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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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图腾-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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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闪光的庞然大物,身上画着黑白耀眼的铁十字——大约就是领队的“容克”机——好像在空中绊了一下,停顿了一会儿,随即凶狠地伸出黑爪,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声,几乎是垂直地对准库雷绍夫的眼睛冲来。这当儿,太阳还未升起,红霞似血,成吨闪闪发光的钢铁疾飞而下,把库雷绍夫照得眼花缭乱。在这闪光和吼声里,有一些椭圆形的黑东西脱落下来,它们沉重而又毫无阻拦地掉落下来,在“容克”机的怒吼中又夹进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炸弹无情地落向侦察连的阵地,眼看着它们每秒钟都在增大,好象许多光滑的圆柱在空中沉重地摇晃着。第二架“容克”紧跟第一架离开封锁圈,在阵地上空开始俯冲。库雷绍夫下到战壕里,他那紧束着皮带的肚子里感到一阵阵发冷。他看到雅克西莫夫的两眼跟着炸弹在转动,脑袋不断地摆动着,好象躲避着飞来的石块。
  “卧倒!”库雷绍夫在压顶而来的尖叫声里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感觉到自己的手把雅克西莫夫的军大衣下摆使劲往下一拉。雅克西莫夫倒在库雷绍夫身上,把天空遮住了。霎时间,一阵黑色风暴笼罩了壕沟,热烘烘的气浪从上面扑。壕沟摇撼着,向上一颤,泥土被震向一边,仿佛整个壕沟在翻身。
  库雷绍夫想要大喝一声,询问一下伤亡情况,但是TNT炸药的化学毒气呛得他咳嗽起来,喉咙里痛得像被刀割一样。他好不容易挣扎着翻过身来,壕沟里充斥着呛人的浓烟,就连天空都看不见了。空中黑烟翻滚,响声雷动,只能依稀看到正在俯冲的德军飞机的倾斜的机翼,幻影似地一晃而过。它们那弯曲的黑爪子从烟雾中对淮地面目标飞落而下,于是壕沟在山崩地裂的爆炸声里扭曲着,弹片带着或是轻微或是粗暴的死亡之音腾空四散,泥土混着泥浆一层层的崩塌下去。
  “咳咳咳……该死的,都用手帕或者别的什么捂着嘴呼吸!见鬼!”库雷绍夫用袖子拭去嘴唇上的泥浆,大吼着。
  混乱中有人大喊:“坦克,德国人的坦克上来啦!”
  “注意,准备战斗!”库雷绍夫命令道。
  德军坦克露出巨大的曲折队形,沿着整个战场向前沿推进,它们从燃烧着的前沿右边绕过来,对阵地呈半围拢状。坦克的前灯依然在烟雾中闪动着。曳光弹的火光互相交错着,时而聚合在一起,时而又呈圆锥形辐射开去,跟坦克上不断射来的强烈闪光互相撞击。
  在密集的隆隆炮声中,步兵战壕里噼噼啪啪地响起了反坦克枪的和炮声相比要微弱的多的射击声。左边的坦克越过远处的河沟,已经爬向战斗警戒战壕。邻近的反坦克战壕用反坦克枪移动拦阻射击,竭尽全力的迎击这些坦克。
  第一批坦克循着曲折路线的进,呈半圆形包围了侦察连的阵地,前灯的光直射到眼睛上,对准阵地移过来了。库雷绍夫十分清楚地看到,在阵地正前方的烟雾中,有两辆先头坦克的灰色车身。他向士兵们大声发出了口令,“注意,正前方,敌坦克,射击!”反坦克枪的子弹在滚滚烟尘中如同一根绣花针般刺进了坦克。蓦地,它那斜面笨重地撞在什么东西上,马达狂叫着,坦克在原地打转,好像一只钝了口的大钻头在旋入地面。
  “履带!打中了履带!干得好,达伊涅夫!”库雷绍夫拍拍射手宽阔的背脊称赞道。
  那边坦克还在原地打转,扁平的履带已经脱开,炮塔也在打转,但是长长的炮身仍然一抖一抖地指向发射阵地。炮筒只射出了一道斜斜的火焰,但紧接着是一声爆炸,镁光闪闪,弹片尖啸,坦克的装甲上进发出刺眼的亮光。随后弯弯曲曲的火舌像灵活的蝎子一样在装甲上到处乱窜。
  坦克向前面和旁边瞎冲了一气,由于火焰烧到内部而象个活东西似的颤动着、抽搐着,最后出现在大炮的斜对面,黄色的装甲上画着一个铁十字。大批坦克巨浪般涌来,充塞了战场的整个空间。邻近的迫击炮连和反坦克炮连在开炮,但战场也好,炮声也好,此刻仿佛都不见了、挪远了。仿佛一切都集中于一点,集中在这辆领队的坦克上。一时间,炮火不停地朝着这个有致命危险的、如同来自别个星球的外星生物,朝着它那画上铁十字的、还在活动着的侧面不停地打去。
  直到第二辆坦克从烟幕中钻了出来,才停止了对第一辆坦克的射击。几秒钟内,第二辆坦克已出现在眼前,它灭了前灯,在开始冒烟的领队坦克后面一会儿向左拐,一会儿又向右拐,企图用这种方式使炮弹不能准确地命中目标。
  坦克的攻势末因炮兵的不断射击而受挫或减弱,只在半圆形的顶点稍稍放慢了速度,但火力马上加强和集中起来,同时打击苏军阵地两翼。信号弹一颗接一颗地从那儿飞起来,坦克拉长队形,一部分转向右边反坦克炮连观察哨所在的高地,另一部分则向左——直扑友邻迫击炮炮连背后的间隙。
  “坦克在右边!突破了!”
  “坦克在炮连里了!……”又有谁叫了一声。
  这叫声仿佛刺进了库雷绍夫的大脑,他集中了所有力气,大叫道:“一排跟我来!”大手一挥,带着人前去赶走坦克。
  烟雾弥漫在阵地上空,紧紧遮住了暗淡的太阳。前面炮火纷飞,烟雾被撕成碎片,就像从地狱里射来的—道阴惨惨的光映照在火网上,烟雾在火网里翻腾,逐渐爬向炮连,逼近胸墙。就在这纷乱的烟雾里,忽然出现了三辆坦克的巨大黑影,右侧的阵地前面,而那里的的大炮寂然无声。
  “那边没有人吗?他们还活着吗?”库雷绍夫刚想到这里,下面的想法也就完全清楚了:要是坦克出现在迫击炮连后方,那就会把所有的迫击炮一门不剩地压得粉碎。
  他们顺着挖好的交通壕,向无声无息的炮兵阵地跑去,他从狭窄的土墙间挤过去,还不知道他将在炮兵阵地上干些什么、可以干什么、能够干什么。交通壕浅及腰部,这使他能看见眼前的战火交织的情景:射击的炮火、弹迹、爆炸、坦克群中的浓烟和阵地上燃烧的火焰。在右边,三辆坦克摇摇摆摆地冲向一个打开了的缺口,自由自在地进入了所谓“死界”,即越过了邻近反坦克炮兵连的有效火力地带。它们离迫击炮连的阵地只有两百米了。随后,从它们的炮管里闪出了火焰,胸墙的爆炸声似乎驱走了马达的咆哮。顿时机枪也打响了,两道长长的弹迹向库雷绍夫头项上射来。
  库雷绍夫一个低头,躲过了子弹,然后奋力从从交通壕的尽头跑出来,扑倒在炮兵阵地上,嘶哑地叫着:“还有人活着吗?!还有人活着吗?!”
  他在迫击炮阵地上一眼看到的和感觉到的简直太可怕了。地上有两个很深的新弹坑,尸体纵横在炮架之间、弹筒堆里和胸墙附近,炮兵们蜷缩在地上,姿势很怪。他们的脸孔惨白,又黑又硬的胡子仿佛粘在脸上,有的脸埋在泥土中,有的藏在叉开着的苍白的手指间,他们的腿蜷缩在腹下,肩膀缩拢,像要用这种姿势来保存生命中最后的一点热。从这些佝偻的身体和黑白分明的脸上散发出冰冷的死亡气息。这里显然还有活着的人。他听到壕沟里有人呻吟,但来不及到那边去看看。坦克已经朝着他这边汹汹驶来。
  “你给我见鬼去吧!”库雷绍夫拔掉导火索,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辆坦克扔出了一颗反坦克手雷。其他人也和他一样冲向自己附近的坦克。爆炸声接连而起,一辆辆坦克都停了下来,就停在大火跟前,垂下来的炮管朝向着各个想要攻击的方向,一缕缕细长的油烟象触须一样从炮管里冒出来。
  后面的三辆没被击毁的坦克上的机枪又开始响了起来,战士们接二连三的被射中倒地。
  一个受了伤的战士发疯似的抱着一捆手榴弹冲向了左侧的一辆,轰的一声爆炸了,炮塔在震动,履带在咯咯地颤抖,就像那坦克还有生命似的,一股难闻的油腻腻的烤肉味混合着燃烧油料的烟气在空气里飘散。
  其他战士又学着他的样子向着另外两辆坦克发起“死亡冲锋”。那些从坦克里爬出来的德军坦克兵们,看见俄国人如此的可怕,吓得都没命的往回逃跑。
  伞兵们不愧被称为是最坚韧的战士。除非阵地再没有一个活人,不然德国人绝对不可能踏上阵地半步。特列季亚科夫见德军势头渐渐减弱,便问波洛苏欣:“彼得&;#8226;萨韦利耶夫,我觉得现在是个机会!”
  “如果您认为时机来了的话,那您就下命令吧!”波洛苏欣回答。
  “那好,传我的命令,全体都有,刺刀上枪,开始反突击!”特列季亚科夫毫不犹豫的吼道。
  “是,刺刀上枪,冲锋!”
  “全体起来,呈散开队形!前进!!!”命令被传达了下去,冲锋号响了起来,空降兵们开始了勇敢的突击。
  “嘿,谢尔盖&;#8226;利明诺夫斯基,您怎么昂着头冲锋啊?至少戴上钢盔也好啊!?”波洛苏欣跟着特列季亚科夫冲了出去。他发现跑在前面的特列季亚科夫竟然就戴着扁平的军帽高昂着头颅,手里端着一把上好刺刀的1891式毫米口径步枪,还不停的招呼着其他的士兵向前冲锋。
  “哈,不是每颗子弹都往头上落的,我可没有向敌人低头的习惯!丢掉您那扯淡的钢盔吧,在战场上它派不上什么用场!让它见鬼去吧!哈哈!冲啊!孩子们!”特列季亚科夫用嘲笑式的口吻说着,一边跑的飞快。
  波洛苏欣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扯着一个卧倒在地上的空降兵的背包,将他拽了起来,大声吼道:“士兵们,你们还有什么可哀求的!起来,该死的,哀求每一颗子弹,会脖子痛的,二营,跟我来!不许掉队!冲,冲啊,冲锋!乌拉!”说完一挥手中的冲锋枪,向前冲去。
  “乌拉!”
  “乌拉!”在漫天的炮火中,上千的空降兵义无返顾的向着德军冲去。弹雨中不断有人倒下,但凡是还能动弹的空降兵就会在处理好伤口之后,立即站起身,重新加入到冲锋的行列中去。
  “为了祖国,前进,士兵们,不要掉队!前进!”特列季亚科夫越冲越兴奋,仿佛他的周身存在着某个不知名的力场,让子弹都不能近身似的。
  “跟上,小伙子们,跟上我!”他咆哮着,射击着。“克里姆林宫的红星在指引我们前进,小伙子们!勇敢的向前冲吧!……”
  一颗流弹击中了他的胸口,使他后面的话语都含糊不清。他努力的想要用步枪支撑住自己越来越沉重的身体,但是无济于事,他还是渐渐的瘫倒在了地上……
  盛杰也趁着特列季亚科夫的反攻势头,将坦克部队用在了他们突击的侧翼,给了莱茵哈特又一个沉重的打击,使得第41装甲军彻底的大伤了元气,估计没有个把月是恢复不过来了。
  无可奈何的莱茵哈特又把情况向赫普纳报告,希望他能够再给他一些支援。但是赫普纳现在的精力全都放在了消灭包围圈中的15万苏军身上,无暇分出多余的兵力来给他。于是便命令他原地修整待命,就地修筑防御工事,防止莫扎伊斯克苏军发动袭击。另外还在电报里狠狠的质疑了莱茵哈特的指挥能力一顿。莱茵哈特拿着赫普纳发来的电报忿恨的甩来甩去,咬牙切齿的在他的司令部里咆哮着:“该死的埃里希&;#8226;赫普纳,我们的军衔一样都是上将!你以为你职位比我高,就可以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吗?这个骄傲的混蛋,有本事自己来啃这块硬骨头呀!妈的!等着吧,你可千万别让我爬到你头上,到那时,看我不踩死你这个混蛋!……”
  “将军。”副官出声打断了他的连篇咒骂。
  “什么事?”莱茵哈特阴沉着脸问道。
  “是不是给您重新预备晚餐?”
  “呃?!刚才预备的呢?”
  “已经被您当作赫普纳阁下,踩在您的皮靴底下了,我的将军!”
  “……,呃,罗纳德。”
  “是,我的将军。”
  “给我再来两份晚餐吧!”
  “遵命,我的将军!我为您的好胃口感到高兴!”
  “我只要吃一份……”
  “呃?”
  “我怕我一激动再砸了一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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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插曲
正当盛杰和他的部下们庆祝再一次击退敌人的进攻的时候,大本营发来了命令部队向后撤退的命令。命令上说魏克斯的第2集团军已于本日上午突破了第50集团军在别廖夫重新组织的防线,并迅速前进至乌帕河南岸的奥多耶夫一线;而克鲁格的第4集团军已经突破了卡卢加和梅登一线的防御,由于大雨而被暂时阻滞在乌格拉河北岸。霍特的第3坦克军团已经前出攻击至图尔吉诺沃。这种形势已经对莫扎伊斯克防线的侧翼产生了巨大的威胁,鉴于此种情况,为了保存力量,大本营决定让盛杰将部队撤退至戈利齐诺,编入第33集团军。而盛杰则立即重新回到总参作战部的岗位上,参与全局作战指挥工作。
  将部队交接给叶夫列莫夫中将之后,一身轻松的盛杰回到了莫斯科。在大本营述职完毕后的盛杰回到公寓洗去了一身疲惫,沉沉睡去。
  第二天,莫斯科的天气很好,气温怡人,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可以说是个很适合出游的日子。但是莫斯科城内的景象却让人无法惬意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憩:数以千计的人竭力想要登上东去的火车;而他们的邻居则开始抢劫商店,混乱的场面逐渐升级继而演变成为争抢食物的巨大骚乱。为数不少的街道上,数十人,甚至上百人哄抢食物配给,好些商店被洗劫一空。德国人已经兵临城下,不日就能够攻入莫斯科——这种恐慌情绪充斥在莫斯科普通市民的心中。刚组建的民兵师不得不投入到维持日常城市治安的工作中,以保证莫斯科不至于陷入在德军尚未进城就已经崩溃的危险中去。
  由于刚刚从前线回来,因此盛杰被允许中午才到作战部报到。一觉醒来,盛杰觉得自己精神奕奕,一身舒爽。反正时间还早,所以决定干脆徒步走到总参谋部去。漫步在大街上,盛杰无法从人们的脸上看到一丝微笑,往常的欢笑和自信都已消逝无踪,留下的惟有一脸的焦躁和恐惧。人们看到自己的一身戎装,都敬畏的对自己行礼,说明人们尚未完全对现在的局面失去信心,最后的心里防线还没有崩溃,这是唯一让盛杰觉得安慰的现象。而对于这些步履匆匆的人们,也许也只有在街道上建筑堡垒或是巷战工事才能让无所事事的他们消除心里的那些恐惧感吧。盛杰如是想着,慢慢的走到了梅雅科夫斯卡娅车站。从他暂时居住的雪花饭店到这里大约是二十分钟的步行时间,他打算从这里坐地铁到跑马场附近,沿着一九零五年大街走走,看看红色普列斯尼亚博物馆,然后再去总参谋部。
  由于实行了战时动员,因此梅雅科夫斯卡娅车站内,有许多的平民将这里当作了躲避德军空袭的最佳避难所。原本非常典雅的车站此时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到处铺满了被褥铺盖,躺着不少妇女、儿童和老人。在空余出来的狭窄的过道上,不时会有民兵或是护士来回巡视,以免有人在这里因不适而出现什么状况,引起别人的恐慌。
  缓步走下台阶的盛杰忽然发现自己被人们狠狠的注视着,很快他就意识到是自己这一身将军制服引起的麻烦。果然,自己刚一踏下最后一级台阶,立刻就有一个民兵走上前来:“第7民兵师第142战斗小组,下士杰里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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