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觉出心里紧张,喝了一杯马提尼鸡尾酒,稍微好了一
点,但并没有好多少。
边一张桌子上。亚当把花瓶推开,腾出地方来搁酒杯。
“我想生个火也许会舒服些。”
他直瞪瞪盯着她。“意思是说平常不舒服吗?”
“我没有那么说。”
“也许你应当这么说来的。”亚当站起身,在房里走着,
摸摸房里的东西,那些熟悉的东西。这是他的老脾气,每逢心
神不宁,就会这样干来的。埃莉卡真想告诉他:摸摸我看!给你
的反应会多得多咧!
可是她只说:“我说啊,柯克寄来了一封信。他是写给我
们两个人的。他当上了大学报纸的特写编辑啦。”
“嗯。”亚当这一声嗯,丝毫热情也没有。
“这对他可重要咧。”她忍不住又添补了一句:“跟你得到
提升一样重要。”
亚当猛一下转过身,背对着炉火。他恶声恶气说:“我不
是告诉过你,我一直想让格雷格当医生。事实上,我喜欢这个
职业。取得这个资格可费力,一朝当上了,就会有所贡献——
做点有益的事。但是,现在也好,以后也好,不要指望我会乐
意柯克当上新闻记者,或者碰上什么就干什么。”
… 131
这话题是老生常谈,此刻埃莉卡真巴不得没提出来,因为
这样就免不了搞出个不妙的开端。亚当的两个孩子,早在她跟
他们一起生活前,对自己的前途就有了一定的打算。尽管如此,
在以后的谈论中,埃莉卡一直支持他们的志向,还讲明她真高
兴他们不走亚当的老路,总算不进汽车工业。
这话题是老生常谈,此刻埃莉卡真巴不得没提出来,因为
这样就免不了搞出个不妙的开端。亚当的两个孩子,早在她跟
他们一起生活前,对自己的前途就有了一定的打算。尽管如此,
在以后的谈论中,埃莉卡一直支持他们的志向,还讲明她真高
兴他们不走亚当的老路,总算不进汽车工业。
她尽力说得温和:“当记者自然也在做有益的事。
”
他气呼呼摇了摇头。这天早晨的记者招待会,他越想越反
感,会上情景仍然萦绕在他心头呢。“要是你碰到的报界人士
跟我一样多,你也许不会这样想了。他们干的事,大都是表面
文章,七颠八倒的,自称不偏不倚,其实是一肚子成见,而且
错误百出。他们把报道错误推在一味求快上面,他们运用这个
手法,好象跛子运用拐杖。报纸经理部门和作者,似乎从不想
到,慢一点干,在赶着付排前,核对一下事实,也许会对公众
服务得好些。此外,他们又是人家缺点错误的批评家和自封的
审判官,他们自己的错误缺点当然不在其内啰。”
“有些倒是实话,”埃莉卡说。“但不是所有的报纸都这样,
也不是指所有的报界工作人士。”
看样子亚当准备争论一场,她心中有数,争到后来就可能
吵嘴。埃莉卡下决心不去争它,就穿过房间,抓住他的胳臂。
她微微一笑。“但愿柯克比其他那些人都干得出色,出乎你的
意外。”
近来难得碰到的一次肉体接触,给了她喜悦,要是由着她
… 132
的性子做去,那么在夜晚还没过去前,这种喜悦还会大得多。
她斩钉截铁说:“这一切留到下次再谈吧。你爱吃的一顿晚饭
等着我做呢。
的性子做去,那么在夜晚还没过去前,这种喜悦还会大得多。
她斩钉截铁说:“这一切留到下次再谈吧。你爱吃的一顿晚饭
等着我做呢。
埃莉卡松开他的胳臂,走到厨房里,心想他是不是知道,
在相同的情况下,跟这差不多的话,他不知说过多少次,到后
来就仿佛成了念经了。
亚当跟着她走进去。“有什么事我可以做的吗?”
“你可以把调味酱放在生菜上,拌一下。”
他照例得心应手地一下就弄好了,随后看到了那张写着特
里萨从帕萨迪纳打来电话的字条。亚当关照埃莉卡说,“你先
吃。我去问一下特里萨找我有什么事。”
亚当的姐姐一接到电话,不论是不是长途的,讲起来总不
是三言两语的。“我已经等了这么久,”埃莉卡不依说,“现在
我可不愿意一个人吃晚饭。你能不能吃好饭再打?那边才六点
钟呐。”
“也好,只要确实已经准备好了。”
埃莉卡刚才赶了一下。她把混在一起的素油和黄油放在炉
灶上的涮肉锅里热着,现在已经可以吃了。她就端到餐室里,
将锅子搁在座架上,点着了下面那个罐装压缩酒精。其他的一
切统统已经放在餐桌上,好一副豪华气派。
一见她拿支小蜡烛凑近蜡烛,亚当问道:“还值得点上蜡
烛吗?”
“值得。”她把蜡烛统统点起来了。
烛光照见埃莉卡再一次拿进来的酒。亚当皱皱眉头。“我
… 133
原以为这是要留到特殊喜庆节日喝的呢。”
“象什么样的特殊喜庆节日?”
他提醒她说:“休伊森和布雷思韦特这两家人下个月要到
原以为这是要留到特殊喜庆节日喝的呢。”
“象什么样的特殊喜庆节日?”
他提醒她说:“休伊森和布雷思韦特这两家人下个月要到
“哈伯·休伊森根本分不出‘拉图尔堡’跟‘冷鸭’有什
么差别,他也在乎不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够特殊一下,光只
我们两个人?”
亚当叉起一块嫩牛肉,浸在涮肉锅里,动手吃色拉了。最
后他说:“不管对我的同事也好,对我的工作也好,为什么你
从来不放过机会刺一下?”
“难道我是这样的吗?”
“你知道你是这样的。自从我们结婚以来,你一直都是这
样的。”
“也许是因为我们两人的每一清静时刻,我都觉得象是我
在争取似的。”
可是,她也暗自承认:有时候,她的确大可不必地讽刺挖
苦过,刚才她挖苦哈伯·休伊森,就是多此一举。
她给亚当的酒杯斟满了酒,轻轻说:“我很抱歉,我说哈
伯的那番话,是瞧不起人的,也是用不着说的。如果你喜欢请
他喝‘拉图尔堡’,那我可以再去买点回来。
”一个念头涌现在
她心里:按着搞到那瓶香水的办法,也许可以再搞它个一两瓶。
“算了,”亚当说。“没什么关系。
”
喝咖啡时,他撇下埃莉卡,到楼上书房里去给特里萨打电
话了。
“喂,大亨!你刚才在哪儿啊?在数你的优待股票吗?”相
… 134
隔两千哩路清清楚楚传来了特里萨的嗓音,亚当从好久以前孩
提时代起,就记得大姊是这种女低音。亚当出生那时候,特里
萨已经七岁。尽管年龄上有差距,他们还是一直很亲密,而且,
说也奇怪,从亚当只有十来岁那时起,特里萨就一直找弟弟商
量事情,而且,总是把他的意见放在心上。
隔两千哩路清清楚楚传来了特里萨的嗓音,亚当从好久以前孩
提时代起,就记得大姊是这种女低音。亚当出生那时候,特里
萨已经七岁。尽管年龄上有差距,他们还是一直很亲密,而且,
说也奇怪,从亚当只有十来岁那时起,特里萨就一直找弟弟商
量事情,而且,总是把他的意见放在心上。
“我们大家都为你得意,”特里萨说。“孩子们经常讲起亚
当舅舅。他们说,他总有一天会当公司总经理。”特里萨另有
个特点,就是对弟弟的成就从不掩饰心底的喜悦。她对他的升
迁老是那样高兴,他无可奈何地承认,她那股热呼劲儿,埃莉
卡可从来不曾有过。
他问:“你这一阵怎么样,姐?”
“寂寞。”冷场。“你指望我另外有个什么回答吗?”
“也不一定。我不知道,到现在是不是……”
“另外有什么人了?”
“差不离。”
“有过几个。我这个孤孀嘛,至今倒还不算是个难看的娘
们哩。”
“这我知道。”这确是实话。虽然过个一年左右,年纪就
要五十了,特里萨却还象雕像一样,有种古典美,也妖冶。
“难的是,你跟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做了二
十二年的夫妻,你就会拿别人来跟他相比。一比之下,就没一
个好的了。”
特里萨的丈夫克莱德,生前是个兴趣很广泛的会计师。
… 135
一年前,飞机失事,他死得好惨,撇下了孤孀和他们婚后很久
才收养的四个小孩子。从此以后,特里萨就不得不在心理上和
经济开支上来个大调整,她以前在经济方面倒是从来不操心
的。
一年前,飞机失事,他死得好惨,撇下了孤孀和他们婚后很久
才收养的四个小孩子。从此以后,特里萨就不得不在心理上和
经济开支上来个大调整,她以前在经济方面倒是从来不操心
的。
“我想是没问题。不过那也正是我要打电话给你的原因。
有时候,我真巴不得你住得近一些咧。”
虽然亚当那个故世的姐夫给老婆孩子遗下了相当多的积
蓄,可是在他去世那时候,人欠欠人还没结清。尽管路远迢迢,
亚当还是尽力帮助特里萨了结了这些帐务。
“如果你真需要我,”亚当说,“我可以乘飞机到你那里去
待一两天。”
“不。我就是要你待在你目前的地方——待在底特律。我
老是放心不下克莱德在斯蒂芬森汽车公司的那笔投资。钱是赚
的,可也相当于一大笔资金——我们的大部分家产,我经常自
己问自己:我应该随它去呢;还是卖掉,把那笔钱投到比较安
全一点的事业上去。”
亚当早已明白这几句话的背景。当年特里萨的丈夫是个车
赛迷,常常到加利福尼亚州南部的赛车场去,就这样结识了不
少赛车手。其中一个就是几年来连续得冠军的斯莫盖·斯蒂芬
森,他跟他那伙人不一样,不把奖金乱花掉,所以到最后退出
车赛时,多半奖金还原封未动。后来,斯莫盖·斯蒂芬森凭着
他的名字和声望,搞到了在底特律推销汽车的特权,经售亚当
那家公司的产品。特里萨的丈夫跟这个前赛车手暗中合了伙,
所需的资金,几乎有一半,都是他拿出来的。这些股份现在都
归特里萨所有,她是根据克莱德的遗嘱继承的。
… 136
“姐,你是说,你是从底特律——从斯蒂芬森那儿拿到钱
的吗?”
“姐,你是说,你是从底特律——从斯蒂芬森那儿拿到钱
的吗?”
“那不是不可能,”亚当应道。“可是,你如果运气好,在
一家殷实的经销商行那里搭股,那么,把股份拆出来,就可能
犯大错误。”
“那我知道。所以我需要有人,我信得过的人,给我出个
主意。亚当,我不大愿意提出这个要求,因为我知道你工作已
经够辛苦了。不过,你看你能不能在斯莫盖·斯蒂芬森身上花
点时间,看看在搞些什么,照你个人看,情况怎么样,随后告
诉我该怎么办,行不行呀?你要是还记得的话,这件事我们以
前已经谈过一次。”
“我记得。我想我当时也说明过,这可能引起麻烦。汽车
公司都不准职员跟汽车经销商行发生瓜葛。我还没来得及动
手,大概就得上公私利益冲突委员会
①去了。”
“难道那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吗?难道那会叫你感到为
难吗?”
亚当迟疑了一下。回答是:那会叫他为难。照特里萨的要
求办,就免不了仔细研究斯蒂芬森的经销业务,那就是说要查
看帐册,检查经营方法。不用说,特里萨会由着亚当去办理,
①指专门调查公司职员是否利用职权、假公济私、贪污舞弊、为其投资或
有关的企业谋取利益的委员会。
… 137
这是她的看法,但是就亚当那家公司,他那批老板来看,那
却是另一回事了。亚当还没有跟汽车经销商来往前,不管抱
着什么目的,都先得申明他准备做些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埃尔罗伊·布雷思韦特需要知道;哈伯·休伊森大概也需要知
道,而且,管保他们两个谁也不喜欢这种做法。他们的理由
很简单。一个处在亚当那样地位的大经理,有办法给经销商
经济上的好处,因此,凡是在这个地区和其他地区兼营非本
行的业务,所有汽车公司都有严格的规定。有个常设的公私利
益冲突委员会审查这一类事情,包括公司职员和他们家庭的私
人投资,每年报告一次,填一份类似所得税申报书的表格。少
数人不满这一套做法,就把投资改用他们妻子儿女的名义,并
且还保守秘密。可是,这些规定多半是有道理的,经理们全都
遵守。
这是她的看法,但是就亚当那家公司,他那批老板来看,那
却是另一回事了。亚当还没有跟汽车经销商来往前,不管抱
着什么目的,都先得申明他准备做些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埃尔罗伊·布雷思韦特需要知道;哈伯·休伊森大概也需要知
道,而且,管保他们两个谁也不喜欢这种做法。他们的理由
很简单。一个处在亚当那样地位的大经理,有办法给经销商
经济上的好处,因此,凡是在这个地区和其他地区兼营非本
行的业务,所有汽车公司都有严格的规定。有个常设的公私利
益冲突委员会审查这一类事情,包括公司职员和他们家庭的私
人投资,每年报告一次,填一份类似所得税申报书的表格。少
数人不满这一套做法,就把投资改用他们妻子儿女的名义,并
且还保守秘密。可是,这些规定多半是有道理的,经理们全都
遵守。
“我试试看能搞出个什么结果来,姐,
”亚当冲着话筒说。
“明天,我先在公司里着手做起来,大约过一两个星期,我就
好得到批准进行了。不批准,我可什么事也不能做,这你总了
解吧?”
“我了解。拖些日子,也没有关系。只要我知道你就要替
我们留神就好,那才是重要的事。”听特里萨的口气好象放心
了。他想象得出,她目前那副样子,每逢对付什么困难就出现
的那副多少有点颦眉蹙额的专心样子,大概已经消失,换上一
丝温暖的微笑,会叫男人家心里舒服的那种微笑。亚当的姐
… 138
姐是喜欢依赖男人、听凭男人指挥决断的女人,虽说在去年,
她万不得已,只好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新人了。
亚当问了一句:“斯蒂芬森汽车公司的股份,克莱德一共
有多少?”
“占百分之四十九,都还在我手里。克莱德大约投资了二
姐是喜欢依赖男人、听凭男人指挥决断的女人,虽说在去年,
她万不得已,只好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新人了。
亚当问了一句:“斯蒂芬森汽车公司的股份,克莱德一共
有多少?”
“占百分之四十九,都还在我手里。克莱德大约投资了二
的支付单据,统统寄给我。一面写信给斯蒂芬森。告诉他,我
可能会跟他联系,说你已经授权给我,叫我去调查一下情况。
好吗?”
“这些事我统统照办。谢谢你啦,亲爱的亚当;多谢你。
请代我问候埃莉卡。她好吗?”
“不错,不错。”
亚当回到起居室,埃莉卡早已把餐桌收拾干净,坐在沙发
里,一双脚踡在身子下面。
她朝一张茶几做了个手势。“我又煮了点咖啡。
”
“谢谢。”他给自己斟了一杯,随后到门厅里去拿公事包。
回进屋里,走到此刻已经烧得不旺的炉火旁边,埋在一把扶手
椅里,打开公事包,动手掏出里面的文件。
埃莉卡问:“特里萨有什么事?”
亚当三言两语就讲明了他姐姐的请求,还有他答应替她办
的事。
他发现埃莉卡疑疑惑惑地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