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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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图腾-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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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佩茨仍然平静地说:“真有那种情况的话,我就开枪自杀。”
  梅列茨科夫不言语了……
  梅列茨科夫走后,科佩茨闷闷不乐。他这个人本来就比较内向,不苟言笑。现在又被上级当众批评,伤了他的自尊心。他心里忿忿不平地想:“梅列茨科夫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空军指手画脚?他有过几个飞行小时?对我们飞行员的苦衷又能了解多少?那么紧张的飞行之后,谁不想过的舒服一点,还要把我们赶到野战机场上去,我对我的战友们可没法交待!”
  好在顶头上司巴甫洛夫没有深究,而且,还有一件事情还在等着他。他漂亮的妻子马上就要来军区来探亲了。想到自己的妻子,科佩茨从衣兜里拿出一个淡黄色的牛皮照片夹,上面一位美丽的金发姑娘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科佩茨的心情立刻就好了很多。于是他立刻就开始准备迎接几天后将要来看他的妻子。
  结果22日清晨,剧烈的爆炸声把科佩茨惊醒了。
  他原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故,等他扑到窗前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如同五雷轰顶,人一下子就瘫软在了窗口。只见机场方向火光冲天,爆炸声不绝于耳。平常听着十分刺耳的警报,在空中连成一片的飞机引擎轰鸣声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若有若无。偶尔一两束探照灯光掠过昏暗的天空,可以看见大批标有铁十字徽标的各种型号的德国轰炸机,如同倒豆子般投下炸弹。(据说开战当天有人认出了多种德国机型,有亨克尔He-111H、P、Z型轰炸机、He-112战斗轰炸机,以及著名的“飞行大炮”施图卡俯冲轰炸机,甚至有人还声称看见了亨克尔He-115水上轰炸机,不管出动水轰的事情是否属实,但至少可以说明一点,就是开战头一天,第二航空队是倾巢而出了。)
  窗在颤动,天空在颤动,就连空气也在颤动。科佩茨跪在那里呆呆地看了将近一分钟。然后,他猛地站起来,用能想到的最粗鲁的语言,大骂德国法西斯,大骂希特勒匪徒。他边骂边穿上军装,系上武装带,抄起军帽,习惯地用手按了按腰间的手枪,夺门而出。
  科佩茨一口气跑到指挥所,里面一片惊慌。几个参谋分别把住几架电话机,拼命的大叫大嚷,有的让各师、各机场报告情况,有的在下达准备起飞迎敌的命令,有的在调油车上机场为飞机加油。
  副司令员看到科佩茨,赶紧冲过来,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惊恐万分的对着科佩茨的耳朵喊道:“这是大规模空袭!敌机密度极大!专门找我么的机场和防空设施!目前损失还不清楚。我估计绝对轻不了!我们怎么办?!”
  科佩茨此时已经是两眼喷火,冲着副司令员吼道:“反击!反击!让所有人都给我升空迎敌!”
  但他不知道,已经太晚了。凯塞林的第二航空队,在开战的第一时间,就把现在西方面军的几乎所有军用飞机都摧毁了。直到当天下午,科佩茨才明白,他手头已经没有一丁点反击的力量了。不到一天,方面军就损失了528架飞机,其中还有不少是刚刚装备部队的最新型的米格…3战斗机和佩-8轰炸机。而方面军司令部还在越来越急促的催促他立刻出动飞机对敌人的地面部队进行打击,掩护苏军部队。一个个的电话中流露出的近乎绝望的情绪,使科佩茨都可以想象,地面部队现在所处的悲惨境地。梅列茨科夫的话,如今应验了。那些生死与共的战友,那些年轻的飞行员们,还没飞离跑道,或是勉强起飞也很快中弹坠毁的飞行员们,会怎样诅咒他这个“该死的当官的”呢?对了,还有妻子,她怎么还没有到呢?早晨就该到了,可现在都,难道……他不敢再想下去了,靠在墙角的椅子上,紧紧地边上了眼睛。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响起了方面军参谋长克利莫夫斯基的声音:“科佩茨!科佩茨在哪儿?”
  科佩茨慢慢睁开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拉了拉军服,从上到下扣上扣子。拿起放在桌上的军帽,掸掸尘土,端端正正的戴上,走向了克利莫夫斯基。克利莫夫斯基看到科佩茨,立刻迎了上去,瞪着充血的眼睛,咬牙切齿的问道:“科佩茨同志,请您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不执行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为什么不派出空中支援?!您……”克利莫夫斯基忽然停住不说了,他发现科佩茨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两眼无神地看着一个方向,根本没有看他,从他身边缓缓的走过,进到另一个房间,关上了房门。
  克利莫夫斯基愣愣地站在那里,惊愕的看看周围的人,周围的人也用同样的眼光望着他,看来他们都不明白科佩茨这是怎么了。就在这时,科佩茨所在房间内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惊的所有人都一哆嗦。克利莫夫斯基撞开门,只见科佩茨已经歪倒在地,左手握着手枪,左面太阳穴上一个弹洞,血从里面涌出,顺着科佩茨苍白的脸颊淌到地上。面前的一个小木箱上,立着一个浅黄色牛皮照片夹,科佩茨的妻子在那里目睹了这一切。
  另一头,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在布列斯特要塞展开。
  布列斯特要塞位于同名城市布列斯特以西3公里处。从大的方位说,正处于比亚韦斯托克突出部与乌克兰领土之间,因此,恰好位于德军南路的突破口上。该要塞地理位置极佳,依山傍水,最中间是一座城堡,是要塞的主体。德国战领波兰后,双方界河之一的布格河,就从城堡西南擦着城墙流过;东北也有一条河绕城而走。有这样两条河环绕包围,给要塞平添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河岸以外,又筑有一圈数公里宽的堡垒工事带,分为南北两个半圈,紧紧围住城堡,形成一道人工屏障。工事环护着河床,河水围绕着城堡,层层叠叠,壁垒森严。可这个城堡毕竟是古代建筑,无法与现代的枪炮炸弹对抗,德军猛烈的轰炸几乎要把所有的苏联守军都埋葬在城堡内似的。
  驻守布列斯特要塞的是苏联边防军第17总队。强烈的爆炸把正在睡梦中的团政委福明惊醒了。他一边穿衣一边大喊着勤务兵的名字:“别契卡!快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个子士兵跑了进来:“政委同志,我在这儿!”
  “一定是破坏份子炸了我们的军火库了,赶快命令警卫排集合,跟我走!”福明说着拔出手枪,一脚踹开门,冲进院子里,差一点和一个高大魁梧的军人撞在一起。福明一抬头就问道:“又是破坏分子?是不是又从德国那边来的?”
  这个高大的军人名叫岑巴罗夫,是警卫排的排长,他大口喘着气:“政委同志,这不是破坏,是战争!战争!德国人开战啦!”
  福明登时一愣,随即命令道:“该死的,集合部队,把守城堡各个火力点,行动要快!”
  岑巴罗夫走后,福明又对别契卡说道:“你快去把总队长加伏利洛夫少校找来!”
  加伏利洛夫此时正飞奔向要塞北门。一路上,成群的德军飞机从他头顶上隆隆飞过,向东朝着苏联纵深地带扑去。他感到这已经不是一场小规模的冲突了。刚进北门,迎面跑来两个战士对他喊道:“少校同志,少校同志,东堡垒现在已经集结了几百名战士,还有不少居民,请您到那里去指挥一下吧!”东堡垒有炮兵部队,而且还是德军进攻的必经之路,可说是至关重要,加伏利洛夫毫不犹豫的点头,改朝东堡垒跑去。刚进堡垒,就见黑压压的聚集了许多人,场面混乱,人人都惊恐万分。他转身拿过一张椅子,站了上去,对着混乱的人群大声喊道:
  “安静!安静!我是边防军第17总队的加伏利洛夫少校,现在所有人都听我指挥。妇女和儿童都到左边的工事,呆在那里不要乱动。其余人准备战斗。”他用手点了点他带进来的那两个战士,你们两个去打开军火库,把大家都武装起来,然后进入工事,准备战斗!”
  这时别契卡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仰头说到:“少校同志,福明政委同志请您立即去一趟!”
  “什么地方?”
  “他在城堡里!”
  “好,你现在马上回去,告诉政委,让他在那里指挥,我在这里指挥,两边互相呼应,懂吗?”
  “明白,少校同志!”别契卡敬了个军礼,转身三晃两晃就不见了。
  他刚离开,北门外就响起了冲锋枪的射击声,还掺杂着摩托车和汽车马达的响声。加伏利洛夫凑近射击孔一看,十几辆德军卡车在堡垒前几百米的地方停下,下来了大批德国士兵,端着MP28冲锋枪和毛瑟步枪,成散兵线向着堡垒逼近。加伏利洛夫看了看左右,战士们早已严阵以待,低沉的说道:“大家沉住气,放近一点,狠狠地揍这帮强盗。”
  敌人靠近了,“打!”加伏利洛夫,手指一扣扳机,一个点射,走在前头的一个德国士兵就像被人当胸踹了一脚,仰面倒了下去,两手还在空中乱抓了几下。
  堡垒中的战士们也跟着开了火。德军猝不及防,像割草一样一下子倒下一大片,剩下的赶紧就势卧倒。
  “手榴弹!”加伏利洛夫大吼一声,一颗颗手榴弹随着吼声从工事里飞出,顺着工事前的下坡,滑向敌群,后面的德军士兵一看手榴弹飞过来,扭头就跑,趴在地上的人见后面的人都撤了,等爆炸过后,也连忙起身,对着工事猛扫一通后,逃回去重新集结队伍了。
  另一边,福明刚集合了二百多人的队伍。德国人冲锋枪射击声由远及近的就上来了。福明他们立刻躲进身后的一排汽车库,等德军冲进来发现没人,继续向里走的时候,他们突然出击,一通肉搏,杀的血流成河,硬是把蜂拥的德军给赶了回去。
  可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就见德军数十辆坦克冲了出来。这些坦克和普通的德军坦克不同,这是德军新研制的水下坦克,炮塔和车身呈流线型,看上去很圆滑,一点不像其他德国坦克那么棱角分明。这些坦克本来是打算用于横渡英吉利海峡对英作战用的,现在则被投入到了对苏联的战争。很快,德军坦克下了河,潜到了水底,露出一截通气管在水里慢慢移动,划出一道道“人”字型的水纹。很快的,水下坦克都爬上了岸,对着城堡就是一阵猛烈轰击,不过幸好城堡经过几次加固,修筑的非常坚固,因此德军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苏军。而这些水下坦克是古德里安的宝贝疙瘩,眼见攻击无效,而且他的任务是突击苏联纵深,所以就留下步兵第12军围住要塞,自己率部绕开要塞继续东进。
  第12军围住城堡后,用其精锐的45师对着城堡日夜猛攻。几个昼夜过去了,德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接近明斯克,布列斯特要塞已经处在战线的大后方,可是第12军依旧未能那下要塞,因而牵制了大批兵力,这引起了博克的不满,中央集团军群司令官在电话里把第12军的施罗德上将狠狠的数落了一通。
  施罗德放下电话,就把45师师长施利佩尔少将找来了。施罗德坐在椅子上,没好气的说:“博克元帅刚刚来过电话,问我们为什么迟迟没有拿下布列斯特要塞,这个问题我是没法回答了。看来我只有问您了,尊敬的施利佩尔将军,您知道,现在这里已经远离前线,可是我们的兵力却被拖在这里,无法前进。难道您不想率领您的师去莫斯科重温一下巴黎之梦吗?”
  施利佩尔脸上一阵发热,他一字一顿的回答道:“将军,我已经与凯塞林元帅的航空队说好了,让他们往这该死的城堡里扔上几个8顿的炸弹。我保证在月底前攻陷这个要塞!”
  这时守卫要塞的苏联边防军处境已非常困难了,给养用尽,弹药也快见底了。福明那里已经断粮断水了一天,伤员由于得不到救治而死去。虽然福明一支竭力使大家相信,大部队会来救援他们,可是每过一天,这种渴望就被失望,甚至是绝望销蚀一层。福###里也清楚,部队现在肯定都往内地撤退了。因此,他曾组织了几次突围,无奈敌人防范严密,没有成功。
  “看来,我们的部队越走越远了,我们不能就这样被困死在这里,我决定今晚在组织一次突围,除重伤员外,其余人一律参加,能冲出去几个算几个。”他对岑巴罗夫说道。
  警卫排排长点头道:“我看过了,没受伤和轻伤的大概有三十多个,可以试着突击一下。”
  当夜,福明带人试图突围,可还没下河堤,便被德军发现了。对岸的机枪立时枪声大作,照明弹腾空而起,将河面照得亮如白昼,突围的战士都暴露在了德军的枪口下。于是福明只能带人退回城堡。
  绝望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所有人都沉默无语。福明昏暗中听见一阵低低的抽泣声,找了找发现是刚刚入伍的斯捷潘诺维奇。
  福明回忆着这人的档案:集体农庄会计,群众。评语是表现一般,缺乏工作热情。坚守要塞这些天,斯捷潘诺维奇情绪不是很稳定,悲观情绪很强。现在又哭了起来,这哪像个军人呀!福明严肃的对他说:“斯捷潘诺维奇同志,请您闭上嘴!有什么好哭的!革命军人就该时刻做好为国捐躯的觉悟!再说,我们也并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希望?您别在用它来欺骗我们了!”没等福明说完,斯捷潘诺维奇就哭喊着叫了起来:“您倒是说说看,还有什么希望,完了!全完了!”
  “你……你这个懦夫!胆小鬼!你就不配当边防军战士!……”福明抑止不住了,刷的站了起来,指着斯捷潘诺维奇骂道,结果牵动了头上的伤口,眼一黑栽倒在地。
  第二天,德军加强了轰炸力度,工事被炸成了残垣断壁。德军立刻从几个大的缺口蜂拥而入,福明等人全都被抓了起来,押到城外,德军中一个军官操着蹩脚的俄语问道:“谁是你们的政治委员?有没有政治委员?”
  没人答话,问到第三遍的时候,斯捷潘诺维奇向福明那儿歪了歪头,说:“他是团政委,就是他不让我们投降,逼着我们抵抗。”
  德国军官一挥手,两个士兵走过去,连推带打的把福明拉到北门的城墙下。然后后退几步,举起了手中的MP28。福明靠墙站着,举起右臂想要呼喊什么,冲锋枪响了。岑巴罗夫痛苦的抓下头上的船形帽,别契卡死死的盯着斯捷潘诺维奇,泪水滚动的眼睛里喷射着怒火。
  这时,东堡垒方向传来一阵炮响,不知谁喊了一声:“东堡垒孩子战斗!”德军一边赶忙准备应付,一边把这些俘虏往北门里赶。走到宽大的门道时,岑巴罗夫向几名战士使了个眼色,一步上去用双手紧紧扼住斯捷潘诺维奇的喉咙。斯捷潘诺维奇刚要挣扎,双臂却被两名战士拧到背后。岑巴罗夫低声骂了一句:“叛徒!”咔吧一声,斯捷潘诺维奇瞪大了眼睛顺着墙壁慢慢滑了下去。
  东堡垒确实还在战斗,但也是最后的战斗了。打完最后一颗炮弹,战士们就只剩下两只手了。加伏利洛夫强忍着伤势,手扶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慢慢走到躲在堡垒里的妇女儿童跟前,沙哑着嗓子说道:“居民们,带上您们的孩子,出去投降吧。您们可能受到污辱,甚至死亡。但是为了孩子,应该勇敢的接受这些!孩子们,他们是我们国家的希望。”
  妇女们低声哭泣,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行动。加伏利洛夫深吸了口气,说道:“服从命令!赶快!”
  一个年纪较大的妇女默默的站了起来,拉起一个孩子,慢慢的走向出口,其他妇女也默默的跟了上去。加伏利洛夫看在眼里,热泪扑漱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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