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可不敢奢望范蠡只是单纯因我而来,因救我而涉险。
“看,美人仍是完好无损。”夫差示意他们带我进得大厅。
“大王有何要求?”范蠡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冷道。
“越王已失半壁江山,如今只剩最后一击,以范将军的才智,定能明白何人才是明主!”夫差是想要将范蠡收入麾下。果然,与历史所言相近,只可惜……勾践对范蠡有知遇之恩,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以范蠡的个性,是万万不会背叛勾践,再者……夫差也选错了要挟的筹码,就算是他那样深爱的西施,到最后都会沦为那一场美人计的主角,被他亲手送上吴王的床榻,更何况……是我?
果然,范蠡微微皱起眉,“范蠡一向胸无大志,并无逐鹿天下之心,只愿保得一方太平便于愿已足。”听听,多么虚假的台词,摆明了是拒绝了夫差的相邀嘛,夫差又岂是笨蛋?
夫差不怒反笑,只是看向我,眼中看不出是喜是怒。
“既然如此,寡人也不便勉强,带她回去。”挥了挥手,夫差笑着道。
我垂下眼帘,对于命运,我一向懒得多做反抗,只是事到如今,我仍是要随风飘摇,任他们摆布吗?
自救
“我尽力了。”范蠡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我,竟是一脸的坦然。
虽然已经习惯,但我的心仍是不可抑制地刺痛了一下,我不明白,在他的那份坦然之后,究竟有没有隐藏什么?倘若真的曾经爱过,他如何独独忘了我?倘若真的曾经爱过,他又怎会对我连最后仅存的一丝怜惜都消失殆尽?我仿佛一个从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人一般,被无情地摒弃在他的记忆之外,生命之外……
不经意间回头看向夫差,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狭长的双目中看不出他的表情,他在笑什么?他是笑我在范蠡心中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文吗?不能达成预期的效果,他不会失望吗?
缓缓垂下眼帘,我没有再看一眼范蠡,便随那两个押解我的士兵回到关押我的地方,只是心里却有一丝不容忽视的疼痛淡淡的漾开,渐渐扩散开来,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回到那间貌似的监牢的地方,我静静地坐下思量了许久,一个人孤身待在这个相隔千年的异时空,其实身在何处都一样,因为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陌生,都不是一个家……只是,待在夫差这个喜怒无常的暴君身边(小生:暴君?你居然说那么英明帅气又美丽的夫差大人是喜怒无常的暴君?知不知道这样会引来夫差粉的唾弃和抗议!香包子:切,历史上这么说的,英明帅气又美丽?切,坏人就一定会长得天理不容,人见人吐吗?),我几乎可以预见自己心力交瘁的模样了,就现在的状况而言,在这个异时空,我真正可以投靠的人也只剩下莫离了。
只是夫差兵多将广,范蠡又绝对不会为救我而放弃自己的原则,想要指望他救我回去已是等同于痴人说梦。
事到如今,虽然仍是一身的懒骨头,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我只能自救了!
打定主意,我站起身,一回头却忍不住吓得倒退一步。
夫差竟然就站在我身后!(小生:嘿嘿,所以……没事表说人坏话……)
显然是我刚刚想得太过入神,所以没有查觉到。
“我以为你会哭呢?”夫差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扬唇,缓缓向我逼近。
看他一步一步逼进,我不禁有些底气不足,但若要自救,便不能泄露了怯意!我悄悄握了握拳站定了身子,没有后退,任由他凑近了我。
“嗯?”他俯视着我,“没有人来救你,不哭么,女人?”
女人?我在心底冷笑,在这个时代的男子眼里女人就是怯懦的代名词吧!
“让我猜猜……你会如何处置一枚无用的棋子呢?”置之死地而后生,此时的我反而冷静了下来,轻轻绽开一抹笑靥,我上前一步,靠他更近,“杀了我?亦或者……你准备关我一辈子?”我听到自己的缓缓响起。
我仰头看他,感觉自己的鼻尖都可以碰到他的鼻尖了。
见我如此,他颇有些讶异,随即扬唇轻笑,伸手扶着我的腰肢将我扣入耳中,“如此美人,寡人如何舍得?”
我呼息一窒,但却未作反抗,任他将我拥入怀中。
“夫差的女人……”他忽然凑进我耳边,轻轻开口,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这个称谓如何?”
夫差的女人?啥?我一愣。
“至少……寡人决不会弃自己的女人于不顾”,他轻抚我的背,继续在我耳边低喃,“夫差的女人……决不会孤军奋战……”
夫差的女人决不会孤军奋战?我心下一苦,呵呵……范蠡的女人。
待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衣带已被解开,露出里头的衬衣来,我慌忙后退一步,将衣服裹紧。
夫差看着我的举动,微微挑眉。
“放我回去,我可说服勾践自动来降!”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你?”夫差停下手来看着我,似是不屑,“越国已是我囊中之物,更何况我为何要相信你,女人?”
“越王困守会稽山,且会稽山内粮草充裕,围困之术定然无效!”事以至此,反正历史上是这么写的,最后勾践定会降吴,不如此刻我先拿来救我清白要紧!“如果强攻,越兵定会拼死一战,局时就算吴兵能胜,也是死伤惨重,而我能说服勾践主动来降,何乐不为?”
夫差狭目微眯,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就算如此,我为何要信你?”
“如果不信,你大可给我吃什么慢性毒药之类的,随便你高兴,如果我说谎,大不了最后毒性发作,毒死我好了!”刚刚被这家伙吓到差点心脏衰竭,现在居然又来质疑我的诚信,我一时气急,也不怕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历史上暴戾荒淫的帝王,不由得没好气地道。再说,电视不都那样演的吗,坏人逼迫好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都是以慢性毒药相威胁的嘛!
夫差一怔,随即笑起来,向外挥了挥手,便有人端来一只酒鼎,他一语不发,只是将那酒鼎送到我面前。
我有些怕怕地看着那鼎中晃动的液体,很没骨气地想打退堂鼓。
“怕了?”那个可恶的声音再次扬起。
我二话没说,举鼎便是一饮而尽!哼,死就死,怕什么!
看着我死撑的样子,夫差大概颇觉有趣,竟大笑起来,随即上前一步凑近脸来。
我望着他愈来愈放大的脸,还未回过神来,便惊觉他竟是在轻舔我的唇角。
“好酒。”他竟犹未尽地轻喃,狭目薄唇间满是魅惑。
我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发呆,温热濡湿的触感令我脑中一片空白,那个酒……不是有毒的么?
“毒酒?寡人又如何舍得?”略显粗糙的指腹轻轻轻抚我的唇,仿佛满意我刚刚傻傻的模样,他咧嘴轻笑着道,此刻的他看在我眼里竟如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只是他的指腹如此粗糙,为父报仇的三年间,他定也是吃尽了苦头吧……
正在我发愣的时候,他忽然神色一变,狭目微眯,极其危险地凑近我,“寡人放你回去,如果胆敢骗我……你定会后悔!”
那神色仿佛一只逗弄猎物的雄狮,真是的,枉枉我刚刚还小小的怜惜了他一番,这么快就本性全露!
不过无所谓,目的达到!想到能继续回莫离身边当我的懒虫,我不由得心情又有些轻松起来。
返越
我想懒人最大的好处便是不会虐待自己,可以随遇而安,就像现在即使身陷敌营,我也可以睡得比谁都安稳,还真是佩服我自己呢!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却总感觉有人在推我,以赶苍蝇的力道十分不耐地挥了挥手,我没有理会。
“现在送你回越国,我数一二三,再不起来我便反悔!”耳边突然有一个阴侧侧的声音低低地响地。
我立刻没骨气地跳了起来,“我醒了!”
待我看清眼前那张娇冶漂亮到令人想犯罪的脸上所带的促狭时,我不由得有些气闷。不知为何,原本可以很沉稳的我在他面前总是被耍得团团转。
夫差志得意满地甩袖走在前头,我只得嘟了嘴跟上前去。
“大王三思,此等红颜祸水决不能放她离开!”刚到大营门口,便见伍子胥率领一众士兵堵住门口。
唉,看来伍子胥是看准了我的祸水天分,想未雨绸缪,将我扼杀在萌芽状态了。
夫差一脸悠哉地看着眼前的状态,竟也不发怒。
“一个女子而已,为何不放?”夫差淡淡开口。
“红颜祸水!”伍子胥坚持自己的立场,丝毫不让。
“嗯,的确是祸水!”夫差闻言扬起嘴角,回头放肆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肯定地点头。
我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但他接下来似是而非的诡辩却令我忍不住喷饭。
“所以寡人决定把这祸水送回勾践身边,以保越国早日完蛋!”夫差看着伍子胥煞有其事地道。
“这……这……”伍子胥胡子一抖一抖地,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看他如此着急的模样,我憋笑快憋出内伤了。
“还是……你觉得寡人应该把这祸水留在身边?”夫差仿佛嫌这个老人家受的刺激不够似的,又添了一句。
“这……这……”伍子胥急得说不出话来。
夫差忽然脸色一沉,“还不让开!”
果然有帝王本色,翻脸比翻书还快!我简直是叹为观止,终于明白这家伙是如何的喜怒无常,想来吴国这班大臣心脏负荷能力都不弱,否则哪有命在他手下活到现在!
伍子胥只得有些讪讪地退开。
“祸水,还不走?”他回头看了看愣在原地的我,皱眉道。
哼,反正就要脱离你的魔爪了,才不跟你一般见识,打定主意不跟他计较,我便低了头没有言语,只是匆匆跟上。
走了不多远,夫差便停了下来。
“这里已不在吴军范围内,此处往前不过二十里便是会稽山,不要忘了你的承诺,走吧!”说完,他便不再看我,转身便走。
啥?连匹马都不给我?要我走二十里走回去?
我立即傻眼,忙冲到他面前,把心里的质疑通通喊出来。
“范蠡救你不回,现在我却放你回去,当然状况惨一点会比较容易博取同情”,这家伙竟低头看着我如此道,语毕,竟还坏坏地添了一句,“走二十里,状况应该足够惨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正想为自己谋取些福利,那个家伙却张开便道,“再不走,我便后悔了。”
哼!都说是君无戏言,怎么这个家伙把食言挂嘴边,还好意思以此来威胁我!真希望他食言而肥!虽然心里骂得很爽,但我还是立刻很没骨气地转身拔腿便跑,不知是不是这个家伙给我造成了心理阴影,以致引起我幻听,跑了很远,我还能听到那讨厌至极,嚣张至极的大笑声!
跌跌撞撞不知走了多久,我想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狼狈!
腿愈来愈重,愈来愈重,我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我这身懒骨头能够支撑到现在真真是一桩奇迹……
“这就不行了?比我想象得还糟呢。”一个极度欠扁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
哼,一定是幻听,一定是幻听!我继续坐在地上没有动弹。
身后似乎有马蹄声轻轻敲想,不一会儿,我便看到一匹枣红的大马走到我面前,我抬头,看到马上那一身明黄色长袍的家伙。
糟了,我不但有幻听,还出现了幻觉!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那个家伙还是好好地坐在那神气地站在我面前不时喷着响鼻的枣红大马上。
哼,连马都那么嚣张!
他看了我许久,忽然向我伸出手来。
我抬头看着他,一阵晕眩,但为了自己的福利着想,我才不会笨到去反抗他,我便将手递给他,任由他拉我上马。
舒服地趴在他宽厚的背上,我懒懒地不想动弹,真想不到这家伙的背竟然这样舒服,一点都不输以前家里我专用的那个大抱枕呢!
我抬头偷偷看着他的后脑勺,真不知这个骄傲又自负的家伙知道我心里竟拿他和家里那只靠枕相提并论会是怎样的表情,嘿嘿,不用说,他一定会直接宰了我。
“看什么?觉得我英伟不凡,又温柔体贴,决定后悔上回的决定而做我夫差的女人了?”他忽然开口,倒是吓了我一跳。
这个家伙,背后长着眼睛吗?
还有,也不想想我这副模样是谁害的,还敢说自己温柔体贴?暴戾无常就有他的份!虽然最后良心发现回来载我,但要做夫差的女人?我的心脏还不够强!
但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反驳,再说,现在我胜利逃亡在望,怎么可以在最后关头惹毛他?所以我选择继续舒服地趴在他背上懒得开口。
他忽然勒住缰绳,我吓了一跳。
“下来!”又变成了命令的口吻。
呜,不要!又要我自己接着跑吗?我努力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准备博取同情。
“别装了,前面就是会稽山。”他斜睨了我一眼,道。
我立即收回那副愚蠢的表情,恢复了面无表情。
“别忘了你的承诺,如果不能做到,你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他看着我,狭长的双目中满是危险的气息。
我点头,看着他转身上马扬鞭而去。
我弯腰取了些黑土涂在脸上,这是电视小说看多了,顶着这张脸,我可不想自己还未见到莫离便被下面守卫的士兵给吃了!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嘛!
准备妥当,我便转过身走向会稽山。
“站住,你是谁?”远远地,守卫的士兵见到我,便上前来盘问。
女人
那守卫的侍卫拦下我,一张铁面无私的面孔。
“你是谁?”大概是因为两军交战,他们显得格外的谨慎。
我是谁?是谁呢?
以前,我是一个浑身懒骨头的千金小姐,但现在不是了;现在,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