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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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前传-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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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巴被钳住,陆臻被迫抬起头,起初视线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到后来慢慢显出一个个人影,都生得黝黑瘦小,有非常典型的南亚特征。陆臻心里蓦然发凉,合上眼皮装晕,默不作声。
  站在陆臻身前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向另一个挑了挑眉,后者飞起一脚准确的踹过去,踢在他肋下,陆臻猛然感觉到腹腔里像是着了一把火似的灼热的剧痛,他忍不住把自己蜷缩起来,呻吟着在地上翻滚。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人拉着他的头发让他露出脸,凶神恶煞似的质问到。
  陆臻痛苦的咳嗽了两声,有些不耐烦的困惑:“你看不出来吗?”
  这群人疯了还是傻了,他全套装备在身,瞎子也知道他是军人。
  那两个相视了一眼,继续吼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臻疑惑的眯起眼,那人见他不说话,马上做势欲踢,陆臻连忙叫道:“蓝田,我叫蓝田。”
  踢人的那个家伙于是慢慢蹲下来与陆臻平视,一句一句很有条理的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走的什么路线?都到哪里去了?”
  陆臻咽了口唾沫,哑声道:“你问了那么多,我得想想再回答。”
  站着的那人听完冷笑了一声,从旁边拿了个水壶过来:“慢慢想,别耍花样。”
  “十……你等我算算。”陆臻努力坐直,偷偷的观察整个室内的环境,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窗子上糊了报纸,看不到外面的环境,这是一个安排得极好的审讯室,房间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他连一点武器都找不到。
  “快说。”那人似乎发现了他的意图,手上一倾,水流浇到陆臻的脸上。
  陆臻不小心被呛到,痛苦的咳嗽,鼻腔里全是水:“你,等等,等我算一下……12个,两个小组,我们来了两个小组。”
  “那路线呢?”那人紧追不舍。
  “我不是队长我不知道。”陆臻马上惊叫。
  “不说?”
  “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个新兵,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这新兵衔够大的啊!”
  话音还没落,陆臻就发现自己失去了平衡,拳头和脚跟像暴雨一样的落下来,他无从躲避只能尽量的蜷起身体护住要害。
  门外,陆臻看不到的隐蔽的房间里,行军桌上一字排开了好几个军用笔记本,屏幕上画面切割,活动着不同的主角。
  “情况怎么样?”夏明朗一手撑在桌前问道。
  “目前都还可以,脉搏、体温和血压都还正常。”坐在桌前的军人肩上有一个红十字的白环,显示出他军医的身份。
  方进坐在一边的地上擦枪:“我说队座,咱严队那些参谋也忒没想象力了,小爷我进队的时候就是打毒贩,黑子那届也是打毒贩,今年还打,这叫什么事儿哎?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一中队净赶着贩毒的死磕了,你说说,这神六都上天了,北京都全力备战奥运会了,咱们训练还是这么老一套,这也太不与时俱进了。”
  夏明朗失笑,指着何确吹捧:“怎么不与时俱进了?这回可是何大队长亲自派人主持审讯,熟悉业务不说,连口音都是全真模拟……”
  “别,别这么说,”何确马上撇清:“这打人的业务咱们可不熟悉。”
  “哈,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在意,别在意。”
  何确弯下腰去看屏幕,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夏队长,我看这就差不多了吧,都打成这样了,不招的应该也不会招了。”
  “怎么样?”夏明朗没回答,转而去问军医。
  “应该还没到极限。”军医核对完所有的身体参数。
  “那就再等等吧。”
  何确苦笑:“再等等我担心我的人受不了。”
  “那要不然先把这个放了吧!我看他身体强度好像不是很够。”军医指着画面的一角说道:“而且这个人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夏明朗低下头去看,是陆臻。
  “为什么?”
  “小余,给他看你扒的对话,他口供的逻辑很完整,细节上的准确度很高,所以……这么说吧,如果是我在审这个人,到最后他就即使顶不住说了真话,也会淹没在他的那堆复杂的假话里,分辨不出来。审案子最怕的就是遇上这种人,绕到最后不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这小子应该念过犯罪心理学。”
  夏明朗翻看手上的那一叠纸页,想了一会,说道:“那直接进入下一环节吧。”

  做我兄弟

  13.
  “还有下一环节?”何确惊讶:“小夏,看来你不折腾死他们,你是不罢休啊。”
  “何队,你也知道我们的工作性质,我这也是不得已。”夏明朗神色落寞,眼神真诚,方进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埋头用力擦枪。
  何队长倒是登时被感动了,拍拍夏明朗的肩膀,很有点老大哥的体谅劲儿。
  “那么,何队,我昨天跟您说的东西,买到了吗?”夏明朗道。
  “买了,给你整了一百多条……小夏,你这就没经验了,干嘛非得要无毒的,其实毒蛇才好吃……”
  “不是拿来吃的,是给他准备的,”夏明朗转头看着屏幕:“他怕蛇。”
  “呃……”
  不期然,这帐篷里所有人的后背上都窜上了一股寒劲。
  暴打,泼水,问话,然后下一个轮回。
  陆臻简直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跟他有仇,无论答什么都是打,要不然难道他们是半仙?否则怎么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谎?他那么有水平的谎话分明说得比真话还真,怎么着也要将信将疑一下,好对得起他的精妙构思吧?!
  好在打了一圈,被打的还没死透,打人的倒是先累了,解了扣子用手扇风,陆臻佯装晕迷观察他们的神色,总觉得有哪里别扭,可是脑子里嗡嗡的一团乱麻,一直也理不清思路。
  蓦然的,房门开了,陆臻被人一脚踢翻过去,只来得及瞄到门框上沿那一角灰蓝的天空,随后黑布袋子兜头罩下来,陆臻感觉到身体凌空,他已经被两个人抱头抱脚的扛了起来。
  这是要去哪儿?
  陆臻开始还打算记忆路线,可是转过两个弯之后就开始往下走,这让他很快的判断出了他的目的地:地窖。
  皮肤暴寒,心跳也开始加速。
  怎么回事?
  不问了吗?还是打算要把他处理掉了?
  陆臻尚在胡思乱想,眼前微亮,黑布袋子被拿了下来,地窖里黑洞洞的一团,只有门口一点油灯照出一小块粗糙的石板。
  “大,大哥,你们要干什么?”陆臻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嘿嘿的冷笑从头顶上传过来:“这就怕了?等着吧,有得你哭的时候……”
  说完,陆臻就像一个破布袋那样被人抛下了台阶。
  没有缓冲,肩膀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重的闷响,陆臻在头晕眼花中追着光源看过去,一个脏兮兮的布袋被扔在了门口,似乎有人向他挥了手,一脚将布袋踢翻,铁门关合发出吱嘎刺耳的声响,最后的一点光也被隔绝。
  这是怎么回事?
  陆臻努力深呼吸,一下下默数自己的心跳让情绪平静。
  寂静空旷的地下潮湿阴冷令人透骨生寒,平静的空气中似乎有不正常的波动,一些细微的声音嗞然作响,可正当他竖起耳朵想要仔细分辨的时候,那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像是潮水,从什么地方倾泻了出来。
  陆臻蓦然心惊,感觉到某个冰凉的东西从自己的脸颊边缓缓滑过。
  是,蛇!
  一时间,呼吸,心跳,思维,通通停止。
  “注意观察!”夏明朗紧紧的盯住了屏幕。
  军医苦笑:“心跳和血压全都超限了,你现在问我,我一定会要求你把他放了,不过呢……”
  哦?夏明朗突然转过头,锐利逼视的目光不及收起,军医被他刺得顿了一下:“呃,不过,我也觉得可以再等等。”
  夏明朗愣了一下,轻声道:“小心点。”
  “你看他……”军医显然是很兴奋,指点着屏幕:“他很紧张,但还没有失控,失控的概念是激烈的表达恐惧的情绪……”
  “搞不好是吓傻了!”方进收了枪蹲在他们身后,他才不管那些别扭的心理学描述,直接爆了句大实话。
  “是不是吓傻你要仔细看,他的心跳在往下降,他还能自己调整,而且,你们观察他的动作,他很懂蛇的习性。”军医似乎有点诧异:“夏队长,你确定他真的怕蛇?”
  “应该是吧!”
  夏明朗目不斜视,随口应了一声,如果屏幕上还有一个表,应该就能测出夏明朗的心跳和血压也在超限,他难得的紧张,牙齿咬在指节上。
  红外线摄影仪的成像有些模糊,陆臻一动不动的俯卧着,面孔朝下,眼睛和嘴都闭得很紧,如果不是每一下心脏的跳动都清晰的显示在屏幕上,夏明朗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吓死了。
  蛇是有趋热性的生物,贸然出现在陌生的环境里会主动纠缠在一起,聚集到,有热源的地方。
  方进忽然觉得有点恶心,寒毛一阵阵的乍起来,小心翼翼的捅了捅夏明朗:“哎,队座,你觉得他现在什么感觉?”
  夏明朗有点受惊,抬腿踹过去一脚:“我怎么知道。”
  撞上火药筒了,方进精确的躲开,蔫蔫不乐。
  这是一个绝对非常规的测试,夏明朗一直在思考陆臻的弱点到底在哪里,这个人心理稳健固执坚定,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尽量不受伤的看到他的极限,其实夏明朗自己心里也很没底。
  在演习中陆臻与白花蛇对峙时的僵硬给了他灵感,可是会不会,真的做过头了?
  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生死未卜,冰冷的鳞片爬过脖子和脸……
  夏明朗开始担心。
  “不行了……赶快把他拉出来,出问题了!”军医忽然惊叫起来。
  “怎么了?”夏明朗大惊。
  陆臻的心跳骤然加快,并且开始小幅度的挣扎,夏明朗连忙冲出去:“快,快点,把人救出来。”
  “队长,你的帽子。”方进追出去。
  安全了吗?
  还是仍然不安全?
  有光落在眼皮上,灰蒙蒙的昏沉的感觉渐渐消退下去,陆臻睁开眼,视线渐渐清晰。
  夏明朗不敢靠得太近,背光远远的站着,整张脸都隐在棒球帽沿下面的阴影里,什么都看不清,肩膀和身形被灯光剪出金色的毛茸茸的轮廓。
  一个缉毒警站在跟前给他看一条粗长的大蛇:“钻到衣服里面去了,难怪挣得这么厉害。”
  “哦!”夏明朗伸出手,准确的捏住七寸的位置,折断了它的颈骨。
  “给兄弟们加个菜。”夏明朗道。
  缉毒警不敢接,笑道:“你等它死透了再给我。”
  似乎谁都没有发现陆臻其实已经醒了,但其实他从来也都没有昏迷过,蛇呼吸的时候会有微凉的腥气,撩动着他最敏感的神经,让他一直保持着变态的清醒。
  “队长。”陆臻看着夏明朗,声音微弱而清晰。
  夏明朗顿时吃了一惊,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倒是那个缉毒警反应很快,马上走过去把陆臻踢翻了身,喝道:“谁你是你队长,你小子少给我耍花招。”
  陆臻顺势蜷起了身体,他看着他笑,疲惫而虚弱。
  “无聊!”陆臻说。
  缉毒警目瞪口呆,夏明朗向他招了招手,两个人无声无息的退了出来。
  “不会吧,他真的认出来了?”缉毒警不能相信。
  “应该不会。”夏明朗摸着自己的脸,妆化成这样连他亲妈都不一定能认出来,那小子现在三魂走了七魄,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谁??
  “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夏明朗自言自语。
  “不可能。”
  “算了,”夏明朗暂时放弃思考:“人没事就行,继续下一环吧,徐知着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绳子快要磨断了。”
  “嗯,”夏明朗想了想:“看差不多,让你的人撤出来。”
  “为什么。”缉毒警不解。
  “我的人下手太重,伤了兄弟不太好。”夏明朗低头看了看,伸手递过去:“死透了。”
  警察先生很汗的把一条软绵绵的死蛇托到手里,一溜烟的走开。
  后面的进程基本符合计划,徐知着在磨了两个小时之后终于顺利的磨开了手上的绳子,并且就是那么凑巧的,看守他的匪徒一起消失去看落日,徐知着冲出门的时候几乎觉得这事顺利得灵异,可是很快的,楼下有人发现了他,一发手枪子弹钉在他身旁的木桩上,打消了他全部的庆幸。
  徐知着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因为在他的生命中,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接近过死亡。
  追魂的子弹在他身后追,徐知着踹开身边的一扇门,在确定了室内无人之后,他飞快的穿过房间砸开了后窗。
  这是一幢很普通的山村小土楼,屋后是一个小山坡,半片荒山。徐知着扒着窗台跳下,落在草丛里。
  赶快逃跑,这是他唯一的想法,可是落地后一楼的一扇微开的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到了枪械的乌光。
  徐知着小心翼翼的推开窗子,趁着看守们转头的瞬间抽走一把AK47,然后扭头就跑。
  当然,不想走也不可能,因为窗门在瞬间被推开,好几杆枪探进来,扫射,子弹在他身侧打得枝叶横飞,徐知着夺路狂奔,在跑动中回击,虽然逃得狼狈,可到底窜进了后山的树林中,彻底的消失了踪影。
  “结束?”何确把望远镜递给夏明朗。
  夏明朗摆摆手表示不用,低头把玩手上的弹壳。
  “表现得很不错了,即使有些地方不尽如人意,也是正常的。”
  “何队,我知道。”夏明朗笑道:“那不是,我这不是,心里发怵嘛,把人整成这样,回头等着被人骂娘呢。”
  “你夏明朗还怕被人骂?”何确一拳打在他胸口。
  “何队……”夏明朗露出一脸的委屈。
  “小夏,”何确语重心长:“你这也是为了国家,他们会理解你的。”
  夏明朗的委屈僵在脸上转不回来,笑得有点尴尬:“哦,对。”
  他夏明朗的确不怕人骂,可是……
  这样剖开一个人,是不是必要?
  把别人砍得如此血淋淋,是不是有足够的理由?
  夏明朗自己苦笑了一下,牙齿磕在下唇上磨了磨,有点疼。
  出乎意料之外的,虽然大家都在暴怒,追打狂骂,但是唯一那个客客气气的向着何队手下的兄弟们握手道谢的牛人,震惊了全场。方进这回真的是连骨头缝里都在冒冷气,跑去向夏明朗报告的时候连脚都是软的。
  那疯子,这回,真的玩大发了。
  陆臻独自呆在原来的那个房间里,别的地方都在鸡飞狗跳,只有他的跟前没有人,没人敢往他面前站,怕糁的慌。
  夏明朗此刻其实也很怕在他面前出现,只不过,他是队长,他躲不开。
  陆臻靠墙站着,摇摇欲坠,他身心皆疲,到现在还能笑,不过是赌着一口气。
  “我是不是快要被淘汰了?我没上你的当,你没把我试出来。”他不知道说出这句话心里是什么滋味,说不出来,愤怒?遗憾?留恋?期待……真的,谁知道!?
  夏明朗一直背对着他站在门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慢慢的转过身,陆臻捕捉到了他侧脸的那一条轮廓线,嘴角刚硬,抿得很平。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夏明朗的声音温软,陆臻第一次听到夏明朗用这种声音对他说话,不觉苦笑,这家伙,光是一把嗓子就可以做妖,想变成什么样子,就能变成什么样子。
  “很早,”陆臻定定的看着他:“从一开始!”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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