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是两个人,还是从一开始姚钧这个人就不曾存在过?
可是,姚钧名满天下,明宇却困居深宫,他难道是仙狐妖鬼,分身有术麽?
我觉得头脑昏昏沈沈的,用力掐了一下额角,让自己脑子清明些。
明宇,你爲什麽还要出现在这里?
我身上,还有什麽对你有用,让你可以图利的吗?
还是,你还有什麽我不知道的身份背景,让我再……
明宇,明宇。你爲什麽还要出现在这里?
我的手扭著床巾,抓了放,放了扯,觉得脊骨都被抽去了,怎麽也坐不稳 。
觉得莫名的害怕。
过去的一切,黑暗,恐怖,算计,血腥……好象随著那张俊秀的脸庞而一起回来了。
领口又扯底了些,还是喘不上气。身体热的厉害。
我不想……再看到他的脸。
不想再听到他说话。
不知道那有几许真,几许假……
我站起来,腿软的象面条一样,刚直起身,又重重的坐了回去。
怎麽回事儿……酒喝多了吗?
我觉得脉息忽快忽慢,心浮气燥。
空气里的香气好象更浓了。那种劣质的,古怪的脂粉香气。
我用手抹头抹脸,抹脖颈肩膀,领口扯得更开了,却一点不觉得凉快。
目光茫然的四顾,身体又热又胀,似乎所有的血液,都冲个一个地方涌过去了。
明宇安静的躺在那里,脸颊被烛光映得微红粉嫩,像是抹了一层上等胭脂。眉修睫浓,薄唇如花。
手像是被无形的线牵著,慢慢抚上了那漂亮的眼眉。
浓丽的茸茸的眉,扎著指尖发痒发酥。
明宇……好漂亮。
腰像是失去了支架,慢慢伏下身去。
指尖沿著他的唇瓣慢慢划,由左到右,在唇峰处接点,划了一个圈……
明宇……
全身无一处不热,分外觉得他肌肤上的温凉招人恋眷。
脸贴了上去,和他的肌肤亲密无间,他的温凉,我的燠热。
火烫的唇自动的寻觅著清凉的泉源,只想狠狠的索取,攫得。
不知道什麽时候碰到了床帷,红绡纱落下了帘幅,一片紊乱的暗红,一天一地的混沌。
温凉的变热,而原来便热的,越发热起来。
衣衫纷纷落地,象四月里的桃花,纷纷乱坠,委迤於地。
肌肤相触的感觉让人满足的想叹息哭泣。
不是没有清明的时候。但那样的时刻太短暂,比昙花一现还要易逝而难以捕捉。
明宇的唇里带著淡薄的酒香,颈项修颀,肩颈精致。
两朵薄薄的淡然的晕红,浮在他雪白的胸前,我著魔一样把唇贴了上去,膜拜流连,再也不能抽身。
纠缠,反复,亲吻,抚摸……
力道由轻到重,由小心翼翼到直行前进。
我喘息著,身体象著了火,急切要找一个渲泄的出口。
胡乱扯散他的下裳,他的双腿修长紧致,却无力合拢。
擡高他的腰肢,手指探进他的体内。
虽然是没有做过的事情,但是这时候欲火中烧,焦急万分,手指尽情的开拓侵犯他的身体。
他秀长的眉毛皱了起来,口中有模糊的呻吟。
但却并没有醒来。
蠢动的欲望,终於埋入了他的身体。
一瞬间,从未有过的巨大快感夹杂著疼痛,还有,茫然的心悸,一起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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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宇和龙成天在一起过麽……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什麽样的情形?
这个念头象条机警的毒蛇一样,时时的探头出来,冷不防咬我一口,伤口细碎而不明显,却痛彻心肺。
身体根本象不是自己的一样,明明知道他肯定痛苦,却怎麽也停不下来。
身体的热,头脑的热,眼圈酸涩,心中发苦。
明宇。
赤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辗转缱绻。
有痛,有酸苦,也有快感。
不知道爲什麽,明明被紧紧包束,可还是觉得此身非我所有,不知道今夕何夕,今世何世。
明明是第一次,却像是已经在幻想中发生过无数次。
爲什麽,第一次被龙成天占有,那样空虚迷茫失落痛苦。
明宇,你到底是谁?龙成天到底又是谁?
我,又是谁?
明宇的身体软的如一摊水,却又热得似一盆炭火。
交合中的身体,发出让人脸红耳热的声音,黏腻的,缠绵的,情色横溢的声音……他呼吸破碎,全身都泛起潮红,似盛春豔花。
他的身体很热,很紧,让我茫然,也让我迷醉。
龙成天……也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吗?
紧紧的吻上他的双唇,把他的喘息低吟全吞下去。
明宇。
你知道我听到龙成天脱口喊出你的名字那一刻,心中的滋味吗?
那真是天崩地裂不足以尽述道明。
那一刻我突然知道了自己从不知道的事,也明了……一直都回避的,自己的心事。
明宇,我喜欢你。
那句话,你听到了吗?
我一直告诉自己,那是患难之谊,那是袍泽相知,那是兄弟之情。
可是到了临死的一瞬间,我知道,不是。
一直知道不是。但是知道那些心事最初生於忧患,最终会归於虚无,所以,从不去正视。
明宇,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了要一直欺骗自己的地步。
更多的快感涌上来,一个浪头接著一个浪头打来,把理智和往事,都击得粉碎,如一把齑粉,从眼前一一飘闪而过。
我在他的身体中释放出来。
明宇,我这是……第一次。
如果你是醒著的,你要对我说些什麽呢?
等你醒来之後,又会对我说什麽呢?
汗如雨下,滴滴落在明宇的身上。
我慢慢伏下身,将他紧紧抱住,向旁边翻转,不至於让他承受太多重负。
外面的对烛结了烛花,爆了一声响。
我让外面的人打进水来,拧了手巾替明宇净身。在这种地方,倒是有钱一切好办事。
仔细的用热水替他洗净,然後用乾净的布巾擦干,替他把内衣中衣一件件穿回去。
这些事以前作惯,他重病之时,我就曾经如此服侍过他。
只是不知道……他那时的重病,究竟是所爲何来。
明宇脸上还有未褪尽的残红,刚才的迷乱……我看看桌上的酒壶。
真是学不乖。
这种地方的酒,不可能没有花巧。我头一次就吃了这个亏,这次居然还……
不过,这一次,吃亏的不是我就是了。
回头看著床上,明宇静静卧著。
尤烈的迷药好生厉害……以後要多防著他点儿。
我托著腮想了想……我要不要去给尽欢提个醒儿,千万别吃那个尤师爷给他的茶水食物?
忽然身後轻轻一响,我一下子回过头来,明宇身体动了一动,眉头一紧,睫毛颤动著。
我忽然害怕起来,明宇他,明宇他,他……
他的眼睛动了动,慢慢睁开了。
我心里莫名发虚,身子一矮,从床边滑下来,坐在了脚踏上。头冒出床沿,像是出巢捕食的小鼠盯著猫窥看。
他腰部动了一下,只是很小的动作,却发出一声无力慵懒的低吟。我心里一荡,接著就是一紧。
身子蹲得更低了些,只有一双眼露出床沿,骨碌碌的转著看他。
明宇静了半晌,一句话也没说。我的心象被这根无声的细线越勒越紧,紧得我一动不敢动。
明宇哑声说:“给我站起来。”
声音低哑,说不出的磁性低低回旋在斗室。
我扭著衣角,慢慢站了起来。
他已经撑起半身,靠在床头,一双眼如秋水泓波,不见深浅。
我讪讪一笑,又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他清清嗓子,声音依旧性感动人:“倒茶给我。”
我如奉纶音,忙不叠去向茶壶里倒了茶来,两手捧著送到他面前。
他伸手接过茶杯,凉凉的指尖与我的指腹一触,就不著痕迹的离开了。
他喝了一杯,说道:“还要。”
一连喝了三杯,我讨好的说:“还要不?”
他摇了摇头,斜睨我一眼:“我现在有比……喝水更要紧的事。你给我酒里……下了什麽?”
我头快低到胸口:“我……我也不知道……”
他哼了一声,冷厉之气尽显,我的腿又开始发软发抖,如筛糠一般。
这次倒不是因爲喝了那个加料的酒。
他挺了挺腰,眉头皱了一下,雪白的贝齿咬住了下唇,脸上露出极动人极娇豔的神色来,我两眼直勾盯著他,直到他一个冷眼扫来,赶紧低头作反省状。
本来我也是一肚子问题啊……我想问他以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想问他那天火起是因爲什麽?想问他到底对以前的宁莞做过什麽,和龙成天是什麽关系,姚钧又是谁,他又是怎麽变成了姚钧……
可是现在嘴巴严丝合缝,别说发问了,只求人家别说什麽我就烧高香了……
明宇坐正了,淡然说:“你都看到了?”
我连忙点头:“看,看到了。”
“有什麽想问我?”
我擡头偷看一眼,连忙又低下头来:“没,没什麽想,问的。”
他道:“真的?”
我点头如鸡啄米:“真没,真没。”
他伸伸懒腰,眉头又是一皱,皱得我心里忽紧忽松的没个准点儿。
我觉得……这个事儿怎麽著这麽怪啊。
原来我是十万个理,可是转个眼,变成十万个没理……
他呢,原来是罪情昭彰,可现在呢,却成了原告,占尽了道理上风。
我这是……
偷偷擡眼,看到他冷冷的一张脸,急忙把头垂下来,听候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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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近些。”
我喉咙里模模糊糊答应一声,往前挪了些。
“再近点。”他看我一眼:“怕什麽,我又不能吃了你。”
真是欲哭无泪,我慢慢挪动双脚,又往床边靠近了一点。
他擡眼看看我:“替我上药。”
我愣了下,他指指散落一地的衣裳:“我衣囊里有药。”
嗯,原来,我也想替他上药。但是看他已经十分委顿,又怕弄醒他,一犹豫,他已经醒了。
在他的外衣里掏掏摸摸,不免想起刚才我是怎麽把这些衣裳脱下来的……脸红。
他大概以爲我找不到,提示说:“白色带蓝点子的瓶里就是。”
我急忙答应一声,带著怕被看穿心事的心虚。
不过,这些药,到底是属于一个叫姚钧的人,还是属于现在床上这个人?
现在我是一团迷糊,连姚钧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我都拿不稳。
是不是一开始我见到的,就是尽欢和明宇?
他不是暗宫宫主麽?
他懒懒转身朝著床里,单衣裹著的身体线条简洁流畅如一幅山水丽图。我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手伸了出去,颤了几下都没沾他的边。
“怕什麽?难道你还害臊了?”他半转过脸来挖苦我:“刚才做那种事怎麽不见你害臊一下子?”
我咬咬牙,壮著胆子伸过手,把他的下衣松脱褪掉。他的头轻轻靠在枕上,身体全然放松。
拔开瓶塞有一股子辛辣之气,我不太懂,也不知道这药好使不好使。用指尖挑了一点,轻轻抹上红肿微沁血丝之处。
他嘴上说的硬,可是药粉沾到肌肤,身体还是一紧。
我动作放的轻之又轻柔之又柔:“痛麽?我,我小点劲儿。”
他哼了一声,满是娇慵,听得我胸口怦怦乱跳,指尖一颤,又点中了那殷红之处。
他瑟缩一下,转过头来:“你是想杀我?”
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结果,激动之下,没塞口的药瓶子被我一晃,药粉扑簌簌洒了出来,粉粉雾雾的,落了他一脸。
他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我知道不好,赶忙道歉:“明,明宇,我不是有意的……那个。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啊,我真不是有意的。要不,你也洒我一脸得了……”
他忽然嘴角一弯,微笑起来:“没出息。就算你要洒,我还不舍得呢。我这药多金贵,有人出十两金子买一钱,我都不卖的。”
浅浅的昏黄的烛光映著他半边脸如美玉无瑕,我扶著床沿爬起来,赶紧把手里那瓶据说金贵无比的药粉盖好盖,看他心情似乎比刚才好,大著胆子问个问题:“明……明宇,你到底有多少身份?在宫里明侍书,苏远生说明行之是暗宫之主……可你又能化成姚钧的模样……”
他捋了下颊边散落的一绺青丝,慢慢说:“你的问题还真不少,要是一个一个讲来,讲到天亮也讲不完……”
我忙点头:“不要紧,慢慢讲好了,我不急。”
他回手握拳在我额上敲了一记,痛得我直咧嘴:“这种龌龊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留。出去再说。”
好象……
一瞬间又回到了在冷宫的时候,他跟我讲古书,我听得烦了跟他胡搅蛮缠,他用手用笔用笔用砚台……顺手摸起什麽就给我一下子。
把衣服一件件拾起来,在他淡定若冰的眼神里……一件件给他穿回去,小心地问:“你能走麽?”
他白我一眼,可是那一眼里啊……温和足有八成,威胁才不过一分……还有一分,咳,我也说不上来。
有点,有点,有点放荡似的。
“我走不了,你背我!”他扯住我头发:“我不想留在这地方!”
我象个孙子似的,答应得那个卑微……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可是,把他背起来的时候,心里居然还有点松宽,有点释然……
好象,本来,他就是我的责任一样。
他伏在我背上,呼吸热热绵绵的吹在我颈子里:“怎麽?走不动路啊?”
我小声说:“不是……”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件事来,大步回到床边,把那条可以作爲呈堂证供的床单卷一卷包一包,塞进怀里。
明宇讶然:“你……拿这东西……”
我怕他回过味儿来,大步就往外跑。
外头的红红绿绿都散的差不多了,厅上空落落的。我一口气跑出了院门,明宇突然扯住了我的耳朵:“你个……下流东西,快把那个丢了。”
我忍痛向前走:“不丢,就不丢,打死不丢。”
他磨磨牙,狠狠一口咬在我肩膀上。
其实……其实他还是舍不得用劲儿。
要不然,还不咬掉我一块肉下来?
现在只是两排齿印,上下围拢成一张弯弯的唇形。我解衣服的时候蹭到,疼得直皱眉。不过一看明宇脸上那种复杂的神情,又觉得,这个牙印真是物超所值。
“别动。”他拿湿巾擦著伤口,把那个据说金贵的药粉一倒一大把在我肩上。我一边干笑一边提醒:“这药很贵的……”
“闭嘴。”
“明宇,跟我说说吧……以前的事,你瞒我的事……”我拉住他的手腕:“我都想知道……”
他慢慢放下手里的药,替我把衣裳拉高。
脸上的神情淡然温和,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初的时候。
那个对什麽事,包括生死,都不在乎的,美如玉,也坚如玉的人。
看看这间别馆,精致秀美。东城这里的庄子很多,有钱人来消暑避热。天时已凉,外头树上的叶子也不再浓绿,屋里静的很。
明宇指点的路径,我不知道这是什麽地方。
却在心中笃定,他不会害我……
“现在,我该叫你什麽?”他的手慢慢摸过我的头发,从头顶一直顺到背上:“甯莞?白风?还是章竟?”
我笑了一笑:“还是章竟吧。”
他点了点头:“好,那我说的也容易些。毕竟,跟那些前尘有瓜葛的, 是甯莞,是白风,但不是章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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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你目下最关心的事。”他笑了笑,斜躺在竹榻上。我一面忍不住去想时刻注重仪态,能站著不坐能坐著不躺的他干嘛不坐著而要躺著……咳,一想就脸红,一面把从柜子里捞出来的软枕给他垫上,怕他硌著难受。
“这院子是我的别院。”他轻声道:“很久以前置下来,但是很少在这里停留。”
我点点头,已经猜到了。
一面很顺手的从屋角拉出小风炉,找出精碳来,把注满水的壶放在炉子上,顺手摸了一把折扇煸风点火……仔细一看,扇是玉骨绢面,上面画著极俊的牡丹……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