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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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前传-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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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战几日,战区犬牙交错,战况一言难尽。
  到后来红军的电子干扰连终于适应了战争状态,开始显著的发挥作用,大功率的干扰车开出来,把蓝方的通讯网割得支离破碎,陆臻拼尽全力扩大调频宽度可还是时时被阻断。而且红军的追踪技术也一下子大涨,大批的侦察兵都追着无线电的发射点过去,麒麟的小组被抄了不少,剩下的人也都小心躲藏,不再像前两天那么从容。
  仗打得不顺,陆臻反而更开心了一些,还在估计着红方用的是什么型号的干扰车,寻思着回去要报批什么样的装备,好好和他们干一架。演习到了末期,各个军团的作战单位都已经暴露得差不多了,麒麟中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找指挥部。陆臻利用无线通讯频道摸索大概的方向,终于在无数次被干扰引得团团转之后摸到了师指挥所的边上。
  这里是红军的核心地带,指挥所的位置选得非常好,蓝方的火炮阵地因为角度和距离的问题,炮火覆盖有一定的死角,而如果空中呼叫导弹攻击,虽然导弹的机动性能高,但是火力覆盖面不强,毕竟不能把导弹当成是火炮那样用,几百个一起扔下去,把方圆一公里炸成焦土,这样的败家子,就连大财主家的军队也养活不起。
  由于强大的电磁侦察和干扰,陆臻用密码飞快的报出了坐标点之后马上进入电磁静默,和夏明朗一起潜伏在山梁上一个视线比较好的隐蔽地带,等待各路小组的汇合。
  等待,又是等待……
  陆臻发现其实整个演习就是80%的等待和20%的激战,没有中间状态,这是一个全或无的模式,动如脱兔,静若处子。
  夏明朗似乎已经很习惯这种生活,他怡然自得的伏在一丛浅草中,一动不动几个小时,陆臻渐渐觉得背后有芒针在扎,他很不舒服,但是不敢动。
  夏明朗像是有所感应,转过头来向他笑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足够让陆臻看清那张浓墨重彩的脸上嘴角弯起的弧度,陆臻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书上说,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必要条件有:
  1、人质必须有真正感到绑匪(加害者)威胁到自己的存活。
  2、在遭挟持过程中,人质必须体认出绑匪(加害者)略施小惠的举动。
  3、除了绑匪的单一看法之外,人质必须与所有其他观点隔离(通常得不到外界的讯息)。
  4、人质必须相信,要脱逃是不可能的。
  陆臻自己盘算了一下,觉得他还是蛮符合的。
  风声沙沙过耳,战火还未波及,这片山谷很宁静,只有枝叶相碰撞的轻响。
  陆臻的视线一圈一圈由近到远的巡视着身前的环境,忽然一团黑黄相间的斑斓长物破开了他的视野,陆臻顿时全身僵硬。
  “别动,别动……”夏明朗显然也发现了。
  来敌有一个硕大的黑色的头,鲜艳的黄棕色菱形斑覆盖全身,它显然也对陆臻的存在很吃惊,骄傲的昂着头,吻端微微往上翘起,尾尖上长着一枚尖长的鳞片。
  陆臻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口发干,心跳超速。
  “你怕蛇?”夏明朗发现了他的紧张。
  “有一点。”陆臻轻声道,一条成年的尖吻蝮近在咫尺,是个人都会觉得紧张。
  “哦。”夏明朗忽然扬手,一道暗色的流光激射出去,陆臻定睛再看时,一枚小小的菱形锐刀把蛇头牢牢的钉在了地上。尖吻蝮剧烈的扭动着身子,陆臻往侧边让,躲开它粗壮的尾巴,看着它一圈圈把自己盘起来,盘绞,最终脱力的散开。
  夏明朗抽动手心里的鱼儿线,飞刀串着蛇头被缓缓收了回去。
  “哦,这是国家二级濒危保护动物。”陆臻舔了舔干涩的唇。
  “呃?”夏明朗手上一顿,苦笑道:“那怎么办?你不会举报我吧?”
  “我考虑一下。”陆臻说得很认真。
  “唉,蛇死不能复生,别浪费。”夏明朗把蛇头斩断顺势剥皮。
  陆臻用余光看他动作,忍不住提醒:“你得把它扔远点,蛇是低等爬行类,神经中枢分布全身,你砍了它的头,它也照样能咬你。”
  夏明朗用匕首尖挑着蛇皮把断首拨远,笑道:“谢谢啊。”
  陆臻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那团花斑黄的东西咕哝:“这蛇和眼镜王蛇一家的,也是神经毒性,被它咬上一口我们就得交待了。”
  “我们一般叫它白花蛇,不太常见,你算是运气好。”
  “运气好……”陆臻望天:“不过这是蕲蛇,也算是很名贵的东西,柳宗元的《捕蛇者说》写得就是它,黑质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所御者。”
  “你对这东西倒是很了解。”夏明朗道。
  陆臻愣了一下:“我以前有个朋友研究神经毒素,跟着他学了一点。”
  “专门研究蛇?”夏明朗好奇。
  “不是,是各种神经毒素,他主要的研究对象是芋螺,就是那种很漂亮的小海螺。”陆臻转过头去看夏明朗,换了一个话题:“这蛇你打算怎么办?”
  说话间,夏明朗已经把那条蛇剥皮去腹。
  “吃了它。”夏明朗呲牙,脸涂得黑,看起来牙特别的白。
  “呃,”陆臻眨了眨眼。
  夏明朗在蛇肉上抹了盐,撕下一条来递给陆臻:“尝尝看。”他的眼神很是□。
  陆臻接过来看也没看就塞到嘴里,牙齿试着磨了磨,有淡淡的咸味,弹性十足。蛇肉的含水量大,纤维细腻,所以比起一般的肉类都要嫩得多,陆臻发现真的吃起来其实没多少腥味,软软弹弹的,几乎不像肉食。
  “味道怎么样?”夏明朗笑道。
  “还不错。比沙鼠好吃。”陆臻如实评论。
  夏明朗轻笑,把剩下的蛇肉分了一半给他。
  那条蛇并不大,两个人分食不一会儿就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夏明朗挖了一个浅坑,把沾了血的草叶和皮骨都埋了进去。陆臻忍不住刺他:“毁尸灭迹啊,队长。”
  “陆臻同志,你不能这么说,你也吃了一半的肉,你现在是同案犯。”夏明朗无比真诚。
  陆臻登时无语。

  密林深处

  12.
  那夜凌晨,麒麟集大半个中队的力量荡平了红方的师指挥所,同时蓝方重装团全面反攻,令演习提前结束。
  用特种兵去打阵地战硬攻,这简直是暴殄天物,战损一落千丈,可前方通讯不畅,交战双方强大的电磁干扰令得两败俱伤,硬攻是夏明朗唯一可以扭转战局的机会,错过就不再回来,所以拼死也只能拿下。
  赢得虽然不算爽,但庆功还是要庆,导演组专款买了十几只羊,篝火边肉香四溢,而其中最诱人的莫过于夏明朗掌火的那一摊,香飘十里不绝。
  一个二毛一拎着餐盒从红军那边转悠过来,站在火边观望。
  “噫,我说,你们这帮子见不得人的东西,肉倒是烤得不错啊,我说……”二毛一斜着眼看夏明朗。
  “承蒙夸奖。”夏明朗穿着白围裙忙得头也不抬。
  “嗯嗯,不错不错,”二毛一摸了摸鼻子:“那什么,啥时候在你们那儿混不下去了,来我营里当司务长哈。”
  夏明朗手上的刷子一停,偏头看看自己的肩膀。
  “真的,考虑一下。”二毛一转过身,摇着自己的餐盒扬长而去,老远的飘过来一句话:“闻着真香啊。”
  原本演习结束按例是要大放三天的,可是临时有变,严队一个电话打过去,一中队一干人等在次日凌晨被拉上了直升机。
  天色苍冥,徐知着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迟迟不得脱身,拉着陆臻滔滔不绝的说着演习时遇上的惊险片断,陆臻在睡意晕沉中含糊的应了他几句,忽然发现他对这场演习的印象模糊,所有的鲜明的场景都是静止的停格,夏明朗涂满药膏的手,夏明朗伏地卧射时绷起的弧度,那枚飞刀划过草叶的流光,那种软软的弹弹的非食物的怪异口感。
  陆臻舔了舔嘴唇,舌间还有昨天夜里羊肉的鲜香。
  昨夜大家围着火坐成一圈,老队员们用野餐饭盒装着高梁四处灌酒,夏明朗逃得比兔子还快,被人追着跑了一程又一程,终于消失无踪影。
  郑楷看着他不以为然的撇嘴,笑着问他是不是很讨厌队长。
  徐知着抢着帮他回答了,怎么会,尊敬还来不及呢。
  陆臻于是沉默不语。
  郑楷拍他的肩膀,声音平和染了火光的暖意漫延,陆臻第一次发现原来楷哥是这样温柔敦厚的人,然后便听着他说:是不是讨厌他都无所谓,只是既然当了一中队的人,就得习惯他的存在,要不然,你会很难过。
  陆臻是聪明人,他即时反应过来,并且诚恳的点头。
  是的,夏明朗不是一个他可以选择去讨厌或者不讨厌的对象,他是强悍的存在,你的喜好与他无关,他会自在的存在下去,对于这个人,只有适应。
  陆臻睁开眼睛,视线斜移,夏明朗坐在驾驶室的门外,合目而眠,即使是这样的姿态仍然充满侵略性,好像他随时会睁开眼,随时会弹起,随时会攻击。
  陆臻不敢看太久,他知道夏明朗做任何动作之前都没有征兆,他亲眼见过的。陆臻一直对他很好奇,不知道那种强大的杀伤力从何而来,而现在他只是更加好奇了一些。这个人再讨厌,再恶劣,也必须承认他是优秀的战士,在战场,你会痛哭流涕的庆幸他是你的战友而不是敌人,或者仅仅是这一点,他值得他的尊重。
  一个战士对另一个战士的尊重。
  陆臻叹了口气,把眼睛闭上,继续休息。
  直升机停在西南边境,情况在飞机上夏明朗已经介绍过,边防军警最近侦察到一个大型的军毒走私团伙,对方火力很猛,缉毒队的何确大队长没有十足的把握,向军区首长打了申请要求增援。严正考虑到一中队刚好离得近,还在演习状态,又是刚刚打了胜仗,精神正好,气势如虹,索性就先把人犯都给料理了再回去好好休息。
  这些年金三角的毒品市场已经日渐没落,白粉的质量拼不过人,龙头老大的地位已经让给金新月好多年。可毕竟瘦死的骆驼大过马,有多少人祖祖辈辈都靠着这条线吃生活,于是原本只是贩贩白粉的也开始搭着走军火,这多种经营一搞上马,缉毒队的压力顿时增加。不是说硬碰硬拼不过那些乌合之众,可是上面人要的是零伤亡,所以时不时也会向军区借特种部队来干点拔牙的事。
  何确与严正是旧相识,都是越战的老兵,在一个连的阵地上守过战壕,夏明朗在他面前丝毫不敢怠慢,腰背拔得笔直得走过去与他握手寒暄,陆臻瞧着新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夏明朗像是背后有感应,拉着何确走得更远了一些。
  徐知着好打听事,而且他的性格好嘴巴甜会说话,轻轻松松就和边防警打成了一片,只是听着听着,脸色也有点发白,回头拉着陆臻道:“这回是真章啊。”
  临来的时候每人发了两个弹夹,换下了原来手上的空包弹,徐知着刚刚看了标识,是实弹。
  “怕啦?”陆臻嘻笑。
  徐知着顿时炸毛,比着小指头嚷嚷:“怕啥,谁怕谁是这个。”
  “那不就行了?”陆臻不自觉握着枪,说实话,他心里也哆嗦,只是他还能控制。
  实战,真的子弹打出去,真的血流出来,真的有人会死掉。
  陆臻这么想着,觉得心口发毛。
  午饭是直接在驻地大院里随便解决的,何确很不好意思的出来打招呼,说临时没好菜,等回来庆功的时候带着大家去找个正宗的苗家馆子吃野味,夏明朗与他打哈哈,漂亮话说得又麻利又顺溜。一中队的老人们看夏明朗变脸也看习惯了,倒是几个新丁被唬得一愣一愣,陆臻心说我对他的描述还真是一字不差:小人,佞臣,媚上欺下。
  可是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对,回忆良久,终于想起来这句话原本是送给方进的,于是感慨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就是活脱脱的典型啊。不过他也没捞上腹诽几句,一行人就被拉上车直奔着边界上的原始森林过去。
  据说那个贩毒的窝点与境内一个小村寨有点联系,最近就是有一批大货囤在那里,要趁着他们还没转移,打他个瓮中捉鳖。
  从公路到土路,车子渐渐颠簸,陆臻倒不是坐不住,只是被车身这么一颠一颠的心里更发慌。
  实战,闭上眼睛就看到一团血开在自己眼前。
  陆臻拍拍脸,妈的,少这么自己吓自己。
  车子开到无路,剩下的原始林区就要自己走,没想到强行军还没一半,何队电话追到,不知是哪个环节走了消息,那批货已经被犯罪分子紧急转移,何队安排在那边的监控点火力不足,不敢拦着也不敢跟得太近,只能模糊的给出了一个方向。
  夏明朗当机立断,把整个中队的队员分成了几个组散开来去追踪。
  陆臻,徐知着,常滨,黑子,老何与夏明朗归在一组。
  一个指挥,一个狙击手,三个尖刀兵,一个通讯员,刚好一个最小单位的战斗单位。
  夏明朗给大家在地图上做了临时的沙盘推演,分明责任区域,人员四散开,消失在丛林里。
  陆臻看着这片青翠空阔的山峦谷地握紧了自己的枪,空气十分的潮湿,苍茫雨雾弥漫在鲜绿欲滴的大片草叶上,擦身而过的时候滴落了一串的水珠,沾湿他的作训服。
  追了不多久,地上就发现了人迹,细长的树枝被驮畜折断,草丛里有刺刀割过的痕迹,他们一路追过去,路线却忽然有了分岔。陆臻不无紧张的看着夏明朗,夏明朗略一思索,让老何与黑子临时组成一队探路,他留下带着新丁继续追原来的那条线,陆臻忽然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肯承认那是为什么。
  越往深处去雨林里的光线越是昏暗,夏明朗的神情严肃,徐知着试探着问他这次的任务会不会很危险,他漆黑双目中有凛然的光,说,任何时候,只要枪筒里放的是实弹,那都是在生死线上徘徊。
  陆臻听得心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路上的痕迹彻底的失了踪影,夏明朗不甘心,团团转了几圈之后下令大家分散搜索,四个方向,一人一面。陆臻几乎想要提醒他,他们都是新人,第一次参加实弹的任务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是军人,是战士,有融在骨髓中的血性。
  因为长久的雨水浸淫,不见天日,那些树木散发出腐坏的味道。每一根树枝上都裹满了绒毛般青黄色的地衣苔藓。那也许是寿命比人类还要长久的植物。幽暗的森林带来压抑的气场,令人觉得受到逼迫。
  这是彼此对峙的时刻,陆臻紧张得手心冒汗,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挑动他敏感的神经。
  所以当风里扬起第一丝异样气味的时候他就已经屏住了呼吸,但绝望的是他发现装备里没有防毒面具,黄绿色的烟幕迷蒙了他的眼睛,身前背后都有撕裂的风声,他躲开了第一个没有躲开第二个,他开枪,枪声清脆的划破寂林,可是没看到意料之中的四溅血花,是因为有防弹衣,还是他眼花了?
  后颈上遭到沉重的撞击,陆臻只来得及在晕迷前捏碎了通讯器,随即扑到在地。
  陆臻是被水泼醒的,脖子僵硬,头疼欲裂。
  他试着动了一下,却发现全身都被捆牢,绳索束得极紧,沿着关节的绑法,十分专业,让他动弹不得。
  “说,你是什么人?”
  一个声音在耳边爆响。
  下巴被钳住,陆臻被迫抬起头,起初视线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到后来慢慢显出一个个人影,都生得黝黑瘦小,有非常典型的南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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