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百里蕊痴痴地凝望着他,心底却是恨意闪过。从来父皇的目光全都放在了百里思青的身上,他的心底只有百里思青那个贱人,哪里想得到自己也是他的女儿,也需要他的关爱与注意!
前几日,她都不顾脸面地跑去求旨了,他却依旧没有给一个准确的答复,反而厉声叱呵女儿家举止当矜持。
她不过是想嫁给喜欢的人而已!为什么连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成全她?
“多谢公主这些日子的照料。”楚离晔淡漠地开口,不难听出其间的沙哑。
百里蕊羞涩低头,“晔皇子养好伤才最为要紧,蕊儿辛苦点也没关系。”
何为命中注定?前些日子偶然请旨出宫散心,她便撞见了受伤的他,这难道就不正是天赐良缘吗?
百里思青已经成亲,这一次,说什么她也不会放手。
楚离晔静静地望着她动人的侧脸,透过一分的相似,他的目光蓦然拉向远方,“男女有别,还望公主不要与离晔太过接近,以免落人口舌,于公主清誉有损。”
从前被纠缠得再紧,这样委婉的话他似乎也从未说过,只是日复一日的躲避,再来便是生硬地拒绝,是什么缘由让他面对帝国的嫡公主那般地有恃无恐?
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话里潜在的意思?百里蕊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即浮上了一层泪光,无比委屈,“晔皇子……”
现在宫内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情相悦”,他若是拒绝,让她如何自处!
……
翌日,第一次上朝,慕子衿三更便起身做了准备,天未亮就乘着轿子出了府。
迈向金銮殿的石阶上,一见到慕子衿出现,自然是有道喜有人不屑,各种嘴脸显露无疑。
上官玥与上官驰耀正走在一处,看到慢慢行走的慕子衿之后,他脸上笑容太过明显,惹来了上官驰耀的侧目。
上官顼跟在他们身后,对慕子衿作揖道:“子衿兄能入朝,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之事。”
慕子衿朝他回笑,“还望上官兄多赐教。”
百里明经过他的身边时,打量了他孱弱向上的身形,嗤笑道:“皇妹夫上朝时可要站稳了,到时别摔倒丢了父皇的颜面。”
慕子衿低头看了看他的脚,正好上了第九个台阶,“晨露厚重,大皇子才是要多加小心。”
话刚落,百里明便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下了台阶。
“哈哈哈哈哈!”上官玥顿时笑得乐不可支。
“世子说的是,地滑,还是需小心些。”却是有一双手将尚来不及反应的百里明扶起,与他平和说道。
“十三皇叔。”慕子衿温淡的声音传来,百里奚寒微微抬起头,慕子衿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非常明显,然而百里奚寒却察觉出那笑容里的温度似乎是要结冰一般,一阵阴寒由那双黑眸中迸发出来。
可眨眼间,那股冰寒便又消失不见,一闪而逝,快得仿若是百里奚寒的错觉。
慕子衿微微欠身,轻咳声中深眸幽幽,目光透人肺腑,“子衿此番能得救,完全多亏了皇叔,子衿在此谢过皇叔。”
百里奚寒也淡淡回笑,“世子客气,本王只做了力所能及之事。”
慕子衿面若深湖,一片静冷:“皇叔素来对青青照顾有加,如今我与青青已是夫妻,夫妻一体,子衿还当为青青谢过皇叔多年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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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近
慕子衿望着百里奚寒,突然肃容,长身一拜,朝服外加的厚袍几乎要拖到了地面,让众臣对他的孱不禁风又有了一番注解。
“世子不必多礼。”百里奚寒不露声色地避开他的大礼,眉梢微挑,岔开话题道:“你身子不好,且又是第一次入朝堂。虽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但在仕途上也无需强出头。而今你贵为嫡驸马,行事多少顾忌些小青的体面,户部方面的事情如若有不懂的地方,就多向兰大人请教,切不可独断而行。”
大约觉得自己叮嘱得过了,他遂吟吟一笑,清冶如云水,“若是有用得上本王的地方,只需开口。”
慕子衿直起身体,面现微笑道:“多谢皇叔提点。”
百里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方才听百里奚寒语重心长地提了句“兰大人”,他心中一动,狠瞪了眼笑容熠熠的上官玥后,便朝慕子衿哼笑道:“有高阳皇妹为世子撑腰,朝中有谁敢为难世子?何况我母舅自会关照世子,十三皇叔您实在是多虑了。”
他边说着,眸中烁起阴光。慕子衿从他微湿的袍角移目到他微露阴鸷的眼睛,眉梢绽开幽幽墨色,随即无声一笑。
百里成之前吃了百里思青几次亏,看见慕子衿也不大高兴。见他被百里明恨屋及乌,心情不由转好。倒是百里晓始终和善地望着慕子衿。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慕子衿和百里明二人交流的异色时,只有百里愔一直注目于百里奚寒身上,光芒暗敛。
谁都知道百里奚寒重入朝也不过寥寥数月,因母族被诛又久离京城,势力早已式微,所有对他面上恭敬,心中却不是那么敬重。可他的手里却握着一项有关百里奚寒的无人知晓的秘密。
见人都矗立在原地,上官驰耀清冷一扫,而后目不斜视地抬步向前。
上官玥眉梢一挑,脚尖划过阶上露水,踩着自家老子的袍尾,大咧咧地又迈上一个台阶,“哎哎哎!我说诸位大人都杵着干嘛?见到慕驸马也不用这般激动啊!同朝为官以后有的是机会寒暄,这朝钟都快响了,难不成还让陛下等我们吗?”
上官顼姿态儒雅地跟上。百里明朝慕子衿重重地哼了一声,也甩袖前行。
“走吧。”百里奚寒淡笑着招呼道。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提起朝服往偏殿赶,从后面追寻着上官家父子三人的身影,不免心生羡慕。
簪缨之家中,越王府的男子一直都是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尤其是慕子衿娶了百里思青后,家有适龄女儿的众臣对上官玥更是心思勃勃。可奈何他们曾经数次有意无意地提及后,得来的却要么就是敷衍,要么就是忽视。
除了帝王之外,越王府的人历来狂傲到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难得嫡出的大公子温文尔雅,却先一步娶了茜公主。留下的越小王爷又是散漫不羁柴油不进的性子……襄王无心,他们也不敢上赶着将闺女塞进越王府,只能远远地看着这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伺机触一触叶子,沾一沾光辉,也就心满意足了。
“越小王爷,您的伤……”逮到空档就绞尽脑汁挖掘话题地凑上前讨好的大有人在。
“都过去了一个多月,劳烦夏大人还惦记着本小王爷的屁股,呵呵……”上官玥目光真诚地拍了拍挤在自己身边的人的肩膀,咧嘴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
慕子衿脚步慢,转眼便落在了众人后面,瞧着上官玥精神抖擞的攀笑,轻眨了眨眼。越王府百年屹立不倒,这样的一种特殊存在,但凡是心高气傲的帝王,难免不会成为其的眼中钉、肉中刺。就是不知何时会将它拔除掉……
等他慢吞吞地迈至金殿的白玉龙柱前,一缕微光穿过薄雾打散在他的脚下,他眯眼对着层层宫阙轻笑,从今而后在他国参政议政,真是……稀奇。
百里奚寒恰好走到了殿门口,不经意地将他的神色收入了眼底,眸中迷幽若水。
早朝钟响,众人皆打起了十二万的精神,危襟正立。
慕子衿随意地找了个最靠边的角落站着,望着一殿的朝服,这才想起自己的外袍还未脱下。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襟带时,靖安帝已经入了殿,瞬间从黑压压的官帽中,将鹤立鸡群的慕子衿找了出来。
靖安帝笑了笑,无限宽容道:“子衿身子弱,穿着就不用脱了。”
“谢父皇。”慕子衿连忙谢恩,翁婿间的亲近张口拈来。
靖安帝龙心大悦地笑了几声,“好了,你也别站太远,离朕近些。”
他随手将百里奚寒旁边的位置指给了他,一下子竟越过了户部尚书,他的顶头上司。
慕子衿不慌不忙地穿过前方的上官顼和上官玥,朝靖安帝指定的空间走去,一边走一边悠悠然地寻思着他老丈人的用意。朝殿的位置按官职大小而排列,他居然与亲王皇子站在了一处……何其荣幸。
他稍稍侧首,发现除了百里明面色不佳之外,其余的人都淡定得很。
其实众人也觉诧异,不过是对于靖安帝的口谕不敢责论罢了。
朝中都认识慕子衿,靖安帝无需多加介绍,只草草述了他的官职,但对慕子衿格外关照的态度还是显而易见,说话时候的眼神一直温温和和的,向来肃穆的脸色也有所展颜,最后又添了些勉励的话。
一国的驸马无论以前地位大小,一般都会在朝中挂职。众臣原以为慕子衿只是因为娶了百里思青才勉强拖着病躯入朝,可现在看来,靖安帝对他的乘龙快婿仿佛抱有很高的期望似的,大有栽培慕子衿的架势。
大略说了一些,靖安帝将目光转到了刑部尚书的身上,忽然厉声问道:“廖爱卿,驸马遇刺一案进展如何?凶手可曾抓获?”
似乎靖安帝在询问旁人的事情般,慕子衿事不关己地垂着脑袋。
南之说得很清楚,夜枭还没来及动手,便已被人捷足先登了,剩下的不过是顺水推舟……毕竟没有人能够只手通天,而箭矢上暂时又找不到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证据,他也不确定讨厌他的那些人中究竟谁恨不得杀他而后快。
脚面看累了,他掀了掀眼皮,余光不留痕迹地滑过身旁的百里奚寒。
若非百里奚寒尚且年轻,否则他坚信温润如玉人畜无害的十三皇叔定然对他的妻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恶念。
“回陛下,臣一直在追查刺杀驸马之人,但至今仍未找到凶手。”刑部尚书老实地出列道。
靖安帝一拍龙椅,怒道:“刺杀我嫡驸马,便是挑衅我大泱国威!即日起,大理寺协同刑部,一起办理追查。若半个月后再无头绪,朕定会问责!”
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立刻惶惶领命。
嫡驸马等同国威?众臣暗自瞠目结舌,连带着看慕子衿的眼光全然改变了。
早朝前未曾他热络寒暄的一些臣子不禁有些后悔,嗅着殿内别样的气味,开始盘算着下朝之后该如何与慕子衿套近乎才好。
慕子衿则是拢了拢朝服外的厚袍子,虔诚地对靖安帝行了谢恩之礼。可当起身后触到口袋内的硬物时,他却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头又不禁涌上一股甜蜜来。他的妻怕他冷,怕他饿,添了衣裳不够,还偷偷塞了糕点……
趁着无人注意到,他小心地捏出了一小块,悄悄捻入了口中。
他抿着唇,享受着入口即化的甜腻,心情快美滋滋地飘上了龙椅。
有谁敢含着糕点上朝的?这是要让他的老丈人和所有朝臣都来羡慕他吗?可爱的小东西。
愉悦的一瞬间,他的脑袋竟开了洞。浮想联翩着若是她的妻做了帝王,会不会体量臣子辛苦,让诸人一人抱着一盘点心,盘膝议政?
可不消一会儿,他就打碎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可不是么?他的妻不是皇子……
也幸好不是皇子。
早朝后来说了什么,他未再听进去。想着傻瓜此刻在做些什么,心思一起,他格外惦念起昨夜点了穴后偷吻了她的滋味,便愈发地心驰荡漾。
不多时,靖安帝吩咐退了朝,下首的人如临大赦般跪退。慕子衿拍了拍自己的半只膝盖,自来了泱国后,他的膝盖就越发不值钱了,对着他老丈人没完没了地跪,将所有的脸面都匍葬在了泱国的皇宫内。
可真够憋屈的。
不过,倘使傻瓜让他跪的话,他定是一千个一万个的愿意。床笫间的情趣,罚他竖着跪倒着跪,怎么样都行。
散了朝,群臣交好的结伴而行。慕子衿慢悠悠地往回走,觉得第一天上朝的感觉也别有一番趣味,更加近距离地体会到臣子的战战兢兢。
当然了,天地可鉴,整个早朝他都处于天马游空的状态,可不曾听见过泱国的机密。
“驸马留步!”
正当他思忖着以后上朝是不是顺带一副耳塞之时,身旁骤然围聚了数人。嘘寒问暖刹那间不绝如缕,为了拉近关系,有人甚至扯住了他的袍角。
------题外话------
唉!刚刚才滚回来。其实有存稿的,但是我写文有点怪癖,喜欢片段化,还喜欢从后面往前写,所以才不好放存稿。
嗯,不会弃坑的哈!断更一点都不好,对文不好,对思路更不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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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娇
被朝服包围住,慕子衿眸子一垂,泛出困惑笑意,“各位大人,拦住子衿可是有何指教?”
有陛下在前头护着,他们哪里敢在慕子衿面前树老资格?只盼着他能相看一二。拽住他衣裳的那名臣子忙不迭松了手,讪讪笑道:“驸马真是折煞下官等了!不过是想着驸马对府衙不熟,正好顺道一起,还望驸马不要介怀……”
其他人连忙让开道路,见他身子微颤,纷纷又要作势上前来搀扶。
“谢诸位大人,子衿认得府衙的路。”慕子衿扬起感激的笑容,不作颜色地推却了他们的好意。
他倒宁愿这些人依旧不咸不淡地对待他,也好过此刻的纷拥。倘若日后被有心人利用,落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可就得不偿失了。
余光无意瞥扫,却见不远处的上官顼正阴着眸子看了过来。
慕子衿暗自不屑地移开眼,嫡庶本就有差,又非他能左右。百里奚寒怎么说来着?他已被打上了傻瓜的烙印,行事便要顾忌她的体面。他也不介意狐假虎威,谁叫傻瓜是他老丈人的心头肉。
思及此,他愈发挺直了直腰杆,含笑着望向了他。
上官顼一怔,眸子缩了缩,又换上一副儒雅的笑容。
慕子衿在心底更加不屑地叹了口气,是谁说只有女子才会使这些小气的伪变之术?越王府的牛鬼蛇神一个赛一个厉害。但是他的老丈人对他的妻也着实好得过分了些,这不是上赶着招人记恨吗?亏得平安无虞地活到了现在,可真是造化……
太阳已经东升,他裹着厚重的袍子不自觉起了点热,但又舍不得脱下来。被人簇拥着走到府衙的时候,他才恍然想起,傻瓜留给他的点心并不是让他在朝堂上食的,是怕他坐班时腹中饥饿,能够先垫一垫肚子。呵,是他会错了意……
第一日入户部,兰炳怀倒是对他十分客气,只交接了一些琐碎,象征性地扔了几本公文给他,让他尽可能地熟悉职位环境。
不用看兰炳怀老谋深算的脸,他也只大概的扫了几眼,并没有真的想担起这份肥差。插手他国内政,有朝一日被揭露出来,管他是何原委,都无法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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