禵最受关注,毕竟他已经许久都没有露面,他的脸色带着久病刚愈的苍白,身形也显得虚弱消瘦,眼里透着几话的锐利,隐隐带出一丝的怨恨。
知晓允禵有些不计后果的性子,杨康和保泰互相对视一眼,暗自点头,怎么都不能让他在此时闹将开来。
胤禛来到案前,阅读金册金宝,虽然这些都是他亲自拟定的,已然能默记于心,可是他还是瞧得仔细慎重,手指划过金册上名讳,平静的鹰隼中泛起一丝的波澜,嘴角弯起一道漂亮的弧度,转身登上了皇帝宝座,沉声道“开始吧。”
銮仪卫赞鞭,奏起庆平之章,此时齐珞乘坐的皇后凤辇分毫不差的将舆在太和殿台之下,齐珞合上眼,深吸一口气,扶着秦嬷嬷的手走了下来,弘旻等三兄弟随在她的身后,齐珞仰头看着长长的阶梯,这就是等上皇后之位的阶梯吗?眼前的太和殿有些模糊不清,“额娘,您该入太和殿受封。”弘旻见齐珞有些晃神,开口提醒。
弘历更是拉住了齐珞的一角,“额娘,儿子在您身边,您…不要离开。”在他的心中刚刚涌起一分的害怕,虽不晓得为何,但是弘历就是觉得自己的额娘仿佛要日光的照耀下,消失不见,弘昼脸上难得没有笑意,眨动着眼睛望着齐珞“额娘,还有弘昼。”
齐珞眼里含笑,轻抚弘昼的脑袋,柔声道“还有你们在,额娘怎会离开。”目光在弘历身上转了一圈,刚刚她仿佛也有飘飘欲仙的冲动,仿若灵魂要飞出体外,当时的脑子一片空白,但是心中却眷恋不舍父母,球球,儿女,还有胤禛,随后他紧拥自己在怀,‘不许远离。’
攥紧拳头,指甲扣进掌心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应是没睡好,才有此幻觉,齐珞缓步向上台阶,在乐曲声中步入太和殿。
此时胤禛高坐在龙椅之上,殿内众人都跪地恭迎皇后,此次封后大典的隆重,是大清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他们虽然都见过齐珞,觉得她在容貌上并不是倾国之姿,但却觉得是有心人巴结公爵府和胤禛才会添油加醋,未在场之人,永远也不会相信有女子能做到那般果决,不,应该说除了杨康和保泰,他们二人都或多或少的知晓她的真性情。
众人心中疑惑,到底是何缘让闺阁中名声不显的齐珞得两代帝王的看重疼惜?仅仅凭借致远公凌柱绝对做不到?仿佛为了探究真相,太和殿的众人,不论宗室还是朝臣都仿佛很有默契,偷偷抬头望着已然跨进太和殿一身皇后华贵朝服的齐珞,由于逆着日光,齐珞在东珠等映衬下,她的背后仿佛展开七彩的屏风,尽显尊贵奢华中透着那丝独特的纯净,让人不敢近视。
第五百三十八章 封后大典(下)
太和殿内演奏着乐曲,掩盖住那一分异动,坐在高位上的雍正皇帝胤禛自从齐珞跨进殿门,目光就交织在她的身上,见她身上透出来的尊贵,眼底闪过一分的欣慰些许的骄傲自得,她果然适合皇后朝服。在胤禛的脑海中,也闪动着从意外偶遇到如今的所有片段,最终定格在塞外之行,她冲向自己以身挡火硝后担忧的怒吼,那个情景,胤禛知晓,他永远也忘不掉。
齐珞仿佛感觉不到众人的探究打量,目不斜视仅在嘴角处露出淡然沉静的浅浅笑意,步伐沉稳的向早已陈设好的拜位香案处走去。在蒲团前站定,此时才微微抬头望向胤禛,此时玉面上的笑意虽然更真诚上几分,但胤禛还是能觉察到她眼底闪过的那丝小小的抱怨,将手搭在龙椅扶手上,这丫头应该是嫌弃皇后的朝服沉重让她受罪吧,真是一点苦都不愿担。
饶是如此想,胤禛心中还是涌出一分疼惜,齐珞觉得他们真的有时会心有灵犀,脸颊露出一抹的微红,使得她如玉般的娇颜更是耀眼,水润的双眸也灵动般的跳跃起来,帝后两人的摇摇对望,引得众人频频的窥视,纷纷的暗自猜测,帝后之间的情意或者说牵绊到底有多深?爱新觉罗一族可是有传言代代出情种,虽然有人嗤之以鼻,但皇太极和辰妃,顺治和董鄂妃哪会容得人忽视?甚至康熙对孝懿皇后也让人议论纷纷,他们之间是否有情?
跪伏于地的允祀听见身后之人轻声的嘟囔“难道有情之人,才能登上帝位?”低垂着头,有些发苦,他难道不是有情之人吗?在阿哥们中间他是唯一的一个没有立侧福晋的皇子。顶住康熙的压力和属臣谋士对劝说执意不肯再纳侧福晋,他又得到了什么?
在允祀心中对楚焱是有感情的,只是这份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变淡变得索然无味,想到当初阿灵阿之言,记得在畅春园时凌柱突然出现,瞬间平定躁动,他从来没像如今这样后悔过。天生福相,真的是比不过。
过了好一会儿,齐珞身边的礼部尚书急得满头是汗,若是耽搁了功夫,错过吉时,那他绝对么有好果子吃,更何况此次由他操办的册封大典,必然在清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也算青史留名,怎么能让它不完美?轻咳了一声。
齐珞回神,抿着嘴唇缓缓地跪在蒲团之上,礼部尚书将诏书展开”雍正元年三月,亲奉皇考遗命,册立钮钴禄氏为中宫皇后,众卿行礼跪拜。“
“谢皇上恩典。”齐珞磕头谢恩,旁边众人高呼万岁,等到礼部尚书拿起金册时,胤禛将目光重新投在齐珞身上,突然开口将册文背诵出来,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显得十分的厚重,甚至微微震动众人的心神。
礼部尚书手持册文,不晓得该如何反应,讪讪的将册文重新放在案上,退后一步两声说道“亲贵宗室文武百官,朝拜皇后娘娘。”
齐珞慢慢的起身,看了一眼丹壁之上,龙椅斜侧放着的凤椅,在旁边尚书眼神的恳求下,步履有些艰难登上丹壁,缓慢生怕出错的走了上去,由于没有秦嬷嬷的搀扶,齐珞越发的小心,她可不想在旁人面前出丑。胤禛自然瞧出她的小心思,扯动的嘴角隐隐透出一份的笑意。
等到齐珞安坐在凤椅上时,众人行跪拜礼,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现在是不是就有点这个意思呢?坐在高位服侍着众人的叩拜,齐珞心中也有一分紧张,几许的茫然,当见连父亲凌柱都必须向她磕头跪拜,她才明白所处的位置,脸上再也不复刚刚的艳如桃花,反而有几分苍白,搭在凤椅的手不由得轻颤。
“你怎么了?”胤禛低低的声音透着疑惑,为何她总是不同旁人?换一人现在都会得意非常,“没…没什么…只是不太习惯…我不想让…”齐珞咬着嘴唇,将后面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胤禛兴许会了解一点她的心思,但封建帝王怎么也不会全然动的,眼里透出一分自嘲,这算不算不知好歹?
顺着齐珞的目光,胤禛看见跪地磕头的凌柱,有了些许的明悟,他们的父女之情还真是深厚;拍拍齐珞的手,沉声道“你是朕的皇后。”
叩拜之后,銮仪卫手捧着金册金宝,出了太和殿向皇后所居的永寿宫走去,那里自有内侍女官跪接,片刻之后,等到銮仪卫返回,礼部尚书见没有出任何的差错,终于放下悬了许久的心,开口高喊“礼。。。”
“等等,臣弟有话说。”听见此话,再瞧瞧发话的恂贝勒允禵,众人皆叹又有好戏可看,杨康保泰暗自挺胸,还真是大意了,以为他想能不会闹事 ,哪成想他是会赶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